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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倒閻王 第7章(2)

閻夕央听完這番話,覺得有異,正想要再追問——

「爺!」厲風行察覺外頭有異狀,出聲示警。

閻佔夜長臂一探,立即將閻夕央護入懷里,外頭足音逼近,沒幾秒,有人破門而入。

十數名身著黑衣勁裝的蒙面男子入內,利落地朝眾人逼進。東方盡和厲風行早已抽出腰間配劍應敵。而崔世盡避年近半百,身手依舊矯健。

蒙面男子出手狠絕,招招奪人命.恪守傷而不殺的東方盡和厲風行漸漸敗退,守在主子身後幾步。

「爺!」厲風行喊著,霎時刀光劍影橫飛。

「殺!」閻佔夜輕噴了聲,抽出發上玉簪,彈指射中蒙面男子手腕,當場血流如注,他趁機點抓那人滑落的長劍,握起護身。

夕央怕血、怕殺人場面,如果可以,他盡量不破戒,但有人執迷不悟,就莫怪他殺人不眨眼!

他動也不動,長劍在微暗的房內冷厲發出青光,濺出鮮血,橫挑縱抹,將劍使得出神入化,猶如他身上的一部分。

閻夕央嚇得不敢動彈,怕稍有動作便讓他分心。她不愛他殺人,怕他殺人時的眸光,但此刻已經不同了,她寧可是他殺人,也不要別人殺他。

但是——「哥哥,青嵐姑娘——」她瞥見有個男子以劍架在青嵐頸項上頭,像是要挾持她要挾。

閻佔夜橫眼睨去,劍柄在指間滑動,轉了個向,飛出掌心,刺入青嵐月復中,更穿透她身後的蒙面男子。

閻夕央愣住,對上青嵐瞪大的眼。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要他殺她,她是要他救她呀!

扮哥向來如此,從不留下給人威脅的機會,因而顯現他的冷情,而這份冷進骨子里的決絕,總讓她害怕。

屋內腥膩四散,腳踩著滑黏鮮血,每個人都在殺,眼前的景象讓她暈眩,她仿佛看見一艘船上,許多人殺得哀鴻遍野,然後著火了……

「救命啊!闢爺,里頭殺人啊,殺人啊!」

外頭有人驚喊,不一會陣陣腳步聲傳來,屋內一片混亂,她像是置身夢中,耳朵听得不夠真切,眼前看得不夠清楚,甚至無法理解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闢爺沖進屋內,有人被逮住了,而她被迫扯離了溫熱懷抱,才回神,發現官爺竟要將摟著她的人帶走。

「佔夜哥哥!」她驚喊著,回頭,就看見東方盡和厲風行及崔世也被押制。

現在是怎麼了?她腦袋好恍惚。

「夕央,回客棧。」閻佔夜說。

「可是——」

「沒事,我一會就回來。」他臉色不變,面對官爺押人,依然神色自若,眸色冷絕,今日剛換上的白袍沾滿了鮮血也似無所謂。

閻夕央怔怔地看著他,他袍上的鮮血看得她更加頭痛,仿佛和腦中某些模糊的情景重疊。

「夕央?」閻佔夜探手要撫上她的面,她卻下意識別開臉。

剎那,她愣了一下,趕緊看向他,他卻已縮回了手,淡聲囑咐,「搭馬車,立刻回客棧。」她不記得她有沒有回答,不一會,官爺將押制的幾人全帶走,而她傻立在煙雨閣前,被圍觀的人潮擠到外頭。

怎麼才一眨眼就風雲變色?

她垂著長睫,感覺有股濕意滴上肩頭,她緩緩抬眼,瞥見暗沉的天開始落下了雨,雨勢滂沱而下,她卻移動不了腳步。

直到一把傘替她遮去了雨勢,她恍惚地朝身旁的人看去——

「你!」她心頭顫了下,想要逃,卻被他掐住肩。

「想去哪?本王可以送你一程。」朱見沅不容抗拒地押著她,來到華美的馬車前頭。

閻夕央瞪著眼前的馬車,抿緊了女敕唇,不願上車。

「上去吧。」他低笑哄著。

「……這兒人不少,你要是逼迫我,我會大喊救命。」

朱見沅愉快地笑開。「叫啊,大聲一些,讓本王瞧瞧,到底會有誰敢救你。」

「你!」可不是嗎?光天化日之下,他強要拉著她走,街上人潮見了卻紛紛走避,根本無人敢管閑事,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她。

「再不跟本王走,信不信本王馬上去整得他死去活來?」

她心頭一凜,瞪向他可惡的笑臉,突地有些明白——「是你派人暗殺佔夜哥哥的?」要不,豈有這麼巧的事?

「可不是?」他笑,推她上馬車。

「你居然要人行凶殺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看向轎簾外,注意著馬車究竟要駛向哪,必要時,她會選擇推開他跳下車。

「本王為何不可?」朱見沅笑得殘虐無道。「至于你跟上的,是貨真價實的閻王,他要人命要得面不改色,比殺手還像殺手,你瞧,他不像個閻王嗎?本王與他相比,望塵莫及。」

「哥哥是為了保護我!」她知道,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可是她剛才卻別開了臉,一定傷了哥哥的心。

「本王是為了得到你!」

「你!為了我,你居然可以害那麼多條人命斷送,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何他可以泯滅人性到這種地步?

「本王在十二年前被洛仙傷得殘破後,早已無心了。」朱見沅睇著她,逐漸逼近。「十二年前,她用同樣的表情拒絕本王,寧可選擇投海而亡,也不願投入本王懷抱,你要本王如何還能有心?」

投海而亡?

恍惚中,她似乎看見有位姑娘爬上了船身,回頭淚眼汪汪地瞅著自己,嘴型似是不斷地說著對不起,而後縱身躍下——「啊!」頓時她抱頭尖叫。

娘!那是與她一樣的臉,一樣絕望的臉!

「你想起來了?你想起來了!」朱見沅在她眼前笑得猙獰。「你也看見那一幕了?好個貞節洛仙。敢寧死不從!她以為她死了,我就會放過其他人?錯了,本王要整艘船的人都跟她陪葬,誰都別想活!而你呢?你會選擇怎麼做?」

閻夕央看著他,淚水爬滿慘白小臉。

「三天後,本王要納妾。」朱見沅語氣一轉,溫和地開口,但出口的話卻讓她渾身發冷。「你可以選擇離開京城,讓本王有機會將閻佔夜活活凌遲至死,也可以選擇三天後,坐上花轎,嫁入王爺府。」

她的淚水狂亂落下。「你……」

「你知道本王想怎麼做嗎?先拔除他十指的指甲,將他的指一寸寸地切斷,再將他的手腳砍去。腌在缸里,毒瞎他,弄啞他,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露出暴虐神色,興奮地說。

「不要……不要……」她搖著頭,發絲散落。

「就說本王當年弄錯法子了,應該將你爹慢慢凌遲,而不是一下子就弄死他,讓洛仙選擇自本王眼下逃開。」

閻夕央驚愕地瞪著他。「我爹?」

「可憐的孩子,你忘了一切,連爹是誰都忘了嗎?」朱見沅長指勾動她頸間紅繩,露出羊脂玉佩。「你爹就是大內玉匠,由皇上親賜夔字號,夸顯他的雕技世上無人能比……哼!雕技了得又如何?一個小小玉匠,竟敢搶本王看中的女人,他還能不死嗎?」

「你殺了他?」她睜圓水眸,難以置信他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

「對,本王怎能不殺他?他讓洛仙懷了你,生下你,把你們藏得異常隱密,讓我苦苦找了六年才有洛仙的消息,本王怎能不殺他?」朱見沅笑得萬分得意。

「……你是鬼!」她憤恨地斥罵。

朱見沅面色猙獰自得。「對!本王是鬼!在洛仙死後,本王人不人,鬼不鬼,如今,就為了你當鬼!本王不但可以殺了閻佔夜的爹娘,還要將他加倍凌遲至死,你可以等著瞧!」

頹下肩頭,閻夕央淚如雨下。

真是他,果真是他!

她猜測無誤,當年滅了商船之人,果真是他。這些年來,她知道哥哥一直在打探凶手的消息,她知道哥哥一直很想報仇,只是不願讓她知道。

如今,凶手就在眼前,而他竟然還囂狂地要挾她!

「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惡?」

「想不想見本王再可惡一點?」朱見沅笑得猙獰而愉悅。「你想,要是本王對他說,我是因為你和洛仙才殺他爹娘的,他會怎麼看待你?」

閻夕央胸口一窒,渾身顫抖無力。

她怎會忘了這一點?如果他說的屬實,那麼她和娘。就是真正害死佔夜哥哥雙親的凶手。

如果娘沒搭上那艘船,不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你說,屆時,他要殺的人會是誰?」他瘋狂笑開。

扮哥會殺她?

不,他不會,他會將八王爺給大卸八塊,犯下殺皇親貴族的罪名,而她,會一輩子生不如死。

她垂睫落淚,粉拳緊緊握住,好恨自己半點能力都沒有。

要是她跟著哥哥習武就好,要是她擁有可以殺人的功夫,她可以不被要挾,在他說出事實之前殺了他……思及此,她突地一怔——哥哥一身武學,依舊怕被要挾,于是先發制人,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扮哥怕賊人會利用青嵐脅迫她,所以先殺後快,他只是想保護她。

想起那日王爺府里,哥哥救她時,她發現他發著顛,回客棧時,她頭一次發現哥哥的駭懼。

她猛然明白,自己是哥哥的弱點,唯一的弱點。

她不該拒絕哥哥的踫觸。不該忽略哥哥的心情。她……真的笨透了,直到現在才發覺!

朱見沅無視她的心思轉動,自顧自地道︰「記住,三天後申時,王府座轎會在客棧前等候,逾時不候。」

三天?她痛苦的閉上眼。

她到底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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