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气候极端,不是天寒地冻就是烈日灼人,而此刻正是热浪袭人之际,一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绿意,更别想有潺潺流水,贫瘠、荒凉,寸草不生是眼前的景象。
要守着这样一个艰困的环境,而且一守十年,齐王当真不容易,可惜,奸臣为了自身利益,不仅参他、害他,甚至杀了他!
齐王,死得冤!
皇文诺骑着黑幕,身前坐着魏绾烟,望着黄沙万里,两人表情严峻。
他们担忧皇粤的安危,可惜在抵达边疆之前,他们都未能先拦到皇粤的人。
两人皆是忧心忡忡,直奔边疆后并未直入军堡,而是在军堡二十里远处秘密扎营落脚。
入夜后,魏绾烟梳流完毕,便往他的帐篷去。边疆要塞,他带着她已是累赘,因此没让朱宝再跟来,所有事得自己打点。走入帐篷内时,见他拿着一小撮用红线绑着的头发看得出神,没留意她的到来,直到她在他面前坐下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
“为何专注看一撮头发?这是谁的发?”她取饼他手里的东西看了看。
“一个和尚的。”
“和尚有头发?不,应该说,你收藏和尚头发做什么?”她杏眼圆睁。
他瞪她,“本王怎不知你这女人原来也会大惊小敝,这发是当初送小诺来的老和尚掉落的,之前让五戒去查老和尚的底,却查不到蛛丝马迹,只有留下这撮头发。”
“喔?这是送小诺来的人留下的?那这老和尚……会不会也来自两百年前?”她马上联想道。
他颔首,“我也这么认为,这老和尚不是咱们这世之人,咱们离开前世那刻小诺刚出生,这会儿再见到已是两岁,中间发生什么事咱们无从得知,也许沥歌与墨心遭遇不测,留下小诺一个,只是小诺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以及除了来此助咱们重逢相认外,是否还有其它目的?另外,老和尚掉落的这撮发,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这番疑问也令她深思起来。“老和尚带着一撮发确实很不寻常,这肯定有其意义。”
“嗯,其实本王当初拿到这撮发时,曾以为是墨心的。”
她听了将头发握在掌心,良久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若是墨心的,我该能有所感应,但此时完全无感。”
“若不是墨心的……那会是谁的?”他蹙眉,反复思索。
“你瞧这头发的捆法奇特,连打了三个死结再绑活结,一般人很少这样捆绑东西的。”
她细心观察后道。
“是这样吗?”他这时才留意到这件事。
“嗯,连绑三个死结除非是想绑死,不然何必这么麻烦,何况这只是一撮头发,我猜想发的主人大概平常就习惯这么捆绑东西吧!”
他仔细再看这绑法,点点头。“有道理,这种事还是女人细心。”
“说起女人……瞧这发质细致,又用红线绑着,定是个女人的!你老实说,前世除了墨心,是否还有别的女人?”她突然醋起来了。
他哑然失笑。“你这醋吃得没道理,沥歌有没有别的女人,我不得而知,且就算若有,也不关我的事,我这世可不花心。”
“你!哼,你倒撇得清,想在紫南山上那段,墨心让你神魂颠倒的,这话又怎么说?”
“墨心?你这是吃自己的醋?”他傻眼。
“对,我就是吃醋,如何?你当初不也吃过沥歌的醋?是谁让我不许再找沥歌的?”
他青了脸,这女人除了得寸进尺、无法无天,现在还加上狐鸣枭噪、不知死活!“你这女人真是欠教训!”
他动作迅速,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就将她压在腿上,俯下头毫不容气地将她吻个彻底,不,应该说教训个彻底!
他让她既不能喘息,也不能换气,更不能挣月兑,只能乖乖就范,被吻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完全不能思考。
“呃……这个……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瞧见,容奴才说完话就走,齐王世子现身了!”五戒不知何时进来,双手捂住眼睛,急乎乎的禀报着。
自己也不想打扰两位主子亲热,可这事不禀报不行啊!主子嘱咐过,只要发现齐王世子踪迹,不管何时何地立即通报。
皇文诺动作顿下,魏绾烟立即由他腿上跳开了。
“皇粤在哪?”他回神后问。
“刚刚一身尘土进到军堡里去了。”五戒撑开指缝偷瞧到两人没再黏一块了,这才敢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但发现女主子不见了,仔细一看,桌子庭下有一截衣裙露出,五戒硬生生忍住笑,不敢问上一声,万一女主子恼羞成怒,自己可要倒大楣了。
“知道了,咱们也立即进军堡。”皇文诺吩咐。
“是,奴才这就命人拔营。”五戒一溜烟跑出去了,再不走,女主子要在桌子底下蹲到腿酸了。
五戒一走,皇文诺伸手将桌子下的人揪出来,只见她一张脸绯红胜过熟柿,娇艳得令人想再咬一口,可惜这会儿要忙了,那皇粤还等着他去救,至于这个润红剔透的女人,只能等这事了结再好好品尝了。
“走了,你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可退烧,若到了军堡你这张脸还是这么红,就别怪本王在杀人前先办了你!”
“敢问……要如何办我?”魏绾烟双手揉着衣裙,不是很懂“办了”的意思?
他邪气一笑,手探到了她的背上,若有若无的抚模。
她背脊一阵颤抖,随即明白他要“办”什么了,在自己全身软得像泥前她赶紧跳离他身边。“救……救人要紧,办……办什么也没办……办这个要紧。”她说得结结巴巴、满脸通红,像极一只仓皇失措的小鸟,转眼飞出去消热了。
晏金军堡沿着边境而筑,是石砌的堡垒,堡内驻扎二十万的齐家军,而此刻堡内的校场上停放着一只棺木,四周则围满了悲壮的兵士。
皇粤全身是伤,一身风霜的踏进校场,齐家军整齐划一的退出一条路让他过去,他一步步蹒跚地走至棺木前,里头躺着的正是齐王。
他只需看一眼那全身发黑的尸体,就知自己父王是遭毒死的!
当他悲恸愤怒跪下的那一刹那,二十万齐家军跟着跪。哭声响彻云霄,惊天地,泣鬼神,齐王至忠,却一生未受陛下信任,被贬至贫瘠苦寒之地,从未享过亲王之福,劳苦功高却不得善终。
皇粤流下了悲戚之泪,父王之死该怪谁?怪皇帝身边的奸臣,还是怪皇帝本人?
“世子,齐王惨死,咱们兄弟请求为王爷复仇!”有人高喊。
“对,为王爷复仇,齐家军为王爷复仇!”
二十万大军齐喊,这声音穿云震天,椎心泣血,震摄人心。
“陛下让我来问,世子是要率齐家军造反了吗?”堡外传来魏高演的声音。
皇粤一震,起身跨步出堡,看见魏高演竟是带着教十万军队摆阵于堡外。
“造反的恐怕不是我,是你与卢成吧!”皇粤怒道。
魏高演冷笑。“世子这是想颠倒是非呢,明明是齐家军高喊着要复仇,可这是想向谁复仇?莫不是怪陛下让齐王在此风吹日晒,郁郁不得志,所以你齐家军不满想反陛下吧!”
皇粤冷笑,“卢成派你来是对了,你魏高演诬陷忠良的本事一流,可惜,只能耍耍嘴皮子,没能在我来的途中就要了我的命。”他这一路遇刺无教次,每一次几乎都是死里逃生,能活着来到边疆真是不容易。
魏高演无耻的笑。“世子是运气好,但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尽的时候,你不如束手就搞,我还能作主给你个全尸。”
皇粤怒不可遏。“我齐王一脉忠君爱国,父王更是尽忠职守,我何罪之有?”
“齐王到死陛下都没能颁个尽忠爱国的匾额给他,世子自己也命在旦夕了,这还争什么忠名?”魏高演澈他。
“魏高演,你与卢成狼狈为奸,蒙蔽陛下谋害忠良,既然陛下派你来逼反,那我成全——”
“皇粤,三哥尸骨未寒,你悲伤过度,可别乱了心智。”皇文诺骑着黑幕,身前坐着魏绾烟,在皇粤说出要造反的话前出现了。
“皇叔?!”皇粤讶然见到皇文诺,但一见到他便知自己险些给了魏高演杀他的借口了。
“王爷怎么来了……呃,王爷来得正好,齐王无疾而终,本是老天眷顾,可世子却率众鼓噪,您说这该怎么办?”魏高演见了墨王即睁眼说瞎话,齐王分明被毒死竟说无疾而终。
齐家军闻言个个怒容满面,剑扳驽张,而魏高演要的就是刺激他们造反。
皇文诺嗤笑未语,由他身前的魏绾烟道:“堂伯父好厉害,这才刚到,连齐王的尸体都没看上一眼,就已知齐王是无疾而终的,这点侄女十分佩服,还有堂伯父说世子带着齐家军鼓噪,但侄女见到的却是您在逼反啊!”她对这个利欲熏心的长辈本就无好感,这会儿见他竟成卢成走狗,带人来迫害皇粤,对他更加厌恶。
魏高演当即变了脸,斥责道:“你这丫头懂什么?这什么地方哪是你一个女子能来的,还不回京去,要我替你爹教训你吗?”
“魏大人是不是忘了看她跟谁一起了,本王未来的王记需要你来教训?”皇文诺冷冷反问。
魏高演脸色青了起来。“王爷在魏氏祠堂是说过要娶绾烟丫头的话,可卑职怎么听闻您去常州时,岳老爷子已说清楚在崖下救起的人不是绾烟丫头,而是另一名叫月亮的女子,如此绾烟丫头怎还会是您的王妃?”
“那个叫月亮的女人已死,本王对她情已逝,此刻钟爱的是你的侄女魏绾烟。”
他这浪荡的话让身前的女人磨牙了,真话讲不得、说不清,但假话就不能好好讲吗?什么叫对月亮情已逝,此刻钟爱的是她?自己难道是横刀夺爱吗?况且照他这说法,他现在宠着她,日后她也有可能失宠,这家伙随时会移情别恋!
她气得朝他腰际狠捏了一把,他拧了眉,身后的五戒瞧见主子受虐,不由缩了宿,额头冒了汗,可主子自己都忍着没吭声,他也没敢放个屁了。
“那……那是卑职出言无状了,绾烟丫头,你可别和堂伯父计较啊!”魏高演忍气吞声的道。
她捏完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后,才笑着对魏高演道:“侄女怎敢对堂伯父计较,只是齐王刚过世,世子来奔丧,您却带着大批军队过来围着军堡,这怎么回事啊?”她装傻地问,怎会不知他假借圣谕过来诛杀齐家军的。
他沉笑着讽刺道:“虽说你即将嫁入墨王府,可像这等国家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别过问太多为好,王爷说是吗?”
皇文诺挑眉,倒觉得他这讽刺听得顺耳,“说的是,妇道人家就该听丈夫的,这点你倒教训的是。”
她气炸,手指想再往他腰际捏去,他马上继续说“妇道人家该听丈夫的,而本王的意思是,她爱怎着就怎着,爱过问什么就过问什么,旁人管不着,也不该管,魏大人最好回答她的问话,别让她不高兴了。”
魏绾烟要捏人的手缩回来了,脸庞隐隐带笑。
魏高演则是垮下脸来,“王爷宠妻过头,将来可别后悔啊!”
五戒瞧自家主子虽笑得自若,可那心底怕是早就悔得七七八八了吧。
魏高演随即道:“卑职此番来意,是陛下听闻世子前来奔丧前曾放话说,齐王会死是陛下害的,陛下便派卑职前来镇压齐家军。”
“信口胡诌,本世子何时放话说陛下害死父王?”皇粤怒驳。
“你尽避否认,反正陛下已不容你了!”魏高演狠道。
皇粤闻言惨白了脸孔,若陛下真要杀他,自己又该如何?
“魏高演,陛下要灭齐家军,圣旨呢?拿来本王瞧瞧。”皇文诺不疾不徐的讨要。
“圣旨……卑职走得匆忙,来不及携带圣旨过来……”
“这诛杀二十万军的大事,你手上没圣旨也敢动手?”皇文诺声音寒了起来。
魏高演眼神闪烁不定。“卑职有陛下口谕。”
“荒唐!没有圣旨休想动齐家军,本王命令你撤军,等拿到圣旨再说。”皇文诺怒道。
“请王爷恕卑职不能撤军,因为这是陛下的命令。”魏高演铁了心的说。
皇文诺目光倏冷,袍袖一挥。“本王在此,你敢动齐家军?”他行峻言厉的问。
“王爷也想造反不成?”魏高演突然冷笑了。
“魏高演,你自跟了卢成,胆子变得不小啊,敢对本王说这种话?”皇文诺发现魏高演平日见了他乖如一条狗,可今日却有点不同……
“魏高演,你要杀我齐家军尽避来,可别连我皇叔也敢诬陷!”皇粤怒气高涨的道。
魏高演哼哼冷笑。“世子当初如果死在路上了,这会儿也就不会连累王爷与二十万齐家军为你陪葬了不是吗?我也不废话了,我共带来了二十五万军,不管是王爷或世子和堡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休想活着离开这里了!”他豪言道,竟是连墨王也敢杀!
皇粤怒极,“皇叔,您带着魏小姐先走吧,没必要陪葬在此。”
皇文诺深沉一笑。“陪葬?本王会做出陪葬的事吗?他有备而来,难道本王就是空手来的?”
“是啊,你皇叔来救人,如果空手而来那多失礼呢?”魏绾烟也笑嘻嘻的说。
皇粤蓦然会意,惊喜起来。“皇叔也带了人来?”
“废话,五戒!”皇文诺硬声一喝。
五戒立马拉出信号的炮火,片刻后,另一拨军队便从外围包抄了魏高演的人。
“齐家军二十万,若再加本王十五万,三十五万大军里外包夹,魏高演,你这会儿跟本王说说,是谁没法子活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