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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是財迷 第十一章 大咸第一塊翻糖(2)

穆家家境很一般,穆叔是個捏面匠人,平日挑擔提盒,走街串巷,到了年節壽宴、婚嫁誕生就做些面塑禮饌賺點外快,但盡管他風雨無阻走遍大街小巷,賺的錢卻沒法養活全家,幸好穆家還有五畝薄田,由穆嬸照看著,農閑時接點零工,勉強能維持兩口子的用度。

蘊月光本來就傷了根本的身子需要長期調養,中間又歷經了生產這關卡,生的還是雙胞胎,簡直就是險惡異常,她費了兩天拼死把孩子生下來,最後落了個氣血兩虧的身子,如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不能過度操勞。

家里一下多了那麼多口人要吃飯,哪能讓她整天整日的臥床休息?

她把身上僅存的一條金腳鏈拿去換錢,誰叫她身上就只剩下這一樣值錢的東西,銀樓卻只肯用十兩銀子買斷。

蘊月光不氣餒,徹夜畫了兩張頭飾和簪釵的圖樣委托穆叔拿去換錢,她慎重叮囑不能對外泄漏圖樣是出自她的手。

穆叔以為她害羞,並沒有多問,只道︰「行,我就說自家閨女畫的圖樣,其實都怪我,我一個大男人卻連養家活口也做不到,讓你一個姑娘家淪落到典賣飾品的地步。」

蘊月光發現他忠厚老實,是那種掙一兩恨不得給家里二兩的男人,在現代,這樣有責任心又肯負責的男人可謂比熊貓還要少,只是她對這樣的論調並不是很同意。

她那雙眼烏黑又沉靜,盯著他道︰「爹,養家不是您一個人的責任,您把書兒當家人,書兒也不能只等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淨讓爹娘照拂我和兩個孩子。」穆叔搔了搔頭,「你這樣說也沒錯,只你這身子……」

「我會量力而為的。」

「你這孩子,和爹客氣些什麼?」

「我發現爹的面塑做得很好,顏色豐富,造型優美,為了便于攜帶,體積較小,要是可以把它做大,再加以改良,想必會有不一樣的新氣象。」

穆叔搓了搓手,「只是小玩意,不能登大雅之堂的。」

「不如這樣吧,書兒知道一種軟糖糖衣,可以做出翻糖人偶,要是爹您覺得好,等您從鎮上回來,書兒示範給您看,或許能換錢也說不定呢。」

另外,她還交代穆叔回家時,順便買個五十斤的白糖回來,既然是翻糖,沒有大量的糖可做不成。

但這個時代沒有吉利丁,明膠的話需要用動物脂肪制成,她如今沒那個體力,只能尋求最簡便的方式。

穆叔听了有些吃驚,這麼多的糖!糖可是矜貴物,還一買就五十斤,這叫軟糖糖衣的玩意到底能不能成?

穆叔走後,蘊月光又拜托穆嬸到鎮子後面的小山坡摘藥蜀葵,屆時,糖漿、水、酥油加上藥蜀葵的黏液,就能做成現代大多數糖衣的質感,可以吃、可以放,要是能把面塑的技術融入到翻糖里,或許能替穆叔的捏面人生意吸引更多來客,賣相和口感也會變好,這條路若能行得通,到時再來考慮翻糖蛋糕。

蘊月光用僅有的一條腳鏈換來十兩銀子,要她說那個銀樓的掌櫃太狡猾,純金的腳鏈就不說了,兩件圖紙他還打算以低價買進,若不是見穆叔轉頭就走,掌櫃的才把價錢抬到一張一百兩,還腆著臉說往後再有圖樣,他們願意以更高的價錢收購。

二百兩,比她預計的少了很多,雖不情願,但也夠他們這一家子好一陣子的開銷了。

沒錯,她沒想過把那二百兩銀子放進自己荷包里,他們母子性這些年都是倚靠著穆家生活,她身子差,又帶著兩個娃,一心只想把孩子拉拔大,根本沒有旁的心思,就連畫手飾圖樣這樣能掙錢的活都沒從她的腦子里過過。

但這家銀樓顯然不是個好的合作對象,還有沒有往後的合作空間,或者先找下家,真的要再說了。

依照目前的體力,她也不敢大攬大包,到時候再看,走一步算一步吧!

之後,蘊月光花了三天,只動口不動手的情況下,指點著穆叔照著她的指示做出了大咸朝第一塊翻糖。

一開始穆叔沒辦法把糖坯 得像紗一樣薄,總是薄厚不均,蘊月光親手教他怎麼拿捏厚度,他也虛心向她討教,但因為他擁有面塑的功夫底子,所以他學得非常快,不久後就有了出色的作品,桃園三結義的關公、劉備、張飛在他鍥而不舍的努力下,終于得到了蘊月光的贊賞。

「這麼漂亮的東西,誰舍得放進嘴里?」穆嬸心疼了。

穆叔笑得靦腆,「你想吃盡管吃,我再做就是了。」

他不眠不休的努力,十天後又做了敦煌飛天仙女、西游記的唐三藏師徒、八仙過海……這讓他等不及要上街去看看顧客的反應。

蘊月光又給他出主意,讓他別再挑著擔子走街串巷,而是花點小錢在古橋鎮的中央大街支個小攤子。

對此,穆嬸有些不放心地跟了去,夫妻倆夙夜匪懈,大半年下來,除去成本,還能有小余,一向捉襟見肘的穆家,也算能松一口氣了。

穆叔夫妻倆上街擺攤,家里的事便由蘊月光一肩承擔。

經過三年的休養,輕省的活兒對她來說不成問題,一些粗活就得等穆嬸回來後再做。

穆嬸的本意是不讓她做這些的,但蘊月光實在不是那種人家叫她別做就什麼都不做的人,每日在家里躺著覺得實在無聊,又听穆嬸說地里的蘿卜該收了,自己就換了衣服出來曬太陽,順便把拔蘿卜當運動。

大王和樂樂一見經年幾乎不出房門的娘親說要去曬太陽、拔蘿卜,簡直就是樂壞了,大王還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見她點頭,這才有母子性在菜地里的事。

庭前花開花落,頭頂上藍天一片,手里環抱著兩個心肝寶貝,蘊月光的眼前一片明朗,歲月靜好,還能不看開嗎?

關于過去,她記得的很有限,但九星連珠這件大事卻深深烙在她的腦子里,只是她一直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穿越到這「失足」落水的婦人身上,還是在有孕之前就穿越,如果是之前,那麼她會落水是人為還是自己不慎?孩子的爹又是誰?

可恨的是,關于這一段她全無記憶,就好像硬生生從一個人的生活軌跡里拿走很重要的一段經歷,她想來想去也沒能弄明白自己的出身,既然想不通,自尋煩惱也沒有用,老天拿走她這一段記憶必然有祂的含意,她不如安心地待在這里,也許能像許多話本那樣,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又知道自己是誰了。

「唉喲,我的老天,你們這兩個皮猴子怎麼爬到你娘身上去了,快些下來,女乃女乃抱!」

因為生意紅火,穆嬸長年都愁眉不展的臉最近開始帶笑,都說人吶,心情愉快能治百病,她臉上的愁苦都消失了,模樣也跟著年輕了許多。

穆嬸推開院門,本來張嘴要喊人,卻看見蘊月光娘伎就坐在菜地上,一地的大白蘿卜,兩個小孫兒就賴在他娘身上磨蹭個沒完。

隨後進來的穆叔把自己的吃飯家當拿進屋里的角落放好,從中掏了個油紙包出來,這時蘊月光、穆嬸連同抱著她大腿不撒手的大王和樂樂都進屋了。

蘊月光剛生完孩子那會子,兩個娃幾乎是穆嫡帶著的,有時身後用背巾綁著一個,胸前抱著一個,喂飽了胸前這個,哄睡著了,再把身後的放下來,喂飽、順便模看看尿布濕沒濕,可以說大王、樂樂是她女乃大的。

「爹今兒個這麼早就回來了。」蘊月光給兩個長輩都倒了水。

「這不是生意太好,沒兩個時辰都賣光了,後面來的人不讓走,直問什麼時候還出來擺攤。」穆叔的嗓門比平常大了好幾分,隨手把油紙包里的字豆糕拿給了大王,還叮囑要和弟弟分著吃。

字豆糕是很有趣的糕餅,四四方方的,每塊糖糕片中都藏著一個字,認字的同時也把文化吃進肚子里。

兩個小豆丁道了謝,笑嘻嘻的拿到一旁分享去了。

嬌慣孩子,屋里三個大人一個比一個慣得還樂此不疲。

「閨女,你覺得咱們幾天出一次攤比較好?」他嘴里問著,手也沒停,把鼓鼓囊囊的一包銅錢、碎銀放到蘊月光面前的桌子上。

蘊月光看也沒看就把錢包推到穆嬸前面,「爹自己的營生,您自己作主就行。」她嬌笑道︰「咱們家管帳的可不是我。」

穆嫡又把錢包推回來,示意蘊月光收起來,聲音高興得都在發抖,「那些媳婦、太太、爺兒們、小公子都夸贊你爹的作品出色,一點都不嫌棄價錢高,要是沒有你那什麼翻糖技術,你爹哪能這麼輕輕松松的就把銀子賺回來?」

話雖這麼說,可她不能居這個功,要不是穆叔的捏面功夫紮實,翻糖人偶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上手,加上觸類旁通,從他手里做出來的人偶可觀賞,又能拿來當零嘴吃,每個女圭女圭的神態逼真,連衣服的皺摺都非常自然,這和他日夜苦練有著非常重要的關系。

而且不論人偶身上的衣料還是道具,都是用食用植物顏料去研制出來的,她以為半兩銀子都還算便宜了。

穆叔抓了抓頭,那些感激的話他大男人說不出來,只道︰「我覺得那些個美人的神韻,什麼撫媚多情的我還抓不出來,我再去練練。」他現在是一心撲在面塑翻糖上面了,水還沒喝上一口就匆匆往後頭走。

為了讓穆叔專心捏面,穆嬸還清出一間不用的小屋。

穆嬸也不去管穆叔,「今天總共收了七兩銀子,還有人給了五錢的訂金,這主意是你想的,法子是你教的,銀子也該你拿。你都不知道,你爹把那些面塑全擺出來時,只要是從攤子邊經過的人都走不動了,有的人走過去還倒回來看,還有些小子鬧著非要家里人買不可,尤其是那騎著大紅馬的花木蘭,唉喲,兩邊的人爭得差點都要打起架來了……」他們家總算有了奔頭。

蘊月光笑得一如往常平和靜好,「娘若要這樣一條條跟我算,那書兒欠您們的可就還不完了,我們娘仁吃您們、用您們的還少嗎?再說我這身子能去割肉買糧嗎?不都要娘您來操持,這樣吧,錢您收著,我要用時再跟您拿。」

穆嬸一听也有理,「也罷,我先收起來,說到肉,我看你拔了不少蘿卜,中午就來燒個蘿卜老鴨湯給你補補,兩個小的也能啃個鴨腿解解饑。」

她說做就做,收了錢包,去抓了鴨,把蘿卜歸攏一起,剁下的菜葉都扔給鵝、鴨、雞們當點心了,轉身端起盆子去了廚房,開始整治起午飯來。

大王想帶著字豆糕去找隔壁的牛牛玩,征得蘊月光的同意後,他就帶著樂樂出門獻寶去了。

屋子里忽然空了下來,蘊月光心想,也許該把烤爐做起來了,面人翻糖雖然看著新鮮,畢竟怎麼吃就是只有糖的甜味,要是能做成翻糖蛋糕便能大小通吃了。

以前手頭上沒有錢,她不敢去想請人來蓋烤爐,如今她有了賣飾品圖紙的銀子,就不用顧忌那麼多,至于她的藥錢,錢再賺就是,又不是只靠一窟死水活。

蒸和烘烤可以說是制作糕點最多的方式,她打算用土磚砌成灶,里面放上木炭,做成上下三層,一層明爐,一層悶爐,這樣能做的糕點就更多樣了,隔壁牛大叔是個木匠,砌土灶也在行,兩家又處得好,不如請他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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