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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涼薄? 第五章 國公府的流言(2)

趙英華被她的眼神看得通體發寒,真的怕會害父親丟差事,正思索該如何取信于她時,余光瞥見何夕流身後的秋雲,便道︰「是她跟我說的。」

杜葳看向秋雲,再將目光轉向何夕流。「是你?」

趙英華微松口氣,慶幸杜葳尚有幾分理智找上她暗指的「正主」,知道沒有主子發話,哪個奴婢敢自作主張。

趙英華忙又道︰「世子夫人,我說的是那個奴婢,您千萬不要誤會何姑娘,何姑娘向來與人為善,不輕易與人交惡,有什麼理由給世子夫人設套?」

何夕流冷嗤了聲,這趙英華慣會如此,明著為人求情,暗著設套。

說她不輕易與人交惡,偏偏前陣子她才跟和杜芸交惡,戳破了杜芸虐打下人的丑事,結下梁子,現在再出手整治總是不對頭的杜葳不就更合情合理了?

「趙姑娘,我的丫鬟身在何府,你要上哪听她說安國公世子夫人的丫鬟的事?況且……」何夕流頓了下,問著秋雲,「秋雲,你早知道那個丫鬟的事嗎?」

「姑娘,奴婢並不知情,貝兒姊姊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奴婢已許久沒遇著她,更不知道她竟會被發賣到煙花之地!」秋雲悲憤地道。

杜家的姑娘一個比一個還要歹毒,竟然對貼身丫鬟半點情面不留,把人賣到骯髒地!

「趙姑娘,我家丫鬟都不知情的事要如何說給你听?再者,不管你是在哪听見的,尚未證實孰是孰非就把人帶進成國公府究竟是何居心?你還是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別把髒水潑到我身上,否則怕得要公堂上見了。」何夕流口氣淡淡,矜貴氣質教人無法忽視。

這話一出,一旁看戲的女眷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大伙都是在後宅長大的,女人之間的手段豈有看不懂的?

不管趙英華是在哪听到的消息,重點在于是她把人給帶進成國公府,此舉明顯就是要讓杜葳難堪,另外也無視主家成國公府。

趙英華這回是真的刷白了臉。

不該是這樣的,依何夕流向來以和為貴、息事寧人的性子,該是會大器地幫忙打圓場,把這事揭過就算了,怎會反把事戳破?盡管她和何夕流少有往來,但對于她的為人處世听過不少也親眼瞧過,怎麼眼前卻變了個樣?

「發生什麼事了,夕流?」听聞這頭出事的秦氏在小秦氏的相伴下冷肅著臉走來,嘴里問的是女兒,看的人卻是杜葳,教杜葳不由得瑟縮了下。

「娘,沒什麼事,就是和世子夫人閑聊幾句罷了。」

「閑聊犯得著引起這般大的動靜?」秦氏目光涼冷的語帶指責。

安國公府說穿了不過是空架子,領的只是虛餃,真正握有實權的是庶出的于懸,但是就算安國公府氣勢滔天,秦氏一樣沒放在眼里,只要膽敢欺負她女兒的,不論是誰,她必定傾盡一切討回公道。

何夕流緊抿著嘴,差點被她娘的狠勁逗笑。

「還有,在場都是名門貴女,在外就該慎言,要是敢把髒水潑到我女兒身上,我保證會讓人把她浸入髒水里!」她不是沒脾氣的紙扎人,秦氏的目光掃過杜葳落在趙英華身上,

「冤有頭債有主,要如何處置那是你倆的事。」

秦氏話落,跟小秦氏低語幾句,讓小秦氏的貼身嬤嬤引領,帶著何夕流到一處暖閣休憩。

「真看不過出來那位趙姑娘竟這般陰險,自個兒設套揭人丑事,還想把事推到你身上。」

何夕流笑了笑,心想她娘親的心思果真清明,想必在場的女眷也看穿趙英華那點心思。

秦氏與她再說了幾句,便返回花廳給小秦氏搭把手。

「秋雲,你不用擔心,有我姨母在,定會想法子把貝兒救活的。」今日可是姨父的生辰,見血已是大忌,要真有個萬一就是壞兆頭了,所以姨母必定會想盡辦法留下貝兒一口氣。「只要她能活,我就能安排她的去處,你別擔心。」

秋雲雙膝跪下,重重磕了個響頭。「奴婢代貝兒姊姊謝過姑娘。」

「起來吧,磕得那般用力,把頭撞壞了可怎麼好?」何夕流沒好氣地拉她一把。

秋雲感激不已,心里暗暗起誓絕對會忠于何夕流,只是有一事她覺得疑惑。「姑娘怎會知道世子夫人把貝兒姊姊發賣到煙花之地?」依世子夫人的手段,定是會做得干淨不留把柄的。

「……曾經听人說過。」秋雲所言不假,前世確實鬧過這麼一出,只是那時不知道是誰把貝兒帶離煙花之地,抑或是她自己逃出的,橫豎貝兒在安國公府前鬧了一出,眾人才知道那杜葳這般不容人,分明是她自己要丫鬟固寵,卻又因為世子真看上自己的丫鬟,就打她一頓後再賣到煙花之地。

這事何夕流記得,所以先前就讓秋雲到玉寶坊丟個餌,故意在趙英華面前與旁人聊起這事,至于趙英華要不要上鉤,端看她的想法。

不過也不難猜,說穿了不過是杜葳向來眼高于頂,家世不夠顯赫的人她沒意願往來,和杜芸一樣,兩姊妹慣常對身世較差的姑娘家冷嘲熱諷,趙英華的爹是個七品司庫主事,以往也是被杜家姊妹欺負得夠念,如今得知杜葳有這等丑事,怎可能放過?

一切如何夕流所料,不過是順水推舟,讓事情提早發生罷了。

書房里,成國公公孫昱一得知有人在府里造謠,事關何夕流的名聲和兩家的感情,怒不可遏地讓兒子馬上去查,一方面又趕忙安撫連襟何彼。

誰知道公孫恆還沒到後院,就得知花廳那頭出事,了解個大概後又趕回書房告知父親。

公孫昱一知道流言是佷女說出去的,登時氣得吹胡子瞪眼,再得知女客間引起不少紛爭,且一再牽扯到何夕流,甚至還有奴婢撞柱尋死,如今生死未卜,他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依我看,這宴席可以散了。」何彼冷聲道。

此刻他只想趕緊帶寶貝女兒回府,年前寶貝女兒病了一場,他的心都快操碎了,待她病好了又老是郁郁寡歡,他和兒子每天想方設法逗她開心,想法子讓她到外頭走動走動,甚至攜她一道參宴,誰知道會流言四起傷及名聲。

他捧在手心都怕弄疼的女兒,竟在外頭被人這麼欺著,要他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知方,宴席不能散,否則一個不小心讓流言坐實,可真的會傷及夕流的名聲,咱們得趕緊澄清才成。」公孫昱喊的是何彼的表字,彰顯兩人關系之好並不只是連襟而已。

何彼別開臉,還在氣頭上,不想接話,站在他身後的何夕潮同樣冷著臉不吭聲,教公孫家這對父子臉上無光極了。

何家父子也知道,要是宴席真就這樣散了,待賓客踏出成國公府後,流言怕會被傳得更加不堪。

坐了半晌,公孫家父子帶著何家父子重回主廳,趕忙開了席,順口解釋是二房嫡女開的玩笑,藉此粉飾太平,再把後院花廳的事捂得嚴實。

何夕潮一言不發地入席,臉色還是難看得很,其他人識趣地不再多問,倒是一旁的都照冶淡聲道——

「夕潮不須擔憂,在座的人不會將這事宣揚開。」

「照冶,我是不擔心國公府的男客,我擔心的是那些女眷。」在他眼里,除了他妹子和娘親之外,其他的女人都有張刀子嘴,最愛說三道四,顛倒黑白,一些流言從她們嘴里傳出去,全都成了傷人的利刃,殺人于無形。

「那倒簡單,只要讓令妹與成國公世子少往來便成,再者依你和令尊疼愛令妹的程度,多留令妹幾年再出閣也無妨,過個一兩年,誰還記得那些流言,屆時再覓如意郎君出閣就好。」

何夕潮听完,餐笑看他一眼。「你的想法與我如出一轍,我也是這麼想的,往後還是少往來,省得又傳出蜚短流長,反正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夕流嫁進成國公府。」

「是不贊成她嫁給任何人吧。」他淡聲道。

「照冶,你該是可以理解我的,因為你也有妹子,你一定也不希望妹子出閣,恨不得她干脆就別出閣了,留在府里照顧一輩子,對不?」

「……女大當嫁,還能賺個妹夫,沒什麼不好。」

「誰想要妹夫。」他嗤了聲。「反正席面吃完我就要馬上帶夕流回府,要是我在外頭听見什麼流言,我就一個個對付,讓他們全都閉上嘴給我當啞巴。」

都照冶微揚起眉,不置可否。

待席面吃完,見何夕潮一起身,都照冶便跟他一道走。

「你去哪?」何夕潮古怪地看他一眼。

「接我妹子。」

「喔……我知道,叫都婧是吧,我听夕流提過,她說令妹是個很率真的姑娘,相當難能可貴,可見都家的教養極好。」妹妹喜歡的他就喜歡。

「令妹也極為出色,當初舍妹在某個宴席里被欺,也是令妹出手相助,有才學又心善,貌美不驕矜,才是真正難能可貴。」

一听到別人夸贊他妹子,何夕潮頓時心花怒放,勾著都照冶的肩,細數自家妹子的好,一路走到後院拱門都還沒道盡她的好。

都照冶仔細聆听,時而附和兩句,哄得何夕潮幾乎忘了東南西北,直接拉他進了後院拱門。

「不經通報,如此可好?」

「不打緊,國公府我熟得很,況且咱們是去找妹子的,跟其他女人什麼關系?在我眼里,除了我妹跟我娘,其他的姑娘就跟路邊的草一樣。」

「確實。」

「就是!」何夕潮笑咧嘴,已經當都照冶是知己,把何夕流的事都說過一遍,就連她年前病了一場,病愈後的郁郁寡歡都說了。

「她病了許久?」他詫道。

「病了足足一個半月,丫鬟說她醒了後我就趕忙去見她,哪知她竟抱著我大哭一場,真是嚇壞我了。」

「發惡夢了?」

「她是這麼說的,可是我從沒見她那般哭過,像是被傷到極限,哭得那般委屈,那般傷心。」他說著,莫名紅了眼眶,彷佛妹妹痛多少他就跟著痛多少。「問她作了什麼夢,她卻什麼都不說,最終只笑著對我說,夢醒就好。」

都照冶听著,微眯著眼細細咀嚼著她的話意。

「話是這麼說,可是她之後卻一直很不開心,盡管在我面前她總是喜笑顏開,但我知道她不開心,不管我怎麼旁敲側擊,她不說就是不說,好不容易這陣子精神了點,哪知道今日又鬧出這些事,我擔心她又要更不開心了。」

說著,腳步愈來愈快,都照冶也跟著加快腳步,隨何夕潮進了後院。

何夕潮讓婆子去通報一聲,得知妹妹和都婧在花廳旁的暖閣,便帶著都照冶一道過去。

于是,當何夕流看著兄長勾著都照冶的肩踏進暖閣時,她錯愕得無法言語。

暖閣里還有其他和公孫怡交好的姑娘家,大伙正在作畫,突然瞧見京里頗具盛名的兩個俊俏才子,姑娘們不由得羞紅了臉。

一人傲立如竹,清冷似月,一人形如芝蘭,溫燦似陽,各有其特色,同樣教人轉不開眼。

「夕流,是不是該回去了?」何夕潮笑得那雙眸子都能揮出一缸的溫柔。

「……大哥,這里都是姑娘家,你們怎麼跑過來了?」剛才讓婆子通報時她以為只有大哥一個,哪知都照冶竟也跟來了。

「姑娘家?」嗯,他沒看見,屋里只有一堆草。「宴席結束了,哥想你了,所以趕忙來接你。」

何夕流有些難為情地垂下眼。「大哥,這里不是家里。」非得說這些肉麻話嗎?

「管他是哪里,哥就是想你了。」想起他妹子被人欺負,他哪里還坐得住?剛才那頓飯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吞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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