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那把年紀了,怎麼還走這種不良路線?」蒹葭好笑地接著問,「耍帥嗎?」
「那個時候我耍的不是帥,是一種頹廢的感覺,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有點古惑的造型。最後抽煙的姿勢特別酷。」
「為什麼特意強調一下抽煙的姿勢?」
「因為我那個時候喜歡一個女生,可她喜歡別人。我很不服氣地問她為什麼,那個人哪里比我好。她說,她第一眼見那個人,穿著風衣,靠在牆上抽煙的姿勢特別帥。」
「那你現在抽煙嗎?」
「你不知道?」他有些驚訝地問,雖然兩人相處時間不是很長,但抽不抽煙應該還是知道的吧。
「我沒注意這種事呢。」她無辜地眨眨眼,「嗯……讓我好好想想。」
看著她努力回憶的樣子,他心里有些悶悶的,不甚愉快地說︰「你還真是夠關心我的啊。」
「好像不抽煙吧。沒見你抽過。不過,你的車里又有煙灰缸。」
「我原來抽煙,現在戒了。」
「為什麼?」
「媽說,抽煙會對胎兒有影響。」他嬉笑著說,一副等她發窘的樣子。
「我從來還不知道你會對培育祖國下一代這麼用心啊。」蒹葭是有點臉紅,但也不願讓他得逞,隨即反唇相譏,「還是你已經培育出來一打了,不過全部流落民間?」
「其實你現在也可以保持這一酷帥造型。吸煙有礙健康的話,可以嘴里叼一根牙簽,或者草屑。不要以為很寒酸,發哥在電視劇《鱷魚潭》里就演繹了這一經典形象。」
「你知道後來頭發怎麼又剪短了嗎?」他轉移話題。
「單戀失敗,削發明志唄。」
「不是。我那個時候去理發店,本來是要剪陳浩男那樣的發型,結果老板全給我剪短了。」
「那個時候你應該拿著照片讓老板依葫蘆畫瓢啊。不然,人家看著你的臉,就只能剪出相配合西瓜太郎頭。」其實這番話完全是昧著良心說的。大學時期的元應慎沒有現在成熟穩重的魅力,但是少年的意氣飛揚,著實不俗。
「女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元應慎眯著眼威脅道。
「對不起對不起。」蒹葭漫不經心地道歉,「那麼後來呢,你和那個女生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頭發都剪了,我也死心了。」
「你是不是單戀過很多女生啊?」
「我像那種人嗎?」
「挺像的。」她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胡說。我那時年少英俊,風流倜儻。對我示好的女生如過江之鯽。每天走在路上都有數也數不清來路不明的景仰。」他不滿地點點她的額頭。
蒹葭看著他溫柔的黑眸,像中了定身法一般,愣愣地任修長的手指親昵地點到自己額上。突然意識到自己幾乎是被他環在懷里,姿勢親密曖昧。連忙往邊上移一點,拉開一段距離,正了正身平身坐好。
看著空虛下來的懷抱,霎時有點微冷的感覺,元應慎心中一陣失落。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是比相信我能買彩票中一百萬還難。」蒹葭真誠地說。
「那你去買點試試?」元應慎不高興地說。
「那個女生,你單戀過的那個女生很特別嗎?」她說。
「現在想來也沒什麼特殊的。」
「那當時覺得呢?」
「你就不要再討論我這段灰暗又愚蠢的單戀了,好不好?」說實在話,正常的新婚燕爾夫妻是不會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大談丈夫的情史的。
「對了,說說你吧。都嘲笑了我這麼半天了,你也應該說說你的事情。你不是最喜歡講公平的嗎?」
「耶?你姐小時候漂亮啊。那個時候最流行這種孔雀裙了。我也有過一條。」蒹葭岔開話題。
「嗯?不對。」蒹葭又翻到前面,將原應欣兒童時候的照片對比著看,「這不是你姐。你姐的眼楮要圓一些,嘴唇也豐厚一點,眉毛細一些。是親戚家的小孩嗎?長大以後肯定是個美人。」他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神情十分古怪。
看著他的古怪表情,蒹葭靈光一現,「啊,我知道了。這個假丫頭是你!炳哈哈哈……」
元應慎微微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听媽說你小學時候就有小男生對你特別的好。給你送音樂盒,為你買早餐,還偷偷將小條夾進你的課本里。」他叫蒹葭的媽媽倒叫得順口得很。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蒹葭想了想,「啊,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他爸在校門口開面攤,對我特別好,每天早晨都叫我在他家吃早餐,還不收錢。都忘記了,我媽還記得啊。不過人家是跟我說,要我幫助他家小孩學習的。」蒹葭有些哭笑不得。「那只是表面的說辭。媽說,那個人一看見你就笑眯眯的,好像看童養媳的樣子。」
「不會吧?那個時候我才讀小學呢。想得也太遠了。」蒹葭十分驚訝,待看見元應慎促狹的表情不由恍然大悟,「你騙我,剛才那句話不是媽媽說的。」
「呵呵,傻瓜!我隨便說說你就相信了。」
「那是因為我不懷疑你啊。沒想到你就這樣辜負了我的信任。」蒹葭撇撇嘴。
「媽還說,你的夢中情人是瑞特。我是不是還有點像瑞特?」
「有點。」
「哪?」
「你們都長得很黑。」蒹葭笑著說,「不過媽媽弄錯了,我的偶像是阿希禮哦。」那種文質彬彬,謙恭有禮,永遠無法忘掉責任與光榮的男人。
「那種白馬王子?」白馬王子四個字他說得怪模怪調的。瑞特還好,他和白馬王子的距離要以光年來計算。
「是啊。」
「那麼,他也是?」
「他?哪個他?」蒹葭疑惑地問。
「那個……你把照片夾在書里的那個。」元應慎艱澀地說。那時他去蒹葭家里,當時蒹葭不在,母親讓在蒹葭房里等候。在她床頭的一本書里無意中看到的。他有些後悔提到那個人,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那個人的事情。
「他呀……」蒹葭忍不住笑起來。
偏著頭,一副回憶往事的悠然神情,「那個時候他是有點阿希禮的模樣,現在我就不知道了。听同學說他在澳大利亞工作。長得白白淨淨,瘦長瘦長,很有點文弱書生的味道。成績不是很好,性格有點內向。但是字寫得很漂亮,會畫畫,國畫油畫都很不錯,還會拉小提琴。拉小提琴的身姿就像名畫里的美少年一般溫柔縴細又優雅。」
「是嗎?後來呢?」他不喜歡她提起他時的那種表情。
「後來?還能有什麼後來?我現在不是坐在這里嗎?」其實還有後來的。那位提琴少年對蒹葭也有一片愛慕之意。給她傳遞過一封信,心聲吐露得婉轉卻也明白。少女的心思百折千回,思慮了數日。當時正是人生的關鍵時刻,而且這種年少的愛戀,開花的多,結果的少。而且也不想影響學習,惹母親不快。為人子女,深受母親重恩,回報不多,優異的學習成績能讓母親快樂,這也是她能做到的。最終還是拒絕了人家。她對那提琴少年說,這番情意我很感謝,你的確是一個不能讓人忘懷的人,但我卻不能接受。你還是以後給更值得你珍惜的女生吧。連信也一並歸還。雖然也可以把信件留下來以作紀念,但這番真情實意若用來做日後回憶的消遣實在有點褻瀆人家一腔真誠。本意是想保全少年的一番情意。自己意興索然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退信的舉動卻讓那少年十分沮喪,收到退回的信件,不由恚怨,自己一片心意卻讓人覺得沒有保留的價值,留作紀念都不願意。此後,再也不願和她多講一句話。
「我是說,後來他知不知道你喜歡他?」
「知道。但那又怎樣?那個時候,還是把學習看得比較重要,我不敢為此分心也不願打擾到他。」這樣說來,自己好像是個天性涼薄的人啊,還是那種感情沒有濃烈到一定的程度?蒹葭不由暗忖。
「我喜歡一個人,卻也只到了這種程度。」她悠悠地嘆道。她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那個少年拉小提琴的身姿如清風中的綠竹,十分清俊。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動心。」他知道她是理智重于情感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她也有真情流露難以自抑的時候。對于她真心深愛的人,絕對是有感情,懂感情,甚至還會為感情做出不計代價的犧牲,即使有時候這種犧牲顯得那麼的不理智。例如他們的婚姻,就是她對母親的一番孝心。也許,正是因為她明白自己對于真情的態度,所以才不輕易動情。
「你有過嗎?」她好奇地問道。
「也許有過吧,我也記不清了。」但是他知道那個人的形象從沒有在蒹葭心理磨滅過。
晚飯後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其實元應慎和父母之間沒什麼話題,不過女乃女乃她老人家下午睡醒了,精神養足了,拉拉雜雜說一大堆。老人家愛嘮叨,又忘性大,有不少話還是先前說過的,還翻過來重三倒四地說。元應慎和老人家有問有答,極富耐心,不時說點奇聞軼事,惹得女乃女乃很高興,不時夸贊,這個孫兒沒白疼,有孝心。
「應慎,要真像女乃女乃說那麼有孝心的話,就要趕緊生個小女圭女圭,讓女乃女乃高興高興。」應欣一旁笑著說。
「是啊。應欣這話說得我喜歡。」女乃女乃笑得合不攏嘴說。
「我昨天剛結婚,急什麼?」應慎沒有正面回答,「倒是你,一結婚就辭了工作說是請產假。誰的產假是從想要懷孕就開始請的?而且一請還是兩年。」
「作為老板的姐姐,我總得享受一下某些特權嘛。」應欣不可一世地睥睨著應慎,她現在是弟弟應慎公司的法律顧問。「本來要請三年的呢。一年準備懷孕,一年懷孕,一年產後休息。不過先請兩年吧。」她一副又公平又寬厚的模樣。
「那還真多謝你恩典哪。」應慎諷刺地說,接著不懷好意地笑,很懷疑地看著應欣,「姐夫要用兩年時間讓你懷孕啊,能力有問題啊。」每句話尾的語調拖得老長,讓人听了十分不爽。
「喂喂,你那是什麼眼光啊?」應欣氣得撿起抱枕就砸到應慎的頭上。
應慎的姐夫一邊笑著看好戲,一點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應慎這樣鄙視我,想必有驚人之舉嘍?」應慎的姐夫笑著說。
家中長輩的神情頓時關切起來,女乃女乃更是毫不掩飾,用驚喜的眼光直盯著蒹葭的肚子猛看,讓她十分尷尬。勉強克制自己不要做出用抱枕遮住肚子的幼稚舉動。
「我說了我們不著急嘛。」應慎知道蒹葭臉皮薄,現在滿心不自在,安慰似的環住她的肩,一種保護的姿態,「女乃女乃,不用看了。你的乖孫是不會做出那種婚前不當行為的。」
「呵呵,知道知道。不過女乃女乃也不是那種老古板。」瞧她一臉樂開花的表情,分明是不知道,很不知道嘛。
這下弄得元家父母也誤會了,走的時候不住地叮囑要注意飲食,還說,過兩天會送補品過去,最後干脆說搬回來住方便照顧。
元應慎不得不搬出這輩子最誠懇的表情來耐心解釋。誤會澄清了,但家中長輩都掩飾不住失望的表情。倒是元應欣為自己制造的混亂狀況樂不可支,她的丈夫置身事外,寵溺地看著妻子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