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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點紅妝 第3章(2)

「他怎麼了?」甫踏出灶房端著一壺茶的雲丹書,就看著毋情慌張失措地奔進內房,直到關上房門為止。

雪殘笑著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來,喝茶。」他斟了一杯茶遞給她。

她接過,點頭表示道謝。

他意會,笑了笑說道︰「不用如此多禮。」他也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後跟著坐在她身旁,睇著她娟秀的字體。

雪殘輕啜一口,兩眼登時發亮,隨即在白紙寫上字︰嗯,好香!這茶叫什麼來著?

「是我親自上山採擷的,本來是做藥材之用,後來發現可做為茶葉,便將剩余的提煉出來。不過,倒沒想過這喝出來的味道竟是如此甘甜。」他啜了口,驚訝於其中帶甘不帶苦的茶味,與當成藥材用時的苦澀味有天壤之別。

這藥材叫什麼?

「歸心草,專治心胸煩悶、不安、心疼等病癥,極具鎮定之效果。」

那麼,這茶又叫什麼?

「無名。」他沒有想到這些。

她歪著頭略略思索,隨即露出粲笑。

既然藥材叫歸心草,那不如就叫歸心茶如何?

雲丹書笑了笑。「這倒也好,取其名,就不用花心思去想了。」見她喝完,他執起壺開口道︰「還要喝嗎?」

雪殘自己來就行了。

她欲搶過茶壺,雲丹書卻仗著身材的優勢將茶壺提得老高,她見狀,站在板凳上穩住腳,鼓著腮幫子不斷地跳躍,就是要搶走他手上的茶壺。

「這樣站著跳很危險的,快下來!」

自內房略紅著臉走出來的毋情,一見此狀氣得大吼,試圖想掩飾一顆心為了她的動作而慌了一拍的事實。

這麼一吼,雪殘下意識地縮腳,卻忘了自己仍懸在半空中,一個落空,俏臀不慎撞上板凳;板凳承受不住突然的壓力瞬間裂成兩半,木塊的碎屑刺入她的掌中,亦刺進她落地的臀部,人也跟著昏厥過去。

暖陽傾瀉於內房的木床上,雲丹書正與雪殘對弈。

「唉!此局你又贏我五個子兒了。」雲丹書輕嘆一聲,心中深感佩服。

雪殘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深潭般的黑眸直視著他,從未施過脂粉的兩頰略帶些許蒼白的病容,卻不失其嬌弱的柔美,細細的黛眉猶帶一抹輕愁,著實惹人愛憐。

「雪妹,可否請教你的棋藝是由何人傳授?」如此才藝雙全不可多得之女子,世間少見啊!

無師自通。

他挑起一道眉。「哦?」

其實也不能算是無師自通,雪殘時常閱讀書籍、觀察他人對弈,久而久之自然學會了棋中世界的奧妙。

「原來如此,吸取他人的經驗增廣自己的知識,怪不得棋藝精通!炳哈!」他忍不住讚賞她的聰慧機智。無人從旁教導她棋步如何行走,她卻能眼觀四方、耳听八方,靈活運用觀來的棋法!

真看不出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竟內涵與才情兼備!

她靦腆一笑。雲大哥謬讚了,小雪怕是承受不起哪!

雲丹書見狀,不覺開懷大笑,健朗的笑聲散播整個房間傳到房外的廳堂。

雲大哥少取……寫到一半,微紅的臉蛋面露苦色,楷筆自她手中掉落,弄髒了雪白的衣裳。

「雪妹!你怎麼了?傷口又疼了是嗎?」雲丹書擔憂地查看她包裹著白布的雙掌,發現又滲出血、染紅了前一個時辰才換乾淨的白布。

「毋情!把藥……」才轉頭正要朝外頭喊,發現毋情早已提著藥籃子站在旁邊,他微微一怔,似笑非笑地斜睨著毋情因擔心而頻頻望著她的神情。

見他尚未動手,毋情微慍。「光瞧我做啥!?還不快替她上藥!」他也不是傻瓜,當然注意到丹書眼中的玩味,因此趕緊收回視線藏住心緒。

雲丹書皺皺眉,不悅毋情將真正的情感放在心底,正欲開口之際,早已躺在床上的佳人傳來嗚咽聲。

算了,先處理雪妹的傷口要緊,至於毋情的事,稍後再說吧!他心忖。

丟開鮮紅的白布,血水汨汨地流出,原本抹好的藥粉全陷進綻開的皮肉中,令人瞧得觸目驚心。

「看樣子是傷口裂開了。」話罷,雲丹書瞄了床邊的棋盤一眼,愧疚感頓然而生。

掀開籃蓋,一股特有的藥草味隱隱散出,雲丹書從瓶瓶罐罐中好不容易找著一瓶藥罐子,蓋子一打開,一股酸辣的辛味撲鼻而來。

雪殘聞到那股味兒,驚恐地瞪著雲丹書,然後掙扎著想坐起身。

「毋情,幫我按住她。」見毋情毫不考慮就動手制住她,雲丹書心里有了底。

「忍著點。」雲丹書安撫道。

隨著辛辣的藥粉抹在裂開的傷口,她痛苦萬分,想叫又叫不出聲,淚水撲簌簌地直落像是下雨般。

「別哭,忍著點,痛苦馬上就過去了。」毋情溫柔地安撫她。

這句話輕得有如一陣和風飄過般,似是自語,又似是在對某人說,語氣溫柔得不像他一個粗野漢會說的話。

由於痛苦萬分,雪殘壓根兒沒听到他的話,倒是雲丹書听得一清二楚。

看來,毋情當真對雪妹有情。他收起藥罐子暗忖。

突地臉色一變,毋情剛毅的面容回復冷色,溫柔已不復見,他冷冷斥責道︰「有傷在身不好好躺著歇息,偏偏要對弈,怪不得傷口會裂開,活該。」冷箭射下,毋情說得淡漠無情、話中帶刺。

嗚咽聲突然停止,雪殘也跟著不再掙扎,她頰上掛著兩行淚滴,不知在想什麼。

她的沉默,引得雲丹書自責不已。「這不能怪雪妹,是我提議要對弈的,除了想知道她的棋藝之外,也想為她解解悶。」

對於毋情的態度急速的大轉變,他是帶著兩分怒氣、三分納悶,怎麼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又回復本色了?

「錯不在你在她,你提議,她為何不拒絕?」毋情的目光冷冷掃向一旁沉默的雪殘。

「是我的錯!我是個大夫,我居然如此罔顧傷者的傷勢,並要求和她對弈,雪妹會傷口裂開不是我的錯是誰的錯!?」基於愧疚感的作祟,敲得雲丹書萬分沉重。

「說了不是你的錯就不是你的錯,你自責個什麼勁兒!」

毋情的大吼也惹得雲丹書火了。「你的意思是說,全都得怪雪妹嘍?」

「不然呢?」毋情猶帶輕蔑地挑高眉。

雲丹書指著他,「你……簡直不可理喻!」手握成拳,他含怒地甩袖轉頭不理他,卻驚見雪殘咬著牙忍住疼痛,握緊楷筆寫了幾個字。

歪七扭八的字顯得有氣無力,不似平常寫字時那娟秀而不失骨氣的字體。除此之外,白紙上亦留有數滴刺目的鮮血。

「雪妹,別再寫了!你這樣子只會導致傷口更加惡化。」他不敢上前搶走她手中的楷筆,唯恐摩擦之間會踫到她的傷口。

她搖頭,依然堅持寫完最後三個字。

她停下楷筆輕輕吐一口氣,總算痛苦結束,一個放松,暈眩感猛然襲來,她隨即昏睡而去。

錯不在雲大哥,而是活該的雪殘,雪殘不該造成兩位的負擔,真是非常的對不住!請兩位莫再因雪殘而影響你們之間的友誼,雪殘會過意不去的,請兩位別再吵了好嗎?

雲丹書念完,兩人相視,心中別有一番感觸。

她的用心良苦與堅韌的性格,令他們又氣又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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