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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涼薄? 第三章 意外的相遇(1)

何夕流在花廳旁的暖閣換上了一襲繡銀絲海棠的霞紅色衫裙,才剛踏出屋外,陳家的姑娘就齊齊在外頭候著,又是道歉又是愧疚。

「哪兒的事,不過是樁意外,何須掛懷。」她笑道,微抬眼就在陳家姑娘後頭瞧見一個再也不願見到的人。

「何姑娘的鞋似乎濕了,要是何姑娘不嫌棄的話,我今日剛好多帶一雙鞋,可以讓何姑娘換上。」趙英華怯怯上前自薦,手里正提著鞋。

她長得極為清秀可人,微笑時唇角會露出可愛的小小梨渦,任誰瞧見她都想親近她幾分,然而何夕流再清楚不過她的為人,她就是披著羊皮的狼。

歹毒狠厲卻又像朵嬌柔的菟絲花,有多少次恬不知恥地告訴她,君似喬木,她是菟絲,只能依附表哥而生,求她成全。她不肯,無奈肚子不爭氣,無奈他不肯踫她,最終在婆母的堅持下終將趙英華納為妾。

從此之後,再無寧日。

她必須看趙英華如何嬌羞地出現在他身側,看她身懷六甲地到她跟前請安,看她瓜熟蒂落為人母……那一切的一切,她再也不願回想。

「……不用。」她的嗓音無法控制地發冷,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趙英華面上閃過一絲被拒的難堪,還是得體地淺笑以對。

「表姊,你什麼時候來的?」都婧見到她詫異極了,甚至不知道原來趙家也有拿到帖子。「趙家舅舅不過是戶部司庫主事,怎會收到陳閣老家的帖子?」她腦袋想著,也自然地月兌口而出了。

趙英華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隨即掩飾。「是姑姑要我過來的,原本想說已經遲了就不過來了,可姑姑非要我來一趟不可,還說一會我再和你還有表哥一道回府。」趙英華說起話來嬌嬌柔柔的,溫潤的嗓音十分悅耳。

都婧點點頭,回頭正想跟公孫怡和何夕流介紹她,何夕流已經早一步開口。

「阿婧,我身子有點不適,我就先走一步了。」

都婧聞言,難掩失落。

「往後,只要你想,就到我家里找我。」何夕流補了一句。

「可以嗎?」

「當然可以。」何夕流終究還是舍不得她這個直性情的傻妹子,剛剛和趙英華的對話直白得教人難堪,就不知道要讓趙英華記恨多久。

「不只是何府,我國公府也歡迎你,還有下個月的春宴你定要來,我會早點把帖子送到你手上。」公孫怡輕掐著都婧的頰,瞧也不瞧趙英華一眼。

「嗯。」

瞧都婧喜笑顏開,兩人才先一步離開。

秦氏得知何夕流衣裳被潑濕,帶著丫鬟從彩樓那頭走來。「不要緊吧。」

「娘,我沒事。」何夕流忙挽著她,要她寬心。

「怎會無端端地發生這事?杜尚書家的姑娘也太荒唐。」秦氏在彩樓那里就已經听人說了始末原由,要不是瞧女兒點頭,她還真不敢相信杜芸竟虐打下人。

「著實荒唐,所以我就要了那個丫鬟,要不她跟著回杜家,只怕得橫著出來了。」這話所言不假,前世確實有過這樣的事。

秦氏眉頭微蹙,細聲寬慰她。「不打緊,這點小事我讓你大哥處理就成,至于什麼身契,定會給你拿到手。」

「多謝娘,可我想先回去了。」

「可是身子不適?咱們趕緊回去請府醫給你瞧瞧。」

「不是,出了這樣的事,覺得待在這兒也無趣。」

「既是如此,咱們一道走吧。」

「那怎麼行?娘和陳大夫人許久未見,定有許多體己話要說,我有阿怡陪我就成了。」母親難得出門和往日的姊妹淘看幾出戲,她可不想掃了她的興。「況且娘要是跟我一道走,陳大夫人要是誤會咱們生氣了,那豈不是傷了情分。」

秦氏本是不肯,不知道是想到什麼便允了。「阿怡,麻煩你陪她一道回府。」

「說什麼麻煩?就算夕流不肯我也會將她送到家的。」公孫怡笑眯眼道。

不一會三人就分了兩路走了。

「怎麼臉又沉了?是不是想到杜芸那事?」兩人帶著丫鬟順路往前院走,公孫怡瞧她皺著眉不語,不由猜測著。

「不是。」何夕流淡笑著。

杜芸那種貨色還真是不值得她費心思,但是趙英華……真是怪了,重生這一世像是一切都亂了套。不該出現在宴上的人居然都出現了,難道重來這一世,不會照著原本的路走?

「莫不是因為趙姑娘?」

「怎會提到她?」她微蹙眉。

公孫怡聳了聳肩。「誰知道你對都大人是不是真的消停了?大家都知道趙夫人有意將娘家佷女嫁進都家,表哥表妹本就是婚事里最常見的,說不準你對都大人還是上心得很,所以一見她就心煩。」

「不是,我對他再無心思。」

瞧她說得斬釘截鐵,公孫怡本想再追問,卻突地听見大哥的喚聲,側眼望去,頗意外地道︰「大哥,你不是說趕不過來嗎?」

「事情處理完了,心想還趕得及就過來一趟,一會還能送你們回去。」公孫恆走近,雙眼直睇著何夕流,喊了聲表妹。

何夕流微勾笑意,看著記憶中愛笑的他,不由得笑意更濃。

公孫恆儀表堂堂,英氣俊挺,笑臉迎人的他如煦陽般,一身暖意總教人想親近,相較她死前最後一次相見,現在的表哥氣色要好上太多了。

「我看……大哥是來送表妹回去的,不是來送我這個親妹妹回家的。」公孫怡皺了皺眉,話說得很酸。

何夕流自然知道她暗指什麼,想解釋又解釋不得,畢竟連她都知道表哥對她確實是愛之入骨,哪怕當年她都嫁為人婦,卻依舊將她擱在心上,甚至願意等她和離再迎她為妻。

當初,為何她不喜歡他呢?

「說哪的話,不就是先送表妹回府,你再隨我一道回去。」公孫恆臉皮薄,嘴上雖辯駁了下,耳尖處還是泛著淡淡的紅,瞧都不敢瞧何夕流,實是每每一段時日再見,總覺得她越發美得驚心動魄,教他不敢直視。

公孫怡不置可否,不過要是大哥和夕流能成事,她是樂觀其成。

「對了,二妹呢?」公孫恆覺得有些尷尬,沒瞧見公孫忻,便隨口問著。

「別提她,我現在還氣著呢。」公孫怡沒好氣地道。

「怎了?」

公孫怡馬上一五一十把剛才發生的事說過一遍,甚至極氣惱公孫忻竟然和杜芸站在一塊。何夕流本是要阻止她的,可惜她說得太快,她沒能阻止。

其實說穿了,這些事根本不值一提。她和杜芸並無往來,至于往後還要不要往來,她壓根不在乎,而公孫忻這小丫頭不知道為什麼從以前就討厭她,她試著親近她幾次,她依舊仇視,就干脆無視她了。

那種她沒擱在心上的人,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然而何夕流不在乎,不代表公孫恆不在乎,他臉上不顯,卻已將這事記下,打算日後定會替她討回公道。

「好了,別說那些不開心的,咱們走吧。」何夕流溫聲道。

「走。」公孫恆讓兩人走在前,自己跟在後頭。

園子里安靜無聲,偶爾春風拂過,驀地私語聲竄起,接著有人朝園子外的路跑去,爭先恐後,像是準備圍睹什麼。

「天女下凡了?」月下漭嗤了聲。

「說不準,那群衛所兵回各衛所的前一晚也一個個色欲薰心,全都竄進窯子里找天女去了,那情景大抵就是這景象。」于懸頭也不抬地道。

月下漭忍不住笑出聲,可當他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不由看直了眼。「……還真是天女下凡了。」

「什麼意思?」于懸興致缺缺地問著。

「這位應該就是何首輔的千金吧,果真是絕色傾城,既妖又媚,偏又氣質矜貴出眾。」月下漭喃喃道。

都照冶猛地抬眼望去,就見何夕流和公孫怡走在前頭,她一步一回頭地跟後頭的公孫怡不知道聊些什麼,笑眯了美目,眼楮像是會勾人似的,猶如天女臨世,教人目不轉楮。

那幾個躲在樹後偷窺的男客一個個看直了眼,教都照冶眉頭微微攏起。

于懸極為深邃的眸掃過他們,嗤道︰「不就是個女人?禍水。」

月下漭暗啐他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好。「嘿,把人家的傾城之姿說成禍水,你也……照冶,說說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確實是禍水。」他淡道。

「咦?」何時這兩人這般默契了?「嗯……有時禍水也勉強能算是夸贊,畢竟不是每個美人都能充當禍水。」月下漭說著,突地勾唇笑得壞心眼極了,「世子爺。」

幾步外的公孫恆听見喚聲猶豫了下,要她倆等他一會便踏進園子。「不知道同知大人有何吩咐?」

明明是對著月下漭說話,可他的眼卻不自覺地盯著都照冶。他曾經听妹妹提起都照冶多次,提及的皆是夕流對他如何的上心,是以他並不喜歡都照冶,然而一見到他,他不能理解為何夕流對他傾心。

盡管都照冶有張魅惑人的好皮相,但他沉斂冷靜得近乎淡漠無人味,根本就是個面癱,夕流究竟是看上他哪一點?

慶幸的是,近來听妹妹說,夕流似乎對他死心了,教他安心不少。

月下漭暗自打量公孫恆,又見都照冶像是八風不動,不禁起了捉弄心思。「與你走在一塊的兩位姑娘是誰?」

「一位是舍妹,一位是表妹。」公孫恆答得簡單扼要,正好站在都照冶能及的視線,壓根不打算讓他瞧見表妹。

都照冶狀似專注對弈,對兩人交談似是充耳不聞。

「所以,那位貌若天仙的就是何首輔的掌上明珠了?」月下漭故意多看一眼。

公孫恆心有不快,無奈她倆出門都沒戴上帷帽,哪能避開旁人的注目。

在他眼里,何夕流就是朵恣意綻放的牡丹,華貴傲然,嫵媚妖嬈,必須好生護著才行。

「是。」他應了聲後,趕忙道︰「表妹身體不適,必須趕緊送她回府,就不打擾幾位大人,告辭。」

話落,也不管月下漭要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公孫怡見兄長走來,看了過去,方巧瞧見都照冶,不由月兌口道︰「都大人?」

何夕流心里像是被人狠拽了下,多種情緒翻騰,說不出是怨還是怒,抑或是……恐懼。

「時候不早,咱們走吧。」公孫恆擋在她的身前,不讓她朝園子里看。

公孫怡自然明白兄長的心思,挽著她道︰「走吧,你被淋了一身,雖換了衣裳但還是得要沐浴較妥。」

「嗯。」她輕點著頭,勉強漾出些許笑容。

盡管公孫恆就走在她的身側,她還是能感覺到一道熾熱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直到她遠遠地離開那片園子。

是他嗎?怎麼可能?他待她向來不屑一顧,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在于懸放下一子之後,白子已經全軍覆沒。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在棋盤上輕敲著,直到都照冶回神,看著已無力回天的棋局,臉上依舊無多余表情。

「真沒意思。」于懸把黑子一拋,不玩了。

「改日再請教。」都照冶淡道。

月下漭往他肩頭一搭。「我說照冶,原來你也只是凡夫俗子,瞧見美人一樣會心不在焉。」這樣也好,省得老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他都怕他突然羽化成仙,往後可就少了個好戰友。

「我本是凡夫俗子。」他道。

月下漭聞言感動極了,這家伙終于肯接他話了。「然後呢?要不要趁著你入閣和何首輔拉好關系,近水樓台先得月?」

就說了,公孫恆一副護崽子的模樣肯定和都照冶有關,原來是看上同一位姑娘,難怪一股劍拔弩張的味道。

「所以你為了美人要投靠八皇子?」于懸突地拋出話來。

月下漭心思轉得極快,只是惱于懸沒事提政事做啥,人生就不能多點風花雪月來著?皇上還沒死,不用急著幫皇上找儲君。

「我從來就沒跟著風向,何來投靠一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經舍棄太子?」

「不曾投靠,何來舍棄?」

于懸笑意深沉,帶著幾許邪氣。「下漭,這說法挺好,是不。」

「隨便,怎樣都好,重要的是——」月下漭干脆趴在棋盤上。「然後呢,你現在到底要怎麼做,說出來,咱們兄弟幫你?」

來,說吧,他厭惡軍旅生活,更厭惡回到京城的乏味日子,給他一點刺激點的任務,他這個兄弟絕對能幫他搶女人。

「我認為八皇子也許是個選項。」都照冶淡道。

這些日子他讓人盯著他倆,雖然尚未確定是否接受太子招攬,但眼前是個契機,順勢把話說清,將他們一並拉進八皇子陣營。

月下漭差點把眼楮翻到腦後去,誰管八皇子到底是不是個選項啦!

他是問女人……這兩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氣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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