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人自由了,有人却绑了三个月的约,但就某部份而言,她仍然是自由的。
殷翼凡煞有其事的约了律师,拟定了三个月的结婚合约──每个月支付她十万元零用金,两人必须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不必同房,带男人、女人回家,双方不得干涉,夫妻财产分开,三个月后,同意无条件离婚,违约的一方得以向对方索赔三千万……
“这违约金会不会定太高?”她是绝不可能违约,纯粹只是觉得金额没必要拉这么高。
“当然,我怕你会缠著我不肯走人。”
“天啊!”她受不了的仰头一翻白眼,“自恋狂!”
“晚上爷爷会过来用餐,还会找人确定你的性别。”
殷翼凡边说边走出卧房,外面的保全早撒了,当然,院子外的恶犬也消失了,老总管原本就是老家伙的人,这些天是借调来这儿管理那些保全的,这会儿也主动消失,至于那些被老爷子无故放假的厨娘及钟点佣人,都已被通知正常上班。
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干净及寂静,真好!
而在一个钟头后,老爷子来访了,意外的是只有老总管陪同。
沈子琪随著殷翼凡一前一后的坐在椅子上,正对著一脸严肃的老爷子。
“我已经跟你哥哥通过电话了,他向我证实他的确临时拉你顶替他。”他直勾勾的看著她,再看向孙子,“翼凡也说他跟你已经有了关系,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啥?”
她愤怒的正要转头看他,他却顺势将她拥入怀中,附耳低语,“难道要老头再找人来检查你是不是处女?”
“你!”她抬头瞪他,他倒好,顺这个姿势亲密的啄了她的红唇一下,她瞪大了眼,在转身面对爷爷时,手可是毫不客气的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他浓眉一蹙,忍下了痛,却故意将她拥得更紧,她微笑的抬头,气得要再掐他时,他却反将她的手扣到他的腰后,再顺利的吻了她的唇一下。
殷克诚那张严峻的老脸儿难得出现笑意,“看来你们挺满意彼此的,那也好,后天回公司开会,这是一年一度的总会议,可以让其他分公司的重要干部见见太子的新婚夫人。”他欣慰的再看看两人,“我先走了。”
闻言,硬朗的老总管立即上前将老人抱到另一边的轮椅上。
“爷爷不留下来用餐?”殷翼凡顺口问,但一听就没什么诚意。
老人家倒不介意,“算了,我也不习惯当电灯泡。”
倒是常常往老人院跑的沈子琪立即上前,“一起吃吧,你也是要吃的,虽然你这个孙子一看就不太孝顺,但总是亲人嘛,勉强给他陪,吃饭也不孤单。”
殷克诚很诧异,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看到女人,虽然她看来还挺像男人的,但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关心他,她话里的真诚勾动了他的心弦。
老总管是贴身照顾老爷子的人,当然有多清楚老太爷为什么想要太子早早结婚,除了让他生下继承人外,他也很清楚这个他一手拉拔大的孙子对“家”有多不在乎,那颗心又有多孤单。
殷翼凡挑起一道浓眉看著沈子琪,“我不孝顺?”
她点头,“也不贴心,总管伯伯也有五、六十岁了吧,爷爷行动不便,但也有几十公斤重,不该是由年轻力壮的你抱爷爷上下吗?”
他从没想过一点,印象所及,爷爷都是老总管抱著上下的。
这个女孩真的很不错!老爷子眸中迅速闪过一道欣赏的眸光,她跟双胞胎哥哥的个性还真是南辕北辙,她温纯坦率,沈子航则太聪明显得狡黠。
“子琪是吧?谢谢你的邀请及对老总管的贴心,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个饭。”
殷克诚若有所思的再看她一眼,老总管也向她点头微笑后,推著老太爷上了宾士车,收好轮椅后,开车离去。
车子一走,沈子琪立即用力擦拭嘴唇,质问殷翼凡,“谁说你可以吻我?”
“那谁说你可以掐我的?”幼稚的跟她斗嘴。
“明明是你先动口!”恶人先告状。
“没办法,该做样子时还是得做做样子,我也很勉强的好不好?”他一副莫可奈何,但一对上她那要发火的表情,他却忍俊不住的一笑,“真的,要不然爷爷那么精明,万一被他发现我们在演戏应付他,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个老家伙会做出一些更变态的事来。”
“例如?”她就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变态的事来。
“再关在一起喽,确定你怀孕,才放我们自由。”
她柳眉一皱,“我不相信。”
“意思是你想试试?”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拿出手机,“那我就通知他──”
她连忙抢过他的手机,“我又不是疯了!”
“女人,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女人在你的位置上,可是能拗多少算多少,不管是上床还是──”
“我对你没兴趣。”她受不了的直接打断他的话,“这个话题实在没继续下去的必要!”
殷翼凡心里莫名的有些闷,竟然有女人要他别碰她,“不是口是心非想要欲擒故纵吧?很多女人很喜欢玩这一套。”
“那你显然被女人宠坏了。”
“我要没有过人的条件,也没女人宠吧!”他魅惑的朝她眨眨眼。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竟靠得她好近,还拚命的向她放电。
扪心自问,他长得的确俊美,优雅中带著狂傲的贵气,若说女人会对他产生性幻想,她一点也不意外。
敝了,她的心跳陡地加速起来,胸口好像还热热的──她眼睛往下一瞟,他的大手竟然就贴靠在她胸前,“你干什么?!”她羞恼的打掉他的手。
“呼!”他低头看著被打得红肿的手,受不了的抬头瞪她一眼,“以为我袭胸吗?拜托,我现在没被囚禁了,要模什么尺寸的女人没有,我是测你的心跳──”
他突然笑得好贼,而这个笑容带了点男孩的稚气,这个神情很魅惑,她竟然有些看痴了。
经手无数美人儿的殷翼凡当然看得出她的迷惑,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不诚实。”
她莫名的有些心虚,“若要继续这个话题,你慢慢跟空气聊吧,我要走……”
“那好吧,改个话题,你说我不孝?”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跟她瞎扯淡的感觉还满好玩的。
“你爷爷看来很寂寞,你看不出来吗?”
“是啊,因为没得玩了,当然寂寞。”他嗤声一笑,爷爷整他应该是整得不亦乐乎了。
她听出他话里的嘲弄,抿抿唇,“算了,等你七老八十住进疗养院时,看看那些老人的背影,你就知道我在讲什么了。”
说完她走进屋子,他的手机突地响起,一看到萤幕上面的名字,他没有走进去,反而往院子走,“亲爱的大舅子,我的亲亲老婆一直无法联络上你,你倒知道打电话来了?”
“我刚下飞机,在北半球的某个国度。”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沈子航含笑的声音,听来还颇愉快的!
殷翼凡抿紧了唇,眼内冒火,本来嘛,将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孪生妹妹嫁给他这个钻石单身汉,他这个做哥哥的人就是作梦也会笑吧!
但时间只有三个月!想到这一点,他稍微释怀了些。
“虽然这个婚结得荒谬,但我们决定当夫妻了,所以你就是我的大舅子,不必大老远的逃命去。”
“我会待一阵子再回去。”等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听得出来他话中的火气,他还不至于那么笨,去自投罗网,“至于你的岳父、岳母,我们之前聊过,早就没往来了,但我就是子琪的靠山,她的娘家。”
浓眉一拧,回想起他曾跟他聊起的“家人”,跟他相比是半斤八两,都是自私的人,沈子航的父母不曾关心过他,两人尚未离异时,他们将他丢给数不清的保姆及家教,后来他们在他高中时离异,不久各自组成新家庭,但对沈子航经济上支援到大学毕业,之后他就自食其力了,他们只联络个一、两次就几乎不再联络,亲情淡薄。
“你在跟我提到自己时,一直是以单数来述说的。”他冷冷的提醒他,他还真是会藏某人!
“没办法,我以资优生跳级高中时,子琪还是国中生,我爸妈一离婚,我们两个就像纪念品,一人带走一个,”他的声音有著自嘲的笑意,“但他们忘了双胞胎就是有特殊的感应力,我们常在网路聊天,感情特别的好,即使一个在台湾、一个在巴西……”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他转换了话题,“看在我们都有一对自私的父母份上,好好照顾我妹。”
没错,他的情形跟沈子航是大同小异,差只差在他的父母花了时间训练他成为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后,便离开这个只在乎利益、善做表面功夫的亲族,他们自认责任已了,说好听点的是将他留给爷爷、让他过著吃香喝辣的日子,事实上是将他扔在这个虎视眈眈的利益家族里,任他自生自灭!
“怎么,你这口气是不回来了?”
沈子航笑了笑,“暂时不会。”
“你的工作不要了?”他承认自己的脾气不太好,而沈子航是难得可以跟他共事超过一年的好特助。
“没错。”
“你说什么?!”
“相信我,我妹是个标准的贤内助,虽然跟我比差了些,但那是因为我特别优秀,而不是她太平凡,事实上,她已算模范生之列──”
他直接打断他的推崇之语,“再优秀我也不会碰她的。”
“是吗?”明显带著笑意。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个经手那么多女人的情圣,竟然看不出什么才是上等货!”
“上等货?她?!如果不想长寿的男人的确可以好好考虑。”
“看来太子是吃过苦头了,哈哈哈……”
好笑吗?不,一点都不好笑!“再见!”
殷翼凡,闷啊。
***
璀亮的太阳下,位在台北信义区的一栋花岗石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入口,陆续开进了十几辆价值不菲的名贵轿车。
上午十点,一位位重量级的干部在十六楼的马蹄型会议厅一一入座,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没?”
“何止听说,我都去参加,亲眼看到了。”
“老太爷在想什么?竟然放任太子胡闹?”
“好在这场匪夷所思的婚礼,老太爷下令不准消息走漏,要不堂堂一个集团总裁,竟娶了男特助当妻子,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啊,八卦杂志或新闻绝对会报导的沸沸扬扬的。”
“没错,这攸关殷家面子,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志恋的,那天参与婚礼的人都有默契,绝不能张扬。”
“可是没有永远的秘密啊,纸包不住火,肯定会出问题的。”
议论纷纷的众人突地安静下来,因为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他们讨论的那对新人竟然相偕走进来,两人都是高挺的衣架子,一个俊俏,一个却漂亮得像个女人,身上各是一袭黑、白同款西装,相当俊逸迷人。
不过这是股东大会,也是殷氏的亲族会议,殷翼凡竟然大剌剌的将他的同志老婆带出来,果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太子总裁!
殷翼凡当然看到这些人不以为然的神情,但这些亲戚们说穿了,不过是坐享其成的米虫而已,有钱可拿就好,至于再怎么不以为然的事,只会私下抱怨,绝没有胆子开骂。
思绪间,他停下脚步,而一颗心忐忑的沈子琪根本是在装酷,绷著脸走在他后面,但视线根本没看他,所以他这一停,双手插在裤内口袋的她硬生生的撞上他的背,高挺的鼻子先中,因蕾丝衬衫而让视觉上看来不怎么凸出的胸脯也没有逃过一劫,所以她鼻子痛、胸部也痛,但又不敢唉叫出声。
好在他站得稳,不然两人摔成一团能看吗?“干么不出声就停下来?”她低声埋怨。
“你眼睛长那么大干么用的?”他也低声反问她,不过就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她愈紧张就愈会出状况,她无言驳斥,他倒是笑了,接著目光看向在座众人。
“我向大家介绍我的新婚妻子。”
他的手很顺势的圈上她的腰,也不意外的看到众人脸色丕变,在他们眼中,两个男人抱得这么亲密,这画面是让人不太自在。
她暗暗的吐了一口长气,对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一股想去拨开的冲动──
他的手突然扣紧,她诧异的抬头看他,他一挑浓眉,示意她别恍神,她这才尴尬的向大家点头,“大家好。”
她的声音充满磁性,似男似女,与她哥的嗓音相同,没人以陌生的眼神看她,一如刚刚她跟殷翼凡上楼时,也没人查觉到她并非沈子航。
“他还用介绍吗,我们大家对他都熟得很!”
一句凉凉的话还是从席间冒了出来,那是殷翼凡的一名堂兄,难得什么事都站在最顶端、最优秀、最被注目的太子有了一个把柄可以让他产生优越感,就这么放过太可惜了。
殷翼凡看向他,“‘熟’这个字指的是沈子航吧,但她是他的孪生妹妹沈子琪。”
众人哗然,难以置信的瞪著他──她!
他扬嘴一笑后又在她耳畔轻声道:“叫你穿裙子就不穿,看我还得特别解释。”
她也小小声的回应,“我若穿裙子,大家会看成我哥穿裙子,我不想让我哥被误会了。”
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时,众人莫不瞪大了眼打量她,这长得也太像了!而且从头到脚完全就是男孩子的装扮,身材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小俩口看起来感情还挺好的,也许沈子航早跟妹妹掉包了,不然怎么没听说太子在谈恋爱?
“私事结束,谈公事。”这么大件的事就结束在殷翼凡这句话,但这次没人敢吭声了。
接著会议转为数字的报告,季财报、新建案及土地、房屋买卖、改建盈余等部份转投资至电子科技、网路科技等股市买卖的提案建议等等……
沈子琪一直在旁聆听,没有说上一句话,只是一双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往殷翼凡的身上飘去,他脑袋好,有些数字一听就记下了,还能条理分明的冷静分析,她本以为衔著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子弟,不是败家子就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而他显然与她的认知不同。
但他虽不是,坐在席间、不少戴著经理名牌的人铁定就是了,瞧桌上那一叠文件,他们要找资料时怎么翻也翻不到,只好把私人秘书叫来报告,自己脸上却是一副兴趣缺缺、甚至还昏昏欲睡的样子。
太子的会议从来就不冗长,但因涉猎的范围广,细节也不少,结束时竟已十二点半了。
而这也让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在其他亲戚干部相约到五星级饭店用餐时,他却是派人买了两份简餐回来,两人就在他的私人办公室用餐。
绝佳的视野,俐落的现代感,低调而奢华是她对他办公室的第一印象。
仿佛看出她的思绪,他戏谑一笑,“怎么?以为我的办公室会很金碧辉煌吗?”
她点头,再四处看了看,“怎么说,你看来不像这么有品味的──呃──”她尴尬的住口,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他浓眉一挑,一边欣喜听到她月兑口而出的赞美,一边故意调侃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角色是我老婆,吐槽自己的老公不好吧?”
“我、我以为我们互不干涉。”
他笑,“也是,那这三个月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我想找工作。”
“你有收入。”
“那只是一个角色扮演,而且只有三个月,我还有好几倍的日子要过,我得养活我自己。”
“我给你哥薪水一向不低,而且就我所知,他也不需养他离异的父母。”养她应该也绰绰有余。
听见他提到自己的父母,她眼神中难掩落寞,但随即隐藏下来,“他们都各组家庭了,而且我跟我哥只差三分钟出生,他能自食其力,我当然也可以!”这是她个性中的倔强,连哥也没辙。
殷翼凡没有忽略她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或许是同病相怜,也或许是不习惯见到这么没有精神的她,这竟勾动了他的同情心,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酝酿著。
不知他的心绪翻涌,她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一脸认真的看著他,“我在求学时,寒暑假都到儿童基金会当义工,帮忙处理不少文件及联系的事,所以虽然才刚从大学毕业,但以累积的打工经验,我知道我能胜任很多工作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她这一本正经的认真神态。
“我这里随便都能安插一份工作。”反正他这个集团里已养了不少米虫,不差她一个。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出去外面找工作,虽然互不干涉,但考量到名义上我仍是你的新婚妻子,如果还外出工作,我想应该跟你说一声……”
“事实上,你哥已向我推荐由你来取代他的工作。”
她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他将先前跟她哥的谈话内容简略说明,却看到这个脸像美人、身材动作像男人的女人,竟然一脸为难。
他抿唇,“你不愿意?”
“我是认为你可以拒绝,我也能自己找工作。”
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她不希望天天跟他耗在一起,他又不好相处!
可是,她又不曾忤逆过哥哥的交代,所以若是殷翼凡开口拒绝,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哥哥说,她要到外面找工作。
她虽然说得委婉,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心思全让那双不懂得掩藏的璀亮明眸给泄露了,所以殷翼凡真的不太开心,说来她算是第一个“嫌弃”他的女人!
他将身子靠往椅背,双手交握,“如果你以为在我身边做事很容易,你可以联络你哥,问看看他是第几任助理。”
她眉头一皱,“我没有说很容易啊,事实上,我就是知道──”这一次,她学聪明了,三思后再出口,所以“你很难缠”这四个字,很安全的咽回肚子里。
“你知道什么?”
他口气差劲,她哪敢说实话,“我知道你会怜香惜玉,那我就学不了事情了嘛。”
这个答案显然让他的不快稍减了些,“我对你不会怜香惜玉的!就如你先前考虑到的,才新婚就到外面找工作,对殷家绝对会造成困扰,你就‘勉为其难’的当一下我的助理,再怎么辛苦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