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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乞兒~黃袍霸商 第三章 美人哥哥(1)

繁華如夢,白駒過隙,六年的時間悄然溜過。

一眨眼間,一年又一年,春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年年花開花謝,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唯有開滿白花的桐花依然暗送清香,在人去已空的熙鳳宮吐蕊,盡放嬌美。

中宮之位不可一日或缺,華紅鸞被貶之後,受盡嬌寵的馬妃飛上枝頭,憑借著女人的嬌婉承歡與手段,迷惑帝心,即使低賤的出身受眾臣非議,依舊一躍成為當朝皇後。

她用的伎倆無非是拉攏太子殿下,在國師的指點下與之親近,展現出映映大度的母儀風範,使得皇上另眼相看,認為足以後宮典範,廢後不久後便下旨冊封新後。

如今再也沒人敢在宮里提起曾經風華絕代的華皇後,她像蔓蔓荒草般淹沒在人的記憶里,世人只知太平盛世的馬皇後,無人知曉太子的生母是何人,那是不可提的印記。

「爹,這里好多花喲!房子也高得讓月兒抬得脖子好酸,那些漂亮的姊姊為什麼都低頭走路,她們不怕撞到人嗎?」要是換作是她,肯定被撞得鼻青臉腫,琳地飛出去。

听到女兒率真的童言童語,原本繃著一張臉的佟義方忽地笑逐顏開,慈愛地輕撫她的粉女敕小臉。「傻丫頭,這里是皇宮,所以花多人也多,大家都戰戰兢兢地怕觸犯龍顏上主宰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他們怕做錯事掉腦袋。」

「咦,腦袋連在脖子上怎麼掉,這個皇上很壞嗎?喜歡摘人腦袋。」佟欣月一臉不解的偏著頭,滿是疑惑。

「噓!小聲點,在後宮行走切記謹言慎行,爹不是一再告誡你嗎?你一下子全忘光了呀!」他笑著一擰女兒鼻頭,揉揉她那系著絳絲彩帶發繩雙髻的頭,愛憐萬分。

她睜著圓亮大眼,一副懺悔的模樣。「爹,我會把嘴巴閉起來,不再亂說話。」

低沈笑聲從佟義方喉間滾出,「爹不是責備你,而是告訴你皇宮內院是個說不得真話的地方,不論遇到誰都要話留三分,畢恭畢敬的裝傻,傻子才能活得長久。」

「為什麼呢?爹,不說真話不是很痛苦,月兒一定受不了。」她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實心人,爹常笑她太老實。

「所以稱才是爹的心肝寶貝呀!華麗到近乎虛假的牢籠不適合你。」他會守著她,不讓她涉入爾虞我詐的後宮斗爭,這里是人吃人的無間地獄,沒點手段是活不下去的。

「華麗的牢籠?」她听得一知半解,只覺得朗朗白日里忽然有股涼風襲來,讓人有點冷。

佟欣月的身子骨本就不太好,特別容易受寒,是她爹用上好的藥材養著,把她養得像個小藥人,才讓她精神些,小臉有些許血色。

自從三年前她娘因熱癥而撒手人寰後,她便成了沒娘的孩子,自幼失恃的她從此非常粘爹親,唯恐他也像躺在棺木里的娘親一樣,怎麼都叫不醒,留下她孤零零一人。

也許是當時留下的陰影,所以佟義方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形影不離地恍若他身後的小影子,叫他好笑又心疼,偏又舍不得打罵,由著她跟前跟後地胡鬧,疼女成癖,人人皆知。

不過畢竟是深宮內院,有規矩要守,佟義方再疼她也不敢帶到龍子鳳女跟前,總要她避著人,怕她口沒遮攔的得罪貴人反而惹禍上身,能躲遠點還是不要靠近這些嬌貴皇子公主比較好。

「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錦衣玉食不見得是好事,平平安安才是幸福。」要不是宮中有他要為女兒調理身體的藥材,不然他寧可請旨致仕,辭去勞心勞力的太醫一職。

其實從馬皇後在仍是馬妃時有意無意地提到女兒,他便上了心,時時刻刻惦記著這件事,生怕馬皇後連個孩子也不放過,拿女兒來威脅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

一度他草木皆兵,說什麼也不讓女兒出家門一步,他藏著掖著,用命寶貝著。

幸好馬皇後提過一回便不再提起了,似乎忘了他有個女兒,禮遇有加地年年加傣,甚至將他升任為太醫之首,他這才慢慢放下戒心,帶好動的女兒四處走動,教其藥理。

因為他得到馬皇後的重用,所以馬皇後特別恩準他並不需要時常待在太醫院,每天只要抽幾個時辰在太醫院考校一下新進太醫即可,其余時間他可以在家中鑽研醫術,甚至入宮時也可帶徒弟與女兒進宮。

「為什麼一定要長大才能知道,我現在不能知道嗎?」大人的想法好復雜,總是七彎八拐地。

「你的為什麼未免太多了,瞧你小手還冷著呢!額頭卻冒出汗,早上的藥吃了嗎?」他關心地問道。

佟欣月小臉一皺,露出「藥很苦」的表情。

「師父,師妹不肯喝,她喝了一口就吐了……」一道清潤嗓音剛一揚起,一只瘦弱小手連忙捂住他的嘴。

「師兄賴皮,你答應我不說的。」出爾反爾沒信用,他會像東街的王小胖越來越胖,食言而肥!

「月兒,不可欺負你師兄,還不把手放開。」都被他慣壞了,頑皮又讓人頭疼。

佟欣月嘟著小嘴放下手,「說好了不告狀,你又騙人……思源哥哥是騙子。」

「嗯—--」佟義方刻意聲音一沈,訓示女兒的不听話。

她雙手抱著頭,裝出很委屈的樣子。「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一直吃藥?」

一提到三餐把湯藥當補品灌,小小的人兒就有一肚子的牢騷,她自認能跑能跳,身體好得很,不用再喝苦得要命的黑湯水,她喝得都快吐了,滿嘴藥味。

沒有小孩子不怕吃藥,佟欣月也不例外,尤其她吃得比尋常人多,一天照三餐喂,會抗拒也是人之常情,即使纏綿病榻的病人也畏于苦藥,何況才八歲的她。

「因為爹希望月兒能陪爹長長久久,別像娘那樣丟下我們爺兒倆撒手不理。月兒不想跟爹在一起嗎?」女兒越大越肖她娘親,眉眼五官漸生秀麗之姿,惹人憐惜。

每次佟義方一露出傷懷神情,女兒就會手足無措,很慌張地想安慰他,屢試不爽。

「爹,你不要難過,月兒會乖乖吃藥,每天每天都陪著爹口」她趕緊捉住爹親的手,小牙微露的撒嬌。

內心發笑的佟義方故作傷心。「唉!爹也不想月兒當個藥罐子,每日與湯藥為伍,可是一想起你娘的身子,爹的心里好生不舍,要是爹的醫術再好一點,她也不會離開我們,爹有遺憾呀!」

「爹,月兒乖,學醫術,以後當個女大夫……」她要用心學好醫理,什麼疑難雜癥也難不倒她。

「師父,時辰快來不及了,德妃娘娘的玉香公主還等著你診治。「一旁容貌秀逸的白衣少年提醒著,唇邊始佟幣著淡雅清逸的淺笑,恍若半點塵囂不沾身的潺潺清泉。

「思源哥哥,人家在感傷吶!你又打斷我。」佟欣月嬌俏地一扁嘴,大大的眼兒圓得晶亮。

岳思源寵溺地給了她一片仙橙糖。「師父已經曉得月兒妹妹很乖,從來不愛吵鬧。」

一听人家贊她,她水亮雙瞳就發光了。「爹,月兒不吵你,你快去給公主看診,我絕對不會亂跑。」

唔!她長大了,不可以給爹添麻煩,要跟思源哥哥一樣幫爹的忙,為爹分憂解勞。

岳思源十五歲,父親是個屢試不中的落第秀才,在私塾教書,為人溫文有禮,可惜一場洪水奪走了性命,留下孤兒寡母,日子艱辛的在街上討生活。

一日佟欣月路經兩人居住的殘屋斷壁,听到岳母咳聲連連,甫喪母不久的她想起了娘,便要母子倆跟她回家,人家不肯她扯開喉嚨大哭,搞得街坊鄰居以為有人欺負她,忙著去通知仍尚在喪妻悲痛中的佟義方。

佟義方了解緣由後,一來是疼女兒,二來見岳思源資質不錯,便議收他為徒,學得一技在身,好過百無一用是書生。

于是岳思源母子住進佟家,成為佟家的一分子。

佟義方輕笑,「我一會兒就回來,不能跑遠了,不然爹找不到月兒會心急的。」

「嗯!爹放心,月兒在這兒玩,不吵人。」她取出娘親生前為她縫的狐狸布女圭女圭,坐在干淨的台階上等。

「還有,那邊絕對不能去,听見了沒。」他指著一處灰牆剝落的宮殿,略帶嚴厲的告誡。

入宮多年的德妃娘娘並不受寵,加上馬皇後的刻意打壓,僅得一公主便未再有所出,身處的「月華宮」緊鄰冷宮,只有一牆之隔,平時少有人走動,倍感寂寞淒涼。

皇上子嗣不豐,如今皇子僅有太子沈子揚,雖然對德妃娘娘的寵愛不再,可是對子女卻是相當疼愛,只要一有受寒跡象就趕緊召來太醫診治。

只是他再也沒有踏過月華宮一步,因為他怕觸景生情,見到那位曾與他恩愛恆長的廢後。

「不去,爹的叮囑月兒會牢記在心口」她用力點頭,好像點得不夠有力爹會認為她不乖。

「你呀!總讓人操心……」佟義方無奈地一嘆,眼神略帶悵然地膘了冷宮一眼。

都六年了,不知華皇後是否安好,漫長的寂冷歲月會銷毀一個人的心,讓人生不如死。

「師父,該走了。」岳思源神色好笑的催促,每回師父一入宮就憂思重重,好似要與親人生離死別。

他總以為是師父太疼女兒的緣故,殊不知後宮里暗藏危機,即使不偏一邊力保中立,仍免不了被扯入殯妃間的爭風吃醋,為了得到皇上的注意,太醫亦是足以利用的管道。

譬如馬皇後,她讓心月復太醫用藥讓其他妃子生不了皇嗣,只因她自己生不出來,別人也別想生,或者生了也養不到成年,痴痴呆呆、庸庸碌碌地不見絲毫過人之處。

總而言之一句話,後宮里不允許才智太出挑的皇子,包括她代為撫育的太子亦然。

太聰慧的孩子不好控制,把幼虎養成貓再拔其利牙,去其銳爪,使其無傷人甚至是自保能力。

佟義方仍不安地頻頻回首,「月兒呀!記得看到人要躲起來,不要隨便和不認識的人交談,宮女姊姊穿的是黃衫綠裙,公公們是藏青色宮服,他們喜歡指使人……」

「師父,月兒妹妹有你給的腰牌,宮里的人不會為難她。」將藥箱肩帶往胳臂上提,岳思源指著日頭的方位,提醒他話多愛嘮叨的師父,天色真的不早了。

其實佟義方並不想帶女兒入宮,也不願她辛苦地學醫,快四十歲才得塊心頭肉,他只想好生地養著,等過幾年個子抽長,及笄後再為她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嫁了。

但听聞近日有不少年約七、八歲的娃兒被拍花的拐了,大白天地也敢上門搶人,妻子早逝,家里沒大人,放不下心的他只好把女兒帶在身邊,時時盯著才不會提心吊膽。

他沒好氣的一橫眼,「我掛心女兒的安危,你這小子吃什麼味?要不我給你買條羅裙,易為荊釵。」

他一听,清潤的面龐抽了抽。「師父,你真要遲了,再叮囑下去天都要黑了。」

哼哼兩聲,佟義方臭著一張臉地瞪了沒脾氣的徒兒一眼,忿忿然走進月華宮。

看見爹親氣呼呼的走開,佟欣月笑咪咪地玩起布女圭女圭,一下子抬抬布腳,一下子拉拉漏了針腳的布手,自己跟自己對話的玩起來,是人也是狐狸地裝著假嗓音。

沒多久,玩膩了布女圭女圭,她開始東張西望起來,對宮內的一切感到很新奇,有高高的樹,很大很大的庭院,種了千百種花的園圃,還有池塘呢,幾只呆頭呆腦的肥白鵝在池上游來游去。

小孩子本來就很難安安靜靜地坐著等人,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對什麼事都感覺很有趣,什麼都想試一試,站起身來小腳悄悄地動一動。

驀地,一只色彩斑爛的長尾鳳蝶停在如茵綠草上,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鳳蝶,澄撤大眼露出小泵娘的貪玩,她把布女圭女圭放下,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朝美麗的蝶兒走近。一撲,落空,蝴蝶高高飛起。

「你不乖,怎麼可以飛走呢?我在跟你玩耶!」她吐出口中的草屑,不高興地小手權腰。

仰起小臉罵著鳳蝶,大有不捉到她不罷休的意味,鳳蝶飛東她便追到東,蝶身一回落在西邊董草上她又撲向西,十分忙碌地追著和她雙掌並合差不多大小的翩翩蝶兒。

她撲著蝶笑得好不歡欣,渾然忘卻爹爹的交代,兩腳跨過芳草美美的月洞門……

「咦,那是誰?爹不是說過不會有人……」好好看的大哥哥,他要去哪里?為什麼越走越慢,走走停停。

向來不文靜的佟欣月被父親寵出求知欲特別強的好奇心,心里有不懂的事就一定弄清楚,而且身體力行,不怕冒險,非要把困惑弄得明明白白方肯笑逐顏開。

于是她不管停在鼻前的蝴蝶了,還用手揮開,小小的身子趴在草叢里,很慢很慢地移動,‘漫到她覺得自己像一只烏龜,眼露不快的瞪著前方躊躇不前的大哥哥,忍不住想罵罵他,他站著不動到底在干什麼,故意整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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