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承德夏莊與羅剎國使節會面完成皇上所交代的外交任務之後,和碩親王傅恆立即又快馬加鞭旋回京城王府。
暗恆才一踏進王府,一干僕役便忙碌地在旁準備待命,生怕主子旅途勞累,怪罪底下這些人怠慢了職責。
「方總管,我不在的這幾天,府里一切可安好?」
暗恆在大廳內一邊呷了口茶,一邊听取方總管的報告。
「回稟王爺,除了徐雍少爺,並無外客擾訪。」
暗恆放下茶杯,心想這徐雍也太健忘了吧?他不是才告訴過他們,他會去承德一趟嗎?怎麼徐雍又上門拜訪?
「他有說是為何事而來嗎?」傅恆詢問,此刻的他精神奕奕,一點也看不出像是趕了一天路的人。
「他給王爺送壽辰賀禮。」
「哦,在哪兒?」傅恆記得去年徐雍和德慶送了壇百年女兒紅,三人狂飲高談了一夜,今年不知那兩個好友又出了什麼主意,還是烈酒嗎?
「回王爺,在景平閣書房里,已等了一天。」方總管恭敬地回話。
雖然覺得方總管話里有語病,但傅恆一來想早些回景平閣梳洗歇息,二來也對好友親自送上門的賀禮十分好奇,也就沒有去細加追究,逕自起身旋往景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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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碩王府里分內苑、外苑,內苑里清幽安靜的景平閣正是傅恆平日居住辦公的地方,府里的僕役們都知道,除非有王爺的命令,否則,誰也不許上景平閣去叨擾他。
暗恆遠遠地便瞥見自己的書房窗戶透射出隱隱燭光,他濃眉一挑。此刻照理說,應該沒有人會出現在他的書房里,怎麼……
他加快腳步,想要一深究竟。
推開房門,映入他眼底的卻是一名陌生女子。
「你是誰?誰讓你待在這兒的?」傅恆走近那名女子,想看清楚她的樣子。
雨荷剛剛已听書房外傳來唏嗦的腳步聲,但是她還是被傅恆驚嚇到,惶恐不安地愣在當地,動也不敢動。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暗恆藉著微弱的燭光,看清書房里的這位姑娘的容貌竟與前幾日他在京城市井大街上所搭救的那位姑娘頗為神似,身體便又逼近她幾分。
雨荷這時也認出眼前這個以懷疑眼神打量自己的高大男子便是那日救了她一命,令她心生莫名憂傷的人,她心一慌,連忙退後,卻一個不留神撞上後面桌角,腰部隱隱生痛。
「我們可曾見過?」傅恆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興味。這位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書房里?
「我……是……徐少爺買下給你祝壽的……」雨荷困難地道出來意。她不敢與他相認,她萬萬沒料到那日的救命恩人竟然是和碩親王,而且,也正是她賣身的對象。
原來如此。傅恆明白了,她定是徐雍和德慶在青樓挑上的姑娘。他仔細打量她,不得不承認這位姑娘長得的確是貌若天仙、氣質特出,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在青樓里打滾的女人。
他驀地向前一步,挑起雨荷的下巴,仔細端詳她,最後,他終于確定她就是那日險些喪生馬車下的姑娘。
雨荷不敢迎視他的眼光,只得別過眼神,望向一旁。
暗恆放開了她。他對青樓女子素無好感,徐雍和德慶送的這份禮,他不打算收下,他揮揮手,喝斥雨荷離開。
「不成,我……」雨荷沒想到他會遣走她,想起那剩余的三百兩銀子、想到正處于生死關頭的爹,她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走掉。
「不成?」傅恆忽爾一笑,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徐少爺答應事成之後要給我一筆銀兩。」雨荷道出原因,她真的很需要那筆龐大數目的銀兩來救治爹。
暗恆聞言,唇邊勾現冷酷的微笑,眼神中頗有輕視之意。想來這位美貌姑娘也早巳收過不少客官的銀兩了吧?他索性往旁邊的太師椅一坐,好整以暇地徐言。
「你叫什麼名字?」她看起來好像十分緊張,不太像擅于周旋于男人堆里的青樓姑娘。
「雨荷……程雨荷……」雨荷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所以她說起話來便有些顫著聲,她絕對不能被他趕走。
程雨荷。
暗恆在心中默念著她的名字,遲疑半晌之後,他終于決定今晚要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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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愣在那兒做什麼?」
雨荷剛跟著傅恆走進他的房里,她一眼看到房里那張羅紗半掩的床,心下便是一涼。
「還不過來?」
暗恆幽邃的雙眸深深盯住雨荷的一舉一動,見她始終站在門邊,他一言不發地走過去,猛地將她摟進懷里。
「啊!」雨荷從不曾與男子這般親密接觸,直覺地使勁想推開他。
意識到懷里人兒的不安分,傅恆的雙臂收得更緊了,他不由分說,俯首攫住雨荷的唇,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突然,「啪」的一聲,他俊淨的臉上多了五道指痕,他又驚又怒,抓住她犯錯的手,將她甩在大床上,冷冽的雙眸里淨是肅殺之氣。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
這個青樓妓女也太大膽了,居然動手甩了他一巴掌,這是故意引誘他上床的伎倆嗎?搞清楚,是她要服侍他才是。
「月兌下你身上的衣裳!」傅恆冷冷地道。
雨荷明知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但她仍未從剛剛被他索吻的驚嚇中恢復,她死命往床角縮,雙手護著自己胸口的衣襟,他的神情令她好生害怕。
「要我說幾遍?月兌下!」
見雨荷仍呆呆地縮在床角動也不動,傅恆的耐心盡失,他手臂一伸,上床拉住她,將她扯入懷里,準備褪下她的衣裳。
「不要……」雨荷仍想護住自己最後的清白,怎奈敵不過他的氣力,三兩下就被褪去衣裳,她感覺到一絲寒意,還待開口,卻又被他的唇給覆住了。
暗恆望著懷里雪白的嬌軀,驚覺自己對她的強大欲念,他邪魅地攫住她的唇,吸吮著她唇齒間甜蜜的芳香,一雙修長的大手則不忘撫弄著她完美的身體。
淚珠不知在何時已悄悄滑落下雨荷的粉頰,她的身子已教這王爺給踫觸,「清白貞節」四字從此與她無緣。她緊閉雙眼、咬緊下唇,強迫自己不去想正在發生的事情。
暗恆感覺到身下人兒的推拒,他不解她的壓抑,隨之狂野地握住她圓潤豐腴的玉丘、品嘗她粉色蓓蕾的鮮味……
雨荷不知道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只知自己全身發燙,小骯處揚起一股不曾有過的灼熱感,而他似乎正在不斷侵犯著她的身子。
「睜開眼,不許不看我!」
暗恆霸氣的道,他高大的身軀壓著她,他的吻不斷落在她的臉、唇、頸上,他的手探撫著她媚人的雪肌,強抬起她羞緋的小臉,迫使她不得不面對他。
「還會害羞?」他灼熱的唇貼著雨荷耳畔低語。他從未見過如此放不開、如此含羞推拒他的青樓女子。想到她剛剛不知好歹地甩了他一掌,傅恆頓起邪念,要她動手解下他身上的衣裳。
雨荷側首回開他大膽放浪的眼眸,一雙小手笨拙地在他身上移動。
猛地,傅恆攫住她的小手,將之按在自己寬廣強壯的胸膛上,他定定地望進雨荷的星眸,覺得那里頭似乎隱藏了他所不了解的神秘。
「連幫男人月兌衣裳也不會?」他戲謔地笑道,索性自己褪去了衣服,露出精壯結實的麥色胸膛。
雨荷僵住身子不敢亂動,她教眼前的男人給懾住了,知道再不用多久,他就會無情地佔有她。
「喜歡嗎?」傅恆俯身讓自己與她的身子緊密貼合,他修長的手指不停地撩撥著她,他要她放開矜持、主動迎合他,他以吻試圖攻陷她的抗拒。
「唔……」
雨荷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聲奇怪的喘息自她的喉間發出,她的胸口好緊、好悶,她的手緊緊抓著絲被一角,他對她所做的事令她羞怯得無地自容,他壓在她身上,任她如何蠕動也遁逃不了。
熾熱的欲火在兩人之間燃燒,傅恆的動作也跟著狂野起來,他調整了兩人的姿勢,讓自己的堅挺抵住她的嬌軟。
雨荷不自覺地迎身貼合他的動作,當一記撕裂般的疼痛發生時,她痛得大叫,想推開他,卻已太遲,她已是他的人了。
「噓……別怕……」
暗恆沒料到她居然還是個處子,他放慢了動作,一反先前的狂野,溫柔地安撫她,要她放心接納他,許久,他才又繼續未完成的沖刺,完完全全地佔領她。
「啊--」雨荷在他的撫愛下低泣出聲,他的律動愈來愈猛,他深不可測的黑瞳始終望進她泛水的眸底,她的反抗與迎合完全讓他給捕捉到,他有好多話想要問她……
這一夜,景平閣里的喘息聲始終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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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驚醒床上仍在沉睡的男人,一身疲累的雨荷躡手躡腳地拾起自己的褻衣穿上,準備離去。
昨夜,傅恆數度狂野地侵佔了她,直到近黎明時分,他才放開她轉身沉沉睡去。
雨荷想起昨夜自己在他的身下由一個完全不識人事的少女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心里禁不住泛起一絲痛苦與甜蜜交加的復雜情緒。
望著他沉睡時俊淨的臉龐,她心知自己再也不會遇見他,她已完成自己該做的事,待會上徐府拿走那剩下的三百兩,她就可以幫爹買藥治病了。
套上最後一件衣裳,雨荷輕輕推門離去,迎著清晨特有的清新微風,她的心情卻怎麼也無法釋然。在這偌大的王府里,她不過是如小小的沙塵一般,無人在意她的來去,不一會兒她就順利離開了和碩王府,急急趕向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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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這陣子你的精神似乎好多了。」
「是啊,大概張大夫的藥方終于起了效果。」
雨荷正捧著一碗剛熬好的雪蓮湯,看著父親的病情終于有好轉,她心下甚感安慰。爹始終都不知道自己為了五百兩的藥錢而賣身的事,她從來就不打算讓他知悉,只要爹的身子能康復,她對自己賣身一事是無怨無悔。
「雨荷,這陣子怎麼都不見你出門到蘭娘那兒賣唱?」高大忠對于這個女兒,心中始終感到十分抱歉。雨荷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但他卻拿不出一點像樣的嫁妝來,還得勞她在外頭拋頭露面的賣唱養家,他自覺有愧于她。
「哦,我跟蘭娘告假一陣子,想先照料好爹的身子再說。」雨荷只說了一半實話。她對于在酒樓賣唱一事起了抗拒,生怕又遇上一些想對她糾纏不清的登徒子。自日前她公開宣布賣身以來,她自知在蘭娘的京全酒樓里是待不下了,那些色迷迷的看官肯定不會放過她,她才打算等爹的病好轉了,父女倆再離開京城,另謀發展。
「唉,雨荷,都是爹不好,害慘了你。」高大忠面有愧色,想起已往生的愛妻程頤秀,心下更是難過。
「爹,你只管安心養病就行了,雨荷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辛苦,雨荷不怨爹,雨荷要一輩子照顧你。」雨荷連忙安慰父親,知道他肯定又想起已逝的母親。
在雨荷的記憶里,爹娘向來相敬如賓、恩愛異常,雖然爹不識幾個大字,但爹總愛听娘說些書里的故事、陪著娘練書法。等她也會認字讀書之後,爹更是高興不已,深自以妻女為榮。
雨荷從小就是個貼心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跟著母親姓程,而非姓父親的高,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和高大忠之間的父女情深,也從未對自己的身世起疑。
「雨荷,爹會幫你找戶好人家,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過去。」這是高大忠的最大心願。
「爹,先喝下這碗藥湯吧。」
雨荷暫且擺月兌了那敏感話題。她這一輩子是別想能結成親事了,她早巳不是清白之身,她的清白已教自己拿去斷送在那個和碩親王手里。
憶及那個男人,雨荷仍會心悸不已,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他墨沉的眸子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已失了身,難道連她的心也……
「雨荷?」高大忠發現近來女兒時常會呆呆地出神,她臉上的笑容掩藏不住她的心事重重,他看了就覺得不忍,怪罪自己沒法子給她最好的生活條件,讓她這麼個博才多藝的姑娘,悒悒不歡地在外頭賣唱。
「爹,我明日再請張大夫來一趟好嗎?」她想請張大夫判斷爹是否已康復到可以遠行,她急于離開京城。
「家里的銀兩可還夠用?」高大忠關心道。
雨荷經他提起,這才想到自己賣身所得的五百兩已盡數買了珍貴藥材,家中幾乎已無余銀。
「還可撐上一段時間,你別操心。」雨荷不願父親操心,只好說了個小謊。
看來,她還是得到蘭娘的京全酒樓賣唱,以籌全離京的盤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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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碩王府
「傅恆,恭喜你,皇上終于下詔拔擢你人閣議政了。」
徐雍和德慶坐在傅恆對面,三人沏了壺普洱茶,那茶香四溢,伴著王府花園間偶爾吹起的徐徐微風,甚是享受。
面對好友的賀喜,傅恆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說什麼,自從他打承德回府之後,這是他們三人首度聚會。
「那日我們送來的『賀禮』,你可滿意?」徐雍呷著茶,忽然別有他意地冒出這麼句話,他和德慶老早就想來試探試探傅恆的反應了。
「滿意。」傅恆輕描淡寫地回答,教人猜不出他心中的思緒。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沒把她留在府里!」德慶對雨荷的美貌和歌聲一直銘記不忘。本來他和徐雍打的如意算盤是利用那位美人來影響傅恆一番,看看這個冷靜到極點的家伙會不會表現出性格中另外不為人所知的那一面,沒想到,那樣的大美人也打動不了傅恆的心。
像傅恆如此精明的人,早猜出好友打的主意。那天一早發現床邊人已不知在何時悄悄離去之際,他當下就想直奔徐雍府上找好友問個明白,但長久以來練就一身不露真實情感的自我保護功夫,讓他很難向好友坦言自己內心的真正感受。
那一夜,他幾近瘋狂地佔有了她,她尖細的喘息聲、在激情中難以自拔的神情、她與他的結合……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的確挑起他幾乎不曾為誰所動的心弦,引起他極大的興趣,而她居然在第二天清早就悄悄遁走,令他懊怒不已,之後細想,才憶及她曾提到在「事成」後,徐雍會給她一筆銀兩。
「花了你們不少銀兩吧?」傅恆試著從好友身上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但又不想被徐雍、德慶兩人看穿自己對那個姑娘的在乎。
「她是名滿京城的美人,自然不低。」徐雍玩味地打量傅恆的神色,想看出他到底是何居心。
「你有沒有讓她彈唱個小曲給你听听?她的嗓音鶯囀嬌細,听她唱起詞曲來真是一大享受。」德慶露出一副欣羨懷念的神情。
「是嗎?」不知道為了什麼,一想到這兩個好友居然對她所知甚多,傅恆心中隱隱有那麼些不是味道,雖然他知道她在遇上他之前仍是處子之身,但德慶言語神情里對她明顯的愛慕之意仍令他不太高興。
「听說打那回公開叫價賣身後,她就再也沒出現在京全酒樓了。」徐雍看得出傅恆有意知道那位姑娘的事,故意引傅恆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八成給哪個有錢的富家大爺給收下帶回家當小妾了。」他語音還不忘上揚。
暗恆給他的話刺激到了,終于忍不住出口相詢,「京全酒樓在哪兒?」
一想到雨荷有可能已給別的男人包養,傅恆心中就動了怒。她既然肯為了錢屈身于他,又何以見得她不會為了錢而甘心成為別人的妾室呢?
徐雍和德慶兩人得意地相視一笑,知道他倆的五百兩花對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