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俠女斗妖兒 第四章

等到日頭西墜,天完全暗了下來,閻子熙終于把老道士拖出客棧。

抬頭望著蒙著夜色的磐龍村,老道士側過頭瞥著徒兒道︰「徒兒……這時辰不對,我瞧咱們還是折回客棧,明日再到柯家老院吧!」

冷冷瞪著老道士極不爭氣的反應,閻子熙沉著眉眼,不容抗拒地扯著他繼續往前走。

「別忘了,這場法事沒做成,咱們就沒盤纏可以回家。」

昨兒個初抵達磐龍村,閻子熙便拖著師父到柯家老院稍稍勘察了一下,發現除了佔著主屋許久的蛇精外,其它並無太多詭異之處。

屆時除了用符咒鎮壓或以誅魔七星劍斬除外,應該不需太費事。

再者道士的法力來自修行,雖然師父的法力不及自己,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兩光」,但對一個專業「騙徒」來說,師父三腳貓的功夫是足夠嚇退一些小妖小敝。

他不覺得驅趕小敝這事,會難倒老道士。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只是、只是……」一想到要親自對付老院里的小妖物,老道士便情緒萎靡,壓根提不起半點勁。

「還沒到結法壇,召遣神將捉妖,至多一個時辰。」閻子熙沉然開口,語氣里有一絲淡淡的壓抑、嘲弄與……莫名矛盾。

坦白說,會養成師父如此悠閑、仿佛無事般的性格,一切全都是他自作孽所造成。

丙然,老道士霍地定住腳步,捂著自己的胸口哀聲嚷著。「唉呀呀!我……胸痛!」

咦!沒反應?老道士愣了愣蹙起眉,探試意味十足地迭聲又道︰「頭痛、肚子痛,唉、唉唉,真是愈老愈不中用。」說話的同時不忘偷偷打量著徒兒的反應。

只是,冷風迎面呼嘯嘯地吹著,閻子熙依舊不為所動地移動著腳步。

這些年來他勤習練氣,因真氣逐日精進,身手變得更為敏捷,各種咒術及獨門「伏魔五雷掌」也因為自身天賦,漸能參悟。

而這般修練成果,讓他更具「捉妖」本事。

老道士大開幾次眼界,得了幾次便宜後,便不時同徒兒上演著耍賴、裝病的戲碼,要不便是半天觸不著邊地猛打太極。

對此,閻子熙已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

見徒兒的態度如此堅定,老道士抓著徒兒的寬肩,吸了吸鼻子,一臉遺憾地開口。「子熙呀!為師真是太沒用了……」

「算了,你先回客棧休息吧!」

「真的?」偷偷覷了徒兒看來頗為不悅的神情,他不由心虛了起來。「你……生氣了?」

「沒有,反正師父身體欠安也非一日兩日之事。」

老道士撫了撫花白的山羊胡,發出了幾聲干笑掩去臉上些許的不自在。

「而師父愛說大話、不負責任又貪懶,子熙身為徒兒也該負一點責任,只是,若師父的身體再這麼欠安下去,往後師父就把褲腰帶勒緊一些,應該可以勉強湊合著過……」

「你這、這話是什麼意思?」老道士一怔,臉上的笑容因為他的話,霍地變得古怪而僵硬。

唇角泛起淺淡的諷笑,閻子熙的腳步繼續往前,始終沒有望他一眼。「就是師父听到的意思。」

老道士心一凜,急急地繞到徒兒跟前,焦急地問︰「你若比師父爭氣,咱們怎麼需要過得那麼寒酸?」

「是你,不是咱們。」閻子熙出聲糾正。

靜靜咀嚼徒兒話里的意思是……老道士猛然一驚,徒兒的意思是要棄養他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老道士的臉色陡地變得蒼白,一雙手死死纏著徒兒的手不放。「我們就是咱們,沒有什麼你和我的分別。」

因為太過緊張,老道士已經有語無倫次的傾向。

閻子熙暗暗掀唇,突然發覺,師父似乎沒想像中那麼難搞,要點小花樣,應該就可以阻止師父繼續「好逸惡勞」下去。

「師父,你這樣我不能走路。」

「我冷嘛!」說完,他連咳了數聲,是以彰顯他虛弱的身體。「師父的身體不好,你要將就老人家一些。」

在師徒倆忙著互耍心機的同時,暗夜之中,一抹漸行漸近的輕靈身形朝他們走近。

一與來者打了個照面,閻子熙驀地頓住腳步。

「怎、怎麼了?」察覺徒兒異樣的反應,老道士俐落地躲到徒兒身後問。

微挑英挺劍眉,閻子熙露出柔軟的笑。「小狐狸精。」

听到熟悉的語調,雁飛影抬起眉,心忽地一蕩。「色狐妖!」

他身上一襲淡灰的粗衣布衫,沒讓他風采減半分,反而使他更挺拔俊逸、沉穩內斂。

老道士聞言,灰眉陡擰,架勢十足地步罡踏斗。「狐狸精、狐妖在何處?」

雁飛影瞅著他的動作,瞠目結舌地怔了怔,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嚇到姑娘了。」

平時見他反應沒這麼快,怎麼見著了姑娘家就像換了個人似的,閻子熙蹙眉,沒好氣地對著老道士開口。

「好棒!」

閻子熙回過頭,眼底落入姑娘歡欣雀躍的模樣。

「師父、師父,你好厲害,剛剛那步罡踏斗,步法怎麼踏?」

兩天前她與師姐跋山涉水來到磐龍村,才知道原來藥仙洞是一個沒落皇朝的陵墓。

而師姐為了怕她危險,抵死不讓她跟進陵墓,氣得在墓外候了一天的她悶得發慌。

小泵娘崇拜的語氣,讓老道士驕傲地抬頭挺胸。「我剛剛那一招是飛行九天制物罡,有禁制鬼神、妖邪的作用。」

「真的?」

「當然,本師捉妖的本領可比鐘馗,北從大漢、南至江南……」

「師父、師父!」閻子熙長嘆了口氣,深怕他滔滔不絕、得意忘形的模樣,一個不小心就會把牛皮給吹破。

「不要吵。」直接從徒兒身後鑽了出來,老道士十分樂于為眼前可人的姑娘解惑。

「師父,我有話同這位姑娘說。」閻子熙不疾不徐地開口,請他回避的意思很明顯。

老道士回過神,一臉狀況外地拉下臉問︰「啥?」

「我和這位大哥有過數面之緣。」雁飛影笑彎了一雙可愛靈眸,大方回應。

能遇上他,再遇上擅捉妖的老道士,雁飛影心底有說不出的興奮。

「哦──」老道士眯起眼瞧了瞧徒兒,再瞅了瞅姑娘,識相地推了推徒兒,曖昧地道︰「她就是那顆小鈴鐺,對吧!呵!你這小兔崽子還真有本事。」

「呃……哼……嗯……」閻子熙假咳了咳,警告地望了老道士一眼。「我跟姑娘說幾句話,你等我。」

「我也想同姑娘說說話。」老道士不滿地哀怨咕噥著。

「姑娘不想同你說話。」閻子熙無情地道。

無視徒兒冷然無情的態度,老道士不以為然地輕啐了一聲。

小泵娘長得很討喜,嘴巴甜,不像徒兒甩都不甩他的冷淡,突然間心底生起小小期盼,他有股好想、好想再收個女徒弟的沖動。

「小鈴鐺吶!你要不要當師父的──唔唔──」

正當老道士想開口的同時,閻子熙捂住他的嘴,把他隔離到一旁,禁止他靠近雁飛影。「不要打怪主意。」

「呼──鞋稀飯──」他一臉嫌惡,被徒兒的大掌遮住嘴,連很有骨氣的「誰希罕」三個字,都扭曲地讓人辨不清。

偏偏徒兒與姑娘熱絡、契合地在無形中形成了結界,讓他無法介入、靠近。

老道士嘟噥了好幾句,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一旁,腳步一定,一個念頭飛閃而過──此時不溜待何時,瞬即他揚起奸詐的笑容,開溜大吉。

***

許是兩人的思緒太過專注,以致沒發現老道士早巳逃之夭夭。

「師父剛剛說什麼鈴鐺?」雁飛影困惑地問。

閻子熙悄悄捏了把冷汗,真怕師父會抖出他的心事。

幾個月未見,她沒變,那甜美的笑容與唇邊一對躍動的小梨渦,可人地讓他心念一動。

「沒、沒什麼。」下意識握著她的「避邪鈴」,閻子熙決定找個適當的時機,再物歸原主。

雁飛影沒多問,所有的專注力全落在老道士方才施展的那一套「飛行九天制物罡」之上。「你會嗎?」

「嗯。」感覺到她莫名興奮的語氣,他不自覺地頷首回應。

「你會!」恍然瞬間,雁飛影微揚的語調,因為心底沸騰的想望,撲通、撲通地滾沸著她的情緒。

當然,因為那套「飛行九天制物罡」的步法,是他領悟後教師父的,閻子熙尷尬地揚了揚唇,頓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那……你、你可以教我嗎?」她激動地問,若不是礙于男女有別,雁飛影怕是會撲上他,緊緊拽著他的領口,逼他就範。

「你學‘飛行九天制物罡’做什麼?」閻子熙被她突然丟出的問題給打敗,語氣里盡是不解。

沒人對他做過這樣的請求,在他行走江湖、捉妖這麼多年以來,從未遇過。

包何況,對他做出這般請求的是個嬌滴滴的小泵娘?

「我會用心學!」深怕他看不見她的誠意,雁飛影紅著臉堅定開口。

狀況似乎超乎他可以理解的範圍。

閻子熙揉了揉眉心,好半晌才道︰「我現在和師父有要事在身……」他的話耒盡,不經意側目,竟發現老道士不見了。「該死!」

雁飛影聞聲,倏地擺了擺手。「如果你覺得為難也不打緊。」

她也知道這麼勉強人實在有些突然,只是原本高漲的情緒,因為他的拒絕,瞬間充滿了失落。

迎向她陡地黯然的眸光,閻子熙不由得揣想,姑娘必定對捉妖之術極有興趣,否則臉上不會露出如此失落的神情。

不忍見她失望的神情,閻子熙突發奇想地開口。「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幫什麼?」

「其實我和師父正要到村尾柯家收妖,我需要一個幫手,你幫不幫?」

她眸底黯然的眸光重燃炙焰,連語調也重新注入一股活力。「收妖?可是你師父怎麼辦?這不太好吧!」

雖然她心里千百萬個渴望,但把人家師父晾在一邊,似乎不太好。再者,他的功夫了得,想必他的師父道行一定更高。

不妥、不妥!雁飛影痛苦地壓抑著內心的渴望。

由她的反應看來,閻子熙確信,自己果真遇到一個與眾不同的姑娘。

「誠如你所見,我師父……臨陣月兌逃。」他聳肩,選了最委婉的字句。

雁飛影左顧右盼地打量了四周,果然不見老道士的蹤影。「或許……你師父小解去了?」

他苦笑搖頭,緩緩嘆了口氣。「總之不用管我師父,只要告訴我,你跟不跟我去?上

「沒你師父,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她神情坦率地憨聲問。

听說法力不夠的人,很容易反被妖祟蠱迷心智。

「放心,小妖、小敝,我還應付得來。」

雖然他的語氣極淡,但雁飛影好似可以感受他的氣勢,迎著他打量許久,她做了豁出去的打算。「好呀!」

反正在師姐尚未從藥仙洞出來前,她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打發。

「如果你表現得比我師父還好,我再教你幾樣簡單的捉妖之術。」

受寵若驚地瞅著他幽深的黑眸,她笑得好有禮貌、好……巴結。「所以,你、你真的懂捉妖之術?」

怕自己被興奮沖昏頭、會錯意,雁飛影小心翼翼地再重復了一回。

閻子熙發誓,他在她水燦眸底捕捉到一抹流光掠過。

「略懂皮毛。」他揚唇,十分保守地答。

扁這四個字就足以讓雁飛影小口微張、清亮的眸子眨呀眨地閃著夢幻的光芒。

一得知閻子熙有著「略懂皮毛」的捉妖本事,雁飛影對他的喜愛多了一點點莫名的盲從。

一想到可以如願以償同他學習捉妖之法,她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

當月光拉長他們一長一短的身影時,作完自我介紹後,兩人志同道合的交談聲不斷──契合得猶如一對相識已久的好友。

「所以你與師姐是為了一揭藥仙洞的神秘面紗,才來到磐龍鎮的?」

雁飛影頷了頷首,雙眸湛出崇拜的眸光。「閻大哥,那你覺得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乾坤之中萬物皆有,在生生不息的天體運行下,為求制衡,必有陰陽兩極之物產生,所以我想,世間既有鬼的存在,便會有神佛的存在。」他不假思索地答。

「那你捉過很多妖怪嗎?」

「捉妖的過程遇到過什麼古怪、有趣的事嗎?」

「妖和精是不是不同?」

在她滔滔不絕、一個接一個問題之下,閻子熙朗眉一挑,溫煦笑問。「你似乎對捉妖這事很感興趣?」

「當然,我爺爺也是抓妖高手,只可惜我爹爹不肯讓我繼承爺爺的衣缽。」她努起唇,一臉不滿。

他心中突兀一怔,她也算是他有生以來,所遇到想法最古怪最奇特卻又最可愛的姑娘。

「可以想見,長輩們對你的興趣頗感頭痛。」他苦笑地搖搖頭。

「其實習武的目的在濟弱扶傾、維持武林正義,而習捉妖之法則是維持人間的秩序,這之間不過是人界與妖界的分別,不是嗎?」她抬起臉,眸光晶瑩清亮,天真地沖著他笑。

泵娘小巧的鵝蛋臉上脂粉末施,幾綹頑皮的發絲隨著夜風輕輕飄揚,襯出她清純可愛的動人神采。

頓時,她可愛的模樣讓閻子熙有種想輕掐一下她粉女敕雙頰的沖動。

聞言他微微錯愕地揚唇笑道。「其實我和你有相同的想法。」

「我就知道你會和我一樣!」也不知打哪來的自信,雁飛影得意洋洋地道。

望著她嬌俏可愛的模樣,閻子熙被她的神情逗笑。「你確定要跟我去嗎?听說柯家老院經常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呼喊,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喔!」

「我不怕!你不可以食言!」雁飛影倔強地瞅住他,深怕他會丟下她不管,緊緊捉住他的袖口,不願放手。

她眸中真切的期盼與渴望,讓他不自覺揚唇。「你果然和一般姑娘不同。」笑里帶著取笑的意味兒。

臉一臊,雁飛影自然懂得他語氣里的調侃。「我自然與一般姑娘不同。」

話一落下,霍地,闐黑的天空劃下一道急逝閃電,緊隨而至的轟隆雷聲,震得天地鳴鳴作響。

「啊!」雁飛影雙手抱著頭,下意識撲到他懷里的那一瞬間,環抱住男子的雙臂卻陡地僵住。

她、她她怎麼會有如此唐突的舉動?

一個好姑娘怎麼可以主動抱著男子呢?思及此,臉微微燒燙起來,而他溫暖的身體,竟讓她的心中竄過一股此生從未領略過的……暖意。

像烘得暖暖的被子,讓她舍不得放手,讓她差一點就要失控地鑽進他懷里,蹭了蹭。

「你不怕妖,卻怕打雷?」感覺到懷里的姑娘微微發顫的身軀,他調侃著,卻沒抗拒她的貼近。

紅潮迅速蔓開,她立刻跳離他的懷抱,拉開兩人的距離。「謝謝……」悄悄捂著胸口,她被急促的心跳搗得芳心大亂。

靶覺到豆大的雨滴紛然落下,閻子熙濃眉輕揚,帶著笑意地開口。「看來得先找個地方躲雨了。」

雨來得突然,轉瞬間滂沱大雨就要鋪天蓋地。

「嗯!」

暫且抑下悸動的心緒,她沒有絲毫遲疑地頷首瞬間,閻子熙月兌下外袍,有力的臂落在她的縴肩上道︰「咱們貼近一些,盡量別淋太濕。」

她怔了怔,被動地貼近閻子熙,讓他高舉外袍撐起的一方天,勉強為兩人擋去風雨。

「用跑的哦!」他沉然低嗓與雨聲抗衡。

「好。」這一刻雁飛影才發現,他好高,為她撐起的一方天地雖抵擋不了迎面襲來的寒意與濕意,卻帶給她莫名的安全感。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加快了腳步,任由大雨啪噠、啪噠地迎面打在臉上,任驚人的雨水紛紛打進眸底,刺痛了眼、模糊了視線。

雁飛影雖是習武之人,但畢竟是姑娘家,頭一回如此狼狽地在雨夜中奔跑,在腳步不經意踩過一處積水小窪時,一個踉蹌,她竟重重往前撲倒。

噗的一聲,泥水嘩然。

「雁……」閻子熙猛地頓下腳步,懊惱地甩下手中的衣袍回身奔向她。

雁飛影自立自強地勉強爬了起來後,抬起頭吐了吐口中的泥水,仰頭讓傾盆雨水洗去她臉上的污泥。

「痛嗎?」這跌法十足淒慘,閻子熙擔心地問。

「不痛。」顧不得全身一身泥濘,她抿了抿唇,低頭看著自己磨破皮的手,一臉懊惱。

「不痛才怪!」見她忍住痛吟,他擰眉朝著她轉過身。「上來,我背你。」

雁飛影瞅著他寬闊的背,竟遲疑了起來。「我……可以自己走。」

「你不想陪我去收妖了嗎?」他側過頭柔聲開口,語氣隱約有股寵溺的意味。

「卑鄙。」她努起唇,嗔了他一眼,恨他看透自己,恨這一刻,她在他面前丟臉又狼狽。

他嘆氣,伸手拉她的手。「乖,別在這時發拗,你會著涼的。」

她咬著下唇,乖乖將手搭上他的寬肩、艱困的挪動修長的腿兒勾住他的腰,讓已然濕透的玲瓏曲線貼上他的背。

兩人毫無距離的肌膚相貼,加深男女有別的認知。

他勁力暗蓄的結實臂膀讓她尷尬得粉臉嫣紅,而閻子熙的思緒,也因為姑娘柔軟的嬌軀微微騷動。

他慶幸,沁冷的雨勢未歇,足以澆熄他心頭不該興起、屬于男人的「獸性」。

「謝謝。」

當雁飛影細若蚊蚋的窘迫細音在耳邊響起的瞬間,他沒好氣地扯開唇。「咱們兩個在一起,似乎總踫到奇怪的事。」

她聞言,忍不住低低笑開。

于是在詭異的雨夜,她就這麼讓他背著,茫茫地走進雨幕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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