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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夫人有福 第四章 娶了好姑娘(1)

回府後,顧秋心沒回曉陽院,而是先到秀水居去。

一進院子,就見韓老夫人在采摘園子里的菜,要送到廚房去給廚子準備晚膳。

「娘,我回來了。」她上前問候,精神又有禮貌。

韓老夫人慢慢抬起因為彎太久而有點扛不直的腰,「回來啦?今天回門還好嗎?」

「沒事,就那樣。」她淡淡帶過。

「顧家是富賈,見慣了好東西,希望咱們準備的回門禮沒失禮。」韓老夫人謙遜中帶著一點點的心虛難為情。

「沒那回事,禮輕情意重,心意比什麼都重要。」說著,她遞上從顧家帶回來的兩斤茶葉,「瞧,母親還讓我帶了兩斤雲中仙回來孝敬您呢。」

「雲中仙?」韓老夫人微愣。

韓家向來粗茶淡飯,別說不曾喝過,就連雲中仙這茗中極品都不曾耳聞。

「總之是好東西,用過晚膳,我們來喝一點。」她興高采烈地說。

「晚上喝茶,娘不好睡。」韓老夫人說。

「那明天喝。」她說著,將茶罐交給身後的小節,挽起袖子,「娘,我來幫你采。」

「別了,你不要沾手,都是土。」

「沒關系,娘旁邊歇著,我來。」顧秋心扶起婆婆往旁邊站,身手矯健地蹲了下來,「這邊的都要采嗎?」

韓老大人見她如此熱忱,也沒再拒絕,手一指,「到那兒就行,娘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嗯。」她點頭,然後便快手快腳的摘下菜葉往一旁的簍子里擱。

因為韓老夫人茹素,韓墨樓又忙于公務,所以在韓家都是個別用膳。雖然韓老夫人不要求她一日三請安,但她還是會來秀水居跟她問安,畢竟是新進門的媳婦,還是得勤快一點才會討人喜歡。

其實見韓老夫人獨自一人在秀水居用膳,她心里是有點難受的,這家里也不過就三口人,一天有三餐,難道還湊不在一起吃頓飯?

從前在她家,不管大家多忙,一天之中一定有一餐是全員到齊的。一起吃飯時,大家可以聊聊各自發生的事情,有趣沒趣,有用沒用的都聊,偶爾還可以听听其他家人給的建議。

突然,她心生一念,「娘,多采一點好嗎?」她轉頭望著韓老夫人。

韓老夫人微愣,「做什麼?」

「我來陪娘吃飯。」她甜笑著,「墨樓上常常在外頭用過了膳才回來,我都是一個人吃飯的,與其如此,還不如跟娘一塊兒吃更有味道,是不?」

韓老大人又驚又喜地望著她,「可是娘吃的都是素菜,你……」

「吃素好呀,養生。」她咧嘴一笑,「若我想食葷,再讓廚子幫我準備就好。」

韓老大人原以為顧秋心那天說自己喜歡淡泊簡樸的生活,只是說來順她的意、討她歡心,可現在看她毫不猶豫地挽袖摘菜,沾了兩手的土也不在乎,又說要同她一起用膳,看來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

「老夫人。」一旁的周嬤嬤笑說︰「夫人有這般孝心,您就別駁了她一番心意了。」

韓老夫人听著,臉上有著一絲喜悅,略帶靦腆地點了點頭。

彼秋心沐浴包衣、洗漱完畢,便在花廳里跟小節及馬嬤嬤聊天打發時間。

三天了,韓墨樓每天回府的時間都不一定,她也抓不到兩人新生活的節奏,幸好婆婆雖是傳統女性,但個性溫和,目前相處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感覺得出來,今天幫婆婆摘菜,陪婆婆吃飯,她老人家是很高興的。也是,平日里韓墨樓忙于公務,無人承歡膝下,她肯定很寂寞吧?

她猜想婆婆在秀水居整了那一塊地方,不完全是因為過慣了勞務的生活,也是因為太無聊、太寂寞,反正閑著也閑著,總得找事做。

在古代,女人待在後院不是繡花就是磕牙,之前那一個多月待在顧家,可悶死她了。現在可好,有秀水居那一方田地讓她活動筋骨,她實在太感恩婆婆了。

「小姐,」聊著聊著,小節不知想起什麼,突然有感而發地說︰「今天回門,見著少夫人,奴婢真心覺得你能嫁給大人真是太好了。」

「小節,」馬嬤嬤提醒著她,「咱們現在在韓府,你得改口叫夫人,怎麼老是忘記?」

小節聳肩一笑,「我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嘛。」

彼秋心不以為意地表示,「叫什麼都好,我無所謂的。」

「這怎麼行?」馬嬤嬤微微板起臉來,「這是規矩。」

「我看韓家沒那麼多規矩。」顧秋心啜了一口水,潤潤喉,「嬤嬤不覺得在韓家過得比在顧家還悠閑舒心嗎?」

馬嬤嬤不否認這點。雖是官家,但韓氏母子倆毫無架子,府里的氣氛也很輕松快意。

「是沒錯,但……」

「嬤嬤,輕松一點吧。」她打斷了馬嬤嬤,「來到韓家,我就是想過輕松快意的日子,韓府也沒多少人,這曉陽院里平日里又只有咱們三個,就別那麼拘束了。」

「就是就是。」小節附和著,「小姐說得對,咱們來韓家就是要過舒心日子的。」

從前在顧家,整天都像是被掐著脖子在過日子,來到韓府雖然只有三天,小節卻深深感受到兩家的不同,在韓家,空氣都彷佛不一樣呢。

「你這丫頭!」馬嬤嬤瞪了她一眼,「可別給夫人闖禍。」說著,往小節的胳膊擰了一把。

小節躲了一下,輕啐著,「嬤嬤就是愛窮擔心,我能闖什麼禍呢?」

「就是不知道你會闖什麼禍,才要特別警告你。」馬嬤嬤神情嚴肅地說。

「行了,嬤嬤,我知道的。」小節微嘟著嘴,「不過,韓家什麼都好,就是日子過得差了一點。」

彼秋心微怔,「日子差在哪里?」

「奴婢以為小姐嫁進韓家後,能過上好日子的。」小節環顧四周,話中有幾許感慨,「可是小姐瞧,韓家比起顧家是不是寒愴了些?」

她微微笑,「我覺得挺好的呀。」

小節眉心一擰,「好在哪兒?」

「這表示他是個清廉的好官呀!」她道︰「若這府邸精雕細琢,僕從如雲,難道你們不會覺得他是貪了民脂民膏來的?」

想她在二十一世紀見的那些個官員民代,一個個吃相難看,巧取豪奪,哪一個把人民的福址放在首位?哪一個不是想著自身的利益?

「吃不過是三頓,睡也不過就一張榻,不必那麼講究。」她神清氣爽表示,「再說了,咱們在顧家的時候,又能吃上什麼山珍海味,睡上什麼細絲軟綢?在韓家,起碼還多了份自由跟逍遙。」

馬嬤嬤點頭稱是,「夫人說得一點都沒錯,小節,你最好謹言慎行,像剛才那樣的話可別再胡說!」

「我知道。」小節微微縮了縮脖子,「我也只敢在這兒說呀。」

然而她們的話,站在門外的韓墨樓听得一清二楚。

因為不想府里有冗員,曉陽院在過去也就只有兩名負責灑掃候傳的僕役,而心硯跟得勝是跟在他身邊侍候的,他在,他們才會在。

彼秋心嫁進來後,因為有小節跟馬嬤嬤貼身侍候,她又不喜歡有太多人在院子里來來去去,便將那兩名僕役交給管家重新安排,雖然院子里現在只有她們主僕三人,但有任何需要,只要出院子門便能喚來就近的府衛或僕從。

因為總是歸,不想驚擾她,他早已吮咐所有人見了他都不必特別通報,也因此韓墨樓才能在這麼近的地方听見她們的對話。

听見顧秋心這番話,他感到十分歡愉及踏實,雖說她偶爾有點小小迸怪,但他真沒娶錯人,可是听她們說的話,好像她在顧家吃不好也睡不好,這是為什麼?她那日向娘親請安時也透出類似的訊息,到底怎麼回事?

「大人,您不進去?」身後的心硯壓低著聲音問。

他轉頭看了心硯一記,臉上寫著「你急什麼」,揮揮手,他以眼神示意心硯去幫他備水沐浴洗漱。

心硯點了點頭,轉身便躡手躡腳的走開。

這時,里面又傳來顧秋心的聲音——

「誰在外面?」

「是我。」韓墨樓不知怎地心頭一悸,可臉上卻是一貫的氣定神閑。

見他走進來,馬嬤嬤跟小節急忙福身,「大人。」

他以眼神示意她們免禮,然後走向顧秋心。

彼秋心起身,沒見心硯跟得勝跟進來,疑惑地問︰「心硯跟得勝呢?」

「心硯去幫我備水,得勝我吩咐他去找近衛隊長說點事。」韓墨樓注視著她,「今天回門,一切都順利吧?」

「順利。」她兩字帶過。

「我沒能陪你回去,岳父跟岳母大人可有說什麼?」

「父親不在,我母親也沒多問什麼。」顧秋心一派輕松地回答,「沒什麼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聞言,他微頓一下,「你說。」

「打明早開始,我們都去秀水居陪娘一起用早膳,如何?」未等他表示意見,她興高采烈地續道︰「咱們家三口人,沒理由湊不在一起吃頓飯吧,我今天已經跟廚房的辛叔說了,明早請他準備三人份的素菜。」

韓墨樓微微愣住,兩只眼楮望著她。

他沒說話,教她猜不出他的心思,「怎麼了?還是你有什麼其他想法?」

「你都已經吩咐辛叔了,還問我有什麼想法?」他濃眉舒展,唇角一勾。

她疑怯地看著他的臉,略有不安,「你……覺得不妥?」

迸代的女人都以夫為天,容不得自做主張,她是不是逾越了分寸?

韓墨樓定定地望著她,胸口滿溢著歡悅及欣慰。雖然她是因父母之命而嫁,按她的說法,她是還沒喜歡上他就先嫁給他了的。

盡避沒有她所謂的「情」,可他確切的感覺到她的不排斥,甚至非常樂意及富有熱忱的想融入這個家,亦將自己視作韓家的一分子。

「謝謝你。」他深深注視著她。

她一愣,疑惑出聲,「啊?」

「謝謝你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一分子。」

迎上他專注又熱切的雙眸,她一時忘了呼吸,整個胸腔蓄滿了熱氣,然後漲紅了臉。

「這不是應該的嗎?」她有點難為情,「我只是覺得娘一個人用膳怪寂寞的,所以……」

「就依你說的辦。」他說完,眼底漾滿感激,「我先替娘謝過你了。」

「謝什麼呀?」他越是認真的夸她,她越發覺得不好意思,「晚了,你趕緊去洗漱沐浴吧!」說著,她不自覺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先是微頓,然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若有似無的再度輕揚,「嗯,你先歇下吧。」語畢,他旋身走了出去。

知道韓墨樓跟顧秋心要同自己一起用早膳,韓老夫人十分歡喜,再從兒子口中得知此事是顧秋心提議,她便越發心生喜悅了。

正如兒子當初所說,顧秋心確實是個討人喜歡的站娘,雖只有幾天時間,她已經覺得這媳婦貼心得很。

她沒有富家千金的嬌氣做派,相處起來很是舒服,盡避有時候她覺得她的言行舉止不似名門閨秀,可那些都無傷大雅。

彼秋心個性純稚心思細膩,記性又好,沒幾天已經記熟了府里所有的面孔及名字,每天只要出了曉陽院,不管見了誰,是什麼身分,她總是親切又主動的喊出對方的名字,一點主子的架子都沒有。

接下來的日子,韓墨樓只要一出門,顧秋心便到秀水居陪著韓老夫人談天或做農務。她一點都不嬌貴,那些對尋常姑娘來說有點粗重的活兒,她做起來竟是游刃有余,而且輕松上手。

待在韓老夫人身邊,顧秋心知道不少關于韓墨樓的事。說來也實在好笑,二十一世紀的人是認識了解一個人,才決定跟對方步上紅毯,可古代的人卻是在拜堂成親,甚至洞房後才開始認識對方。

未來的人,因了解而結合,也因了解而分離,古代的人呢?

自韓老夫人口中,她知道韓墨樓幼年喪父,是其父的朋友魯慮收留了他們孤兒寡母。

魯慮不只照顧他們的生活,還讓韓墨樓在他置辦的學堂里跟著他的獨子魯自行及其他學生一起求知。魯慮將他視如己出,不只用心教導栽培,還讓他跟魯自行一起拜師習武,強健體魄,磨練心志。

韓墨樓與魯自行年紀相仿,性格脾氣又相近,兩人情同兄弟,之後他跟魯自行同赴京求取寶名,兩人皆不負所望,金榜題名。

如今,魯自行是通州府尹,施政有方,深得民心,而李香君的伯父李興利正是前任的通州府尹,後來遭人上折子彈劾其貪污受賄,雖然後來因證據不足而安全下莊,但頂上的烏紗帽還是不保。

李香君在顧府的地位也因為其伯父遭去職而搖搖欲墜,話說回來,顧家為了做買賣,還真是拼了命的跟當官的牽扯上關系——顧秋豐娶了李興利的親佷女,她則嫁了韓墨樓。

是人,沒有不愛財的,只要取之有道、不傷天害理,稍微投機取巧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說封建時代,就是未來的二十一世紀,官商之間也總是有牽扯不完的關系。

水至清則無魚,做生意的需要當官的打通門路,當官的也需要做生意的配合政策,兩方有著相輔相成、各取所需的微妙關系。

但若顧家與官家結親都有其目的,那麼……顧家需要韓墨樓幫上什麼忙?不自覺地,她又想起那日翟烈帶人登上畫舫之時,顧秋豐命人將木箱沉入水中之事。

翟烈說箱中都是藥材,若只是尋常藥材,顧秋豐為何……

這事,她始終感到困惑。

上,顧秋心早早就讓小節跟馬嬤嬤回去歇著。

在房里畫設計圖,她打算在秀水居幫婆婆搭棚架,種植爬藤瓜類,她還預計在棚下弄張大矮桌,像韓劇里看見的那種,人可以坐在上面吃飯喝茶聊天。

她已經跟王管家提過這事,王管家還幫她找了府里的僕役立山來幫忙。立山入府做事前是木匠,手藝不差。

憊思得太過入神,竟連韓墨樓走進內室,甚至站在桌旁,她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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