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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今生要相愛 第2章(1)

六百年前。

茂郁的桃花林,花雨紛飛,遠方是蔚藍天色,近處是碧綠的湖,一片斑斕景象,美不勝收。

男子斜倚軟榻上,身旁圍繞數個美女,鶯聲燕語,獻酒搖扇,將男人侍奉得好不快活。

他微眯著眸,嘴里懶洋洋地咀嚼著鮮果,眼角余光卻往樹下一道娉婷倩影瞥去。

那是一名素衣女子,年約二十多歲,面貌清秀,全身上下毫無裝飾,唯有烏黑的發際別著一支雅致的簪子,簪頭棲著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她是傅將軍的夫人,閨名「雨蝶」。

昨日,為了因通敵之罪下獄的丈夫,她求見于他,盼他伸出援手,安排她與丈夫會上一面——

「夫人傻了嗎?你不曉得是誰帶兵逮捕傅將軍的嗎?」他含笑諷刺。

「就是您,九王爺殿下。」她冷靜應道,神色不變。

他反倒訝異,明知他就是在御前狀告她丈夫通敵叛國之人,她怎還敢孤身闖入龍潭虎穴來找他?

她彷佛看出他的疑問,淡淡解釋。「若是我夫君罪名定了,我們傅家肯定滿門抄斬,終歸是一死,不如前來向王爺討個人情。」

「討人情?」他冷笑。「本王倒不曉得我何時欠下夫人你人情了?」

「王爺還記得這個嗎?」她玉手一攤,細女敕的掌心躺著一塊龍紋玉佩,通體剔透,唯有龍尾部分缺了一角。

他見了玉佩,大吃一驚。

「這是王爺十年前落下的,當時您于野外狩獵,不慎受傷,一輛馬車路過,車上的老人救了您,還有個年輕的小泵娘夜里照顧您。隔天您臨走前,留下了這塊玉佩,要老人和小泵娘到王府相尋,自有重金酬謝。」

她敘述玉佩的來由,凝望他的眼眸清清如水。

他臉色微變。「你就是當年那個小泵娘?」

「是。」她頷首,水眸仍直勾勾地瞧著他,一瞬也不瞬。

他驀地不悅,除了他那個身為當今聖上的皇兄,從沒有人膽敢這樣看他,遑論向喜怒無常的他討救命之恩。

「十年前的事了,你以為本王如今還記得這件事嗎?」

「王爺不似薄情寡義之人。」

好啊,拿話堵他呢!他就偏偏要薄情寡義,她能奈他何?

他凌厲地瞪她,若是尋常人,早就膽怯地回避他這眼神了,可她無懼相迎,櫻唇緊抿,似是下了必死的決心。

就為了見她那個草莽無知的丈夫一面,她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傅長年那家伙,值得她這麼做嗎?

一股異樣的情緒驀地橫梗胸臆,是氣惱?敬佩?又或者,是某種厘不清的嫉妒?

「可以,本王讓你和他見上一面,不過不是現在。」他傲慢地撂話。「三日後,我自會安排你們相見,但在那之前,你得留在本王府里。」

他稱自己缺了一個侍女,本以為她听了要落荒而逃,不料她昂起下頷,接受了這提議。

好一個倔強的女子!

他收回思緒,掀唇冷笑,抬手朝她勾了勾食指。「你——過來替我斟酒!」

她聞言,盈盈行來,從別的侍女手中接過酒壺,輕巧地將酒杯斟了八分滿,奉給他。

他卻不接過,俊唇一挑。「喂我喝。」

她震了震,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

「沒听懂嗎?本王要你喂我喝酒。」說著,他大手一揮,逐退其他人。「你們都退下。」

「是,殿下。」

沒人敢違逆,一听他令下,立即識相地離開,留下他倆獨處。

他好整以暇地盯著她,仍是維持斜倚于榻上的姿態,她端著酒杯,凝立于榻前,進退兩難。

「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還妄想本王施恩?」他譏諷。

她咬唇,深吸口氣,輕移蓮步,彎下上半身。

「這多累?坐著。」他示意她在軟榻坐下。

她又稍稍遲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坐上榻沿。

他笑笑,傾身向她,她不得已,只好稍微躬身躲開與他身體相觸,困難地將酒杯湊近他的唇。

他慢慢啜飲,慢得彷佛可以就此喝到天荒地老,分明有意折磨她,忽地,他動了動,她沒意料到,手一滑,酒液灑了他胸前衣襟。

她慌得連忙握穩酒杯。「對不住,王爺……」

他突如其來地伸手扣住她縴細的皓腕,她怔住,話語于唇畔消逸。

他直視她,刻意靠她極近。

她斂眸,羽睫輕顫。

「替本王擦干淨。」他命令。

「……是。」

她取出手絹,擦拭他衣襟,戰戰兢兢,不敢過分用力,為了避開他,身子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姿勢。他斜睨她,倒想看看她能這樣撐到什麼時候?

但她竟撐住了,擦干他衣襟後,迫不及待地起身。

太迫不及待了,令他不由得有幾分惱怒,厲聲揚嗓。「再倒一杯酒來!」

她一震,揚眸望向他。

「本王要你繼續喂酒,沒听見嗎?」

他注意到她握著酒壺的手逐漸掐緊,指節用力得泛白,那張柔軟粉女敕的唇也讓貝齒咬著,幾乎咬出一道印子來。

生氣了嗎?也該是動怒的時候了。

他輕哼,看著她重新斟一杯酒,再度于榻沿坐下,斂眉低眸,將酒杯遞向他的唇。

「抬起頭來。」他想看她的眼楮。

此時的她,會有怎樣的眼神?他發覺自己很想知道,若是有一日,她跪著向他求饒,那雙清亮的美眸,會閃爍著淚花嗎?

他想看她哭,她太倔了,尋常女子不該有這般的勇氣與倨傲。

可當她揚起那肌膚細致的臉蛋,他失望了,她頰畔無淚,眼潭不見一絲迷蒙,相反地,焚燒著兩簇灼亮的火焰。

那是明顯的恨意,她恨他,好大的膽子!

他惱了,狂妄地擒住她縴肩,將她反身壓倒于榻上,居高臨下俯視她。

她明明慌了,容色刷白,卻強硬地不願示弱。「王爺,請您自重,妾身已嫁為人妻。」

自重?他心中沒有這兩個字!

他近乎殘忍地撇撇嘴,五指掐握她臉蛋,眼神凝冰。「你以為你已嫁人,本王就不敢動你嗎?我想要的女人,不可能搶不到手!」

語落,他俯下頭,強悍地獵取她的唇——

杜非從夢里醒來。

腦袋沉重,頭隱隱地痛著,他撫揉著太陽穴,深深呼吸。

昨夜喝多了酒,果然又作了這個夢,遙遠卻異常清晰的夢境,他已不止沉淪一次、兩次,從十四歲那年,他初嘗男女之歡,便斷斷續續地夢見這些片段。

後來,他才逐漸弄明白,原來他夢見的便是自己的前世——他,一個狂肆浪蕩的王爺,處心積慮想得到倔強清冷的她。

雨蝶啊雨蝶,在夢里,她早已身為人妻,心中住著個男人,只為了與夫君見上最後一面,不惜豁出一切。

她的前世,不屬于他,可今生,他立誓得到她。

歷盡一番艱辛,他總算找到了轉世的她,她的容貌和夢中人一模一樣,就不知脾氣是否也一般倔冷?

他告訴自己,他必須在最適當的時機出現在她面前,當他功成名就的時候,當他洗月兌了出身貧困的草莽流氣,真正像個王者的時候,他會去迎接她,讓她成為他的後,可沒想到……

杜非從沙發上坐起,恍惚地盯著前方,一束晨光透過窗簾,照亮了在空中飛舞的細塵。

六年過去了,自從她在深山里失蹤後,他一直沒能尋得她下落,她宛如一縷輕煙,在他的世界消失了。

一個沒有她的世界,即便他坐擁數不盡的財富,又有什麼意義?

他走下沙發,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同樣材質的黑亮吧台上,一只咖啡壺正自動煮沸著,一股濃郁的咖啡香繚繞。

他倒了一杯咖啡,一面發呆一面喝。空月復喝黑咖啡的習慣讓他偶爾會有些胃痛,但他滿不在乎,沒想過要改。

他來到客廳落地窗外的陽台,憑著欄桿,眺望前方山巒起伏的美景。

這些年來,他靠著買賣古董及藝術品,拓展了很大一塊事業版圖,在澳門投資經營賭場,在亞洲其他國家也開了好幾間連鎖夜店及旅館。

他眼光精準、決斷明快,事業蒸蒸日上,錢滾錢,賺得不亦樂乎,外人看他,都羨慕他白手起家,是生意場上的幸運兒。

沒人知道,他可是十歲不到就學會在社會最陰暗的底層掙扎求生了,人們永遠只看到他人成功的那一面。

誰又知道,為了爬到今日的地位,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價呢?

杜非攤開掌心,望著自己長著粗繭的手。這樣一雙手,大概不會受上流淑女的歡迎。

不過他也不在乎,女人,他真正想要的只有一個。

正嘲諷地思索著,一串清脆的電話鈴聲響起,他定定神,劍眉微蹙。

這麼早,會是誰呢?

他接起手機。「喂。」

「是我。」張凱成的聲音傳來。

他沒好氣。「這麼早打來干麼?」

「吵醒你了嗎?抱歉。」話雖這麼說,張凱成的語氣明顯听不出歉意。「只是想問問你,到底要在山上隱居到什麼時候?也該回來了吧,公司需要你。」

「公司不是有你這個執行長坐鎮嗎?」

「唉,我算什麼咖?那些大老板想見的是你!」張凱成夸張地嘆氣。「快回來吧,到手的鴨子可千萬別讓他們又飛了。」

好煩啊。杜非不耐地抿嘴。「知道了,我今天就下山。」

「那就等你回來嘍。」

電話斷線後,杜非將手機丟回沙發,將手中的咖啡一口氣喝光,頭痛不但沒有減緩的跡象,反而更痛了。他模模額頭,微微發燙。

懊不會發燒了吧?

他放下空杯,縱然覺得煩躁,仍是盥洗更衣,將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拿起車鑰匙,開車下山。

黑色休旅車在山間行駛,繞過一個又一個彎道,驀地,杜非感覺有些呼吸急促,視線逐漸模糊。

他緊急踩煞車,卻已來不及了,方向盤一轉,撞上嶙峋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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