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高高的,看着绵软得像白糖糕,风淡淡的,吹拂在脸上像蚕丝似的,天气晴朗得让人不由得放松。
“桥桥,我们到了……”
是陆玦的声音。
宝卧桥回过神来,看到马车已经停在一处空旷的林地上。她没等下车的陆玦来牵她,自己跳下车辕,这林地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只有稀稀疏疏的灌木和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柿子和橘子树,不远处是管着林地的两家庄户。
陆玦告诉她,一户管着这片林地,一户管着山头,他当初买这片地的时候连庄户那些人的身契都一并买下的。
林地、山头、庄户,这个男人也太心细了,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在内。也就是说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个有田、有林地,还有了两家庄户的小地主婆了。
尽管田地和林地还没有任何出息,但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林地以后垦了荒,可以种果树,要是更进一步开垦成梯田种大米,那三十亩旱田用来种小麦和草药,将来每年的租子和产出绝对足够一家人吃穿嚼用。
陆玦凝视着宝卧桥脸上遮掩不住的笑容,神情也温柔了几分,“我本打算买京城近郊的田庄,只是京郊的田庄很吃香,几乎都被世家大族瓜分完了,再远得到天津卫去了,所以便改变主意买了此处。”
“我知道,只是这林地荒废得多,种树收成慢,不比田地的米粮,要是佃农勤快些,一年能有两收,若是再聪明些,在田里养些鱼、泥鳅、螺螂,还能向县城的食肆兜售。林地却没这些好处还不好栽种,会种米粮的老把式多,精通种果子的庄头少。”宝卧桥张口就来。
陆玦没想到他的桥桥会懂这些,且她说起来头头是道,比他这不通庶务的人知道更为详细,这些东西他本来想请庄头慢慢教她的。
宝卧桥见陆玦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有些不自在。“你知道我爱看书,先前我跟浩瀚书铺的掌柜拿了几本农书,很是下功夫钻研了些。”
陆玦笑起来,“往后你必定是个优秀的当家主母!”
那可不一定,她是那种能懒就懒的人,打理田地和林地要不是有空间做后盾,她哪来的底气?把苗种和树苗都种坏了,浪费了珍贵的秧苗也不是不可能。
陆玦带着她把林地大致逛了一圈,这才坐上马车,一路谈笑风生回了属于他俩的小院。
下了马车,发现门前局促站着几个被陆玦喊来做工的匠人,工具放了一地,陆玦招呼他们进屋,宝卧桥则是去了厨房。
过了半炷香,陆玦过来了。
“在做什么呢?”说着便双臂往前伸,去环她的腰肢。
宝卧桥好一会才捡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给你下碗面吃?”
陆玦看了眼自己干瘪的小月复,笑道:“还真饿了。”
她做的是武汉热干面,把两把面条放进滚烫的汤水舀了两下就装碗,碗不大,分量也不多,加上两勺芝麻酱,配上萝卜干、碎花生仁、碗豆、榨菜还有调料,她衡量着陆玦的食量,一二三四五六,装了六小碗,用托盘端到食桌上。陆玦低低吹了声口哨,这姑娘也太看得起他了。
不过当他拌匀尝了一口以后才知道,除了味道确实让人叫绝,芝麻的香,加上配菜调料,总感觉吃了一碗还不够!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宝卧桥会装成六小碗了。吃了一碗,原本只有三分饿的肚子变成了十分。
“这热干面经过我自己改良,把分量减少,口味还可以吧?”
陆玦吃着第二碗,快乐显而易见。“像这样的分量我还可以再吃一份。”
“这会儿吃多了,晚饭要吃不下了。”
陆玦漫不经心的点头,只要是宝卧桥煮的饭菜,无论多少他都能吃下,那六小碗的面很快被他解决,他把筷子放在碗上,拿帕子擦了擦嘴,吃饱了,心情跟着大好。
“那些匠人开工了?”她问,才一动又落入男人的怀里。
“工头打包票,半天就能完工。”软玉温香,就算她身上多了淡淡的烟火气,他也浑不在意。
她点头,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由专业的人来才是正道。
她去拧陆玦的面皮,“你老实招供,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还有其他来钱的路子?”
陆玦心想,这是要他的投名状吗?之前给的帐本显然还不够安这小妮子的心,他告饶道:“你啊,是钻进钱眼了。”
小姑娘很痞的摩拿了一下光滑的下巴,“我这不是比旁人多了点求知精神吗?”
她没有非要将陆玦的银钱财产都攒在荷包里的想法,这个男人太神秘,看着无所不能,能打仗还会下地,让人感觉他的本事不只有帐簿上那一些靠充公得来的什物,她只想弄明白,也就是这样。
当然她也就是问上一嘴而已,还真没期待从陆玦口中得到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
她以为,武官不若其他文官世家祖祖辈辈来钱的路子多,但谁说武将就真的只靠薪俸和下面的孝敬过日子?京里物价那么高,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对宝卧桥的“逼供”,陆玦很是洒月兑,就知道他的小娘子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也就小打小闹的做了些生意。”
“哦。”她趴在陆玦怀里,藕臂揽着他的颈项,手指无意识的撩着他的发,专注的听着。
陆玦轻点了一下她鼻子。“我可不像你有一手精湛的厨艺,能种粮、种果树,那时的我还是个半大小子,跟着祖父在辽东,祖父平时除了练兵还是练兵,生活枯燥得很,我和几个同伴年纪差不多,个个都是傻大胆,经常偷偷溜去两国交界处。世人都说辽东苦寒,可辽东真是个好地方,膘肥体壮的马匹牛羊,精美特别的绒毯织品,珍贵的皮毛,珍稀野生动植物,唯一不好的就是冬天太冷了,而大疏的粮食、布料和茶叶、日用器皿……都是辽东游牧民族愿意花大钱购买的好货。”
他说得很慢,很清楚,“我伙同几个和我交情好的跟边关的游牧民族贩卖大琥的东西,跟大琥贩卖辽东的东西,很快来了钱,后来祖父奉诏戍边去了东北,辽东倒腾货物的活儿便交给了我一个伙伴,而东北边疆这边的好东西更多,”他扳着指头数给她听。“辽宁、吉林、黑龙江,光骤马、药材就足够形成一个庞大的货运运输了。”
宝卧桥头一遭听陆玦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瞬间有些消化不良,但是能把这么大一个担子交给同伙,绝不会是泛泛之交,定是和陆玦一起闯南荡北、有着过命交情的伙伴。
对陆玦的崇拜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这男人能文能武,在战场上杀伐决断,走文官的路,举人手到擒来,还是做生意的好手,有实力的人用实力说话。
慢着……他说十几岁就开始知道南货北送,从中赚差价,她才沾沾自喜自己有个金手指的外挂空间,人家早就赚了个盆满钵满,甩自己十几条街远,拍马都赶不上。
行吧,人比人气死人,既然没得比就不要比了。
宝卧桥的表情忽明忽暗、忽悲忽喜,松开环住他的手,忽然咬牙切齿的端起方才用过饭的碗盘,进厨房开始洗洗刷刷。
陆玦看在眼里,深深觉得她要再多使些力,筷子大概要被搓破层皮了。盯着宝卧桥势如破竹的洗刷动作,陆玦又从后面环抱住她,把下颔抵在她的肩上,慢慢的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的产业,我的银钱……还包括我这个人。”
“你的产业是我的,我赚的银子是我的?”听着这样的甜言蜜语,比什么爱你一万年还要更叫人心动。
“是,娘子英明!”
呿,宝卧桥娇嗔的唾了他一口。
还没晚上,打通隔间墙的工程就完成了,匠人还细心的粉刷,把所有细节做到尽善尽美,又把主家不需要的东西载走,几个匠人拿了工钱,嘴咧得大大的赶着骤车离开,完全不拖泥带水。
接着家俱铺的人运来了层层被油纸布包裹着的家俱,还有没拆开包装不知道是什么的物品。
宝卧桥窝在厨房开始计算明日那些士兵需要的工具,再把人手安排好,准备等瞿伯回来让他带人去买,明日就可以开工了。
那庄头说,要是动作麻利些,四月初还能赶上把果苗栽下,一、二年内就能有收获了。她知道这是往好的方向说,果树嘛,没个两、三年哪有收获。
按照她心里的小盘算,那些光秃秃的林地要是都能种上果树,再用空间的灵泉加以灌溉,说不定一年就能有收成,要种的果树她也想好了,江西的南丰蜜橘好吃,又叫不知火的丑橘是用两种槿柑去杂交的品种,到了现代才有,虽然其貌不扬但实在太好吃了,是她在现代最喜欢的水果之一,也许她能利用空间尝试把丑橘杂交出来也说不定。
至于树苗,恐怕她得去县城的花市走一遭。
当她准备回屋,看到陆玦那丰姿俊秀的人,忽然有道光撞进脑子里。陆玦的话言犹在耳,有这么一条捷径,她居然舍近求远。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一条筋的笨蛋呐!
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陆玦,突然宽阔不少的房间让她有了霎时的不适应,一张雕满莲花并蒂的红木床,绣满九十九颗石榴百子千孙图案的锦被,还有一张长条案桌,四足是外翻的马蹄,上头摆着文房四宝还有更让她眼熟的石黛笔,罩着烟丝雨泼的蚕丝幔帐……这好像是成亲洞房的布置啊,就差大红双翅喜帽和凤冠霞帔。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害臊,手脚都不知往哪摆了。
“我看你连衣物都放在箱笼中,每日要拿取甚为不便,作主给你买了大斗柜,你我的衣物各放一层,可好?”
这好像太亲密了,衣裳虽说分开放在不同的抽屉里,看起来互不相干,可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不过貌似只有夫妻能这么做!
再说喜欢是一回事,可这么多东西一摆上,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不是她肤浅虚荣,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能说他做得不好吗?当然不能,是太好了,连这么细微的地方他都考虑到了。
宝卧桥的目光温柔的落在陆玦身上,莞尔一笑。“你说什么都好。”
“打理内宅我实在不行,床的幔帐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还有锦被,这些先将就着,往后你要自己愿意打理就怎么打理。”
宝卧桥喜欢这样的“以后”,彷佛两人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以后的时光,以后的家,以后的一切一切,她喜欢这样的联想。
陆玦见宝卧桥没说话,当她默认了,一时间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两人目光意外相对,火花四溅,陆玦表面上虽然维持着镇定,身体却很诚实,猝不及防的拉过她的手,凶猛且迅速的俯身吻上宝卧桥的唇。
小姑娘的唇瓣温温的又带着一丝凉意,叫他心动,紧跟着舌头青涩地探出去,无师自通的撬开了她香香的唇。
宝卧桥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头漫到脚底,下意识往后躲,却叫陆玦的手扶住她的后脑,无处可躲。
他一路畅行无阻的品尝她的滋味,一手不自觉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像钳子似把宝卧桥紧紧箍住。
宝卧桥仰起头,红着脸承受,唇齿缠绵,呼吸交融。
陆玦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一把勇气,推着她往床畔走,宝卧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陆玦压在了床铺上。
自己与他的胸月复相贴,异样的感觉席卷全身,她轻轻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脸上两团散不开的红晕越发浓郁了。
陆玦克制着力度抱住他的小娘子,她的身子软软的,骨肉匀称,肤女敕雪白滑腻,他肚子饿了,很饿,想吃她。
鼻尖呼吸着她散发出来若有似无的香气,再也压抑不住下月复窜升的邪火,声音颓靡又紧迫,“桥桥……桥儿……好桥儿……”
宝卧桥从不知道,就算不主动,单单只是配合逢迎便能叫去了半条小命。
她在到达巅峰后,仰着目光看着身边男人锁骨那块性感的凹陷,她还疼着,不敢平白造次,只能偎在他的怀里,直到他起身喝水。
透过半透明的幔帐看过去,男人半果着身躯,后背宽厚,手臂结实,宽肩的下面是窄腰,线条流畅有力,挺拔好看,他转过身,经过这段时日的锻炼,月复间的肌肉交错纵横,有着一点都未曾偷工减料的六块月复肌。
也许是宝卧桥的眼光太过灼热,喝完水的陆玦又倒了一杯水拿过来。“看什么呢?”
“看你啊。”这话没经脑子的出口,宝卧桥立刻知道要糟。
下回,不,不是下回,是往后,她在这床笫上如狼似虎的男人面前说话得好好好好的斟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