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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美 第五章 扭轉邪氣成祥瑞(2)

上元節過後,朝會重啟,百官復朝,經過了前陣子的沉澱,各個勢力都在私底下頻繁地運作著,只是沒有人敢大動作,窺探的目光隱隱約約指向干清宮,以及今上寵信的元熙真人。

過了三月三的上巳節,宮中靈壇也興建得差不多了,就建在東華門與文淵閣之間,皇宮的東南角,因為根據易經,東南是皇宮的巳位,為至陽之位,與文淵閣鼎立,也頗有寓道于政的意味。

只是這樣的意涵,內閣那些大學士可不是人人買帳,在某些人看來,元熙真人其實是異端,沒有實際的政績,妖言惑眾欺君罔上。

但是這樣的聲音在趙首輔息事寧人的安撫下,並沒有鬧起來,這也讓元熙真人更有底氣,在月中突然上了一封奏折,謂自己夜觀星象發現了熒惑守心的天象。

所謂熒惑守心,就是熒惑靠近了心宿,留滯其中。由于熒惑司天下人臣之過,主傷、饑、兵、死、殘等大惡,熒惑若守心,對君王皇室恐有「大人易政、主去其宮」的征兆。

而元熙真人明確地指出,此次征兆為皇子對天子形成壓迫,需由皇子罪己自省,以避天子之災禍。

如今皇帝的兒子只有大皇子福子淵及五皇子福子勝兩人,若熒惑守心之說為實,那麼兩人都該罪己自省,放下手中政事及職務為皇帝祈福,以讓天命永固。

然而經元熙真人嘔心瀝血的卜算,以壽命換取天機,導致此次天象變異之禍首,實為大皇子福子淵。

對福子淵來說,此讖言無疑無妄之災,而且還不需要什麼證據,因為皇帝對元熙真人的信任已經超越理智,但為了朝政的安定以及自身的性命,福子淵不能爭辯,否則就真的落實了熒惑守心的惡兆——皇子欲主其宮,欲亂其國。

于是福子淵被迫幽禁在擷芳殿,日日齋戒,待到寒食節之際,元熙真人會親自于靈壇開壇作法,由福子淵主祭替天子祈福,之後福子淵需日日于住所誦經祝禱,此祈福的期間可長可短,端視天象而定。

也就是說,如果元熙真人不松口,大皇子一輩子都可能在誦經幽禁之中度過。

這可是殺人不見血的妙招,消息傳到華惟深手上時,即使他一向不摻和黨爭,也知道事情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先不論他還頗為欣賞福子淵的為人,光是元熙真人用這種借口插手朝政,華惟深就不會讓他心想事成。

「侯爺,戶部蔣侍郎求見。」此時李總管來報。

「不見!」華惟深直接擋了蔣聰,還讓府中門衛高調地將他「請」出去,務必鬧得眾人皆知蔣聰吃了閉門羹。

知道蔣聰與華惟深有同窗之誼的人不少,但蔣聰是福子淵的心月復、新政推行的骨干,此時正值福子淵臨禍之時,蔣聰貿貿然尋來,若華惟深接見了,只會讓人覺得他們密談了什麼要救福子淵,那麼華惟深將被迫涉入朝廷的朋黨之爭,甚至是皇子間的奪位之爭。

如今華惟深亮明旗幟地轟了蔣聰出門,說明他一如往常不摻和政爭,那些算計福子淵的人便不會太過把眼光放在錦衣衛,也方便他之後的行事。

此時正在書房侍墨的小雪,听到華惟深趕人,趕的還是他好友蔣聰,磨墨的手不由停了一下,不過她沒有多問,又重新研磨起來。

只是這一下遲疑被華惟深看到了,她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他心中直想發笑,索性開口問道︰「怎麼?怕我以後沒朋友?」

小雪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沒朋友很可憐的,她可是知道那有多難熬。

華惟深自嘲地一笑,也沒有隱瞞她什麼。「蔣聰是為了大皇子被幽禁的事來的。」

大皇子被幽禁?小雪突然睜大了眼楮,小手一抖,墨汁濺了一滴在她雪白的手背上。

「你怎麼了?」華惟深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我……」小雪不知怎麼解釋,說出來的話顛三倒四。「……小雪就是沒听過皇子也會被幽禁,嚇了一跳呢!大皇子犯了什麼錯嗎?」

反正大皇子的事鬧得人盡皆知,說與她听也無妨,華惟深便像說故事一般,將熒惑守心的事情說了。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皇子只是因星象之說被幽禁還算好的,但把熒惑守心之禍推到他身上,無德者失天助,暗示了大皇子失德,一個失德之人,又怎麼可能被立為太子?這是想一並斷了大皇子的立儲之路。」

小雪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是否太投入,額際都冒出冷汗。「那個……那個大皇子有做過什麼壞事嗎?」

「在皇子之中他算好的。」華惟深思索了一番,不偏不倚地說道︰「至少沒听過他行事或德性上有何虧失,這在皇子之中算是難得的。」

真要說起來,表面上五皇子也是正直端方、沒有劣跡的皇子,但那只是他掩飾的好,他又有一位好母後趙氏,替他掩蓋了諸多不可告人之事。

「爺……你會幫他吧?」小雪隨手抹了抹額際的汗。

「你這麼關心大皇子的事?」華惟深瞄了她一眼,但當她放下拭汗的手,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

小雪這回腦筋動得可快,認真地回道︰「因為那個元熙真人很討厭啊!他那樣道貌岸然的人,所做的事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坑蒙拐騙、陷害忠良,實在令人看不過去 ?是錦衣衛指揮使,除暴安良也是情理之中,幫了大皇子,就等于破壞了元熙真人的陰謀。」

他的確想不著痕跡地幫子淵,雖說理由不完全如她所言,但也差不多了。

「你說的有道理。」華惟深看著她,似笑非笑,突然伸手抹了把她的臉,然後在另一邊的臉上也抹一把。

小雪傻了眼。「爺你做什麼?」

「這樣才對稱。」華惟深忍住笑,拉來盛放清水的架子,讓她自己照照水面看個清楚。

小雪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了墨,方才她還抹了汗,馬上成了半邊的小花臉,他又助了一臂之力,現在整張臉都是花的。

「啊!」小雪低叫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他面前出了這種模,她一臉控訴地瞪著他,一下都忘了尊卑。「爺你變壞了!」

「你的爺一向都不是什麼好人。」華惟深若有深意地道。

這麼一句飽含親匱的話,當下讓她紅了雙頰,只是因為臉還花著,看不出來。

雖然她像頭小女乃貓炸毛一般的可愛姿態令他發笑,不過華惟深也知道適可而止,沒有玩得過火,他取出一條干淨的帕子,過了清水擰干。「你把臉靠過來。」

小雪傻兮兮地將臉湊過去,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親手替她擦起了臉。他一手捧住她的下巴,另一手仔細地擦著,她發現他的手大到能蓋住她整張臉蛋還有余,而他那俊美的臉離得她極近,她都能從他的氣息中感受到一種燥熱卻又令人向往的味道。

她整個人都懵了,只能呆呆地任他為所欲為。

終于還她一張白淨小臉,華惟深將弄黑的帕子扔回水中,手卻流連在她白女敕無瑕的臉蛋上,感受那滑膩的觸感。

模久了,自然就想得寸近尺,他一下捏捏她小臉,一下子又揉一揉,再伸出雙手一擠,擠得她像只小河豚……這種深具彈性的柔女敕手感,簡直叫人愛不釋手。

原本還因為他替她擦臉而害羞的小丫頭,赫然發現他竟上手玩起來了,那點感動也不由化成了惱怒,等他發現,她已經氣鼓鼓瞪著他。

「你不要玩我的臉!」她氣呼呼地控訴,白皙的臉都被他捏得紅了,連爺的尊稱都忘了。

華惟深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誰知道她的臉這麼好模,她又乖巧得讓人不欺負一下都不好意思。但看她生氣,他又壞心眼地覺得有趣,想不到自己也有十來歲少年欺負心愛少女那種壞毛病,一時之間居然還有些新鮮感。

「好了,你別生氣,我補償你,給你賠禮。」他終于放開了手,嘆了口氣,遺憾卻不帶慚愧地說道。

小雪的臉還熱辣辣的,听他這麼一說,她突然眼楮一亮。「什麼都可以補償?」

「可以。」他答應得干脆,內心思索著府中隻果的庫存。

「那爺方才說的那大皇子的事,我也要幫忙!」小雪出人意表地說道。華惟深笑意一凝,那種輕松的姿態隨即消失不見,「為什麼?」

他不是直接拒了她,而是問她緣由。

她一向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玩得好好的,怎麼這一回遇到福子淵的事,卻想跨界了?

「我……」小雪鼓起勇氣道︰「那個元熙真人調戲過小雪,小雪想報仇啊!爺你也知道我和動物可以溝通的,所以我可以在暗處偷偷來,一定可以幫得上忙,不會被發現的。」

「你真那麼討厭元熙真人?」討厭到寧可以身犯險?

「我其實是想幫爺啊!」小雪一臉期盼,拉著他的袖子搖呀搖的。「爺你讓我幫忙吧?讓我幫吧?」

如果她是銀狼,華惟深毫不懷疑下一瞬她就會舌忝他的臉了。不知為什麼他听到她其實是想幫他,頓時覺得通體舒暢,再被她這麼一撒嬌,以乎就這麼答應她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有他在,一定不會讓她出事,捅破天也有他兜著,若她那奇特的能力真能用在福子淵的事情上,那可是如有神助,他也可以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些。

凝視著她嬌美的臉蛋,華惟深心都軟了,當下他有種深深的頓悟,古代那些紅顏禍水,真不能怪她們狐媚,實在是男人太沒有自制力啊!

「好!這回就讓你一起玩一玩吧……」

待到寒食節那日,皇帝領諸皇子和百官至靈壇作法祈福,消除熒惑守心的災禍。

由于沒有先例,這次作法簡直愁壞了禮部及太常寺,欽天監更是已被完全架空,連出主意的資格都沒有。

最後還是元熙真人主導了整個祈福儀式,甚至由龍虎山調來了他的幾個徒子徒孫幫忙。

由京城去信龍虎山請人,再馬上趕來最快也得兩個月,兩個月前熒惑守心的星象根本還沒發生,怎麼元熙真人就知道要請人來了?

這個簡單的推論,不說支持大皇子一派的官員們,連立場中立甚至偏向其他皇子的人都心寒不已,只是知道歸知道,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沒有人敢說破。

不同于牲禮的祭祀,壇上的祭品是鮮花素果、飴糖糕餅,中央一個偌大的香爐,靈壇各方位擺放著五行之物,代表著金木水火土五方天帝,以及供桌上一些斗、米、劍、燈、簽、傘、尺、秤之類的法器。

祭禮開始,皇帝與官員們都立于壇下,主祀者為大皇子福子淵。

只是遇到這種史無前列的祭典,他也是一臉茫然,只能就著禮官的口令持香或是祭拜、獻禮等,內心雖有著悲憤卻又莫可奈何。

待祭禮來到中段,元熙真人手持一卷軸,謂其為萬神圖,輔御群靈,然後一邊念念有詞,一邊載歌載舞,大意便是皇子失德,逼迫主宮,需自罪自省,而他元熙可用手上的萬神圖,召來天兵天將輔佐看守有罪皇子,撥亂反正雲雲。

  

這完全可說是莫須有之罪,偏偏皇帝就是相信了。

福子淵咬著牙拳頭緊握,只覺主導這一切的主使者太過卑劣,自己也是大意了,居然著了這種道,中招還不得不認。

華惟深自也在靈壇之下,不過他負有護衛之責,不必與其他官員一樣垂首行禮,只需眼觀四面耳听八方。

他身後站著一個身材瘦小的侍衛,皂帽戴得低遮住半張臉,臉色蠟黃,乍看不太起眼,不過錦衣衛中能人奇士多不勝數,也沒有人敢小看。

因為沒有人注意這方,元熙真人弄出的動靜又有點大,那名黃臉侍衛忍不住輕輕咕噥了一聲,「裝神弄鬼!」

華惟深眉頭微動,淡淡地飄去一個眼神,那黃臉侍衛隨即閉了嘴,只是一臉不悅地看著

靈壇上的元熙真人。

若真是唱唱跳跳就完成了祈福,未免太過兒戲,也顯不出元熙真人的道法高深,于是他停下儀式,取出一面銅鏡,大聲對著靈壇下的官員們說道︰「此為照妖鏡,經貧道作法加持七七四十九日,已具降妖伏魔之能。貧道心知朝野官員對貧道並不相信,認為貧道是蠱惑人心、故弄玄虛。今日貧道便用此照妖鏡,逼出大皇子身上的妖氣,證明貧道所言非虛。熒惑守心,確是大皇子之故!」

此時正是大中午,四月的陽光已帶著些熱,照得銅鏡相當刺眼,元熙真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用照妖鏡往大皇子身上照,還不時調整著角度。

然而一刻鐘過去了,大皇子身上卻是一點變化也沒有,倒是元熙真人熱得汗都滴了下來,背濕了半件道袍。

事情發展似乎出了元熙真人的預料,官員們看著他的眼神變得奇怪了,就連皇帝都顯露了些不滿。畢竟元熙真人這是拉著眾人陪他一起曬太陽,又沒曬出一個結果,自然大家益發心浮氣躁起來。

福子淵直接走到元熙真人面前,拱手狀似有禮,卻是語氣犀利地問道︰「不知元熙真人這鏡要照到何時?需要本皇子協助你嗎?」

他不問則已,這麼一問,百官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沒有人知道福子淵內心著實感激華惟深,在開壇前福子淵沐浴更衣時,華惟深不知怎麼無聲無息地混進來,拿給他另一套袞冕,換走了他原本要穿的那一套。

基于對華惟深人格的信任,福子淵毫不猶豫地換穿了。

眼下被這妖道拿所謂照妖鏡照著,福子淵才了解華惟深的用意,若自己穿著原本那一套袞冕,只怕現在已經被妖道弄出了什麼妖氣。

華惟深則是在一旁暗自冷笑,他早知道宮里安排給福子淵的祭服上灑滿了一種白色粉末,這種粉末是由人骨上提煉出來的,在夜晚還會發微光,這白色粉末只要微微加熱,很容易便燃燒起來,元熙真人大中午的用銅鏡聚光往福子淵身上照,只怕就是要讓他身上自燃,成全所謂的妖氣之說吧。

其中亦有官員看不下去,站了出來,嚴聲道︰「元熙真人口口聲聲大皇子殿具妖氣,卻又不能證實,那麼本官是否能說真人先前借著熒惑守心,指控大皇子殿下的諸多言論,皆為虛妄?」

「有道理啊!請元熙真人說明一番?」

元熙真人被眾人說得冷汗涔涔,事情發展著實出乎他意料,他眼角余光偷偷地朝壇下一瞄,只見皇帝已面帶不豫,似也極為不耐煩,于是元熙真人更加緊張了。

「諸位稍安勿躁,這……這大皇子身上的妖氣太過厚重,需待貧道再重新作法,破去妖氣,還天地朗朗乾坤……」

此時壇下的華惟深突然半偏著頭,給了黃臉小侍衛一記會心的眼神——

該你的戲分了。

黃臉小侍衛用力一個點頭,頭頂大了一號的皂帽就這麼落到鼻尖,看上去頗為滑稽,要不是場△口不對,華惟深真會忍俊不禁。

黃臉小侍衛手忙腳亂地將帽子拉回,露出了一雙漂亮且明媚的大眼,朝著四周東南西北地亂看一圈。

此時靈壇上的情況,突然起了變化,只見附近樹上的鳥兒突然飛起,來到福子淵的頭頂上繞起圈圈,鳥鳴聲吱吱喳喳卻不顯吵雜,反而很是悅耳。

不僅如此,養在百獸園的兩匹白鹿不知什麼時候跑了出來,居然也跳到了靈壇之上,圍繞著福子淵,似在跳舞又似在朝拜。

原本文淵閣旁是一處花園,只是現在建了靈壇,但原來的流水造景在不影響靈壇方位的情況下還是保留著,里面養了錦鯉,那些錦鯉此時居然由水中跳了起來,還不只一尾,而是好幾尾連續不斷。

如此奇景不僅身在其中的福子淵呆了,元熙真人呆了,甚至文武百官包含皇帝都看得張口結舌,目不轉楮。

只有華惟深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黃臉小侍衛,那表情彷佛在質問——這玩過頭了吧?

如果今天沒有黃臉小侍衛幫忙,他自有另一套方法解決福子淵的危難,只是小侍衛的方法更加簡單且更不著痕跡,也省了他的事,但他沒想到這小家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玩這麼大,看上去還樂此不疲了?

黃臉小侍衛吐吐香舌縮了縮脖子,伸手輕輕壓了下皂帽,半張臉連帶那雙大眼又藏到了帽子里面。

終于一名官員打破沉默,失聲驚叫道︰「百鳥朝鳴、白鹿獻瑞,鯉躍龍門,這……這明明是祥瑞之兆啊!」

他的說法引起了眾官員的共鳴,連那些不屬于大皇子派的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于是原本那些支持福子淵的、看不下元熙真人氣焰高張的,齊齊在這時候跳了出來聲討——

「好一個妖氣厚重!元熙真人對妖氣的認知,只怕與世俗不同啊!」

「是啊!祥瑞之兆被元熙真人說成了妖氣,是不是元熙真人說過的那些話,全都得反過來听啊?最近因為真人而拔官落馬的官員可不少,恐怕其中是否有冤有詐,請求陛下重新調查,勿听信了小人之言,殘害忠良啊!……」

「哼!大皇子若身具妖氣,失德逆行,豈有可能令萬物親近?元熙真人一直以來只怕是妖言惑眾!」

皇帝的神情隨著眾人的話忽陰忽晴,又是驚喜于天降祥瑞,又是狐疑地看著元熙真人。為了厘清疑雲,他就算再寵信元熙真人,也不由開口,「元熙,你待好好解釋一番,發生在子淵身上的祥瑞是怎麼回事?」

天子金口玉言,都開口定調此為祥瑞了,叫元熙真人還能怎麼說?

「那個……待貧道掐算一番。」元熙真人不愧能混成御前紅人,反應也是一等一的快,今日所圖注定失敗,但怎麼也要先保住自己。

他一臉凝重地伸出手來,閉上眼又掐又算,看上去真像那麼回事,之後猛地雙眼暴睜,似是算出什麼天機。「是了!原來大皇子殿下孝感動天,今日起壇為天下為帝王祝禱,解除了熒惑守心之象,妖氣自動消除,所以、所以天降祥瑞……」

人群中的蔣聰也是機靈,趁機大聲說道︰「所以大皇子殿下是有德之人啊!」

支持福子淵的官員最怕的倒不是什麼妖氣,而是指控大皇子失德的那些邪說,那可是影響到爭儲的資格,自然要在此時快些澄清正名。

皇帝也意味深長地盯著元熙真人,想听听他怎麼說。

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元熙真人表面高深莫測,內心卻是苦得都擰成了麻花。

「大皇子殿下……自然是有德之人!」他咬牙說道,下意識地逃避由趙首輔及五皇子那里射來的銳利目光。

這個答案令皇帝老懷大慰,他對立誰為太子尚未有定見,大皇子也好,五皇子也好,祥瑞只要發生了就是好事,總歸如今是他當皇帝,上天賜下的神跡都能算成他的功績。

而在沒人注意的暗處,黃臉小侍衛低頭偷偷地笑了。

華惟深迅電不及掩耳地伸手輕敲了下她的帽子,卻也沒好氣地唇角微揚。靈壇上的事基本已經解決了,華惟深默默地將偽裝成黃臉小侍衛的小雪帶開,遠離那片混亂,免得待會百官回朝時她被發現。

一直到沒有旁人打擾之處,他才一臉復雜地說道︰「你對動物的操控能力……遠遠超乎本侯的意料。」

他這番說法小雪卻不依了。「我哪里有操控動物呢?我們是好朋友,他們是來幫我的!」

「你能讓這些小動物結成祥瑞,那若給你獅象虎群,你豈非能組成一個無敵的猛獸軍隊?」這就是華惟深糾結的地方了,她的能力真要施展起來,毀滅性不容小覷,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所以這個能力絕不能讓旁人知道,否則只怕她會成為各個勢力爭搶甚至暗殺的對象,連他也保不住她。

然而小雪听了他的話卻是嚇了一大跳,涂得蠟黃的臉都掩飾不住她的蒼白。「可……可不要呢!那什麼獅子老虎大象的,太可怕了,他們好凶說話聲音好大,我……我不敢和它們交朋友啊!」

「好好好,不要獅子老虎大象。」他見她嚇成這樣,連忙安撫,卻又有了另一個猜測。

「就算你不敢驅使猛獸,但你的能力至少拿來養蠱該是信手拈來……」

這回她卻是臉都黑了,看著他的眼神彷佛在質疑他怎麼會如此天馬行空,說出這樣的傻話。

「蟲也不行。」小雪很是反感地道,「超過四只腳的都不成!我听不懂蟲在說什麼!那什麼蝴蝶蜜蜂會飛向我,是我身上有隻果的味道,可不是我招來的!」

華惟深差點沒笑出來,「听到你這麼說,我反而放心了。」至少她對世人的威脅性減少了大半,也就不那麼容易引來旁人覬覦。

「什麼意思?」小雪偏著頭望他,一臉懵懂。

但她不知道這樣無辜又清純的表情,再一次動搖了他心中的自制力。

于是華惟深伸手往她的皂帽上一拍,把那雙勾人的大眼楮,拍回帽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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