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不其然,雨荷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重返京全酒樓後,不少登徒子心想她既已賣身,便以為可以放肆所為,整日纏著她不放,更有富家少爺表示不在乎她賣過身,願意收她為小妾。
雨荷采取絕對的沉默來面對這些令人不快的事。
她很清楚自己是絕對不會就此沉淪于風塵,更不可能去當人家的小妾,她長久所欣羨的是如自己爹娘那般相敬相愛的情感,但如今她已不再如是想、不再期待那樣的美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這一生注定是要孤獨以過了。
輕輕撫弄瑤琴,雨荷先彈奏了一曲「浣溪沙」,這才啟唇而吟唱--
風柔日薄春猶旱,夾衫乍著心思明,
睡起覺做寒,梅花鬢上殘;
筆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
沉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
遍鴻聲斷殘雲碧,釵頭人勝輕,
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
這是一首懷念故鄉,有感而發的詞曲,以雨荷現在幾近心碎的心情來演唱,頗能貼近那股憂思之情,她的琴聲才稍止,酒樓里便又是掌聲如雷不斷地叫好,應看官的熱烈要求,她隨即又唱了一闕宋朝女詞人李清照的詞。
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
涼生枕簟淚痕滋,起解羅衣,聊問夜何其?
翠貼蓮蓬小,金銷藕葉稀。
舊時天氣舊時衣;
只有情懷不似舊時家。
暗恆和徐雍、德慶三人進入酒樓時,听到的便是這一首,傅恆見雨荷翦水雙眸低斂,縴縴素手撥弄著琴弦,完全被她所吸引了,那晚事情發生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認識她,現在,他才知道她原來還是個擅琴藝的才女。
跑堂見三人的氣派不凡,馬上熱絡上前招呼,殷勤的送上好茶名酒。
「跑堂的,借問一下,這程姑娘數日不見,怎麼今兒個又出現了?」徐雍藉機打听一番。
「公子有所不知,程姑娘的尊翁身體欠安,所以才會休息了這許多日子,再不久,程姑娘也不再駐唱了,所以公子若要听程姑娘唱小曲,可得把握這最後幾次的機會呀!」那跑堂習慣有看官向他打听雨荷的事,一下子倒背如流地說出一大堆話來。
徐雍賞了他一兩銀子,跑堂樂不可支,連忙稱謝拿著銀子高興離開。
「我還以為她拿了那五百兩銀子後就會收山過過好日去了哩。」德慶一邊斟酒欣賞雨荷的琴聲,一邊發話。
五百兩銀子?
暗恆這才知道那一夜原來她是為了這筆為數不少的酬金而獻身于他。
「傅恆,你說咱們三個人侍會去會會程姑娘,請她陪我們喝喝小酒、聊聊天怎麼樣?」
徐雍試探好友的反應。他和德慶認識傅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自然知道傅恆對那個貌美姑娘定是存有些好感,否則怎麼會主動要求來這個京全酒樓呢?
「嗯。」傅恆冷哼了一聲,並不搭話,他只顧著台上撫琴的人兒。他憶起那回在街上撞見她時,她手上還抱著一把琵琶。
雨荷不知道傅恆也混在台下眾多看官之中,她總是目不斜視,專注地撫琴吟唱,好不容易,她彈奏完了最後一個音律,才起身稍稍答謝,步下台階。
「程姑娘,你別急著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又是一個想貪圖她美色的男子,雨荷蹙眉不悅。
那個攔下她去路的男子正色迷迷地放肆打量著她,好像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去的模樣。
雨荷不去理會他,就像應付之前那些垂涎于她美色的登徒子般,就當沒看見這個男子,打算轉身離開。
「慢著,程姑娘怎麼這麼不給人面子呢?」
那男子攔住她的去路,雨荷往東,他也往東,雨荷往西,他也跟著向西移,就是不肯讓她走。
「素昧平生,不識閣下。」她冷冷地道。
雨荷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為了她的美貌而做出種種奇怪的行為?
「跟我喝喝酒就不會不相識了,哈……」
那男子當著眾人面前對她動手動腳,抓著她的手臂,使勁拉她往樓上雅房走去,一點也不懷什麼好心。
「放開我!」雨荷用力掙扎,不肯服從,她本想張口大呼救命,可是憶及蘭娘今天正好不在,恐怕沒有人可以幫忙她,只好反手打了那男子一巴掌。
「哼,臭娘們,明明就已經是個被人用過的殘花敗柳,居然還敢拒絕老子,說!你要多少銀兩才肯乖乖陪我?」那個男子凶巴巴地從懷里拿出幾張銀票,招搖不已地揮舞著。
被他這番羞辱之後,雨荷一張俏臉氣得慘白,卻想不出話來反駁他。她的確已非清白之身,她也真的是為了錢才出賣自己……
「二十兩夠不夠啊?哎--喲--」
那男子突然放聲大叫,手上的銀票掉了滿地,馬上被其他圍觀看熱鬧的人群給撿得精光,他的手臂被人扭住,表情十分痛苦。
「還不快跟這位姑娘道歉賠罪!」
暗恆充滿威嚴的聲音揚起,他剛剛目睹了雨荷受辱的全部過程,忍不住想教訓這個惡形惡狀的男人。
雨荷一見幫她解危的人居然是他,她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僵立在那兒,一顆心忐忑不已。
「對……不……起……」那個男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口,為的是害怕自己的手臂會被傅恆扭斷。
雨荷根本沒把他的話听進去,她只是不斷地想,那個王爺怎麼會正好出現在這兒?地待會該怎麼辦?
「快滾!」
暗恆才剛放手,那男人便如喪家之犬似地抱頭逃走了。傅恆不怕那男人去找幫手,徐雍、德慶和他一樣,從小就是個練家子,尋常功夫根本傷不到他們,應付這些市井流氓,已是綽綽有余。
他轉身面對雨荷。
「你那天為何一早便不告而別?」傅恆劈頭便是這麼一句,身邊圍觀的群眾已沒趣的自動散走,只剩他們兩人。
「我……」雨荷說不出話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再遇見他,更沒料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
「這麼急著走?」他知道她急著擺月兌他,便先一步阻擋在她身前,不讓她有機會溜走。
「我不認得你。」
雨荷猜想他八成只是剛好路過酒樓,以他這番身分和家世,如何可能沒有娶妻或納妾呢?
她與他之間不過就是共度了一夜,她是為了那五百兩才做那件事的,除此之外,沒別的了,她千萬不可對這個具有王爺身分的冷冽男子再存有其他不適當的幻想,所以她否認了一切。
「不認得我了,嗯?」傅恆墨沉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滿與憤怒。多少女人巴不得入主王府當他的妻妾,而她,一個在酒樓賣唱的歌女,居然敢否認他?
「這位公子,麻煩容我告退。」
雨荷壓抑著心中的刺痛情緒,故作堅強地打算退開,那夜的記憶又如烈火般在她心頭燃燒。
「雨荷,你叫雨荷是吧?」傅恆低喚她的芳名,但仍然沒有要讓她走的意思,「為何要否認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呢?」他挑動濃眉,俊淨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讓我走。」她冷靜地道,深信他不至于像剛才那個登徒子一般,對她動手動腳。
「若我執意不肯呢?」他逗弄她,想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引出她真實的那一面,他定定地望進她的星眸里,一如那夜他倆歡好時一樣。
雨荷教他直勾勾的眼神給牽動情緒,她連忙低斂自己的眼神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生怕再看下去,自己將不再是自己。
這時,徐雍和德慶兩人走向雨荷和傅恆。
「傅恆,怎麼不請程姑娘過去坐坐?」
他們在席間等待得不耐煩,便起身過來催促傅恆和雨荷,而這正好給了她一個逃月兌出傅恆掌控的好機會。
「程姑娘……咦?」德慶本來還想乘機和美麗的雨荷多攀談幾句,沒想到她居然頭也不回的匆匆轉身而去。
暗恆心想,好倔的一個姑娘。他薄抿的唇邊勾出笑意,他要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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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又驚又慌地一路不停步趕回家。她好怕那個王爺又追上來。
暗恆。
她終于知道他的名字,傅恆。
為什麼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會不听話地狂亂跳動了呢?
那天離開王府時,她的的確確沒有心存與他再見面的意思。
她不是任何人的玩物,一次的糟蹋已經足夠。
雨荷努力調整心息,深呼吸數次,這才推開家門。
「爹!」
「回來啦。」
在名貴藥材的調理,和雨荷細心的照料之下,高大忠的病情大有起色,原本他只能全身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休息,現在他不但已可以下床走動,還能料理家事,看在雨荷眼中,自是感動莫名,她知道自己為那五百兩所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
「爹,記得我上回跟你提過的事嗎?」雨荷本來不打算這麼急的,但今天與傅恆三人的巧遇令她心驚不已,只好先試試他的意思。
「嗯?」
「我們這幾天就離開京城好不好?」雖然盤纏仍不太足夠,但她相信一路上總還是會有辦法的,更重要的是,爹的情況大有好轉,應可承受得起旅途勞頓才是。
「為什麼急著要走?」
知女莫若父,高大忠當然察覺得出女兒近來的異樣表現,他十分關心她,但又不願逼她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酒樓里的酒客糾纏我,讓我心生害怕,想離開這里。」雨荷的話里不乏幾分確切的事實。
唉!斑大忠皺起了眉頭,雨荷的樣貌酷似她娘,都是月兌俗絕美的佳人,也都避不開男子俗物的糾纏。
「好吧,趁我這個老骨頭還禁得起折騰時,我們就四處走走吧。」高大忠這席話算是應允了雨荷的請求。
接著父女倆討論起該往何方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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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個名堂來了嗎?」
在和碩王府內苑大廳,傅恆正听取屬下的回報。
「回王爺,那姑娘昨日已同其父乘牛車離開北京了。」
「喔?」
屬下的這番報告令傅恆頗為驚訝。他早知她會想辦法躲開他,但卻沒預計到她曾走得這般果決,居然離開京城。
她對他的拒絕令他十分好奇,她明明知道他皇族王爺的身分,卻還是毫不眷戀地選擇要走,由此可見,她似乎並不在意名利階級。
可知有多少女人想躍進王府飛上枝頭當鳳凰,但她又為何為了那五百兩賣身?
一想到她原先很有可能成為徐雍或是德慶的女人,傅恆便不太高興,以他對那兩個好友的了解,他們決不可能不對雨荷的美貌和琴藝動心的。
他能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完全是幸運。
這讓他更想好好了解她。
「不要動手傷害她和她父親,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兩個帶回王府。」他揮揮手示意命令結束。
「遵命!」那屬下飛也似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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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大太陽,坐在牛車上的雨荷揮汗如雨,幾乎要給熱暈過去。
斑大忠畢竟是勞動慣了的農人,雖仍帶病在身,但熱氣卻並未擊倒他,他一反往常被照顧者的角色,主動照料起女兒來。
「雨荷,前面有顆大樹,我們不如就過去乘涼歇息一下子好嗎?」他擔心再這麼走下去,只怕雨荷的嬌弱身子會承受不住。
牛車正緩緩駛往那棵大樹時,不料,前方卻出現一隊人馬,他們團團包圍住了雨荷父女倆。
「各位壯士,請問有何貴干?」高大忠早年在王府待遇,識得出這些人的衣著打扮應屬于王府手下,只是,他不明白他們為何要包圍住他和雨荷,他這些年避居山東,加上容貌也有所變化,就算是榮親王府的熟人也不可能馬上識出他來,因此他心上略安,放膽大聲詢問對方來意,怕他們會對女兒不利。
「我們家王爺要請兩位回去作客。」
受了傅恆的吩咐,帶領的侍衛言詞間十分客氣,他一瞧高大忠父女的模樣,心知是絕對不必動刀動槍就可以完成這趟任務。
「我們父女倆不認得什麼王爺,壯士恐怕認錯人了。」高大忠無畏地道。
侍衛出聲確定,「老伯身邊的姑娘可是程雨荷?」
「是小女沒錯。」高大忠疑惑這名侍衛如何得知雨荷的名字。
「那就沒有錯了,王爺交代務必要請兩位回和碩王府作客。」
「和碩王府?」高大忠記憶里完全沒有這個印象,他轉身詢問臉色蒼白的雨荷,可否認識和碩王府的王爺。
雨荷時已中暑,根本就暈得說不出話來,她自知今日是逃不過王府人馬的追捕,為不想連累父親受苦,她用盡全身最後一絲氣力,勉為其難地輕輕點點頭。
下一秒鐘,她秀眉微蹙,陷入了黑暗的昏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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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睡夢中,雨荷仍逃不過那雙灼熱的眼眸,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望進了她不曾輕易示人的靈魂深處,吞噬了她的心、她的人……
「唔……」
听見床上的人兒發出夢囈的細小申吟,傅恆放下手上的公牘,朝雨荷走去。
他伸手一觸她發燙的額頭,頓時皺起眉頭。怎麼她明明已服了大夫給的藥方,卻還是昏睡不醒?
「這位姑娘應是連日操勞過度,兼之中暑,才會亂了內息,要讓她多吃點滋補的東西,調養、調養身子。」
暗恆憶及大夫剛剛說過的話,以罕見的柔情輕撫著她的臉頰,指月復流連于她微啟的朱唇。她長長的烏絲正披散在他的枕上,那夜他急于輿她歡愛,不曾仔細瞧瞧她,如今細看,更發覺出她那份細致動人的可人之處。
她那麼急著逃離他。
「嗯……」
靶覺有人正輕撫著自己的臉頰,雨荷恍恍惚惚地睜開了眼。
是那雙在她夢里糾纏她不放的墨眸!
「你……」雨荷見是他,想說話卻又使不上氣力。
「別急,來,這兒有水。」
暗恆扶起她,喂她喝水,那水猶如甘泉,一解雨荷喉間的窒礙感,她連喝了幾杯,方才歇止。
「舒服多了?」他柔聲誘哄著她。
雨荷給他摟在懷里,動也不敢亂動,她以為自己還在作夢,要不然,自己怎麼會給他抱得緊緊的。
「別踫我!」
忽而她想掙開他強而有力的擁抱,卻逃不開他的鉗制。
暗恆無言的挑起她的下顎,用他墨沉的眸子望進她的眼底,似乎在告訴她,他是絕對不會再放開她了,她是他要的女人。
「真的這麼討厭我?」
他在她耳畔輕輕吹氣低喃,勾動她的感官。
雨荷還來不及回話,就已叫傅恆的唇舌給撩撥了,他攫住她甜軟的芳香,不肯錯過。
倏地,他離開她的唇,一雙幽魅多情的眸子盯著她受驚羞怯的眼。
她心里掠過一絲奇特的悚栗感,不像是害怕,反倒參了幾許期盼。
「還敢說你討厭我嗎?」他從她剛剛的反應,知道她對他不是沒有感覺的,他壞壞地又想偷香。
雨荷直覺地揚起小手,卻被他給抓住了。
「嘖嘖,好倔的姑娘。」傅恆玩味不已,再次印上她的唇,熟練地教導她接納他的試探。
意識到他的侵佔,雨荷起先尚驚惶推拒,怎奈,他已成功攫取了她,她只能接受他的熱唇,癱軟在他的懷里。
許久,傅恆才氣息粗喘地放開她,他沒有忘記她的身子不舒服,還需要多加休息,她的唇已給他吻得紅腫起來,待會她爹可不會樂見女兒這副剛被他「糟蹋」過的模樣。
「留下來。」他不是請求,而是獨斷的命令。
「你不能這樣做,我有權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雖然自知氣力敵不過傅恆,但雨荷仍勇敢地開口要求要走,她想起父親,急忙詢問傅恆。
「放心,你爹沒事,我讓方總管給他安排住在外苑的客房。」傅恆已知雨荷甚為孝順,所以故意以此要脅她。
「你爹還不知道你賣身的事吧?」他推測此事與雨荷她爹的病情有關。
「不用你管。」雨荷不知他強留她父女是何居心,想來不出垂涎她美貌的下流居心。
「你若不想傷他的心,最好就乖乖安分待在王府,想想看,要是你爹知道他的黃花閨女已經……想必會十分憤怒、傷心。」
暗恆在爾虞我詐的朝廷出入已久,這種小小的權宜手段,對他而言並不陌生,輕易月兌口而出。
「你……」雨荷又羞又氣,卻教他的話給堵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寧願我去告訴你爹,說你的清白已毀在我手上?」他要脅她,他太想得到她了。
「不行……」斗大的淚珠已在雨荷的眼中打轉,她強忍著不讓它滾落,不要在他面前示弱。
「那麼就親口答允你會留在王府。」只要她肯留下來,他有把握會得到她的心。
一想到父親要是得知自己賣身換藥可能會氣壞了身子,也會傷心她的行為,雨荷心里頗有一番天人交戰。
眼前這個狂妄的王爺,看來是不會讓她走了。
「我……會留下來……」雨荷以一種極不確定的口吻道,她的心里為自己飄零的命運暗自感傷,「我可以去見我爹了嗎?」
「最好還是先不要去。」
暗恆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猶自紅腫的朱唇。
「啊?」雨荷還不懂他的意思,但他卻以食指輕摩她的朱唇,害她的心跳又加速了不知幾拍。
「你的唇會泄露出我們之間的關系。」他點醒天真的她,然後又快速地在她額上印下一記吻,「你還是先待在這兒好好休息一會兒,待會我再派人帶你爹過來,嗯?」
雨荷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沉默地讓他放下她,再度和衣躺回床上,緊緊閉上雙眼,不願去看他。
但她的心里卻始終揮不開他惱人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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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你醒了?」
自被「請」進和碩王府,又硬生生和女兒分開後,高大忠忐忑不安的心沒一刻得閑,不斷地思索父女倆是否不經意間得罪了王府里的人,否則,那隊侍衛怎麼會指名「請」他們父女倆進王府呢?還是只沖著雨荷來的?
「爹,我沒事,真是雨荷的錯,讓你白白擔心了。」雨荷已能自己下床四處走動。
「唉,雨荷,老實說,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事處處透露著奇怪,偏偏你那時又暈了過去,爹當時只想趕緊救醒你,便胡里胡涂地讓那隊侍衛把咱們帶回王府了。」
斑大忠不知雨荷與傅恆之間的糾葛,他只是猜測和碩親王可能看上了雨荷,這才不惜派大隊人馬追趕他們父女。
「爹……」雨荷猶豫著,她心里有千言萬語欲說,但她不認為爹會原諒她的行為,在他心目中,她一直都是一個識大體、明分寸且潔身自愛的好女兒。
「雨荷,我看咱們還是盡早離開這王府,省得麻煩。」高大忠怕和碩親王逼迫她,因此才想偕女同逃。
雨荷默默不語,她想,再過不了多久,爹就會知道她與傅恆之間已有了不清白的關系,他會痛恨這個有辱家門的她,特別當他知悉她是為了他的藥錢才出此下策。
「雨荷?」高大忠覺得女兒怪怪的,和平日大不相同。
「爹,恐怕……我們暫時不能離開。」
雨荷深吁了一口氣,思索著該如何婉轉地向父親透露自己走不得的苦衷。
「那王爺可……可對你有所脅迫?」高大忠愛護雨荷至深,若果真有上述情事發生,他拚著老命不要,也會想盡辦法讓女兒月兌身。
而這正是雨荷最害怕的地方,她深知以她和爹的單薄之力,如何抵抗得過那王爺的彈指動員之迅,他們現在之所以會身處王府,不也就正是因為如此嗎?
她不能也不願爹為她送命,她的苦,就讓她自己一個人承擔就行了。
「沒有的事,爹,你多慮了,那和碩親王是因為想听雨荷彈唱詞曲,偏正好我們又出京遠走,才……才會攔下我們的牛車。」雨荷心虛地道,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說詞了。
「真的?」高大忠仍半信半疑。
「嗯,爹,反正我們從未到過王府,何不趁此機會好好見識一下呢?」雨荷急著想轉移話題,「對了,爹,你住的房里可有……」
斑大忠這才稍釋疑慮,與她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