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沙漠之星——星 第五章

進入"大江科技"可有遭遇槍擊的心理準備?

在雷薩未提出疑問之前,葉星根本不會深層思考。

沒有!這就是葉星最真實的回答。去的初意是探訪,以此確定祝岱融是否真被囚禁其內;而維奇這個名字在她腦中也僅代表空虛的幻像,傳說中的可怕對她而言完全沒有實質的意義。

但如今傳說變成了現實,可怕變得真切不容忽視。

槍擊是維奇的所作所為嗎?如果不是,那由他加入的追擊更會令她怎樣的兵敗如山倒啊。潛入不到十分鐘便被察覺,被追擊,她們甚至未開始行動。

崩算不周的她簡直是帶著穎炎去自殺。

"嗯……"床上的女孩發出輕微的申吟。

"穎炎?"本窩在沙發里沉思的葉星立刻跳起,猛沖去床沿察看。她輕喚,暈黃燈光下的長長睫毛回應式的緩緩閃動。"穎炎,你醒了嗎?"

"葉星!"嫵媚的眸半睜,分辨半晌,祝穎炎才輕吐氣息,從唇瓣進出兩個字。她移動身體的動作扯動胸前的傷口,惹來縴眉緊蹙,"哎,好——好痛!"

"乖乖別亂動,否則傷口會裂開,流血的。"葉星按住她,替她蓋好薄被。

"流血?"祝穎炎听聞,眼神流露迷惘,環顧四周,又困惑的轉回葉星臉上,"什麼?我怎麼了?"

"祝穎炎!你這樣子昏睡了一天兩夜,快把我嚇死了。"葉星捧著她的臉頰,親昵地磨蹭著然後吻一下,"都怪我不好,沒有查探明情況就硬把你推出去,害你從樓上摔下來,幸好沒有損到筋骨。醫生替你做了全身檢查,也處理好了傷口,他說不會留下疤痕。"

"那哥哥呢?"祝穎炎急切的問。她摔下樓嗎?她怎麼一點記憶也沒有呢?

"當時救你比較重要。"葉星愧疚的笑一笑。話雖此說,但她當時的表現太差勁,實在沒有資格邀功。

"那哥哥怎麼辦?我們今天豈非一無所獲?"

"營救他的事,等你的傷好些了再說,好嗎?"葉星勸慰,"放心!綁架他的人既然貪圖他的才能,短時間內就絕不會傷害他。"

"但若他們要逼哥哥干壞事,哥哥他……必定不會輕易屈服的。"祝岱融的拗勁才是她最擔心的呀。祝穎炎別過臉去,哽咽道,"我,好沒用!"

"誰說的!"葉星強行捧回她的臉,與她相對,"'沒用'只是貶意的解釋,褒義則稱為嬌女敕、柔弱,哪一項都能隨時引發男人泛濫成災的保護欲呢,所以未必是壞事。"。葉星賊賊地刮她的鼻子,"穎炎,你現在感覺怎樣?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我讓廚房煮點粥來,好不好?"

祝穎炎搖頭,環顧四周,"不,我吃不下。葉星,這是哪里?不太像我們住的旅館呢。"怎麼她一覺醒來,物事全非了呢?祝穎炎打量著房間,面積似乎比旅館大,布置也很豪華,卻沒有拜金的庸俗,略顯特色得別致。

"這是我朋友哥哥的宅邸。他說可以借我們暫住讓你養傷,直到你康復為止。"

咦?葉星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個時候不是正合適上演美女得知實情,感激涕零謝英雄,最後以身相許的戲碼嗎?嗯嗯!把雷薩綁來陪穎炎,她呢,乘機開溜,獨身再探一次大江科技好了。她實在不甘心首戰失敗的結局,況且有雷薩這麼經驗老道的人同行,定會被他發現她隱瞞事實。

只是,她有些好奇當雷薩听說維奇的名字時會做何反應?如葉之一樣大驚失色地忠告她不許靠近?還是氣惱得干脆關她禁閉?葉星在腦中準備無誤的描繪他的表情。哼!男人的通病。提倡什麼男女平等?在他們的概念中,女人天生弱者,永遠只能仰仗他們強大的羽翼來尋求呵護。哼!她最最唾棄的傳統模式。

"穎炎,既然你醒了,我就介紹朋友給你認識,他幫了我們不少忙呢。"走到門口時,祝穎炎突兀的聲音傳來。"謝謝你救我。""耶?"葉星詫異地轉頭,祝穎炎卻將臉別向另一方,仿佛什麼也未發生過。葉星盯著她良久,了悟的笑容浮升。"喔?謝嗎?對于救你的人,以身相許才夠誠意吧?"

祝穎炎立刻一眼瞪來,眉毛倒豎。

"好!我嫁你!"臭葉星,又來戲謔她。

葉星帥氣大笑。火爆得傻氣、直爽的單純的穎炎,雷薩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氣呢。

"嗨!"

雷薩沖完澡,上身赤果,僅裹一條浴巾,一手擦拭濕發,一腳剛踏出浴室門,就听到一聲暖昧的問候飄傳入耳。怔忡間,看到一身灰衣灰褲,一臉帥氣的葉星正佔據著他的床位,背靠床欄,雙手後枕,眼眯眯,嘴眯眯,整個人看來色迷迷地從上至下,從左至右,仔仔細細,一處不漏地欣賞著他的身體。

雷薩挫敗地嘆息,其中夾雜著些許無奈。唉,他記得她所有的獨特嗜好,怎麼偏偏惟獨錯漏了這一項?

葉家大小姐向來對他的有特殊的興趣。

在蘇丹,她總喜歡在凌晨時分闖入他的房間,只為證實他是否從來不月兌衣服睡覺。可惜沒有一次得逞過,因為他總能在她闖入的前一刻整裝完畢。對此她耿耿于懷,更誓言以捕捉他不願示人的身體為目標。當然,與其說是對他的身體感興趣,倒不如解釋為挑戰更為恰當。反正,他是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但現在的情況卻與挑戰沾不上半點邊,充其量不過是在他不設防下的她的瞎打誤撞而已。難怪惡作劇的背後隱藏著略微以至于難以察覺的失望。

"嘖嘖。"葉星邊看邊搖頭,邊搖頭邊嘆息,"我還以為你的身體有什麼特別之處呢,保護得跟國家級文物似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葉星的表情,葉星的語氣,合在一起如一柄大錘重重砸上雷薩的腦袋,險些讓他頭頂七竅生煙,臉孔扭曲變形。雷薩停頓動作,眼光直直地盯在她的臉上,考慮下一步的動作是要捍衛尊嚴,撲上去讓她好好體驗體驗他身體的特別之處呢?還是吸口氣,背過身,干脆來個不理不睬?

不!他必須做得更有風度。一個心智成熟的男人是絕不會與一個逞強好勝的小女生計較得失的。吸氣!吸氣!吸氣!呼!好!

"怎樣才算特別?弄個標志性的紋身嗎?"她應該不會喜歡那種布滿油彩的花瓶式身體吧?雷薩扔掉毛巾,用手掠了掠濕發,坐上床沿。柔軟的床墊因他的重量而向側塌陷,她的腿隨之貼合向他,隔著薄浴巾抵觸著他的腰。雷薩的心倏地悸動蔓延開來。

"紋身是那些初出茅廬的街頭混混才干的事,誰稀罕。"葉星干脆改趴在床沿,近距離研究他的身體。他的皮膚很白,肌肉因長期的鍛煉而變得緊繃又結實,沒有一絲贅肉,身材棒得出奇,足以媲美走台男模。嗯,如此想來,他與穎炎更可謂天造地設的一雙。"真奇怪!出生入死的危險工作為什麼沒讓你留下一兩條疤痕做紀念?瞧,葉之把我保護得那麼好,我依然在上次的行動中意外被鋼條卡傷了。"

葉星邊說邊撩起衣擺,露出右腰側的一條三厘米長的粉色紅印;結痂已經月兌落,皺皺的傷口開始長新肉了。雷薩的感官隨著她的衣擺一起被撩起,體內有兩種火勢糾結著燃燒起來。怒火——為她身體上的怵目驚心的傷痕。該死的池田劍!轉述了相關她的所有,卻隱瞞了最重要的事項;欲火——為她縴農合度的腰身;為她雪白細女敕的肌膚;為她溫淡撲鼻的體香;為她……

天!她的疤痕到底有多長?為什麼她的衣擺還在往上褪滑?雷薩清楚的感覺到身體的變化。他突然一把握住葉星動作的手腕,深深壓人身側的床墊。

"你來我房間干什麼?"他的聲音沙啞,他漆黑的眼眸中閃動著一種紅色的,略帶邪魅的火光。

"耶?"他怎麼了?剛洗過澡的身體又在冒汗。葉星漂亮的大眼楮溜在雷薩臉上,不解又好奇。"你有練內功?為什麼會渾身冒煙?"

她沒被控制的另一只手又朝他的胸膛戳來,雷薩迅速鉗制,卻引來葉星游戲式的抗議。拜托,他沒有陪她練格斗技巧的意圖。

"葉星!"雷薩低吼。再掙扎,他的浴巾要掉下來了。"這個時候你不呆在朋友身邊,跑來我這里要干什麼?想非禮我的話,我可要回禮羅。"

"哇!"葉星瞪大眼,立刻神經質地跳起來。"瞧我這記性?怎麼把正事給忘了呢?"懲罰式地重拍後腦勺,一把拉起床上的雷薩就往外跑。"穎炎剛清醒,她很想見見你這位救命恩人呢。這可是你接近美女表心意的好機會喔,千萬別錯過。趕快趕快廠

葉星風馳電掣,恨不能一秒之內將他空投去祝穎炎身邊。而她,嘿嘿,再次自由探險去也。

"喂!喂……"雷薩被她的變幻搞得暈頭轉向,呆呆的隨著她的步伐,直到踏出門檻的剎那才察覺自身的笑話,叫喊無用只能仰仗蠻力,收臂、摟抱,將她硬生生地拖回釘于牆壁,用手臂與胸膛圍困住她。

"你什麼意思?"葉星揪他的濕發,一副不識好人心的惱怒表情,"我這麼賣力幫你,你卻不領情?"

雷薩無奈地嘆息。他這麼賣力,誰又來領他的情?

"葉星!你確定只是要我見見朋友,而不是直接上她的床?"看清葉星的表情從詫異到醒悟,再轉變成羞惱,雷薩在她揮拳之前趕緊指指自己半赤果的身體,"以我目前的裝扮出現在你朋友面前,你覺得她會做何感想?"

葉星一怔。"哈哈哈哈……"她的笑顏,能讓他的心境飛揚去天堂。

"幸好你快速講完了下半截話,否則我會一拳打飛你的下巴。"葉星捧著肚子推他進更衣室,"廢話少說,趕緊換衣服,別讓穎炎在'床'上等急了。"

葉星壞心地把床字說得又重又暖昧,還未等到雷薩的回應,自己又先笑倒在床上。

"你的朋友醒來後有沒有什麼不適反應?要不要再請醫生來復診一下?"雷薩不理會她的玩笑,隔著門邊更衣邊與她交談,"你的朋友肚子餓不餓?要不要讓廚房弄點吃的東西?你的朋友……"

"穎炎!祝穎炎!"葉星沒好氣地打斷他。搞什麼嘛?追女孩子沒點纏勁怎麼行?"我說過,別老稱呼她為'我的朋友',顯得生硬又不禮貌。難道你就不會挑個溫柔一些或有創意一些的稱呼嗎?比若,祝穎炎啦,祝小姐啦,穎炎啦,炎啦……"

"祝小姐!"雷薩在門的另一邊听得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從她提供的稱呼中選擇最適中的一項,免得她再列舉下去會搬出親愛的之類的詞語讓他雞皮疙瘩掉一地。"祝小姐這個稱呼不錯。"

"嗯!"葉星由竊笑轉為大笑。雷薩是在害羞嗎?一個事事運籌帷幄的男子在心儀的女生面前也會害羞?很難想象。但不管怎樣,這樣的男人是可愛也值得女子托付一生的。"對了,你剛問的那些問題還留著等下親自問她好了。把握時機都不懂,笨死了。人在生病的時候是最脆弱的,稍稍地溫柔關懷必會成為致命的一擊。當女人由感動變心動時,會心甘情願投入你的懷抱。"

"喔?這麼深刻的一席話,是你站在同為女人的立場上講的,還是站在男人的立場,模擬獨特視角研究得出的?"感動變心動嗎?他要怎樣才能讓她怪異的心為他而跳動呢?

雷薩不知何時換好了衣服,半倚門框,用著略帶憂郁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凝望她。

葉星一窒,整個人像是被一道急速閃電擊中一般。忘了笑容,忘了動作,忘了回答——不!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听見他說話的內容。當他拉開門,出現在燈影明處的那刻,全世界仿佛瞬時暗沉下去,空曠中惟剩下她與他對視于光束投射之中。

她從不知道雷薩穿黑色服裝竟如此英俊——不!事實上,她以前從未真正注意過他的容貌。

在燈光折射下閃著亮光的黑色綢衣緊貼皮膚,胸膛隨著呼吸有韻律的起伏;微濕的黑發柔順的貼住前額,漆色眼眸中存著隱約的哀怨——哀怨?葉星的腦子像短路般驚爆出一個連她自己深想來也會作嘔的詞——怨婦!不不不!怨夫!他仿若受了極大的委屈,淒淒婉婉地擺不平心態,惟有所愛的人說一句貼己的話,做一個安撫的動作才能撫平他的創傷。而最最該死地是,她竟然認為自己是那個惟一能安撫他的人。

天!他是如此性感,能在瞬間強悍地霸奪去她的所有注意力。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想站起,朝他走去——

停止!停止!葉星拼命壓制住沖動,在喉腔中狂喊著警告自己。她變態了,才會感覺雷薩正以眼神勾引她。怎麼可能?他是她的兄長,不是嗎?兄弟間的情誼哪能用勾引之詞來形容?不不不!她一定是變態了。

心在胸腔里劇烈跳動。咚!咚!咚!震顫著配合奔騰的血液,在身體里齊奏高亢的交響樂曲。

"葉星?"雷薩得不到回答,卻見床上的女孩像見了鬼般瞪著他,滿臉通紅,滿眼驚懼。他詫異,擔心的輕喚,同時不確定地移近她。他移動地相當緩慢,因為他發現,每靠近一分,她的呼吸就會跟著他的行動停頓一拍。她僵硬,直到他伸手踫觸她的臉。

"哇!完蛋啦完蛋啦。你洗澡,換衣服磨蹭了這麼長時間,穎炎一定等急了,如果誤會你擺救命恩人的架子才姍姍來遲,那就糟糕了。"葉星像被火燒著了,夸張地從床沿跳起來,猛拉住雷薩的手腕,直朝祝穎炎處奔去。"可我不覺得會有問題。"風在耳旁呼嘯而過,若不是兩條腿在地面輪轉,雷薩幾乎以為自己正在坐高科技的穿梭機器里。"當然有問題!"繞過拐角,葉星火氣沖天地答。她為自己感到羞恥。頂天立地的葉星怎能產生如此齷齪的念頭?她在同一時間背叛了兩個朋友,"你明不明白?女孩先人為主的初識印象極為重要,如果還未見面就先判你死刑,那你以後做再多的努力也無用了。"

"如此說來,你對我的初識印象還不錯。"雷薩低低地笑,呼吸旋繞在她的耳畔。

葉星仿若被灼傷似地猛回頭,但已撞入祝穎炎視線的她無更多時間深思。

"葉星,你怎麼去這麼久?我都快睡著了。"祝穎炎微嘟起嘴抱怨,但當發現葉星身旁的另一身影時,立刻拉高薄被,半眯起眸,緊閉上唇。

"啊……呵呵,我們,不,我剛才有點事被耽擱了,所以……"雷薩噙在嘴邊的笑意擾亂著她的思緒,害她不能集中精神。甩甩頭,仍是揮之不去。

"怎麼不說話?"雷薩俯近葉星耳畔低語,借機更靠近她些,"你剛不是急著把我介紹給她嗎?快說話,別讓氣氛尷尬。"

"呃……嗯……"言之有理,葉星順從的點頭,竟未察覺雷薩的身體正貼在她的背上。"穎炎,他就是我剛提起的那位借我們暫住的朋友,雷薩!雷薩,這是我的朋友,祝穎炎。"

"我見過祝小姐了,但祝小姐卻不認得我。"雷薩點頭問候,"你好!"

"你好!"祝穎炎禮貌地點點頭。雷薩?似曾相識的名字,但一時卻想不起在哪里听到過。她淡淡地打量著雷薩,見慣了漂亮男子的她自不會為雷薩的容貌所動,只覺他一臉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很干淨,讓人不由的想親近。

"咦?這就結束了嗎?喂,穎炎,對你的救命恩人,這種態度會不會太冷淡了些?"

"救命恩人?"祝穎炎吃驚道︰"他救了我?"不是葉星救她的嗎?

"當然!人家辛苦把你一路抱來別墅,又請醫生為你治療,又從頭至尾無微不至地照顧你,我認識雷薩這麼久,還從未見過他對誰這麼細心過呢。"葉星裝模作樣地嘆息道︰"可他如此盡心盡力,得到的回報又是什麼?連謝字也沒有的冷漠致意嗎?唉,穎炎你還真是殘忍,會傷人心喔。"

"不必掛心,舉手之勞而已……"雷薩的笑容快維持不住了,葉星說得是不是太夸張了?

"呵,多麼謙虛內斂的好青年哪,"來不及等雷薩說完,葉星的手掌猛拍上他的肩,"穎炎,瞧瞧人家多有心?一听到你醒來的消息,便立刻放下手邊所有的活計跑來探望你。你若再不感動,可就太冷血羅。來,快快向雷薩道謝!"葉星抓緊時機催促。

"謝,謝!"祝穎炎勉強道。原來,救命恩人就是這個意思?的確,實實在在救她命的人,是他。但那又怎樣?稍有公德心的人都不會見死不救。真正將她救出"大江"的,仍是葉星。

"不用道謝,祝小姐醒了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葉星在你昏睡期間險些拆了房子;你若明天再不醒,她會把我一起拆掉。"

雷薩的玩笑話讓祝穎炎嗤笑出聲,氣氛頓時緩和不少。葉星的眸光溜轉在兩人之間,笑容更甚。

"好!介紹完畢,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那……你們慢慢聊。雷薩,穎炎就暫且托付你照顧羅。她雖然不想吃東西,但還是補充些營養比較妥當。還有,穎炎的傷還沒有恢復,吃飯的事就有勞你幫忙啦。我……"

葉星本想說"出去走走"或"回去睡覺"之類的退場詞,沒想到雷薩快速地捕捉住她那推搡他的手。

"說到照顧,男人是怎麼也不如女子細心及考慮周道的。"雷薩心滿意足地抓住葉星掙扎的縴手隱藏身後,半拖半扯半強迫地拉她一齊走到床邊。

"雷先生這話不全面。"祝穎炎聞言抿唇淺笑,神態之間盡顯動人嫵媚。

"喔?"雷薩卻對她的美麗視若無睹,全部心思正集中于身後葉星努力掰他手指的動作。

"起碼葉星除外。"

雷薩一怔,立刻大笑出聲。當然!努力摒除自身的柔弱,想盡辦法向男子看齊的葉星當然除外。

"喂,你們倆才認識多久?就默契地聯手攻擊我?哼哼,兩個重色輕友的典範。"葉星恨恨地說,手上卻不含糊,繼續將雷薩的手指掰、掰、掰。

重色輕友?初識的他們何時牽扯到這個問題了?祝穎炎小皺眉頭,葉星什麼意思?

"這些天麻煩雷先生,實在不好意思。"

"祝小姐不必客氣。能為美麗的小姐服務,是雷某的榮幸。"雷薩禮貌地欠身,為自己唇齒間輕而易舉吐露的言不由衷的話而訝然。呵,原來他也會虛假客套的應承哪。

听完雷薩的話,祝穎炎臉上的笑容頓然僵硬。美麗?他的言語中突顯了這兩個字嗎?葉星的過份熱絡與雷薩臉上的溫暖笑容讓她恍然。哼,原來又是一個迷醉色相的男子,他大獻殷勤的目的何在?貪慕她的容貌跟身體嗎?

"雷先生不坐嗎?"祝穎炎假假地應酬。

"喂!沒听到穎炎請你坐嗎?"該死,人家都請他坐了,他還挺立著當僵尸干嗎?葉星面帶微笑,暗地里恨恨地咬牙,一邊更加大掙扎的幅度。

"祝小姐有沒有感覺哪里不適?我可以再請醫生過來替你做個全面檢查;或者你肚子餓的話,我也可以立即吩咐廚房煮些粥。"雷薩坦然自若地問。他既沒有坐的打算,也沒有走的打算,更對葉星的警告置若罔聞。

"不舒服倒沒有,只是……"祝穎炎盯著雷薩溫柔的微笑,心起鄙夷。貪戀美色的庸俗男人,請,趕快離開我的房間。"只是我現在倒真的有些餓了。"

"我去廚房找吃的。"葉星自告奮勇。耶!抽身撤退的好機會呢。"雷薩,你留在這里陪穎炎聊天。"

聊天?祝穎炎立馬變了臉色。葉星拼命為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難道……是受雷薩之托,牽線搭橋來了。只是,葉星明知她最討厭男子,為什麼——思忖之時,突見眼前的男子紳士地欠一欠身,拽住要走的葉星更拖近身邊一些。

"那祝小姐先小睡片刻,我陪葉星一起去廚房。"

咦?他不把握與她單獨相處,親近她的機會?祝穎炎為雷薩意料之外的舉止而迷惑,不禁更深看了這個有著如陽光般溫暖笑容的男子一眼。

"你留在這里陪穎炎。"他白痴啊。葉星掩不住的惱火。一鼓作氣地用力抽出被鉗制的手掌。嘩!呵,連帶著雷薩的吸盤爪一塊提起。瞄到祝穎炎的眼光正往這里探視,葉星趕緊將兩只粘在一起的手縮藏回身後。並以"再不放手,小心挨揍"的凶惡眼神警告雷薩。

雷薩像是突然成了智障兒,對她的指示視若無睹,笑容依然溫暖如四灑的陽光。

"一起吧,我擔心你會迷路。"

"我才不像你,那麼白痴!"白白浪費大好機會。

"雷鳴請的廚子跟你一樣,脾氣不太好。過了八點整,是決不肯再提刀鏟的。"看一下表,八點十五分。

"這有什麼困難?我可以親自下廚。"

"算了吧。我可不希望明早起床,得聞祝小姐舊傷加新痛,被你折磨得又需躺一星期的壞消息。"

"你說什麼!"葉星瞪眼。新傷加舊痛?她又沒發瘋,怎麼可能會朝穎炎下手。雷薩腦袋真透逗了。

"我記得你回蘇丹的第一晚,你祖父為了替你接風洗塵,邀請族人大擺盛宴;當晚你興奮之下提議親自下廚回饋眾人——對了,你烹制的那一大盤咖喱雞塊放倒了多少人?"

具體人數他真的不太記得,惟一深受震憾的是︰听說受害最嚴重的一位整整拉了近一個月的肚子,而且自此以後杜絕所有與咖喱有關的食物。葉沙的癥狀算是比較輕的,只不過疼了一個晚上。因為他不喜歡咖喱的味道,所以當葉星捧上盤子時,只是意思意思的而已沾了點醬汁,由此幸運地躲過了災難。可想而知,若祝穎炎欣賞完葉星所有的廚藝,恐怕他得費神為她準備後事了。

"噗嗤……"听完葉星的光輝歷史,祝穎炎再也忍不住捧月復大笑。不知是笑的緣故,還是扯動傷口緣故,眼眶中有晶瑩的霧水流動。

葉星怔了好半晌,然後展露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手臂豪爽地搭上雷薩的肩膀,無限感慨。

"穎炎,你瞧瞧,雷薩處處為你著想,多讓人感動啊。今天我才真正明白,愛情的力量竟如此偉大,能賦予一個人莫大的勇氣,不顧生命安危地去保護心愛之人。"她嘆息著挽住雷薩的手臂,朝穎炎微笑,"穎炎,你乖乖等著吃雷薩的愛心大餐吧。雷薩,我們去廚房。我雖下不了廚,但當你的助手還是綽綽有余的。"

斯文有禮地退出房間,帶上房門,面帶微笑地挽著雷薩的肘下二樓。路經客廳時與正在打掃衛生的女佣小琴打了個招呼;踏出大門時又與剛上房車,正預備外出的雷鳴道了晚安,直到雷薩以為她會挽著他的手步行地球一整圈時,葉星停了下來。

後花園高大的松柏樹下,絲絲縷縷的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她的臉上,她漂亮的大眼楮中含著些微的羞,些微的惱,些微的惡作劇,狂放地與他對視,一如無底的深淵,深邃地吸誘他跳入,直至下墜淵底。雷薩凝望著她,痴了,也醉了。他這樣深深寵溺著的女子,為什麼就感應不到他的愛意,反倒傻呆呆地,一意孤行地將他推送他人呢?

嘆息著執起她的手告訴自己,就這樣握著吧,不再放開了。既然天意讓他們巧遇,證明隔著距離的等候應該就此終結了。他曾說過,當他回來時,他在她的心中必須有所不同。他要她品嘗,被愛包圍的滋味。

"我以為我們要去廚房。"他柔聲輕笑。

"當然要!但在那之前,先把我們之間的賬算完再說。"葉星面帶凶狠地撲向他,掄起右拳。

"別打我的臉,否則定會讓你的朋友起疑惑之心的。"雷薩接住她的身體,大笑。

"卑鄙。"竟抬出穎炎做擋拳盾。

葉星輕哼,但朝他下巴揮去的拳風仍是改變了方向,轉移去小骯。雷薩竟然不閃也不躲,含笑的臉龐在月光與夜色交錯跳躍的迷彩中尤為突兀。葉星一驚,握拳的手竟無法隨心所欲地攻擊向他。

強迫自己轉向卻收不住趨勢,她眼見就要撞上樹樁。雷薩輕聲嘆息,及時伸手攬她人懷。在近距離的呼吸交融中,葉星分明看到雷薩眼中的——深情!

深情?不不!怎麼可能?今晚的她是怎麼了?被下了咒符還是迷了心竅?頻頻看到幻像!驚懼間猛地推開他的扶救,急速後仰。

咚!雷薩確信,當葉星的後腦正中樹干時他看到頭頂的松枝抖動了一下。天!怎樣的撞擊啊。

"葉星,你怎麼樣?"雷薩撲過去抱住她。

"這點撞擊算不了什麼。"葉星像躲避瘟疫般地拍開他的手,硬咬牙根,倔強地不讓霧氣佔據眼眶。但事實上真的好痛!後腦腫凸起一塊硬物,稍稍揉撫也會痛得一身冷汗。

"葉星!看著我!"雷薩一手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另一手強行掰下她蓋住傷處的手,替換敷上。"今夜我有哪里不對勁嗎?是頭頂突然生出了兩只犄角,還是臉上突然多出了一個鼻子,兩只眼楮,四張嘴巴?你干嗎看著我就像看到了鬼一樣?"

"不是!沒有廠葉星掙扎,沖他大叫。從他手掌傳來的溫度透過表皮,陣陣瓦解她的倔強。

"那為什麼?"

"我們是兄弟!"

話一出口,葉星自己也呆住了。她說什麼?

雷薩似乎僵住了,漆黑的眸中溢滿疑惑、不解和強烈到令人心酸的失望。他凝望著她,微微啟唇像是要說些什麼,猶豫半晌卻又閉上了,最後仍是什麼也未說,只是緩慢地抽回扶她的雙手,緩慢地坐在她的身旁,背靠樹干,仰望星空。

微風拂過,壓低滿園盎然的夏草,翻卷起層層綠色波浪。風在草面低吟而過,震顫了松枝,舞動了衣袂。天地萬物在這寧靜的夏夜合奏著旋律,仿佛在為這對並肩而坐,卻心思各異的男女驅趕著不安。

葉星咬住唇,暗恨自己的莫名其妙。好幾次想開口解釋,卻在雷薩的沉默中硬將話端吞咽回肚。雷薩生氣了嗎?他一定生氣了。胡亂扯出"兄弟"二字,噴得他一頭霧水不說,更仿佛隱含不滿之意。換做誰都會生氣的。而她——令她真正恐慌的卻是自己。突兀地向他確定關系,到底欲強調什麼?

"葉星,進去吧。你後腦的瘀腫要用冷毛巾敷一下才好,否則明天會更痛的。"久久,雷薩開口。他站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將手伸給她。

葉星的眼光順著他的手向上延伸。夜色中,他的表情已恢復了往日的溫柔,臉上的笑容如溫暖的陽光,照耀得連漆黑的夜色也跟著輝煌起來。他的眼神不再異樣,仿佛剛才爭執的一幕從未發生過,而他一如既往的似對待鄰家小妹一樣,依舊包容著,寵溺著她。當然,也許他對她的吵鬧根本毫不在乎,僅當小女生耍耍脾氣,一笑了之。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讓她原本愧疚的心情急轉直下,惱怒較先前更甚了一份。

她舉起手輕放他攤開的掌心,待他欲收攏之時,出其不意地用力拍打下去。她跳起來繞過他的身體直沖宅子而去。奔跑中,清晰地感覺到雷薩的目光緊隨身後,強烈渴求的專注縈繞胸腔,很久都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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