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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涼薄? 第六章 喝醉泄露重生秘密(1)

「表哥,咱們知道你愛妹如痴,但咱們幾個姑娘正在作畫,畫好了等夕流評比完才能走,所以兩位不妨先在一旁下棋,如何?」公孫怡端了茶水入內,被何夕潮那些肉麻話給嚇得險些倒退三步。

「這個嘛……」何夕潮想了想,剛才有盤棋還沒開始下。「照冶,要不咱們先下盤棋殺時間?」

「也好。」他說著,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何夕流,她一察覺忙別開臉。

「表妹,差人拿壺酒來。」

公孫怡搖了搖頭,讓丫鬟去取酒,把茶水擱在何夕流面前。「喏,你最喜歡的桂圓紅棗茶。」

「多謝。」

公孫怡在她身旁坐下,見她捧著茶杯卻沒嘗上一口,不由湊近她,打趣道︰「莫不是因為都大人在此,所以你害羞得連茶要怎麼喝都忘了?」

「胡說什麼?」何夕流微皺著眉,淺呷了一口,覺得今日的桂圓紅棗茶的味道有點不對。「這里頭似乎多了一種味道。」

「有嗎?」

「有。」打從十歲那年愛上了公孫怡拿給她喝的桂圓紅棗茶後,她長年都喝這種茶,對于味道的不同自然是一嘗就知道。

公孫怡端起茶杯嗅聞,突地瞥見秦氏身邊的大丫鬟玉荷走來,原以為是來請何夕流的,不料竟是來請何夕潮的。

何夕潮只好先把棋子擱下,跟何夕流說了聲便跟玉荷走了。何夕流見狀忙別開臉,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大口。

公孫怡好笑地睨她一眼。「都大人已經走到外頭避嫌了。」

「他避不避嫌跟我什麼關系?」她揚了揚眉,覺得這茶雖多了一味,還是挺好喝的,一下子一杯就見底了。

「他當然得避,要不然這滿屋子的姑娘都不知道該怎麼作畫了。」公孫怡以眼示意,讓她瞧瞧坐在後頭作畫的姑娘們,一個個坐得多端正,卻又莫名的一個個都紅了香腮。

何夕流笑了笑,在俊俏公子面前哪個姑娘不裝模作樣?

她當年不也是這樣?就連都婧這樣的小姑娘,在她大哥面前坐得可端正了。

「大姑娘,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外頭又來個丫鬟來請人。

「姨母不是正跟我娘談事?已經把我大哥喊去了,怎麼也要你走一趟?」

「許是因為今兒個的事,那個丫鬟已經無性命之憂,但里頭摻雜了好幾個人家,處置起來總得顧慮許多。」說著,公孫怡已經起身往外走。

何夕流望著她離開的身影,余光瞥見都照冶就站在廊下,深邃又冰冷的眸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她有些惱火地別開臉,不知怎地突覺頭有點暈,她心里狠顫了下,不禁自問︰她不會是喝醉了吧……可是她又沒喝酒。

不,那杯桂圓紅棗茶……她瞪著空無一物的茶杯,驚覺那多出來的味道是果酒。

兩年多前,她和公孫怡一起偷嘗了果酒,結果她醉得七葷八素,等她醒來時,听說她像個話瘵,細數每個人的不是,又哭又鬧,酒品極差,讓她爹從此對她下了禁酒令,她便再也沒喝過酒了。

可這桂圓紅棗茶里怎會摻了果酒?

頭又暈了下,她忙抓著桌緣,心想她不能再待下去,得趕緊離開,否則待她真的醉透了,就不知道她這張嘴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

她深吸了口氣,撐起身子往外走,然而才踏出門外,都照冶隨即走了過來。

「怎了?」他眉頭微蹙,她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緋紅,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不關都大人的事。」她說著便往右手邊走。

她記得從這頭轉過去還有一間小暖閣,她得找個地方先把自己藏起來,等這股醉意過去。

都照冶沒攔阻,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看她走得跌跌撞撞,他便知道,她醉了。

瞧她進了暖閣,他信步跟上。

何夕流回身想關門,豈料都照冶已經闖了進來。

「都大人這是在做什麼?」她連退幾步,歪斜的身子半靠在桌邊。她的酒量極淺,一杯果酒都能讓她醉到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此刻意識逐漸渙散,可因為這人闖進房內,她必須強迫自己保持清明,只是就連她都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沒要做什麼,你既然醉了,先到床上歇著吧。」他淡聲道。

何夕流緊緊地攢緊眉。「你……為什麼知道我喝醉了?」

「自然知道。」

「都大人為何如此理直氣壯?我與都大人向來無往來、一輩子不往來、今生今世絕不往來……」她愈說愈氣,察覺自己正在失控,怕自己說出不該說的,只能咬了咬牙,強迫自己軟著聲道︰「孤男寡女豈能共處一室,還請都大人出去,切勿壞了我的名聲。」

「這麼說來,我更不能走。」

面對他那張向來教人讀不出心思的臉,听著他放肆輕薄的話語,那股沉澱在心板上的憤怒猶如滔天怒火,一股腦地竄了出來。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以為只要招招手,姑娘家就該臣服在你腳邊?我告訴你,我何夕流不會臣服在你腳下,我巴不得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無法忍遏的怒焰在她腦門里發出轟然巨響,徹底吞噬她的理智。

「為何?」

「為何?」她面無表情地自問,偏著頭看著他,隨即又低低笑開,高傲地揚起小臉。

「因為我不想,這一世,我不願再與你有任何糾葛。」

都照冶微眯起黑沉的眸。「所以,前世,你我有過糾葛?」

何夕流半張著眼,不知道想起什麼,逕自笑得淒切。「都照冶,你真的是個沒心的人,把我傷得這麼重,你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麼?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你都家的妻子,我以為你對我是有幾分喜歡的,可是你卻……」

笑聲在不自覺中化為如泣如訴的低軟聲音,而後靜默無聲。

「辜負人的,是你。」他向來清冷嗓音透著一股低啞。

「都照冶,事到如今,你還要含血噴人?」她憤然抬眼,盛怒中的俏顏更顯媚態,我見猶憐。「當初我是如何待你的,難道你的心真的是鐵石做的,壓根感受不到?你待我淡漠,我忍了;婆母要為你納妾,我操辦了;就連庶子生下來,我都願意為你教養,最後呢……你到底是怎麼待我的!」

「可你心里有我嗎?」

何夕流難以置信地瞪著他,驀地握緊粉拳就往他身上打,「都照冶,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了?我一心一意待你,你竟視我為朝三暮四的女子……我如果不愛你,我為什麼要嫁給你,為何要討好你母親,為何要討好阿婧,你怎能說出這般沒心沒肺的話!」

都照冶驀地將她一把摟進懷里,就像他無數個夜里所渴望的。

「難道你心里真的沒有公孫恆?」他啞聲再問。

「你這個可惡的混蛋……我如果心里有表哥,我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嫁給你,你到底要羞辱人到什麼地步!」她放聲斥道,不知是太過激動還是因為激動而導致酒氣一口氣沖上來,她眼前一黑,癱軟在他懷里。

都照冶隨即將她打橫抱起,擱在床上,然後坐在床畔,注視她良久。

那時,她也是如此面露哀傷地沉沉睡去,他靜靜的坐在床畔看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夕流、夕流、夕流……

他一遍遍地喊著她的名字,輕撫著她早已涼透的面頰,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什麼都感受不到,就連呼吸也忘了。

那種打從心底恐懼痛苦的滋味,他不想再嘗一遍。

看著滿面淚水入睡的她,他輕嘆了口氣,俯身吻上她眼下殷紅的血痣,嘗到了咸澀的淚水。

果真如他所想,她與他一樣重生一世。

前世,在他凱旋回京時,她在鼎豐樓上,同樣與他生有血痣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瞅著他,熾熱的目光教他忍不住抬眼尋找,就那樣對上一雙難掩嬌羞的桃花眼;然而這一世不見她的身影,他便隱隱起疑。

于是他試著接近她,接近他大哥,就為了證實她與他一樣擁有前世的記憶。

他不懂的是,為何她怨他?該怨的人明明是他,她的指證並無造假,卻與他所知有出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在搞鬼?

如今想來,他們之間根本就存著誤解,最後死別,然而不只他心底有她,她的心底亦有他。

早在妹妹細數她的好之前他就見過她了,匆匆一瞥,她的身影就烙在他的心底,吸引他的並非是她的容貌,而是不驕不縱的矜貴氣質。

只是,前世他沒來得及告訴她。

現在,他必須想想,到底是誰造成他倆之間的難解誤會。

成國公府,主屋大廳里,八扇門全掩得死緊,所有下人全都退到門外。

廳里,有成國公夫婦和二房夫婦、何家夫婦,何夕潮和公孫家兄妹,跪在廳上的便是剛被人從院子里喊來的公孫忻。

公孫忻不住地朝自己的爹娘求救,然而兩人卻是愛莫能助。

「所以忻姐兒,確實是你與人說你大哥和何家表姊訂親的事?」公孫昱冷沉著臉,恨不得直接把人押進家廟。

公孫忻瑟縮了下,渾身發顫。「我是那天去跟大伯母問安時,在房外听大姊和大伯母提起這事,我以為兩家已經在議親……」

「你以為!」公孫昱拍桌站起,嚇得公孫忻全身發抖。「憑什麼你可以未經證實就對外胡說?你身為姑娘家,最是清楚姑娘家的清白名聲最不容玷污,可你還是說出口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大哥……忻姐兒肯定只是口快,絕非惡意傷害夕流。」公孫易低聲求情,他二房就這麼一個女兒,平常確實是嬌寵了點,犯下這等禍事他也頭痛得緊,可是再怎麼樣,他還是得護著女兒才成。

「你難道不知道有時毀掉一個人,不過是張口的事?」公孫昱臉色陰鷲地道。

聞言,公孫易就算想替女兒求情,這當頭也求不下去。

「何況,你知道外頭已經說得多難听了?」

公孫易不清楚,但他妻子是知情的,直到現在都不敢替女兒求情。

「不管怎樣,這件事定是要給何家一個交代,依我看……把她送到家廟,日日抄寫十份佛經,若是反省了,半年就接回;要是死性不改……一輩子給我待在家廟,再也別讓我看見!」

公孫忻聞言,不禁瞠圓了眼,不敢相信不過就這麼點事,大伯父竟然要把她送家廟……

她才是公孫家的人,為什麼大伯竟護著何家的人?

二房夫妻听公孫昱這麼決定,正要求情之際時,公孫忻已經站起身。「我不服!我又沒說錯,大伯母本來就有意要何夕流嫁進國公府,這事都提上日程在講了,難道會是假的?怎能因為我說了真話就罰我?」

「忻姐兒!」公孫易嚇得急吼。

「誰跟你說提上日程,誰跟你說一定是真?你問過了嗎?」

「可是……」

「不知悔改還強詞奪理,你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來人,將二姑娘押進祠堂里,讓她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懺悔,三天後將她送到家廟!期間要是誰敢給她吃的,一律家法伺候!」

公孫昱一聲令下,小秦氏的心月復嬤嬤立刻差了兩名粗使婆子把公孫忻押了下去。

「大伯父,你怎能如此偏心?我不過是說了事實而已,難道你們敢說,你們壓根不想和何家聯姻嗎?怎能因為我說真話……」

不等公孫忻把話說完,婆子已經塞了條布在她嘴里,快速地把人架了出去。

公孫怡眉頭蹙緊,思索了下,道︰「爹、娘,我去瞧瞧二妹,與她說說。」

公孫昱疲憊地擺了擺手,公孫怡便快步離去。

霎時,廳里鴉雀無聲,好半晌公孫昱才道︰「知方,我如此處置,你可滿意?」

「……我永遠都不可能滿意,如果今天惡意造謠的不是你國公府的姑娘,我肯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要她整個家族跟著陪葬。」何彼口氣淡淡的,可字字句句都教二房夫妻膽顫心驚。

站在一旁未發一語的公孫恆驀地站起出來,朝何彼深深作揖。「姨父,今日之事是國公府的錯,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計較,別傷了兩家的情感,而且晚輩確實心儀夕流已久,就盼他日能與她共度一生,還請姨父成全。」

秦氏聞言,偷覷了眼丈夫的神情,想了想,終究沒替公孫恆美言幾句。

兩家締結秦晉之好,那是再好不過的事,加上現在又出了這些流言,要是能順勢定下婚約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她丈夫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趕鴨子上架。

何彼瞧也沒瞧他一眼,逕自起身。「行了,時候差不多了,你去將夕流帶來,咱們回去了。」

公孫恆愣了下,想再說什麼,小秦氏趕忙起身拉住他,朝他連使了幾個眼色,才陪著笑臉道︰「今日讓姊夫不快,他日妾身再登門道歉。」

何彼擺了擺手,大步走出廳外,小秦氏拉著姊姊陪不是,而何夕潮臉色淡漠,沒打聲招呼就走了,連禮數都懶得做。

待人走了,一只玉瓷杯就砸在二房夫妻面前,伴隨公孫昱的怒斥聲,「何家是什麼身分地位,你們還不清楚?如今八皇子正處弱勢,要是沒有何家與咱們家相挺,往後還有機會登上大位?你們倆倒好,教出這般好的女兒……依我看,干脆就讓她死在家廟算了!簡直是愚不可及!」

任誰都看得出公孫忻根本不是因為這門親事好才宣揚開的,她那麼丁點的心思,尋常姑娘家都看得出,遑論在朝堂上打滾了二十多年的何彼?他都快要臊死了!

摔了杯子後,公孫昱就氣沖沖地離開,公孫恆看了二叔夫妻一眼,眸色冷沉懾人,恨不得干脆分家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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