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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倒閻王 第7章(1)

夏末的陽光不再燥熱強烈,溫和的光線穿過客房窗欞,篩落滿地細碎光末。

細微的清脆撞擊聲在耳邊響起,恍若細雨敲打玉瓦,又像是有人在她耳邊輕撥琴弦,閻夕央如扇長睫眨呀眨的幾下後,張開了眼,瞧見她的男人背對著她,正把玩著她精心為他打造的玉風鈴。

「佔夜。」她喚,才發覺向來的軟嗓竟泛著啞聲。

他回過身,上身赤果,光線勾勒出他骨架修長的身形,精實無贅的體魄,俊顏正噙著濃膩的笑。

「我吵醒你了。」他緩步走到床畔坐下,一手還提著玉風鈴。

「不是。」她笑著,愛嬌地趴伏在他腿上,未覺絲被已滑下赤果的上身。

閻佔夜眸色黯了下,大手撫上她細膩如脂的美背,停留在那桃花狀的粉色胎記上頭。

「這玉風鈴就是你在來京城的船上時,躲躲藏藏的主因?」他問。

「……我哪有躲躲藏藏?」她像是饜足的貓咪,由著他的長指在她背上游移,發出細軟的慵懶嬌喃。「別把人家說得像是在做壞事。」

「壞事?」光只是以指輕撫,似乎滿足不了他貪婪的心,他俯身吻上她縴細的肩頭。「是誰把要送給我的禮物轉送給人?」

靶覺肩頭細碎的吻轉成了輕嚙,她難受地扭動身子。

「哥哥,我是在救人哪……」真是的,昨晚放過她不追問,還以為他開始變得通情達理了。哪知道他是記在心里,等著天亮一道算賬。

「救人?就憑你?」他哼著,已經放棄矯正她的稱呼。「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連救自已都不能,還想要救人?」

他大手微提,將她提抱在懷,吻沿著細致的鎖骨滑落在豐潤的胸口。

「哥哥……」她倒抽口氣,抓著他的肩。

「嗯?」他笑勾幾分邪味。

「……天亮了。」瞧,亮到她都能算得出他濃密的眼睫到底有幾根了。「今天是品玩賞最後一天,你不去嗎?」

「什麼?」他佯傻反問。

品玩賞不過是他拿來誘朱見沅出現的場地,既然目的已經達成,還去做什麼?

「你、你不可以……」

「為什麼我不可以?」他反問,張口吻著那女敕白的嬌軀,讓她情難自禁地嬌吟出口,渾身輕顫,一股酥麻順著他的唇舌逐下蔓延。

「……什麼東西不可以?」他低喃。

她的腦袋亂哄哄,听不太清楚他問了什麼,該推拒的也忘了,直到門板被推開的瞬間——

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便听見門板被用力關上所發出的巨響,被子在瞬間把她蓋得死緊,還沒掙扎,便听見他低咆,「誰準你們進來的?」

她心頭一窒,臉紅似血。

完蛋了,被撞見了、被撞見了!她一定會被當成失德蕩婦,天都亮了還纏著哥哥不放!閻夕央恨不得干脆拿被子把自己給悶死算了。

門外的厲風行震懾得說不出話,雖然他什麼都沒看見,但光是瞧見爺還赤果著上身,他就猜得到昨晚發生什麼事。

他身旁的東方盡也愣得說不出話,因為他看見了。不經意的一瞥,盡避爺的動作迅速,他還是看見了夕央左背上的胎記。

桃花狀的粉色胎記,印在她如羊脂玉般的美背上頭,盛開的花瓣極盡妖冶,讓他心頭泛起不安,像是有什麼正在他腦袋里慢慢成形,卻一時還抓不準。

「東方,你在發什麼呆?爺在問你話!」厲風行側眼瞪著震愕不已的伙伴,驀地眯眼。「傻這麼久,你該不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吧?」

當時東方盡走在前頭,負責關門的也是他,天曉得他是不是看見了夕央……

「你是不是——」

「閉嘴!你那顆腦袋就只裝得進那些?」東方盡壓低嗓罵著,收整氣息,隨即朝著房內歉聲道︰「爺,崔爺想見你。」

房內的閻佔夜思量一番。「他在哪?」

「在桃花的小宅。」

半個時辰後,閻佔夜帶著閻夕央來到桃花小宅。

東方盡一路上若有所思,可瞥見厲風行擋著他的視線,不讓他打量閻夕央的模樣,不禁好氣又好笑。

「世伯,許久不見。」進入小宅廳里,閻佔夜牽著閻夕央向坐在主位上的長者問好。

雙鬢已白的崔世激動起身打量著他,想要上前,但似乎礙于什麼而不敢輕舉妄動,反倒是閻佔夜主動上前。

「世伯,多謝你替我拿到了房置圖。」

「不、不,那是我該做的。」他面有愧意地垂顏。「以桃花劫為由退了婚約,確實是為你好,但我無法對閻門伸出援手,我——」

「世伯,這位是我的妻子。」閻佔夜打斷了他,牽著閻夕央來到跟前,轉移他的注意力。「夕央,這位是桃花的爹,叫世伯。」

他話一出口,閻夕央和東方盡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兩人眸色不同,一個笑顏展露,一個心思黯沉。

「世伯。」她甜聲叫人。

「你娶妻了?」崔世沒看向她,而是驚詫地直睇著他,心想當年術士說的話八成是胡謅一通。關于閻夕央的事,他已經听女兒說過,知道她是在商船上讓閻佔夜給撿到的。

「尚未,缺個長輩主婚。」他意有所指地輕笑。

崔世看向閻夕央。「缺長輩主婚?這小泵娘的雙親……」看清她的臉,他突地頓住,再也說不出話,像是沒了呼吸,眼楮都看得發直了,讓一旁的崔桃花用力地推了又推。

「爹,早跟你說過夕央長得極艷,你也不能看成這樣子啊,身為長輩,你這樣子……」

「丫頭,你在胡說什麼?你以為我是瞧她的美色給瞧直了眼?」他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

「不然呢?」崔桃花細瞧。還好爹的眼神還算是光明磊落,否則就怕添了點遐思,就會被佔夜給直接埋了。

「她長得好像二十年前的京城花魁,幾乎是一模一樣。」

「啥?」

「那樣的絕色,見過的人是絕對忘不了的。」崔世注視著閻夕央,但是純粹欣賞,並無意婬之意。

「桃花,你忘了嗎?那時我還高價買下一幅她的畫像,讓你娘給燒了呢。」

「啊……難怪我老覺得在哪見過夕央,原來是這樣。」崔桃花低吟,跟著打量起她。

面對崔氏父女的目光,閻夕央渾身不對勁,可是卻下意識想要知道更多。

「傳聞,京城花魁洛仙生下了一女,難不成就是你?」崔世問︰「洛仙在十二年前離開京城。時間上極為吻合呢。」

閻夕央只能苦笑連連。「抱歉,我不記得了。」可是洛仙這個名字……和八王爺錯喚她時的名字一模一樣。

「是呀,听說你沒了記憶,這下子可就沒法子驗證了——」崔世扼腕。

「世伯,那一點都不重要。」閻佔夜淡淡打斷他,大手緊握住閻夕央微熱的小手,垂眼看向她。「夕央,你在意嗎?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猶豫了一下,她抬眼笑。「就算我想知道也沒線索呀。」

他濃眉微揚,覺得她在拐彎抹角要線索。隨即,便听見崔世接著說︰「也許可以到城東的煙雨閣走走,听說那兒還存放著一幅洛仙的畫像,而現在的鴇娘,是洛仙以往的好姐妹。」

聞言,她扯著閻佔夜的手,撒嬌道︰「哥哥,我可以去嗎?」如果,洛仙真是她的娘,如果,八王爺說的事是真,如果可以從洛仙的好姐妹里問出十二年前洛仙的去處,如果一切都吻合……那麼,八王爺必定是殺害佔夜哥哥雙親的凶手!

用過午膳之後,一行人兩輛馬車朝城東而去。

天氣烏沉,陽光盡斂,街上刮起幾陣冷熱夾雜的風,閻佔夜將心上人環在懷里避風,眼見暗黑天色更加灰暗,怕是要降下大雨了。

「夕央,別待太久,像要下雨了。」

「嗯,我知道。」閻夕央被他輕柔地抱下馬車。站在一幢五層樓高的屋宇前,正前方掛著「煙雨閣」三字的漆金匾額,檐角掛著大紅燈籠。

「我進去探探。」崔世走在前頭。

閻佔夜站在迎風處替懷中人擋著風,東方盡和厲風行習慣性地退在幾步外,四人皆沒瞧見街角一輛華美馬車停下,里頭的人掀開了轎簾,冷眼審視他們後,招來外頭的護衛交代了幾句。

一會,崔世從煙雨閣走出,後頭跟了個笑得和氣的女子,看似已有些年歲,但風韻猶存。

「世佷,這位是煙雨閣的鴇娘青嵐。」

「喲,好俊的爺,不知這位俊爺找我有……」名喚青嵐的鴇娘話未盡,余光瞥見他身旁的閻夕央,神色倏地愀變,驀地向前一步,激動低喊,「洛仙?」

「……真有這麼像?」閻夕央不禁苦笑。

「你……伊人?」青嵐想要輕觸她的頰,閻佔夜長臂立即橫過擋住。

「伊人?」她輕問。「那是我的名字?」

「你……不記得我了嗎?你可是伊人?洛仙呢?」

「我不記得了。」今兒個她並非來尋根的,她知道不管她到底是誰,佔夜哥哥都不在乎,那她又有什麼好在乎?她來,只是想確定一件事。

「你——」

「到里頭談吧。」

青嵐頓了下,揚起笑,招呼眾人進煙雨閣,不入大廳,反而轉上回廊。通往姑娘的私房小院。就在長廊盡頭,她打開了一扇門,門開正面,便是一張如簾般的巨幅嘶像。

畫中女子有張絕世莢蓉笑靨,艷如牡丹,韻似青蓮,噙笑嬌而不傲,眸媚而不野,相當炯亮有神。

閻夕央怔立著,腦中陣陣轟鳴,踉蹌了下腳步。

「夕央?」閻佔夜就站在她身後,托直她的身子。

「我沒事。」她搖搖頭笑,臉色卻異樣蒼白。

「進來吧。」青嵐招呼著他們在畫前圓桌坐下。「這里是洛仙的房,十二年來我動也沒動過.那發梳還躺在她離去時的妝台上,絲被也是當年她親手折好的。」

她說著,水眸纏繞著思念。

「請問……洛仙是在十二年前離開煙雨閣的?你可知道她要去哪?」閻夕央輕問。

青嵐睇著她,眸色很溫柔。「姑娘,你後背上頭可有桃花胎記?」

她攢著秀眉,正不知道怎麼回答,便听身旁的男人代答,「有。」

話一出口,青嵐笑得激動,崔世卻變了臉,而靜觀其變的東方盡則是緩緩閉上眼,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哥哥……」閻夕央羞紅的俏顏羞如三月桃花。

吧嗎回答得這麼快?這麼一說,大伙不都知道他倆袒裎相見了?

「洛仙有個女兒,名喚伊人,左背上有個桃花胎記,若你有,便是伊人。」青嵐細細審視著她。

「從小,你就像同你娘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在這煙雨閣里,我這個嵐姨抱過你最多次,以前你多愛撒嬌呀,又愛哭。老要人哄。」

閻夕央垂下臉,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真的是她說的伊人了。她真的很愛撒嬌又愛哭。

「你怎會都不記得了?」青嵐不禁又問。

她隨即將自己如何在商船上被救的事告知她,就盼她能多說出一些線索。

青嵐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麼,洛仙呢?」

「我不知道。」

閻佔夜垂眼回想當初,那時他巡過所有角落,沒瞧見船上有其他人或……尸。可夕央的娘如果還在船上,怎會不見她?

「十二年前,她為了躲避八王爺的糾纏,決定離開京城下江南,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青嵐臉色異樣慘白,身子不斷地發著顫。

「八王爺的糾纏?」閻夕央眯起水眸。「難不成是他下的手?」

青嵐頓了下,有些害怕地轉變語氣,「不、不可能的,八王爺深愛洛仙。他不可能對她下毒手,不可能的,你千萬別冤枉他。」

閻佔夜掃了她一眼,總覺得她有問題。她的反應太兩極,先說洛仙是為了躲避糾纏下江南,又說八王爺不可能對她下毒手,分明前後矛盾。

如果青嵐真是洛仙的好姐妹,朱見沅又豈會放過她?只怕在洛仙離京之後,便將她凌遲至死了,怎能活到今日?

而洛仙離開京城,朱見沅又是如何得知的?怕是青嵐通風報信所致,否則她今日又怎能在朱見沅的眼皮底下,成了煙雨閣的鴇娘?

京城是八王爺的勢力範圍,想存活,不為虎作倀難生存,就算青嵐真對洛仙有幾分姐妹情,只怕也在逼迫中全滅了。

這些想法,他自然不會告訴夕央。她心思單純,不懂得拐彎抹角,這些雜事就當不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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