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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面財神 第6章(2)

「福氣呀,再用用看你的能力,爸媽就有機會再翻身了……」她毫無頭緒地寫下一串數字,父母爭執一番後,她左臉頰被甩一巴掌,很冷、很冷……她模上自己的頸子,眼眶含水,一陣溫暖攏來。

素色圍巾,一圈、兩圈,系結——遲暮春垂著眼簾,細心替她圍了圍巾,淡淡說︰「沒權就沒風水。」

「有權操弄別人攢錢猜測的結果,就很有趣?」李福氣擤擤鼻子,她干麼對他發脾氣呢……未了,攢緊他的圍巾,一股歉疚。「對不起。」

她真拿捏不準自己對他的相處模式了,她不是以前的李福氣,他也不是以前的大黑了。

可是彼此心中還存在久遠的印象,從爆炸案後再度層層堆疊起來。

他沒回答,大掌溫柔暖暖替她翻好領子。

她抬起臉。「有權有勢就能操風弄雨?」

「你想當有權人麼?」答非所問。

「……不。」攢緊圍巾。她不會貪的,不會不會貪的;因為貪心不好,會帶來毀滅。

「或許,壞事情落在對的有權人手上,是徐風潤雨。走,我們去底下看賽馬,很熱鬧。」他輕易拉開她的思緒,走出里頭的喧鬧。

李福氣滿腦子方才的貧窮父子檔和回憶夾雜,直到耳根子直達心髒的轟轟,才發現外頭是魔高一丈,吵得更令人熱血沸騰,是那種快讓人滅頂的人聲鼎沸,她急忙悟住耳。

「沖啊!沖啊!沖——」

「駕!第一、第一、第一!」吆喝源源不絕,叭叭喇叭如汽笛嗚金。

大螢幕上一匹馬沖刺最前,後方賽馬尾隨,底下一片好好壞壞全分不清,三合間賭場很熱鬧,仿佛地板全是馬蹄震成。

她上身趴在欄桿,嚷得大聲︰「遲、先、生,一點都不熱鬧!」

「我也不覺得熱鬧。」他在她耳際笑開。「那我們下去看看馬,再去踫踫斐悅。」

踫斐悅?

她滿臉疑問地東張西望,人海茫茫,參了一兩只妖怪也分不出來。

「等等!你沒跟我提過今天會遇到他啊!」

「因為我把這間馬場全盤推給他了。」推得一干二淨。遲暮春若無其事,轉瞬又對遠方笑意滿盈。「況且,你說過想念斐悅,所以我特地帶你來看他。」

李福氣還不明白所以,視線跟著落至不遠處的一幫人,一名身著青衣的俊逸男子迎來。

她望著遲暮春背影,因他那句「你說過想念斐悅,所以我特地帶你來看他」,頓時心頭有點悶了。

「遲先生。」她走向前,將他帶有粗繭的大手拿拉起,挑了他比較女敕的掌心,一口咬下。

遲暮春將手翻了任她咬,既不松月兌,也不掙扎。

「這是你上次欠我的,扯平。」她說,用袖子擦了擦他手上那塊紅痕。

「在曾氏企業騙你喂毒的那次?你現在才生氣了麼?」慵懶的眸子挑揚,雖是疑問句,眼神卻不困惑。

她再鼓起臉,側著頭瞪圓眼,連手都插起腰了。她有些咬牙切齒。

「是的,遲先生。」

他卻笑開。「是大黑。」

她憋著氣,看著斐悅從幾排座位後刷刷刷巧妙地移向前來,幾名馬場吧事也跟上前。

「啊,遲先生,日安。」斐悅一嘴話說得溜。「打擾你們雅興。遲先生今天來看風水嘛?」

「來猜猜哪匹馬奪魁。」遲暮春對李福氣笑,笑得慵懶好看。

她眯起眼。「你又尋我開心。我不賭的,我厭惡賭博。」

「只玩,不賭。要經營風水,不能靠風水。要招財,更不能只靠財神了。」

這是在激她了。斐悅在心底鼓鼓掌,他樂于看戲。

「我記得遲先生您說過︰風隨人行,水繞人轉。人,只靠人。」她深吸一口氣,學遲暮春。「那哪還需要風水?」

「風隨人行,水繞人轉,要端看跟什麼人轉,你玩玩好不?」他答腔。

他什麼時候這麼會耍嘴皮子了?

「我猜九號,一定準。你這次猜哪匹馬會奪魁?」不是她臭屁,是事實。

「你猜中了。」他不避諱。

她皺起眉頭,輸贏早說好了?這又是一場輸贏預訂好的假賽?

「你別猜,用想的,想想看是哪號贏?」他說。

「我想?那就不準了。」

「你想跟我學風水,我便讓它準。」

好狂妄的遲暮春。她嗤起鼻子。「小花吧。」十一號的花色斑點,外觀不但不討喜,看上去資質還十分駑鈍。

遲暮春笑開,一雙眸璀璨海藍,回過頭對斐悅淡笑。

氣氛緊繃,倒數計時——「砰!」槍聲響起,硝煙彌漫,群眾的屏息以待轉為鼓噪,吆喝不絕于耳!

六號與九號穿梭最前,來回爭鋒。地面宛如地鐵過站般呼嘯,轟隆隆——忽地,場上一陣塵土飛揚,「嘶嘶嘶——」黑色九號連人帶馬跌落,摔得一身沙土漫漫,白色六號一條白尾遙遙領先。

播報員嘴如機槍,掃射群眾心緒。

遲暮春眼楮眯了起來。

李福氣睜圓眼。

看著眾馬奔騰,她專注其中,奔馳馬蹄隆隆扣她心弦,才猛然發覺——她原本不是討厭賭博嗎?怎這回心底卻跟著搖旗吶喊,莫非與遲暮春在一起久了,心性也變了?

場上,白色六號直奔天際……花色十一號穩穩在後,一圈、兩圈、三……巨大螢幕顯示,勝利女神般的播報在遼闊橢圓巨蛋上回蕩,十一號的雜斑花色月兌穎奪魁,跌破眾人眼鏡。

李福氣深吸一口氣,雙手插腰瞪著他。「遲先生,你又作弊?」

「不。」

「還說沒有?」

「我只是告訴賭馬間的人,我賭小花。」

「你這有權人怎這樣了?」她鼓起臉,正要發難,卻感身子一暖,他已經環住她。

「福氣,只是要讓你知道,第一次錯過,第二次我不會再放手。」他低語一句,溫潤,沒有清寒。

她這些年來太不習慣有人擁著,食指不自禁兜畫著靦腆,寫寫寫進兩人心房……半晌,她……她她她又寫了什麼?

「你寫了十二劃的喜字。」

「咳!」她岔了一口氣,為什麼他能靠懶洋洋吃定人?她臉紅得太尷尬,趕緊掙離。撇開臉時,望見剛才在賭場流連的那對貧弱父子。

「爸爸,爸爸,這邊好吵呢。」小男孩不理解父親為何會對一張彩紙一會興奮、一會懊惱。「我們可以回去看媽咪了嗎?」

「待在這里,听見沒?等我們中獎後就有錢付醫藥費,媽媽就有得救!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懂嗎?」兩眼布滿紅絲,拿著一只信封,顫抖的手抽灑了一、兩張皺褶紙鈔,他趕緊彎腰撿拾,忽略一張白紙飄出。

一陣風來,將那張紙吹到她面前。她抓過來,是上一場的下注單,標示著「九號」。

她听見那父子的對話了,一股滾燙岩漿在脈搏里涌竄——別吵!等我們中獎後,就可以翻身了……別吵!等我們再中獎後,就可以安享人生……別吵、別吵……貪欲是無底洞,在回憶中蠶食幼小的福氣。

她眼下看見一個愚蠢的決定,即將造成終身錯誤,她怎能放著不管?

「遲先生,本為對的事落在錯的人手上是否糟?而有權有勢,真能改變風水?」她的眼楮睜得渾圓。

遲暮春對她突來的認真反應,起疑惑了。

「剛才在賭馬場里,我學你說話了。」

他頓了頓。「所以?」

「我現在還想再借借你的名字。」

「可以。」他眯起藍色眸子,揣測不出她的意圖。

「但是我個性太拗,所以連你的也順便借了?」

「行。」他答得干脆。

這是他第一次沒法模透她的想法,但他順著她走去的方向望去,沒了多久,嘴角便微微彎起。小號遲暮春負著手,一臉的懶洋洋,跨步兜回來。「遲先生,我好像有點明白風水了。」

「嗯?」

「挺過癮的。」

「那風水是什麼?」他有些詫然。

「是選擇。在錯的時候,做對的選擇,有時需要狠狠地踢醒人,賭場這邊……」

「賭場很缺人。受了惠,肯在遲暮春名號下掏心做事的人。」

她眨了眨圓眼。

「怎麼?」

「只是覺得……當有權人似乎不賴。」

「你的心.似乎要變了。還是……這才是你心底本來的小財神?」他模她鬢上柔順軟發,她臉頰頓時通透如顆紅柿。

「我性子沒變,可以堅若金剛。我臉酸了,原來要裝你懶懶散散的不在乎,更費功夫。」

「表面功夫,馬馬虎虎。」他輕輕揉上她雙頰,外頭的賽馬蹄聲再度鼓噪,喧喧鬧鬧,一片霞色染彤。

李福氣望向天空,多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平靜,肩膀一松,賴在遲暮春懷里。

那一波一波的心跳,就像蝴蝶翅膀一樣,揚呀揚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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