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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產報國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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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嗎?

輕輕嗅聞著飄浮著熱氣的咖啡香昧,甘寶兒出神的托著腮,靜靜等著牆上時鐘一分一秒的流逝,夜的寧靜悄悄降臨。

通常咖啡屋準九點打烊,她會留在店里整理吧台、清洗壺具,收拾好咖啡豆後再聞香,讓淡淡的咖啡香沉澱一天的心情。

香苗一個人住在店內她並不放心,每晚總要等上完夜校的她回來才能安心,不希望她出什麼意外。

而她則利用這段時間放空自己,讓一天的煩躁從身體釋放出去,找回完整且不被撕裂的自我。

咖啡香味是那麼濃郁,似在引誘她淺嘗一口。

可是,她不想讓自己上癮,因為越喜愛的人事物越是留不住,像是她心愛的布女圭女圭,和她爭執不斷最後撕破臉的父母。

「婚姻……」

她臉上微露苦澀,眼神落寞的望向十字街口閃爍的紅綠燈,鼻息間傳來的咖啡香氣已經變味了,少了甘醇香濃。

她是遺忘了一些事,譬如那些快樂的回憶。

但是不堪的記憶卻如同鬼魅一般,不時侵襲她脆弱心房,讓她一次又一次從惡夢中驚醒,耳邊回蕩著母親羞辱父親的惡毒言語。

不會賺錢真是一種錯嗎?

案親的一再退讓,難道母親完全看不到?

這是什麼樣的婚姻呀!曾經相愛的兩個人,到了最後竟是怒目相向,誰也不願再低頭,讓有過的愛戀隨風而去,勞燕分飛。

背過身,他們就這樣各走各的路。

所以,愛情有什麼好的,除了彼此傷害還能留下什麼?她是父母破碎婚姻的見證者,親眼目睹婚姻所帶來的可怕結局。

「一個人有什麼不好,沒有牽絆、沒有負累,只要為自己而活……"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僵硬的嘴角已經忘記怎麼笑,這些年所遭遇的事情幾乎奪走她全部的氣力,讓她如失去靈魂的軀殼,只為活著而活著。

小鮑主,我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活在陽光底下,每一天都過得充實精采,你是爸爸手中的寶,誰也無法取代。

這是父親最後和她說過的話,之後一輛酒駕的車子輾過他身體……

一股哀傷從胸口漫開,酸了瑤鼻,迷蒙的眼為之黯淡。

「一個人有什麼好,沒有人陪你發牢騷,沒有人關心你的喜怒哀樂,連喝杯咖啡都找不到人作伴,太悲涼了。」

驟起的男聲讓甘寶兒迅速收起感傷,背脊一凜偽裝自己,冷著臉看向把咖啡屋當自家廚房走動的男人。

她瞪著他,希望他自動走開。「我們打烊了,不賣咖啡。」

「我知道呀!我是特意等客人全走光了才來和你敘舊,免得你害羞。」他吃力的一甩手,將頗有重量的箱子擱放吧台上。

笆寶兒臉色微變,盯著印上「紅莓游戲」字樣的紙箱。「這是什麼?」

「紅莓游戲」是相當知名的電玩公司,每年推出數款適合各年齡層的電玩游戲,上網人數超過百萬,獲利甚豐。

他揮著手,笑得特別開心。「幫你恢復記憶的葵花寶典。」

「葵花……寶典?」她眼中閃過一抹狐疑,不自覺地想起「自宮」兩字。

「你不是不記得過去的事嗎?所以我就把過去搬到你面前,讓你更容易想起我的事。」他自說自話的取出一本本小冊子,有些已經蒙上些許灰塵。

可見年代有多久遠,少有翻動

「紀念冊?」她低喃。

「是呀!我的畢業紀念冊,當年你硬要留字紀念,把我的臉涂上貓的胡須……啊!你看,你的字好丑,歪歪斜斜像毛毛蟲。」他打開紀念冊,翻到她留言的那一頁。

莫堤亞興高采烈的比手畫腳,一下比比兩人畫的爆笑涂鴉,一下指著歪斜的漫畫,描述當時的情景,生動得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接著他又取出一大疊家庭相簿,大約有十來本,厚薄不一,看起來滿舊的,相簿下緣有蟲蛀的痕跡和過于潮濕造成的暈黃。

倒是里頭的照片保存得十分完好。剛出生的小嬰兒包著尿布咯咯傻笑,身邊站著穿小西裝的三歲男童,然後是推著學步車的小女娃,呵呵笑著露出剛長的乳牙,一步一步走向拿著棒棒糖的小男孩。

三歲的甘寶兒一身粉紅色洋裝,中規中矩的靦笑。五歲的甘寶兒在草地上追著球,跌倒了,哇哇大哭。六歲的甘寶兒戴上小黃帽,背起書包,一臉不甘願的準備上學去。

七歲的甘寶兒、八歲的甘寶兒,一直到十歲的甘寶兒,照片中的她有著多交的樣貌,逗趣的、可愛的、嬌嗔的、發怒的,令人莞爾。

「這張是你小二時表演灰姑娘,你嫌仙杜瑞拉的灰衣服太丑,堅持要換上有葡葉邊的公主裝才肯上台。」那是學校的校慶,每一班都會派幾個小朋友表演才藝。

抿著唇,甘寶兒冷然蓋住一張張既陌生又熟悉的照片。「用不著自費心思,我全忘個精光了。」

她不想回憶,回憶像蜘蛛的網困住她,讓她難以動彈。

「怎麼可以不喚回以前的記憶,那些美好的事物是我們共同擁有的,充滿甜蜜和歡笑。」他最難忘的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她的初吻。

雖然是吻在臉頰上,但也夠他臉紅老半天,熱氣久久不散。

清妍臉龐浮起淡淡的冷漠。「如果是痛苦的事,不想也罷,人應該活在當下,而不是沉溺在緬懷當中。」

她是真的想不起他所說的一切,這是一場車禍留下的後遺癥。

那年她十八歲,剛要從高中畢業,省吃儉用的父親終于受到伯樂賞識要開畫展了,他們父女倆十分高興地準備吃大餐慶祝,誰知一輛蛇行跑車以高速向他們撞來,當時她傻住了,忘了要避開,身側的父親以身相護,用力地將她推開。

目睹父親被輾得血肉模糊,加上腦部傳來的陣陣劇痛,她旋即暈死過去,等再醒來時,人已在醫院了。

事後她才知道父親當場死亡,酒駕的肇事者付出一筆龐大的賠償金,企圖掩蓋真相。

所以她不願回想,寧可全部忘記,只要不去想,心就不會痛,最疼愛她的人離開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有什麼好懷念的。

「寶貝,你太悲觀了,人要往光明面去想,人若沒有過去哪來的未來,你再看看這張照片,你玩水弄濕裙子,怕挨罵而不敢回家,所以跑到我家跟我搶草莓大福……」他說得眉飛色舞,不斷嘖噴出聲。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一點也不想回味以前的種種。」她重重一拍,拒絕看到和听見她的過去。

神采飛揚的笑臉變淡了,揚著亮燦的黑瞳鎖住清澈冷眸。「餓了吧?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未經主人同意,莫堤亞身一低,鑽進吧台後方,自作主張的取出兩顆雞蛋,他將蛋打散,用平底鍋煎出焦黃的蛋餅,抹上女乃油和微酸的隻果醬便起鍋。

看得出他廚藝不錯,蛋皮的女敕度煎得恰到好處,一點點開胃的酸,一點點緩和情緒的甜,滿溢的蛋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你沒必要——」一口蛋香在口中溢開,女敕香滑口,化在舌間。

「多吃點才有體力繼續明天的工作,看你把自己虧待成什麼樣子,一個女孩子獨自留在店里多危險,看得我都心疼。」莫堤亞樂于喂食,她一張口,他便夾塊蛋餅往她嘴里塞。

他沒說出口的是,當他在門外看到她孤單的背影,他的心口猛地抽緊,像是被劃上一刀似的,巴不得展開雙臂擁緊住她,告訴她她並不是一個人,他會一直陪著她。

但是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看著孤寂的她任由寂寞啃蝕,黯然地守著亮著小燈的咖啡屋。

「我在等香苗下課……」一開口,她頓時愣住,神色不自然的別開臉。

她應該趕他出去,叫他少管閑事,怎會解釋不回家的理由。甘寶兒十分錯愕,也有一些憂心,她似乎讓他靠得太近了。

思及此,她又擺出一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臉,不想交談。

「那我陪你一起等,兩個人作伴才不會寂寞。」他大大方方的坐下,絲毫感覺不到兩道寒氣森森的目光正在殺他。

「你回去,我不需要你留下來礙眼。」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店,肆無忌憚的來去自如。

他伸展著四肢。「待會我還得送你回住的地方,夜深了,不宜一人夜行。」

「我——」不需要你操心。

「不要說你一個人習慣了,用不著我的關心,以前沒有我陪在身邊,你辛苦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落單,你的未來我陪你走下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一刻,她心湖微微起了波動,他認真的眼神讓她好心慌。

蹲在門口的卓香苗拼命打蚊子,她苦著一張臉,欲哭無淚。

不知該不該當個殺風景的人,破壞帥哥和老板娘的「深情」相望。

早知道就先去吃一碗銼冰再回來,免得淪落進退兩難的地步,還得被迫「捐血」。

月兒彎彎,涼風清送,一只野貓跳過垃圾桶,追逐月光下的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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