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襄親王府的大廳去非堂,傳出了動人的琵琶聲與甜美的歌聲。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滅……但願……嗚嗚嗚……人家不會唱了啦!」歌聲、琵琶聲驟止,代之而起的是阿梨的哀鳴。
「繼續唱。」褚英好整以暇地喝了口清冽的茶,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時無刻都不能沒有阿梨的聲音陪伴了,是上癮而已?還是根本就是對這個女人著了迷?
「不要唱了好不好?我已經連續唱了十八首了吧……」阿梨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又不是胡笳十八拍!
「喔,原來是口渴了。」褚英仰頭將杯中茶一口飲盡,含在口中,大步走向她,托住她的後腦,將她拉近身,接著便封住她的唇,將口中的茶迅速喂給了她。「還渴嗎?」
「渴……」饑渴?阿梨趕緊甩掉這個念頭,臉蛋彷佛著了火。
「還渴?嗯,那本王就再喂一口好了。」啊,其實他自己才真「渴」得厲害呢!
「啊?!……不渴了!」阿梨可招架不了他第二波的親密攻勢,抱住琵琶,跳離他三步遠。
無時無刻不想吃豆腐佔便宜,還鐵血王爺咧,分明是登徒子王爺!
「哼,既然不渴,那就繼續唱。」褚英坐回屏榻,一手撐在耳邊,半坐半臥。
「不……渴,可是……會累啊……」
「累?那容易。」褚英邪邪地笑了,挪出身邊一個空位,「我可以仁慈的允許你在本王榻上稍作休息。」但「休息」這兩字可要好好下個定義。
他的言下之意太明顯了!
阿梨瞪大了漂亮的眼眸,頭搖得可比波浪鼓,「不……不必了,我唱,我繼續唱!」她一步步驚恐地後退,琵琶抱得緊緊的,隨時預備褚英一旦「餓虎撲羊」,她立刻要把琵琶當防衛武器砸向他。
「給你一個忠告,不要再往後退了。」褚英懶懶地開口,銳利的眼神卻好似見到獵物的豹。
「不退……不行……哎呀!」節節後退的阿梨撞著了杵在身後的某件東西,她轉頭一瞧,是元總管!
「本王早警告這你了,是不是?真不乖。」褚英的唇角勾勒出一個幸災樂禍的嘲弄弧度。
「你——」阿梨好惱,但又不能對他生氣,只好拿元總管開刀。「你沒事杵在我身後做什麼?!」明明看見她頻頻後退,卻還不閃人,真是莫明其妙!
「阿梨小姐此言可真有欺壓奴才之嫌了。」元總管的一張老臉委屈得過分,「奴才自然是有事稟告,才會杵在這里,而之所以不出聲,是害怕打擾到兩位的……小游戲,你知道的,主子興致高昂的時候,做奴才的就是有天大事兒也不敢開口,只能靜默的恭立一旁。」
「啊?你——你——」糟糕!方才褚英用嘴巴喂她喝茶的那一幕,難道全讓元總管給看去了?!阿梨登時燒紅了臉,恨不得立刻化為煙,消失不見。
「哼,有什麼天大的事兒就快說,不必拉三扯四的,你再怎麼裝無辜、裝可憐,本王都不會再讓戲班子出現在王府里。」褚英威嚴地睨了他一眼。
「依奴才對王爺二十八年的認識,這個念頭可是從不敢奢想的。」元總管哀怨地嘆了口氣,他服侍老主子,接著服侍小主子,兩相比較之下,這個小主子明顯比較開不起玩笑,脾氣也臭了許多。
「重要的事說一說,然後立刻滾。」
「喳,常大人帶著他的義女千華小姐前來拜訪,爺願意接見嗎?」
「常衡?」他會登門拜訪,真是令人吃驚,畢竟眾所周知的,常衡除了上朝,皇上召見,及出席甲骨文同好會之外,是不輕易離開他的府邸的,因為對他而言,天大的事兒也不會比留在家里鑽研甲骨文來得重要。
「當真是稀客,請他進來吧。」
「喳。」元總管即刻退下。
「你有客人,那阿梨先告退了。」阿梨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彈唱了。
「留下。」褚英啜了口茶。
「啊?不太好吧,我只不過是名卑微的歌妓……」
「叫你留下就留下,羅嗦什麼?」褚英不悅地睨了她一眼。
「歌妓向來不見客的,不是嗎?」尊卑有別的禮教觀念,不管在哪個國度,都區分得相當嚴謹。
「有時候貴客也是需要歌妓彈唱,以為娛樂的。」
「啊?!還要彈喔?!」阿梨垮了俏臉,「爺,阿梨真的累了,可不可以……」
她可憐兮兮的嬌模樣,讓褚英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疼惜之情,他伸出長臂,將阿梨拉近身側。「干嘛怕成這樣?放心,你的絕妙琴藝以及甜美的歌喉,除了本王以外,誰也不讓听。」
他湊近她耳邊低語,真彷佛情人的呢喃,讓阿梨的神魂立時恍惚,猶如飄在雲端。
「不要我娛樂客人?那……留我在這里……做什麼?」
「娛樂我。」褚英啄了下她的小鼻尖,他就是要阿梨時時刻刻在他面前,這是他的習慣,他愛,他喜歡。
「可……不可以不要?」阿梨鼓足勇氣地說。
「為什麼不?」褚英縮緊了握住她柔荑的手。
「因為你很難取悅……」
「是嗎?」褚英邪氣地湊近她,「不,你錯了,本王其實很好取悅的,你只要回花軒,褪下衣裳迎接我,或許本王就會心花怒放,任你予取予求。」
「喝!」他的話立刻讓阿梨往後跳開三步,「你……你你……太卑鄙了!」
她羞怒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嬌俏可愛,讓褚英快意地大笑了起來。
襄親王的笑聲飄出了去非堂,讓來到廳堂門外的常衡訝異地停下腳步。
「這……是你家王爺的笑聲?」常衡不可置信地問向領路的元總管。
「沒錯,這是王爺的笑聲。」元總管恭敬地回答。
「真稀奇,我都不知道襄親王也會開懷大笑……」常衡咕噥著,他在褚英臉上見過的笑容,除了禮貌性的微笑之外,就只有一個——冷笑,相當恐怖,但出現的頻率相當高,是他的招牌笑容。
「是的,這在以前或許很難想象,不過自從阿梨小姐來到王府之後,其實也沒有那麼稀奇了。」元總管點頭以示強調。
「阿梨!?」常衡和他的義女千華都忘情地輕呼了一聲,只因這個名字他倆並不陌生,正是封尚書得意炫耀的那面金鎖片上的名字。
「是的,阿梨小姐,兩位似乎對她感興趣,她正在廳內陪伴王爺,請進。」元總管躬身,常衡和千華被請進大廳。「下官見過王爺。」常衡率義女恭敬行禮。
「免禮,兩位請坐。」褚英隨性自在的口吻,是天生的貴族氣派。
「謝王爺。」常衡挑了張椅子坐下,千華卻是饒富興味的打量著站在離襄親王不遠處的阿梨。
「你就是阿梨小姐?讓冷面的襄親王開懷大笑的『奇跡』?」千華盈盈淺笑,相當動人。
阿梨卻輕蹙起了秀眉,不是她不懂禮貌,也不是心存敵視,而是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正在努力思索著這份似曾相識曾在何處嗅過?
「嗯?千華小姐听過阿梨?」褚英淡淡一笑,隨口問道,因為他多數的心思都放在阿梨的身上,也發現了她的出神。她在想什麼?褚英很好奇。
「呵,不久之前才听過呢,爹爹,您來說。」千華抿嘴一笑,蓮步輕移站到常衡的身後。
「是這樣的,昨兒個封尚書邀了甲骨文同好會的成員們到他府邸欣賞了一件稀世的珍寶,一面精致的金鎖片上居然刻了甲骨文字!真不敢相信甲骨文字居然會在龜甲以外的東西上被發現……」
「爹爹,您沒說到重點呢。」千華柔柔笑道,「金鎖片上的兩個略大的字,經我判讀,就是『阿梨』兩個字錯不了。阿梨小姐,這金鎖片難道不是你的嗎?」她瞅著阿梨。
「千華小姐真愛說笑,那金鎖片是封尚書收藏的珍寶,上千年前的古物,怎麼會和阿梨扯上關系呢?」褚英老成地擋下話。
「那當然,我這義女是隨口說說,鬧著玩兒的。」常衡呵呵笑道,握住千華在拾他肩上的手,疼愛之情溢于言表。「不過這事兒還真是巧合啊。」
「不錯,純屬巧合。」褚英頷首,「常大人今天是特地為這個『巧合』而來嗎?」褚英銳利地詢問。
「喔,不,當然不是,在沒听元總管提起阿梨小姐的名字前,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個巧合。」
「喔!」看來封行守得意的炫耀他的金鎖片,卻對他如何以阿梨換得金鎖片的事不提。「那本王可真想不通了,有什麼天大的事兒,居然能讓你這個甲骨文痴暫時放下研究工作,登門拜訪?」褚英笑問。
「呵呵呵,這事兒可比閉門造車來得重要多了。敢問王爺,這面稀世金鎖片,王爺是如何得來的?」
「嗯?你會如此問本王,是不是封尚書說了些什麼?」褚英挑起一道劍眉。
「下官見王爺昨日沒有出席研究會,便心生疑竇,畢竟這是一份太吸引人的文件,依王爺對甲骨文的喜歡,不可能不出席的。我這義女小表靈精,私下幾句話,便讓封尚書露餡了。」常衡呵呵笑。
「哎,爹爹,您怎麼可以這麼說,會讓王爺和阿梨小姐對我產生誤會的。」千華不依地嘟著小嘴,十足小女兒撒嬌的模樣。
看見他們父女這般和樂的模樣,讓阿梨不由得感到一陣心酸,因為她想起了逝去的父親……「你本來就鬼靈精,沒什麼好誤會的。」常衡笑道︰「就這樣,我們才知道了金鎖片的原持有者其實是王爺您。」
「知道本王是原持有者,那又如何?」
「不知王爺願不願意告知下官,您是在何處得到這金鎖片?又或者是向何人購買?您知道的,文獻的出土通常都是一整批的,下官是想……」
「喔,本王明白了,原來你是想找找有沒有另外的漏網之魚。」
「正是如此,這是一個甲骨文愛好者的狂熱,王爺一定能夠理解的,不是嗎?」
「本王當然能夠理解。」褚英心里在暗笑,真沒想到阿梨的一個小小金鎖片,就能攪翻了整個北京城的甲骨文研究者,將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上。
「那……王爺可願告知下官……」常衡恭敬地等著他的回答。
「同是熱愛甲骨文的研究者,本王當然也不會小器,其實這面金鎖片讓本王所得,純屬意外。」褚英若有深意地暗睨了阿梨一眼,「本王是在封尚書的花園里撿到的。」
「什麼?!」常衡和千華都瞪大了眼眸,怎麼尚書府的花園居然會有殷墟文獻,太不可思議了!
「很難相信是不?但這卻是事實。」褚英又睨了阿梨一眼。
阿梨不悅地蹙起秀眉,這惡劣王爺又拿著她的金鎖片四處招搖撞騙了!雖然她認為不該欺騙眼前這位寵愛女兒的老先生,但褚英連番的眼神警示,讓她就算有天大的道德勇氣也不敢吭一聲。
「真是太令人吃驚了,沒想到北京城也會有殷墟文獻……呃,封尚書知道他府里可能藏著一處寶穴嗎?」
「本王尚未對他明說,我怕以封尚書對甲骨文著迷的程度,他會不惜把一座尚書府給挖得寸草不生,到時若沒找到其它相關文獻,本王就會感到過意不去了。」褚英淡然一笑,啜了口清茶。
「說得也是。」常衡理會的點點頭,隨即又嘆了口氣,「唉,本來還奢望能借著王爺的指點,找到另外可能尚未出土的甲骨文數據,但地點卻偏在尚書府,看來只能干瞪眼了。」
「那倒也未必,常大人若是這麼有興趣,何不干脆去找封尚書商量呢?」褚英笑道︰「不過,若是常大人出面說明,那挖掘的結果如何,也就與本王無關了。」
「嗯,我應該找封尚書商量,秉著對甲骨文的著迷與狂熱,我想封尚書會願意動手挖掘的,至于結果如何,那當然是我和他必須共同承擔的,王爺絕對不必感到過意不去,一切與王爺無關。」
「既然如此,那本王只好預祝你們成功,找到驚人的大發現了。」褚英暗暗賊笑。
「謝王爺,那下官告辭了。」
「不送。」
直到常衡父女走遠,阿梨忍不住對褚英怒目而視,「你真可恥,居然欺騙一位慈祥的老先生!」
「本王有欺騙他嗎?」褚英含笑地瞅了她一眼。
「你有!金鎖片才不是你在尚書府花園里撿到的呢,它明明是我的!而且你比我更清楚,尚書府的地下根本不可能會埋著什麼殷墟文獻,你偏要他們去挖了整個尚書府?實在太惡劣了!」
「你的指控簡直荒謬,第一,金鎖片是你的,而我若沒有在花園先見過你,也就不會在甲雲軒找你麻煩,你的金鎖片就不會掉,也不會被我得到,所以追根究底,金鎖片算是我在花園撿到的沒錯,你總不能指望我說是在甲雲軒里撿到的吧。」褚英挑起一邊挑眉。
「你簡直是狡辯!」
「哼,第二點,你要搞清楚,本王幾時讓他們去把尚書府給挖開了?從頭到尾都是常大人的主張,他也說一切與本王無關的,你沒听見嗎?」
「你——」阿梨從沒見過這麼狡猾無賴的男人!
「承認吧,你對本王的指控是莫須有的,你可以選擇道歉了事,本王對女人向來很大方,或許可以對你的出言不遜網開一面。」褚英丟給她一個睥睨的眼神,得意的笑。
阿梨氣得差點吐血。「如果我現在手上有東西,一定會用它砸死你!」
「砸啊,你手上不正抱著一把琵琶嗎?」褚英哼了一聲。
「琵琶不能砸你,那太浪費了!」阿梨反唇相譏,「要砸死你,用三流的破琴就夠了!」反正是三流人嘛。
「哼,你變得伶牙俐齒了,看來本王必須好好教教你,讓你明白在主子面前最好是收起尖牙。」褚英朝她大踏步地走了過去。
「啊!」阿梨轉身便逃,好不容易沖到花軒門口,門卻「砰」的一聲,當著她的面關上了。
「很抱歉,此路不通。」褚英自她頭頂上方冷笑。
褚英強壯的身軀由身後壓住她,將她囚禁在他的身體和大門之間,阿梨的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陰暗。
「你……你想怎麼樣?」在強人面前,她注定了永遠都是弱者,真是可悲。
「不怎麼樣。」褚英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回答我的話,你方才見到千華小姐時有些失神,你在想什麼?」
「我想什麼……你也要管喔?」阿梨皺了皺小鼻子,他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快回答。」褚英眼神犀利地瞪著她,雙手本能地掐住她的兩邊肩膀。
「說……就說嘛!你快放手,很痛耶!」阿梨可憐兮兮地皺起俏臉。
「哼。」褚英放松了掐她的力道,「快說,本王的耐性不多。」
「我在想,千華小姐的味道很熟悉……」
「味道?你是小狽嗎?用味道來分別人類。」褚英惡意地嘲弄她。
「我才沒有用味道來分別人類呢?這是一種本能。千華小姐給我的感覺就是熟悉,好像……」阿梨努力的思索著,「啊!我想起來了!就像那夜我從甲雲軒追出去的那個蒙面黑衣人……哎呀,我也是追到學士府,她就不見了蹤影!難道……」
「嗯?千華小姐若是那名黑衣人,她的目的是什麼?你又為什麼不顧一切的追著她出去?」褚英敏銳地問。
「呃……我……」阿梨實在不願將找尋天書的事情告訴他,一來是事關東瀛權臣間的秘密,不能冒險讓中國人知道,就算是小人之心好了,她害怕強盛的大清國會乘機而入。二來則是她不希望和褚英有更多的牽扯,若是靠著褚英的幫忙而找到天書,洗刷了她父親的冤屈,那他必定會毫不猶豫以大恩人的姿態對她予取予求,甚至還要她一輩子做他的奴隸,那可萬萬不行!
「我想這只有一個合理的推測,她和你有著相同的目的,是不是?」褚英冷冷地推論。
「我……我……不關你的事啦!」阿梨心虛地轉身要逃,但褚英卻不容她妄動。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最好老實說,省得吃上苦頭。」褚英的大手又威脅性地勒上她的脖子。
「你……你欺負人!」阿梨心一急,眼淚又上了,「你明明答應我要拿金鎖片換我的秘密的,現在金鎖片又沒有還給我,卻要逼迫我、威脅我,嗚……你是不講理的大壞蛋!」
褚英皺起了眉頭。哼哼。她的指控也算有理喔。
「算了,算了,不說就不說,你道本王稀罕嗎?」褚英冷哼一聲,倏然松手。
阿梨得救之後,立刻又要拉開大門沖出去,但又被褚英一把抓住了。
「誰準你走的?」他惡狠狠地逼近她布滿淚痕的小臉。唉,真心疼,便必須強忍,省得這小女人以為可以用眼淚輕易控制他,以後三不五時就給他亂哭一場。
「你……你還想怎麼樣嘛……」
「留下來繼續彈琵琶。」
「啊?」什麼嘛,她現在打哪兒去生彈琵琶的興致啊?
「不肯嗎?」褚英微瞇了眼,威脅性地吐出三個字,「雲、龜、閣?」
好沉重的三個字,讓阿梨的俏臉垮得一塌糊涂。
嗚嗚,她怎麼這麼命苦,從遇見這個惡霸王以來,她總是任人宰割的,輸得慘兮兮。
為了一上雲龜閣,她放棄了一切,卑躬屈膝,他非但不適可而止,反而變本加厲地欺負她,好啊,他既不仁,她也不打算再老實的同他講道義了。
她心里打定主意,等褚英出門,她逮到機會,一定要潛進雲龜閣,若是其中沒有她要尋找的天書,她立刻就要甩掉這個土匪!
「雲龜閣……雲龜閣……天啊!王府這麼大,雲龜閣究竟在哪一處?」
日正當中,春陽雖不熾熱,但阿梨盲目地在王府里東跑西繞,已然累得香汗淋灕,不得不停下腳步,在大花園里稍作休息。
「我真是笨到家了,干嘛不事先向他套出雲龜閣究竟在府里的哪兒啊!」阿梨懊惱的重重往涼亭里一坐。
皇上御召,襄親王入宮面聖,難得這麼好的機會,她偏就是找不到雲龜閣,急得半死!
「阿梨小姐,你似乎很困擾?」元總管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有嗎?您老人家眼花了吧,本姑娘只是無聊,坐著發呆而已。」阿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她在這個狡詐不下于其主的老總管手中吃了不少的苦頭,因此對他相當感冒。
元總管的唇角勾勒一抹莫測高深的詭笑,緩緩的吐出三個字︰「雲、龜、閣!」
「什麼?!」阿梨燙火似的,由椅子上跳了起來,「你……喔,我知道了,又是你家主子事先留下話來了是不是?」可惡的褚英,當真這般神通廣大,居然可以洞悉她一切的打算?
「不,這次全是奴才的話。」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三個字?」
「阿梨小姐難道不好奇王爺的雲龜閣在哪兒嗎?」
「好……奇又怎樣,你不可能這麼好心告訴我的,不是嗎?」阿梨試探性地問。
「阿梨小姐想知道的事,奴才就算是冒著被主子責罵的危險,也樂意奉告,不過……」元總管的神色明顯是「要價」。
嗟!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和褚英一樣可惡!
「我知道的,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您老人家的條件是什麼,盡避說,不要客氣。」阿梨勉強自己裝出甜蜜蜜的笑容,她想笑得愈甜愈迷人,就愈能讓男人手下留情。
「奴才可不貪心,只想請阿梨小姐開口向王爺要求一件事。」
「什麼事?」奇怪,對付褚英,這老奸鬼比她還有辦法哩,干嘛不自己去說?
「求王爺允許戲班子在王府演出吧。」元總管渴求地看著她,「奴才已經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沒看戲了,渾身骨頭難受得彷佛不是自己的,阿梨小姐……」
噢,他的老眼攻勢實在太可怕了,讓阿梨幾乎無法招架。「我……我去說說看,你不要這樣看我啦……」
「奴才感謝阿梨小姐。」元總管听她應允,滿意的收起他可憐至極、擰得出一條長江水的眼淚。
「我只答應去說,王爺答不答應,可不是我的責任喔!」阿梨趕緊把話說在前頭。
「放心,只要是阿梨小姐想要的,王爺十之八九都會準許。」
「你怎麼這麼篤定?我可是連想都不敢想呢。」阿梨自嘲地哼了一聲,她覺得她愈想要,褚英就愈乘機刁難,和她過不去。
「奴才所言絕對錯不了,畢竟奴才是打從王爺一落地起便服侍著他的,王爺的任何一個小眼神都逃不過奴才的眼楮。」元總管自信滿滿地點頭,接著舉起手向花園右徑一指,「阿梨小姐往這小徑走去,第一個岔道右轉,第二個岔道左轉,第三個岔道再右轉,以此類推,直到第八個岔道左轉,順著花徑再走,第一個岔道左轉,第二個岔道右轉,再以此類推,到第五個岔道,走進去,過一道橋,兩個亭,左手邊便是雲龜閣,你記清楚了嗎?」
「我……盡量……」天啊,阿梨被他一下左轉,一下右轉,又一下右轉,一下左轉,搞得頭暈眼花了。
不行!不行!為了天書,她拚死也得記住才行!左轉、右轉……「既然記住了,那奴才告退,祝阿梨小姐一路順利,答應奴才的事兒,可千萬別忘了。」
阿梨只敢點頭,根本不敢開口說話,她腦子里塞了一長串繞口令,怕一開口,拚命記住的東西便從嘴巴里溜掉了。趁著還沒有忘記之前,阿梨沖進了右邊小徑,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