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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有芳 第十二章 以命換命(1)

紀芳沒想到繪本會賣得這麼好,她只能對上官檠發散出無數的佩服與贊嘆。

他說,會讓孩子提早啟蒙的,通常不是平民百姓。

他說,百姓想讓孩子念書,寧可花錢送孩子進私塾,不會花錢買繪本。

她同意,就算買繪本回家,也得有看得懂文字的長輩來讀,而這時代認得字的人只佔少數,更別說花同樣的銀子,去私塾讀書回家後好歹能認上幾個字,向左右鄰居炫耀炫耀,可是買繪本,頂多只能讓孩子開心,比較起來,私塾更具投資報酬率。

綜合以上兩點,上官檠把繪本定位在「奢侈性消費」,一本書五兩銀子,抵得過去私塾大半年的學費,貴得讓人咋舌。

因為價貴,包裝便不容忽略,一本書一個紙盒,附贈一個小型的雙耳馬克杯,馬克杯方便稚齡孩子雙手抓握,學習自己喝水。

第一批推出五款繪本,她將主角畫在馬克杯上頭。

听說推出之後,極受顧客歡迎,當然,這與背後的老板之一是鳳天磷有很大的關系。回頭客不少,很快地,書二刷、三刷,賣得不亦樂乎。

餅去權貴之間送給小輩的禮物,不是玉佩就是金鎖片,有錢人家金金銀銀的東西看得多了,不覺得稀奇,現在繪本成了時下流行的新禮物,送者實惠,收者喜愛,兩方皆大歡喜。

確定紀芳的繪本可以源源不絕的畫出之後,上官檠很快地印出第二批。

多了這筆可觀的收入之後,殷茵很快把買宅子的欠款和Jovi的教育基金給還清,還賃下一個店面,開始出售布偶。

她們讓萍兒和馬成的兒子一起看店,沒有皇親國戚背書,生意自然冷淡些,不過第一個月算下來,也有二十幾兩的利潤。

這讓殷茵更自信驕傲了,她大聲宣布,「從現在起,我們可以開始存玥兒和Jovi的嫁妝和聘金。」

看她開心,紀芳摟著她的肩膀說︰「咱們有擅長攢錢的茵娘子,肯定能給玥兒湊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妝。」

她是好意欸,誰知殷茵覷她一眼,問——「余掌櫃讓你畫的首飾圖稿呢?為什麼遲遲沒看到影子?」

唉……不就是想過點輕松自在的日子嗎?反正又不愁吃穿,干麼拚命?

前輩子她像老牛,被小老板抽著鞭子往前走,這輩子有殷茵,她還得再當一次老牛?在殷茵開始進行嘮叨訓練之前,她連忙給宛兒使眼色,說道︰「行了、行了,我回來之後馬上畫。」丟下話,拉起宛兒急急往外走。

今天阿檠約了她去富貴酒樓,富貴系列是阿檠母親的嫁妝,過去只有一間不大的店面,在阿檠和紀芳的合力下,現在擴大了三、五倍,據說可以和鳳天磷的杜康樓一拚。

這里的每道菜都要賣到二兩以上,紀芳問他,干麼不去搶?

上官檠回答,有一堆人捧著銀票來求我收,我干麼費勁兒去搶?

說得一整個自信滿滿、驕傲無比,果然這世間不管走過幾百年,問題都一樣——不患寡而患不均吶。

「小姐,酒樓到了。」馬成在車外喊。

宛兒抱著木匣子,和紀芳一起下馬車。紀芳今天刻意打扮了,是上官檠提醒的,她上身穿著杏黃比甲,著荷綠色長裙,殷茵在裙擺處繡上幾枝梨花,讓她看起來顯得雍容華美,風姿綽約。

「馬叔,你別守在這兒,到處去轉一轉,到時再過來接我們。」

馬成還沒接話,上官檠從酒樓大門走出來,說道︰「不必,我會送你家小姐,你先把宛兒載回去。」

紀芳覷他一眼,他替她做決定,越做越順了?

上官檠知她心想,一哂,在她耳邊低語,「見過大皇子之後,我們去一個地方。」

紀芳點點頭,對宛兒說︰「你告訴茵娘子,我晚點兒到家。」

「是,小姐。」

宛兒上車,馬成揚鞭。

「盒子里是什麼?」上官檠問。  「是一些木雕,第三批繪本的主角,我想,老是送馬克杯沒創意,既然想討好小孩子,干脆做得徹底一點。」

在現代不僅僅是小孩子,連OL都會在辦公桌上擺些小人偶舒壓。

張阿孝的手藝相當不錯,如果阿檠覺得可行,就讓他開始雕制吧。

她本不認為張阿孝會配合,但殷茵去了一趟就帶回好消息,殷茵和張阿孝似乎是……有那麼一點兒感覺。

她本不認為張阿孝會配合,但^茵去了一趟就帶回好消患,靡茵和張阿孝似乎是……有那麼一點兒感覺,

那次要離開柳葉村了,上馬車前,張家嬸娘拉著她們的手,感激涕零的說道︰「也只有殷姑娘能讓阿孝開口,兩位姑娘對張家的大恩大德,嬸子我這輩子都不敢忘。」

馬車上,她多看殷茵兩眼,問︰「你們之間……」

殷茵是個聰明人,她才起了頭,她便回答,「順其自然吧!」錯過一回,她再不會在感情上執著。

水晶珠簾的大成功,帶動木頭珠簾的買氣,只不過未雨綢繆,既然殷茵對張阿孝有心意,她便為張家多盡點力。

眼看著張家還清倩務,保住田產,又有新收入,日子會越過越好。

進了雅間,上官檠打開木盒,只見活靈活現的彼德潘、白雪公主、胖胖熊……每個木雕玩偶都令人愛不釋手。「手工不差,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擔心買木頭珠簾的人越來越少,想替張家再開一條財路。」

他知道她有多心善,能幫人一把的事,她向來不遺余力。

「你不是說張阿孝腦子傷了,只會刻木珠子?」

「那是大夫的說法,我倒認為他是封閉了自己的心,不想與外人打交道。」

「所以……」

「之前,為了木珠子,殷茵常到柳葉村,張阿孝很喜歡玥兒,而且他不害怕殷茵臉上的疤,這一來一往的,兩人竟也能說上話,木雕玩偶是殷茵想出來的,如果你覺得能行,回頭讓殷茵走一趟,跟張阿孝談談,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是他一個人能夠做出這麼大的量?」

「他還有個舅爺,因為張阿孝的事被老板辭了,現在在村子種點田,幫鄰居做點桌子碗櫥的,到時可以讓他幫忙。第二批的書才剛出,至少要兩、三個月才會推出第三批不是嗎?有幾個月時間,應該夠。」

「那就讓他們做。」

「好。」

「有空再設計幾款水晶珠簾,我想開春後再賣個五十幅。」

水晶珠簾一直有人詢問,也有商家照著樣兒做出來賣,可學來學去就是那幾款圖案,沒多的了,且手工粗糙,遠遠比不上他們的。

聞言,紀芳愁眉苦臉,才躲過殷茵的奪命連環催,現在又來一個,開春欸,扣掉制造時程,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畫啊?她哀怨地看上官檠一眼。

「怎麼了?」

「這個也要畫,首飾也要畫,你想逼死我啊!」

「茵娘子說,你成天在家里和孩子玩,都不肯畫畫。」

其實殷茵可沒這麼客氣,她說的是,「上陣的駿馬,勒緊韁繩還想跑;睡覺的懶豬,趴在地上也喘氣。我們家這只若不時刻鞭策,怎麼睡死的都不知道。」

「嗯嗯嗯,我是文創業,不是印刷業,不是刷刷刷三兩下東西就出來了,那得用腦子,我得多和孩子玩玩才想得出來啊!」她滿臉委屈。

她這麼說,他信嗎?

當然不相信,她根本不必想太多,直接把幾百年後的東西照搬過來就可以了,像她的繪本那樣,但對女人……不能夠這樣說話的。

苞女人講道理,不如跑去對牛彈琴,對豬宣揚縴瘦的重要性,和女人溝通要順著她們的性子慢慢哄,哄得她歡喜樂意了,才能成事兒。

在她身上,他學會不少溝通技巧,尤其是對待女人時。

「你辛苦一點,余掌櫃會催你,是因為明年中會有不少外國使節領著女眷到咱們天鳳王朝來,我們想趁這次把鋪子的名氣打響,若能做成那些女眷的生意,把名聲傳到國外去,對鋪子是好事,更別說取代夏家成為皇商。」

他也可以透過大皇子促成此事,但他不願意,鳳天祁和鳳天磷之間的誤會加深,有雲貴妃和夏家在那里上竄下跳就已經夠麻煩了。

「好啦。」紀芳長嘆,她是天生的勞碌命嗎?

「過年休沐,我帶你到處走走。」

「過年你不必待在家里應付賓客?」就是鄉下人也得走親戚呢,何況是靖王府,客人能少得了?

「你以為夏嫵玫會希望我待在家里迎客?」

「這種事不是她希望或不希望就可以的吧?」家里沒大人了嗎?靖王爺還有個老爹呢。

「這幾天夏可柔會出點事兒,氣得跑回娘家,到時候我自然會……你說的那個……「沉默抗議」?對,我會沉默抗議,拒絕出面待客。」

紀芳看著他,這樣真的好嗎?鼓吹兩個女人斗爭?

可,是她說過的,放不下就去做,總不能讓他的遺憾成為終生的疙瘩,何況若大小夏氏不是那樣的性格,任憑他再會興風作浪也鼓吹不出戰爭。

不出意見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品啜。

握握她的手,望著她的臉,他知道的,她不喜歡斗爭,她喜歡正向光明,寧可吃點小虧,也不願意與人計較,凡事不爭強好勝,人生不必拿冠軍,她說這叫做老二性格。

他無法理解,連魚都曉得要逆水而上,更何況是人。

但她說,不理解沒關系,她只要求尊重,所以他尊重她喜歡當老二的性格,而她體貼他想為母親報仇的心情。

他問過她,「既然不介意當老二,為什麼不肯做妾?」

她說︰「我有感情潔癖,不想與人共用男人。」

她不喜歡獨佔、她樂于分享,所以辛苦賺的錢拿來讓一家子過舒心日子,可對于愛情……她說,沒有獨佔欲的愛情不叫愛情。

她說,佔有異性,是高等生物發展的方向。

有些話很難理解,不過他想,如果紀芳同時擁有兩個男人,他也無法接受,所以他喜歡「感情潔癖」這個詞匯。

眼珠子轉兩圈,紀芳突地對他甜甜一笑,拉著椅子,她朝他靠去。

她又笑、再笑,拿起茶壺。

他杯子里的茶沒動過,還停留在原來的七分滿,可茶壺已經提上來了,所以她還是注入新茶,直滿到九分。

眯起眼,他問︰「你不知道茶滿欺人?」

「在我們那兒,茶越滿代表心意越誠。」這可不是說謊,要不去便利商店買杯咖啡看看,如果店員敢給七分滿的咖啡,就不信顧客不會把對方的「惡行惡跡」PO上網,以供全民撻伐。

余光一動,上官檠揚眉問︰「你這樣意誠,莫不是有事求我?」

紀芳豎了眉,佯怒道︰「你當我是這樣的人?」

他不置可否地瞧著她,目光一眨也不眨,只是眼底隱隱有波光流動。

她忘記了,他對她莫名其妙地熟悉,她這樣的「意誠」,目的太明顯。她二度怒極,咬牙,嘴唇微抖。「你在踐踏我的心。」

他笑一笑,挑起眉頭,繼續看她,同時也幫她把杯子注滿「誠意」。

和他的目光對峙是不聰明的,他的意志力是現代人的五倍半。

片刻,紀芳垂頭,嘆氣,眉心皺成川字型,沉痛說道︰「那是……是有件事,想讓你拿個主意。」她後悔了,干麼听殷茵的話,古代男人好糊弄,可不包括連饑餓消費都懂的上官檠啊。

「說吧!」

「我想啊,玥兒和Jovi到現在都還沒去官府辦戶帖,將來要是頂著私生子的名號,終歸不好,現在我們有恩于張家,張阿孝又能和殷茵搭上話,也許談談,我和殷茵可以掛名做他的妻妾,明兒和……」

她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的眼楮越睜越大,表情越來越嚴峻。

上官檠他在大口深呼吸、他在狂怒,因為她竟敢讓他的兒子去跟別人姓?

天底下沒有男人可以忍受這種事,而她竟還要找他拿主意,他看起來這麼好商量嗎?是不是他對她太好?果然,他猜的沒錯,二十一世紀的男人太懦弱,才會讓女人這麼囂張!

「這個主意是誰提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她不是勇者,她是二貨,是個行事不成把責任推給別人的二貨,于是她飛快回答,「是殷茵的主意。」說得半點不臉紅。

「她的女兒想跟誰姓,隨她!但我的兒子只能姓上官,別忘記你答應過的話。」

「我沒說不等啊,可你家兒子這麼聰明,說不定四、五歲就要上私塾啟蒙,總不能連個姓都沒有吧!」

「你以為我會讓你等這麼久?」他斜眼瞪人。

紀芳一愣……不會這麼久……嗎?尷尬笑笑,她以為不管是女人的戰爭還是奪嫡之戰,都要經過光陰淬煉,才能分出勝負。

呼……悄悄舒口氣,眼珠子轉動,腦袋轉動,她使盡洪荒之力,想要解決上官檠的怒氣。「其實……其實那個……」

她還有話說?好啊!他要對她甘拜下風了。

雙手橫胸,挑挑眉尾,他等著她往下掰。

卡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話,「其實你應該……感到欣慰的。」

他的兒子要跟別人姓,她居然還要他感到欣慰?她的腦子燒壞了嗎?「說說,我該如何感到欣慰?」

他的音調很冷,讓她瞬間變成漸凍人。「嗯……我以為那個事兒……我還要等很久,也許十年、二十年才能實現,在這種情況下,我還願意用自己的青春去等待,無怨無侮,足以見得我對你的感情有多忠貞。」話掰完,她松口氣,萬分佩服自己的機智。

上官檠一愣,十年、二十年她都願意等?無怨無悔?感情忠貞?

張揚怒氣在瞬間消弭,明明是很扯的說詞卻扯彎了他的嘴角,笑著、開心著,他看著她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溫。

瞧,男人多好哄啊!

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納入懷里,他說︰「二十一世紀的女人,都習慣遵守諾言嗎?」

才怪,今天說愛你到天荒地老,明天就和小鮮肉在Hotel做到天荒地老;今天說愛上你,是我一生最大幸運,明天一不小心就會撞見更大的幸運,愛情在現代是廉價品,就是哼首流行歌都會遇上好幾句我愛你。

不過這時候,怎麼能夠實話實說,她自然在他懷里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我們那里的人特別相信輪回命運,諾言這種事不遵守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她認真的口吻,讓他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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