当清河公主找到迦延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两人在九曲桥上凝泪对望的情景。
烟花在天上和湖里同时绽放,男女主角一个丰神俊朗,一个纤柔秀美。
如果女主角不是她的弟媳,不是南陵国的王后,她会觉得像看到一出鸳鸯蝴蝶派的折子戏般养眼感动。
现如今,只有满腔的疑虑与愤懑。
巧榆最先注意到她,吓得脸色都变了,很远很远便慌忙跪下,“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
也是在提醒迦延。
迦延与残风同时回过神来。
残风转头看向清河,脸色瞬间变得很平和,“是微臣该死,山野游民,不知规矩,在此惊了王后娘娘的凤驾。”
“哦。”清河公主不动声色地走近,看着迦延脸上根本来不及擦干的泪痕,“王后胆子也太小了,何至于竟然吓得哭了。娘娘,柳少侠不是外人,他可救过咱们的性命呢。”
迦延拭着脸上的泪迹,低头不语。
清河又道:“娘娘说是出来换装,一去不见人影,本宫还怕你在府里迷了路,原来是自己找到好地方躲清静来了,倒叫我和国主白担心了一场。”
“我……生性不好热闹。但没有知会公主一声便自己出来,是我失礼了。”迦延强打起精神来应她的话。
“本宫倒也罢了,”清河公主微笑道,“只是国主一直在担心,他说娘娘今日身体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是吗?”
“是的,”迦延勉强地道,“来的路上……稍许有些头晕。”
“哦?现在好些了吗?”
“好、好些了。”
“哦,国主吩咐了,如果找到娘娘就告知你,若还觉得不适,他可陪着你早些回宫休息。”
“我……我这就向国主告罪去,不该一言不发出来,害他担心。”迦延匆匆向清河行了个礼,“榆娘,我们走吧。”
望着她慌浮而撤的背影,清河又笑着转向了垂首在侧的残风,“柳少侠,让你见笑了,王后被我王弟宠得紧,难免就娇气了些,你是怎么吓着她了,竟然把她吓哭了?”
“微臣……”残风思考着该怎么答,他知道清河公主是在疑心,故意试探他。
“算了,”谁知公主不等他开言便摆了摆手,“无非也就是这里太暗,突然之间撞到个男人,被唬了一跳罢了。这种情形本宫也遇到过,只是本宫胆子大,又素来不信鬼神,才不会似王后那样失态。”
“是微臣不知规矩,贸然惊驾,公主尽避责罚。”残风忙道。
“哪里,少侠你是本宫看重的人,无伤大雅的小饼失,本宫怎么会和你计较?不瞒你说,我平时也最恨繁文缛节的那一套呢。”
“娘娘,怎么办?长公主好似看出点什么来了。”回宫之后,巧榆很有些不安地提醒迦延。
“看出来又怎么样?”迦延眉宇间一反常态现出一股刚毅之色,“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顾了。”
扮哥竟然认出了她,让她心痛之余又有欣慰。
既然他认出了她,那么她就不能再不相认。
他救过她的命,对她有再造之恩,当年在沙漠里,还曾经割腕以血相喂。
虽然现在她不能对他再有半点非分之想,那还可以把他当成亲哥哥啊。
如果到这时还不相认,哥哥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很没有良心?
如今自己的显赫发达,说到底也拜他当年毅然了断所赐。
他肯定会认为她过得很美满很幸福,那么,她就幸福给他看。
“娘娘,你打算怎么做?”巧榆心中的不安感加深了,忍不住问。
“榆娘,你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事关重大,叫巧榆如何放心得下?
“娘娘,请你答应榆娘,一旦你心里有什么决定,都要事先和榆娘商量着办,好不好?”她恳求着,语重心长,“娘娘,你走到今天并不容易。”
的确不容易,根本就没人知道她心里的委屈和痛苦。
但迦延还是点了点头,“榆娘,我答应你。”
可事情的发展不容她再跟巧榆有所商议。
这天,国主到她宫中歇息,告诉她道:“今天清河王姐进宫来过了。”
迦延一怔,“哦?怎么也没来月华殿走走呢?”
珍河摊摊手,“我也不知道,王姐的确有些反常,莫名其妙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迦延心里一跳,“什么话?”
珍河独自发了一会儿怔,才道:“她说我看上去虽然很宠爱你,但实则并不够关心你。她劝我在你身上多用点心,宠爱不要盲目。”他略微苦恼地抬头望向她,“迦延,你说是不是连王姐亦觉察到了我们之间的不正常?我……很抱歉。”
迦延沉默着,珍河有珍河的心病,所以他不会把清河公主的那番忠告疑心到别的事情上去。
但她心里却是极明白清河公主的意有所指。清河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有超常的精明与敏锐。
“国主,是我应该抱歉。”她决定要说出来。
珍河怔了一怔,“什么?”
“我有事隐瞒着您。”
“什么事?”珍河很意外。
“那个柳残风少侠……不是别人。”
“哦?”
“他就是我以前跟你讲过的那个哥哥,我的救命恩人。”
“事情就是这样的。”
珍河为此又带着迦延走了一趟公主府。
叫上了柳残风,四个人坐下来密谈,把前因后果都向清河公主说了一遍。
他不希望姐姐对迦延存着误会,同时,也赞成迦延与残风相认,他觉得她应该要向残风报恩。
“当年朕听说了你的事,知道你与王后非亲非故,却不辞辛苦把她带在身边照顾,甚至身陷险境的时候割开自己的血肉换取她的生存……朕当时就很感动。王后把你当成亲哥哥,其实很多事情亲哥哥亦无法做得到。以前你们失散了,王后想找到你都很难,如今是老天爷给了她机会让你们重逢,而且想不到的是,你又再救了她一次。从此以后,在南陵,你就是朕的国舅,是王后的亲哥哥,朕先赐你一座府第,食邑堪比乐平侯,如何?”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河公主的心里却还是有几分疑虑难以尽释。
回想当时看见他们在九曲桥上的神情,似乎不像单纯的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但转念一想,迦延进宫时候才十一岁,与柳残风相处的时候年纪更小,那么小的孩子,应该不至于开悟了男女之事。
于是暂且把疑虑抛诸脑后,但对于赐府封侯的决议她仍持反对意见。
“国主,依我看来,还是不要那么着急着给予封赏才好。”
“为什么?”珍河望向素来信赖的王姐。
“国主难道忘记了几年前朝臣百姓对于王后身世的纷议吗?现如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柳少侠,我怕引起旧事重提,对王后不利。”
珍河闻言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是王姐提醒得对,朕太激进了。”转而看向柳残风,“那么柳少侠,还是暂且委屈你在王姐的府邸做几天门客。听说王姐推崇少侠的能力,以少侠之才,不日便可立得功勋,到时候,再随便找个名目为你封官开府,如何?”
迦延也望向残风,她希望他能同意,但心中又隐隐约约猜到他不会同意。
丙然,残风道:“在下志愿只是游历四方,实在没有要扎根安家的打算。这一点,王后应该也是清楚的。”
迦延低下了头。
“这次答应暂驻长公主府上,也是因为游魂宫逼人太甚,才与长公主谈好了合作共剿。”残风继续道,“一旦灭了游魂宫,我就会离开南陵了。”
珍河有些意外他会如此说,不由也看向了迦延,迦延早有所预料,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但她没有出言挽留,因为知道就算挽留也没有用的。
如果他肯安定,他们根本不必分离。当年他不肯为了她而安定,如今更加不可能。
“王后,你就……不说两句吗?”珍河道。
迦延抬头看了残风一眼,淡淡道:“很多人想求自由都求不到,对于拥有自由并且以此为快乐的人,我想就不必勉强他吧。”
“王后?”
珍河想不到她会如此淡然,想起以前她在他面前提起那位大哥哥的神情,那样充满了怀恋和想念,如今真正见到了面,她竟一点也没有要留住他的意思吗?
“人各有志,”迦延不被打断,继续说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把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当作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与追求。我感激哥哥对我人生路上的恩遇与提携,如果勉强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我想反而违背了我报答他的初衷了。”
听到这些话,珍河不由深思着沉默了。
而清河却很有些赞赏,“王后,果然你是有些佛性,凡事想得开,也放得下。”
迦延轻轻一笑,却笑得十分苦涩。
他们哪里知道,她借此说出的都是自己的心事与无奈。
正是她自己,渴求自由而无法得到,亦是她自己,没有把荣华富贵与身居高位当作人生的目标与追求。她曾经只想和哥哥在一起,再苦再难也毫不畏惧,可是,哥哥不懂她的心,把他认为是好的东西强加在了她的身上。
现在的她看上去的确是光鲜亮丽,无比风光,可是,她并不幸福,也并不快乐。
残风的不能长留似乎已成定局。
珍河最后无奈地道:“那就趁着能见到面的时候,你们兄妹多聚一聚。”
他主动拉着清河公主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了残风和迦延,一对久别重逢的人,有着兄妹的名义,却不是真正的兄妹。
这是公主府某个偏厅的偏室,空间不大,光线亦不足。
残风与迦延在昏暗的光照下相对坐着,蓦然觉得有些局促。
在残风的眼里,迦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长高了很多很多,身材虽然还是纤瘦,却明显已经发育完善,身为一国之后,妆容饰品自然都是华丽精致的,就算没有像上次一样身着礼服,只是一身简单的家常裙襦也比起一般人家来得精美慎重。
在她的身上,那个八岁小甭女的影子已经化得很浅很淡,她已经完完全全蜕变成为一个美丽而成熟的贵妇人。
他从来也没有想象过,当再次遇见小延的时候,她会成为至尊显赦的贵族,并且竟然高贵美丽得让他不敢正目以视。
她的身上散发着类似花朵的香气,在他的鼻息间若有若无地流动着,他错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自他的感官触模开去,灼热的温度渐渐漫遍到了全身。
他是一个畅行天下的游侠,从来没有在如此幽密而狭窄的空间里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一个美丽如花朵的女子。
周围的一切都是安静的,他的额上无声地淌下一排汗。
迦延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也高了,黑了,瘦了。
这么多年在外面栉风沐雨,他想必吃了不少的苦。
她觉得她可以感同身受他的每一个遭际,仿佛两个人从来也没有分开过那样清晰。
看到他淌下来的汗,她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替他擦。
与小时候一样,捏住自己的袖管轻轻地替他擦。
残风一惊抬头,他们的目光触在一起。
望着他漆黑如夜空的眸子,迦延蓦然觉得无法再维持一个冷淡的端坐的姿势。
她一下子扑倒在他的身边,抱住他的双膝便开始轻轻地啜泣。
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隐忍,自今日才终于全面地疏解开来。
扮哥,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忍心丢下我?
残风想不到她竟然会这样,一下子解去了所有的面具,全然不顾形象地像个孩子般哭泣,与当年一样。
但是他再也没有办法把她看成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她抱着他的双腿,让他感到面红耳赤,难耐的尴尬。
“你你、别这样啊!”
她不理他,一径地死死抱着。很久没有这样不管不顾地任性过了,似小时候一样。
残风最后也不再挣扎,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傻丫头——”
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她才只八岁而已。
一身血污地站在一堆尸体中间,任人宰割。
他救她,帮她洗脚,还陪她一起睡觉。他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
妹妹就算长大了,也依然是妹妹啊。
这一叹气,彼此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回宫的路上,迦延愁眉深锁着。
她感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残风了,他在公主府住着,而她是王后,不能常出宫。就算离得这么近,也不能再见面了。
这时,珍河却道:“迦延,我已经跟王姐说过了,以后你可以经常便服轻装到公主府来,我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太过大惊小敝。”
迦延一怔,“国主,你说我以后可以和哥哥常见面——是真的吗?”她几乎不敢置信,确认着,“就算是我常常微服出宫,到公主府和哥哥见面说话,都没有关系吗?真的吗?”
他很少看到她这么多话,整个人神采似乎都变得有些不一样,“当然是真的。”不由依顺地道,“他不肯长留在南陵,你们能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趁着这些日子多见见也无妨。”
她禁不住笑了起来,“谢谢你,国主!”实在太高兴了。
珍河惊奇地发现她这一笑,笑得前所未有的光彩照人。
回到宫中,赶着把心底的喜悦与身边最亲近的人分享。迦延拉着巧榆诉说与哥哥相见的情景。
“那一刻,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时候,仿佛我们从来也没有分开过。”她的脸上浮上幸福的笑意。
巧榆望着她,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她如此知足的样子。她本该也因为她的欢乐而欢乐的,但不知为什么,心底里却总有莫名的隐忧。
并且,她也不赞成她经常跑去公主府,“娘娘,这次真的好险,谁成想你心直口快竟会向国主说出来你和柳少侠的关系。幸而国主待你好,既往不咎,还让你们见了面,又向柳少侠许下了封赏。他允许你们时常见面,那是他宠爱你,为了哄你高兴,难道你还真的当成了圣旨,真的奉命而行不成?”
迦延蹙起了眉,“有什么不可以吗?”
“不可以的。”巧榆道,“柳少侠不是你的亲生哥哥,莫说你是王后,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妻子,也不可以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姓男子过从甚密。就算是亲哥哥,婚后也都疏远了不见的。而且,他现在是住在公主府,那泰昶长公主是容易相与的人吗?一旦长公主对你产生误会失去好感,一旦她开始针对你,娘娘啊,你以后可就糟糕了呢。”
以前没有见到哥哥的面时,心知自己在这宫里将是呆上一生一世的,对于榆娘说的一些关于前途身份的话她还听得进去,如今见了哥哥,正在兴头上,听到这些现实的话,犹如泼了当头冷水,迦延顿时反感起来。
“大不了被废了就是。”她道,“反正我在这里,也和蹲冷宫无异。”
珍河没有当她是妻子,从来也不曾碰过她,这些苦楚她始终埋在心里,不曾告诉任何人。
巧榆只当她是气话,忙道:“这些牢骚当着榆娘的面发发也就好了,当着别人可不能乱说。”又道:“国主待你不薄,娘娘,你是有福分的。”
迦延沉默了下来,回想珍河素日来对待自己的种种,尤其在哥哥的这件事情上,她真的得感激他。
想到这里,她幽幽然叹了口气,“我的福分……比不过霍贵妃。”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迦延重读宋词,翻出来辛弃疾的这首。
她关注中原文化,为的也是知道哥哥是中原人。
还是忍不住要来公主府,为了避人耳目,她带上兰喜,穿了男装。
拿着宫里的腰牌,公主府的门童不敢不放人进去。
爱里很大,每一次来迦延都会昏头转向。
比较重要的门客有单独的院落,迦延与残风便在小院里浅坐闲聊。
兰喜随侍着不远离,如果她离开了,孤男寡女反而惹人猜疑,迦延不是不知道其中的轻重利害。
她念出这首宋词给残风听,然后又道:“这首词说的是中原的元宵灯会,但是,你觉得像不像那夜花火会的情景?”
残风听到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时,心中微微一动,但很快他只是回道:“我是一个粗人,没有读过什么书,哪里懂得什么诗词歌赋。”
迦延听了也没有觉得不痛快,只道:“懂得的也未必是知音人。”
她说着,冲他轻轻一笑。
欲诉还休的眼神,贝齿轻绽。
残风连忙把目光自她的脸上移开,他发现她的笑他抵抗不住。
“小延……你来到我这里,国主知不知道?”
他有些奇怪,虽说南陵是个小柄,宫禁宫规可能未必像中土那么严明,但毕竟是一国之后,如此乔装前来私会一个男子,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正是国主特许我多与你见面相聚。”迦延不以为然地道,“如果光明正大地多次召见相会,才难免让人非议。”
“国主看上去……对你很不错。”残风点了点头道,“听说他的宫中只有一后一妃,他似乎不是一个滥情的帝王,性情也很温和。”
迦延斜睨他一眼,“哥哥打听过了?是为了我才打听的吗?”
残风的脸红了一红,“我自然是会关心你过得好不好。”
迦延凝神望着他,从来没有看过他害羞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脸红呢。
不由道:“哥哥这么多年来,可曾想念过小延?”
残风呆了一呆,才道:“自然是想的。我怕你过得不好,那将是我的罪过。但如今……我放心许多。”
“如今你是否意外,我过得竟比你想象中还要好?”迦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鲜有的咄咄逼人。
残风本来语拙,此时几乎无法招架。
“我自己也有一些意外。”迦延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我会做了南陵的王后。”
“是你的福分。”残风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迦延冷冷地一笑,“是福是祸,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
残风愣了一愣,眼前的女子与他记忆中的小延似是而非。真是长大了啊。
“哥哥你真的不会在南陵长留吗?”她又问。
他回过神来才答:“不会。”
“为了公主也不行吗?”
“……什么?”他这次真的被问住了,不理解她的意思。
“如果你可以成为南陵的附马,我们就可以常常见面了。”她道。
残风哭笑不得,“小延你的想法真是……”真是有点异想天开呢,“长公主怎么可能会……会看上我。”
迦延望着他因羞涩而再度浮上脸颊的红晕,心中想着,哥哥,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天下间最好的男人吗?配谁都绰绰有余。只可惜小延没有福分。
“哥哥觉得长公主怎样?”
“小延——”他尴尬得要命,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非得这么扯在一块儿吗?
“你难道不认为她又漂亮又有能力吗?在南陵国泰昶长公主是公认的美女和才女啊。”
“她……她再漂亮再有能力……也、也和我无关啊。”残风苦笑着道,“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好不好?”
让人听见了真是笑话,会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我只是……舍不得你离开啊。”迦延的神色间流露出了些许委屈。
越是见面越是相处她就越舍不得他再一次从她的生命里走掉。
“哥哥,如果为了公主也不行,那么,”她鼓足了勇气地道,“为了我也不行吗?”
他怔怔然地望着她,心里乱蓬蓬的,仿佛有人塞进了一团麻,怎么理都还是乱。
“小延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迦延动了动嘴唇,什么意思?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呀。
扮哥,你知道我在爱你吗?知道我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开始就在爱你吗?
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低下头,好久好久,克制住了自己的泪水。
“没什么。”她抬头朝他笑了一笑,“哥哥,把残夜剑法教会我之后再走,行不行?”
残风望着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心底里,他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想走的。走到一个没有她的地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迦延听到他回答了这声好,忽然灿烂地笑了。
她有一套老招术,那就是永远也不让自己学会残夜剑法。
永远学不会,他就永远也不能走了。
他是为侠者,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