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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是財迷 第十一章 大咸第一塊翻糖(1)

晁寂醒來的時候,彷佛不知今夕是何夕,像作了一場惡夢那般恍惚,額上滿頭的大汗,臉上滿是惶惑和不確定,他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的茫然。

外頭的人听見動靜,敲了門,「王爺?」

里面沒有回應。

有膽、有謀兄弟對視了一眼,有膽怯了,向著兄弟說︰「你來?」

「別自己嚇自己,王爺不會因為這樣怪罪你的。」這話有謀說得有些中氣不足,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人家可是夫妻,要一輩子白頭偕老的,他們再是親衛,也沒辦法陪王爺一生一世啊?可看自家兄弟連這點膽氣都嚇沒了,他哪里忍心?

有謀無奈,重新敲了門,好半晌才听到晁寂的聲音——

「進來。」

兩人一進門便雙雙單膝跪了下去,有膽的頭低到不能再低,一副請罪領罰的姿態。

有謀只好硬著頭皮開口,「懸崖上那些蒙面黑衣人已經如數剿滅,本來預留的活口也吞了牙齒里的毒藥,七竅流血而亡了,另外,屬下在他們身上搜出了偃夜堂的令牌。」

那令牌上赫然刻著一個血紅的「死」字,上頭的花紋顯示來者是偃夜堂的中等死士。

偃夜堂是大咸有名的殺手組織,只要出得起銀子,他們什麼都做,是個只認錢不認人的冷血組織。

晁寂一時間失了聲,手扳著床緣,不自覺地掐得死緊。

死一樣的靜寂無聲,只有漏壺細微的聲響告訴人們時間的流逝。

在晁寂的目光下,有膽有種要被燙傷的錯覺,但晁寂只是無意識從他身上掠過,可沒有護好主母的愧疚,讓有膽除了自責還是自責,要是晁寂讓他自盡謝罪,他也絕無二話。

就在他們以為主子會繼續沉默下去的時候,晁寂發話了,「帶上府中全部的暗衛,去把偃夜堂給挑了,我要讓它在江湖上除名!」

「王爺的意思是,老巢連同各處的分支?」

晁寂只默然地瞧了有謀一眼,意思很明顯,這是要把殺手組織連老窩一鍋端,甚至斬草除根,寸草不留!

「那徐凌雲那邊?」

「把他也連根拔了。」

晁寂的聲音毫無起伏,可誰都能從他的口中听出來那股冷意,像寒天冰雪,兜頭撲面而來,每一把都是剜肉的刀。

他怪自己不夠謹慎,沒有在蒐集齊徐凌雲的罪證便一鼓作氣帶人抄了他的家,反而逼得他狗急跳牆,先對自個兒王妃下手。

至于後來有謀也從偃夜堂總部搜出許多朝廷要員與殺手組織往來的紀錄,他把紀錄謄抄成兩份,一份讓人快馬送去了皇宮,因為其中也有成王的分——

排除異己、雇凶殺人、栽贓嫁禍,這些東西足夠讓父皇看清他那兒子的不臣之心,就算不會真要成王的命,也夠成王消停好一陣子了。

「那崇真寺山洞密室里的兵器和城西馬場的馬又該如何?」有謀再問。

「維持原狀,將來自有用處。」這和積谷防饑的道理一樣,任何一個和他站在同樣位置的人都知道自保的重要,西北這三座城池要是一點防御的力量都沒有,還談什麼未來?

正因為晁寂連根拔除這幾個字,下面的人一口氣將和徐凌雲牽扯上一點邊的產業都給抄得干干淨淨,一時間有人對晁寂的簡單粗暴大聲叫好,也有從徐家得到利益好處的人把晁寂罵得狗血淋頭。

不過這些都和晁寂沒什麼關系,他已經不在意這個了。

直到這時候,晁寂的眼眸才動了動,「王妃呢?」

有膽一抖,趴在了地上,「薛統領帶了人搜索崖底,我們回來之前還沒有任何消息。」

「嗯,走吧。」晁寂逕自走了出去,身軀有些搖晃,他卻不自知。

「王爺,您這是?」兩人見狀,各自在心底喊了聲不好,飛身追上去。

有問有答的王爺太反常了,反常得他們全身都起雞皮疙瘩,這樣的王爺可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爺。

「生,要見人,死……」他幾乎是咬著牙從月復腔里擠出聲音來的,「……要見屍。」突然間喉頭微甜,一口血噴在胸口。

「王爺!」有謀、有膽驚慌大叫。

晁寂不讓他們靠近,用手抹掉嘴角的血漬,「挖地三尺,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人找回來!」

遺憾的是,無論他發動多少人在懸崖峭壁、峽谷深溝或湍流尋找,整整找了一個月,蘊月光卻彷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徐凌雲的大宅被卓問帶人浩浩蕩蕩的給抄了,大宅里的女眷鬼哭神號、指天咒地,罵晁寂不得好死,另外最令人咋舌的是,卓問從宅子里起出大量的財物,紗緞綢匹、金銀玉器、名家字畫等等,又在地窖搜出埋藏的銀兩百余萬,夾牆里也找到藏金二萬六千余兩,甚至還有鎖子甲、涂上毒藥的箭銀數千枝……坐實了他意圖造反的罪名。

徐凌雲被上了腳繚手關進了縣衙地牢,待晁寂上摺子給皇上,咸京便會派欽差大臣到雍州,押解他回京受審。

晁寂沒日沒夜的在崇真寺崖底尋找妻子的蹤跡,王府的事務交給了司徒烽,司徒烽兢兢業業,倒也不曾出錯。

一個月過去,蘊月光的行蹤始終成謎,晁寂再不情願也只能把人手往回撤,可他一人又在懸崖上守了三天三夜,才在親衛的苦勸哀求和逼迫下回府,可回府後他立刻大病了一場,待人痊癒後也瘦了一大圈。

整座王府的人都發現他們的王爺變了,他的臉上覆著冰霜,行事作風更為狠戾,以前那個看似嚴肅,但偶爾還肯施舍一點笑臉給人的玢王爺徹底變了個樣。

他給人唯一的感覺就是除了人還活著,好像什麼都不是了。

當一個人在失去某一個人後,才悲哀地發現自己的真心,那真是絕無僅有的打擊,也夠他一輩子後悔的了。

春花秋月,夏風冬雪,年過一年,人間眨眼四季更迭。

一灣黑河水的支流從山間蜿蜒而來,穿過縣城,再嘩啦啦的流過小鎮、供鎮上的人淘米洗衣煮飯灌溉稻田。

據說那條桀驚不馴的黑水河經過玢王爺一力整治,疏濬渠道,清淤已經初見功效,不只雍州、微州,就連霸州的居民也明顯感受到河水清澈,用水無虞匱乏的好處。

在霸州香河縣古橋鎮,傍著古橋,有戶人家。

小小的四合院,前面是個稻埋,農忙時期不用去和其他鎮民共用公共的稻坦,自家院子騰出來就能把農事忙完。

東邊的廂房種了一棵蓮霧樹和龍眼樹,衣架上晾曬著大大小小不一的衣褲,兩大塊的菜地,幾壟高高豆角正是盛產期,產量多的時候能互送鄰里,也能拿到鎮上去賣點小錢回來,至于青蔥、茄子、大白菜就更不用說了,春分種下的大蘿卜也到了可以采收的季節。

此刻,一個少婦帶著兩個蘿卜丁大的小童正在拔蘿卜,素衣少婦負責把地里的白胖蘿卜連根拔起,放在地上,她做事干脆俐落,只是多拔上幾顆便要歇上一會兒,兩個小童束著總角,穿著洗得發白的半臂小衫和背帶褲,一個負責把他娘放在地上的蘿卜往竹窶里丟,一個把半滿的竹窶往屋檐下拖,兩個孩子年紀都很小,力氣也沒多少,單就這兩樣活已經叫他們忙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身大汗了。

他們歪歪斜斜,卻不見停下來喝口水還是喊累什麼的,倒是其中一個看見他娘歪在小凳上歇了手,趕緊拋下抱在懷里的大蘿卜,先進屋去倒了杯水,踫見水壺的同時發現自己的手髒,又噎噎噎跑到後頭站上小凳,舀水洗了手,隨意往褲兜一擦,也不管干了沒便把水杯小心翼翼端到少婦跟前,「娘,喝水。」

抬起臉的少婦赫然是在雍州失蹤了三年多的蘊月光,可她失去了蘊月光的那段記憶,只記得自己叫虞夏書。

她瘦了許多,臉色微微的蠟黃和蒼白,可她一見主動給她倒水的兒子,清麗的臉漾起真心的笑容,伸手把杯子接了過去,「謝謝宇哥兒啊。」

小名叫大王,大名叫虞宇的宇哥兒很心疼地看著他娘始終沒好過的氣色,小手模上她只有骨頭的胳臂,心里有些恐懼,「娘,把水喝了再說話。」

虛歲還不到三歲的孩子用軟糯的小女乃音說話,可他口齒伶俐清晰,沒半點學齡前兒童的詞不達意,很體貼也很自然地照看著娘親,顯然這樣的活兒沒少做過。

身為弟弟的虞宙,小名樂樂,一看哥哥靠到娘身上去了,他也如法泡制,抱著個頭不大的蘿卜就咚咚咚地跑到蘊月光左邊,昂著小臉看了他娘一會兒,「娘,秀秀。」再來就干脆把小臉埋進蘊月光的裙兜里。

兩兄弟的出生前後順序相差片刻,可大王的個頭明顯就比樂樂壯實了那麼一些,不過經過這些年蘊月光無差別的照顧和飲食調養,現在除了當娘的,已經沒有人能從身高認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了。

樂樂學話也比大王慢,本來蘊月光還擔心他是遲緩兒,後來穆嬸告訴她一句大器晚成,又發現樂樂只是不愛說話,在學習上並沒有什麼問題,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當娘的被兩個兒子的體貼軟了心,她把水杯放下,一手抱一個,「娘沒事,只有些喘不上氣,歇歇就好。」

這些年,她的身子一直沒能好全,根據穆叔替她還原的「真相」是這樣的,不知她是從哪里摔下山谷的,被溪流沖進了黑水河,就這樣昏迷不醒的一路漂流,後來擱淺在岸邊,要不是他去石灘網魚發現她,一條小命就交代在這個穿越的時代了。

穆叔、穆嬸替她延醫調治,這才發現她肚子里懷了孩子,大夫直搖頭說人就剩一口氣,可能還一屍兩命,還是準備後事比較快。

穆嬸苦苦哀求大夫開藥方,為了她,把家里本來就不多的銀子給花了見底,到了懷孕五個月的時候,穆嬸看她肚子大得不像話,又把大夫請來。

大夫一看也嚇了一大跳,這一模脈象才知道母體里有兩個小生命。

穆嬸听了又高興又心酸,高興的是他們家即將會有兩個稚女敕的新生命到來,心酸的是,蘊月光這樣的身子怎麼生孩子?

蘊月光身上帶傷,又在冷水里浸泡過久,傷了根本,女子生娃本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她肚子里還揣了兩個,想起來都讓人害怕!

穆嬸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簡直把蘊月光當親生閨女,她整整昏迷了半個月,穆嬸就在床邊照顧直到她醒來,醒來後的吃喝拉撒穆嬸也不假他人的手,讓蘊月光對這對夫妻生出孺慕之情與感激。

她是一本書,無父無母,更沒有兄弟姊妹,從來不曾體會過母女親情、家庭溫暖,卻在穆嬸身上深刻地感受到了。

日子一久,蘊月光才知道穆嬸曾有過一段婚姻,因為生不出孩子,被夫家以七出的無子休棄,本來她都抱著要孤獨終老的念頭了,卻遇上穆叔,他也不介意她成過親,兩人簡單的行過婚禮便搬到古橋鎮來,也算遠離穆嬸夫家的人,躲了個清靜。

蘊月光無以為報,便認穆叔和穆嬸當做義父義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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