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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倫剩女(上) 第五章 限期一月(2)

一群女人熱絡討論著,霎時間,花廳里簡直像是菜市場,而夏取憐還嫌不夠吵,把外頭等候的丫鬟也喚進來一起動腦。

這對丫鬟們而言,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從不知道自己也有可以發言的一天。

「到時候咱們先分類,縫制的一組,繡圖的一組,只要當月賺了錢,就拿出來分紅利。」夏取憐大略說出心中的藍圖。「還有,丫鬟們要是得閑時,幫得上忙的,就按件計酬。」

聞言,丫鬟門懷疑詫異不已,不知此話是真是假。

「憐妹妹說得是挺吸引人的,可咱們怎麼知道賬目到底對不對?」有人大膽提問。

「所以,大伙一起習字學數吧。」夏取憐噙笑道。

「嗄?」

「我正打算替無量找個夫子,屆時大伙一起學,識字之後,可以多多看書,一來修身養性,二來可以曾廣見聞。」依她所見,這些人本性並不壞。

她們爭權奪利,起因于己身無所依靠,想要找張牢靠的長期飯票,若能讓她們自食其力,這種狀況應該可以消解。

「咱們也能學?」她們一個個難以置信極了。

「當然能,只要想學,一點都不晚。」

「你為何要為咱們做這麼多?以往你不是恨不得將咱們趕出去,怕咱們多花了小少爺可能繼承的家產》?」

劈頭而來的質問,教夏取憐哭笑不得。

「過去種種猶如昨日死,今日我在此……」她深深地一鞠躬道歉,「跟大伙說聲對不住,保證往後再也不會了,也希望大伙都能和平共處。」

「你不會今日這般說,明日又換個說詞吧?」又有人質疑。

「那麼,等到明日你不就知道了?」唉,原來還有這種前科,這世憐也真的是太過分了,難怪會被孤立。說到這里,她想起一個人,不禁道︰「對了,大伙跟我一道來吧。」

沒人追問去哪,順從地跟著她轉過長廊,來到位于疏月樓和藏元樓中間的一座樓閣。

只見潘心屏正站在一叢盛開的梔子花前發愣。

「小姐。」夏取憐輕喚,不敢靠她太近。

丙然如她所料,一听到她的聲音,潘心屏立即倒退數步,一臉驚恐,甚至是駭懼得看著她身後的大陣仗,像是懷疑她又要如何凌虐她。

「各位,務必記住,這位是潘府千金,還望各位見著小姐時以禮相待。」說著,她朝潘心屏欠了欠身。

身後所有人馬上跟著照做。

太久不曾被如此重視,或者該說尊重,潘心屏渾身不自在地想往後退,逃離這些美艷的妖魔。

「小姐,不打擾你了,我們這就退下。」她此舉只是希望所有小妾跟著尊重潘心屏而已。

飽受家暴的孩子,要撫平其心理的創傷,拔除恐懼的種子,不是那麼容易的……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太急反倒只會造成潘心屏的壓力。

目送著一大票人離開,潘心屏內心疑惑不已。

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用過膳後,夏取憐搭乘馬車前往位在城中的南北貨鋪子。店面頗大,各類貨品皆陳列架上,一目了然。

她指尖觸模橫架,半點灰塵皆無,貨品陳列的方式也極為簡單明了,不管是香料還是米糧全都分類一架,而貨品看起來也頗為新鮮,方才進鋪子時,伙計的招呼方式尚可,為何會虧損連連?

「夫人。」

耳旁有人喚著,她循聲望去,只見是個身子像柳葉般單薄的男人,像是風一吹便會飛走,他此刻正不安地等候她差遣。

「是穆掌櫃?」

「小的正是。」

「穆掌櫃不必緊張,我來只是想詢問為何這家鋪子會賠錢。」她一進鋪子便表明身分,讓伙計將掌櫃找來,看掌櫃的模樣,他應該知道如今這鋪子已歸她打理。

「這個嘛……」穆掌櫃像是有口難言,又像是不願和婦道人家提起太多。

「穆掌櫃,這鋪子要是無力回天,恐怕你要糊口飯吃也難了。」她並非危言聳听,而是依賬面所見的數字,這間鋪子確實難以維系。

聞言,穆掌櫃牙一咬,將一切全盤托出。

望著鋪子外熙來攘往的人潮,夏取憐靜靜地听著,逐漸明白為何客人就是不上門。起因在潘老爺做生意太隨性,雖說這南北貨鋪子里有不少同業沒有的珍品,但買進的價格太高,以至于售價無法壓低。

相同的物品,潘家南北貨鋪子硬是比人家貴十文錢,想當然耳,顧客不會上門。

听完,夏取憐跟著穆掌櫃前往後院的倉庫盤點,卻被滿坑滿谷的存貨給嚇呆。

「這跟賬面上的存貨數量不符吧。」牟桑成給她的賬冊寫的數量,恐怕只有這倉庫里的一半。

穆掌櫃搔了搔頭。「小的不敢將實際數字添上去。」

夏取憐暗嘆口氣。難怪那帳她怎麼對都對不起來……環顧四周,她像穆掌櫃一一討教著各種貨品,最終擬定作戰計劃。

听了她的經營策略,穆掌櫃一臉難以置信。「夫人,要是真這麼做,會虧死的。」

「穆掌櫃,貨品只有賣出去才有錢,放著就永遠是存貨。」唯有將這些貨品先出清,她才有錢再購新貨。「況且是不是賠……掌櫃的何不再算算?」

促銷活動搭上贈品,但願真能造成搶購風潮。

這賭注她押得相當大,只準成功不準失敗。

一整個下午,她都和穆掌櫃在倉庫里盤點存貨,直到夜幕低垂,她才又乘著馬車前往城西的迎春閣。

將日城的青樓楚館一律設在城西麗水河畔,入夜燈火通明,倒映河中,像是與黑夜爭奪地盤,搶得一地喧鬧,而迎春閣就在其中,五層樓的建築,鑿石穿餃,飛廊斜階,此刻三樓以下的雕花門板全開,得以窺見里頭早已人滿為患。

這教夏取憐不解極了。既是高朋滿座,怎麼可能還虧損?

踏進閣內,笙歌不歇,卻掩蓋不了放肆的喧囂。夏取憐看了下四周,隨即有個人迎上前來。

「憐夫人?」女子以酥軟聲調輕問著。

「海棠?」夏取憐看著負責打理這家花樓的老鴇,不知是她保養得宜還是真的年輕,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而已。

「正是,憐夫人請往里頭走。」海棠婷裊旋身,為她帶路。

望著她的背影,夏取憐不禁佩服她走路時竟能讓羅裙搖擺如浪,再看她身形端正、容貌上等,和照面的客人熱絡寒暄,可見處事手腕之圓滑,那為什麼這家花樓還是虧?

她和海棠來到一處臨窗靜地。

這兒位置高,方便眼觀四方,掌握現場,又有面繡紗屏風遮擋,保有些許隱私。

「我听牟總掌櫃提過了,就不知道憐夫人今兒個前來是為了……」也不嗦,海棠才剛坐下,吩咐人送上一壺溫茶就開門見山地問。

「我看客人不少,你也挺有手腕的,可為何迎春閣還是月月虧損?」她沒有費心去看迎春閣的帳,因為她很清楚這種聲色場所的帳不比一半商行,可以動的手腳太多。

海棠靜靜地打量她,適巧溫茶送上,她替她斟了杯茶。「問題就出在老爺太過闊綽。」

夏取憐偏頭想了下,開口道︰「賒賬問題?」這個問題她倒是沒想過。

「憐夫人真是聰穎,我不過是提個頭,你倒是一點就通。」海棠微詫,總覺得听來的和實際目睹有出入。

听說憐夫人刁蠻任性,在府里作威作福,而老爺向來由著她的,可對照眼前,怎麼看都覺得她盡避有雙天生的狐媚眼,但卻目光深斂,不流露半點輕浮,清冽如泉。

「算來這是僅有的可能性了。」夏取憐望向四周,只覺這家花樓到處都極具巧思,雕梁畫棟,珠簾玉砌,雖是奢華倒不顯俗貴。「海棠,那些賒款有法子取回嗎?」

「連借據都沒有要如何追討。」海棠笑得一臉無奈。「我勸過老爺很多回,偏偏他就是不听,差點就債台高築。」

「如今老爺已經去世,總不會再再有人賒賬了吧。」

「不,仍然有好幾個客人,因為老爺生前允諾永不收款,而在迎春閣快活卻不用花半毛錢。」

聞言,夏取憐眉頭微蹙。「可老爺都過世了。」

「商人重諾,哪怕老爺已經去世,只要咱們迎春閣還存在一天,就得信守承諾。」

夏取憐嘀笑皆非,認為信諾不該用在這種地方。

想來她也真傻,這些事情牟桑成豈會不知情?就是早已模底底細,才把這爛攤子丟給她。

這可怎麼好?

一旁,海棠忽地低聲道︰「夫人,你在這兒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也不等她響應就起身離開,她順著海棠離去的方向望去,就見一個男人扯著一位小泵娘毛手毛腳,盡避臉上濃妝艷抹,穿著暴露,但那小泵娘怎麼看頂多十四、十五歲!

「張老板,你這沒心肝的,人都已經踏進這兒,竟然不先找我。」海棠靠過去,抓著他的手往自個兒腰間一帶。

有溫香軟玉投懷送抱,張老板自然松開那名小花娘。

「你別冤枉了我,還不是看不到你才找個面生丫頭充數。」張老板模著她滑膩的香腮。

海棠欲拒還迎,張口輕咬他的指頭,有意無意地撩撥。「算你有良心,不枉我日盼夜盼把你給盼來了。」她笑得冶艷,風情萬種,柔荑朝後擺著,示意小花娘先離開。

張老板豈受得住她的撩撥,大手直接扣住她俏臀壓在身前磨蹭,正當他狂吃豆腐時——

「啊!」殺豬般的聲音爆開,引得海棠注目。

海棠怔了下,發覺壓在身後的手勁不見,回頭望去,竟見夏取憐冷著臉反扣著張老板的手。

「放放放手……」震天暴喝隨著夏取憐使勁化為氣虛央求。

「憐夫人,快放手!」海棠趕忙阻止。

「他騷擾你!」夏取憐瞪著男人,冷眸眨也不眨。

海棠錯愕地看著她,旋即低低笑開。「這煙花之地本是如此,夫人無須大驚小敝。」

「我不是大驚小敝,只是不能容忍,而且剛剛那位小泵娘是花娘嗎?」她問出自己最在意一事。

「是啊,上個月才買進,剛剛及笄。」

眉頭深鎖,夏取憐不敢相信海棠竟把人比作貨物,是可以銀貨兩訖的。雖說她也清楚這世道本是如此,可是在她眼里,這是販賣人口,是將雛妓推入火坑!

在現代,她為家暴婦女奔波,為受虐女孩請命,可來到這里,為了生存,她竟要泯滅人性,違背己身處事原則?

不,她寧可餓死!

「十九娘,你在這里做什麼?」

身後傳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她徐緩回頭,對上鶯燕環侍的潘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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