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高演面色如土了。“这……这……”
“堂伯父,残害忠良之事莫做,二十万大军的性命非尘土,你若现在收手,我可请求王爷不杀你。”魏绾烟严肃的说。
“还真是我的好侄女,可惜我不用你求王爷饶命,因为之后是你们该求我了。”魏高演竟然如是说。
“可不是,王爷,小世子在此,您一动手这孩子就先没命。”卢成隐在魏高演带来的军队里,这会儿抱着孩子走出来了。
魏绾烟惊愕失色,小诺此刻不是在常州,怎么会在此?
她见孩子动也不动,不禁背脊发凉,这不会死了?她激动起来。“你杀了小诺?”
“放心,他只是吃了药,睡死了。”
卢成说。
皇文诺神情寒如冰霜。“卢成,你敢掳本王的儿子,你胆大包天!”他没想到卢成会这么卑鄙,专程去常州抓来孩子做威胁。
卢成轻笑道:“没办法,卑职算准王爷定会来相救皇粤,若您出面,卑职哪还有机会杀他,只好请小世子帮帮忙,让卑职招待几日了。”
“哼,本王瞧在陛下的面上,本还想让你多活几年,待陛下厌了你再说,而今瞧来是不该再浪费时问,你早该死了!”皇文诺辞色俱厉。
卢忠阴沉着脸。“王爷好大的口气,难道真不在乎小世子的命了?”
“把小诺还给我!”魏绾烟勃然大怒,觉得浑身的血彷佛都涌到头顶。
家伙是自己前世的儿子,她答应过墨心要照顾他的,小诺不能有差池,她心急如焚。
“女主子,您别急,别急啊!”五戒在一旁劝着,让她冷静。
“王爷,未来的墨王妃,很是关心小世子的安危,您是不是退兵的好?”卢成阴险笑问。
皇文诺一脸铁青。“卢成,你假借圣旨胡为,就不怕本王回京去告状,届时你一样死路一条?”
“王爷怎能确定卑职就是假冒圣旨,这真是陛下的旨意啊!”
“不可能,陛下不会手刃兄弟。”
“王爷可真是信任陛下,别忘了当年您二哥怎么死的,还有才刚躺进棺木的齐王又是怎么死的呢?”卢成意有所指的道。
“你无须挑拨本王与陛下之间的兄弟情,二哥当年谋逆,是自找死路,死不足惜,可三哥是谁杀的,你心知肚明,倘若陛下同意你杀齐家军,你何须大老远先去常州将本王的儿子掳来威胁?你不过是想先骗本王退兵,待你杀光齐家军再回头追杀本王,之后回京对陛下禀报本王与皇粤连手谋逆,而本王与皇粤都死了,死无对证,陛下也怪不得你什么。”
“王爷可真精明过人,但精明的人未必能活得长命!您既知卑职的计划,那就不如配合着点,死后卑职在陛下那里也不致说太多您的坏话,让陛下太恼您,连全尸也不给。”图穷匕现,所有计划墨王都了如指掌,卢成额间渗出细细的汗珠。
皇文诺森寒一笑,“你们怎么都未想过陛下多疑,齐王这二十万军握在手里时是如何的胆颤心惊,就是你们手中这二十五万大军,恐怕也是假借皇令而来的,因为陛下是不可能轻易给出兵权,而这回本王却能带出十五万大军,你们说说,这批人哪来的?”
魏高演听完脸色大变,“莫非是陛下——”
“没错,这十五万大军自是陛下亲自给的!你们别以为陛下不知你们两人劣行,陛下容你们只是帝王之术,用来平衡朝中势力,达成互为制衡的目的,可当齐王死的那一刻,陛下便不再容你们了,因为你们已踩到陛下的底线,你们当真认为齐王就不受陛下信任吗?陛下若不信任他,不会放任他在此十年,也不会有让皇粤辖掌兵权的意思,陛下是真正信任他父子才会将重要的边塞交给他们,而你们蠢得将齐王毒杀,陛下还可能饶过你们吗?”
卢成与魏高演当下面如槁木,喉头像卡着什么,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粤心中则是各种滋味,神情极为复杂,半晌后道:“今日得知陛下对我父子信任有加,派大军助我平乱,皇粤感恩戴德,日后当忠君报国。卢成、魏高演,你们还不卸下兵刃,束手就擒!”
“不,孩子在我手中,若不想他死,该放下兵刃的是你们!”卢成示意身旁属下,抽出刀架在诺儿颈上。
“谁敢动我的孩子,我将他碎尸万段!”魏绾烟怒道。
她虽是女流,可她背后男人强大得很,她说这话时气势夺人,众人半分也不怀疑她做不到,那拿刀架在小诺颈上的人竟刀子当场掉地上去了。
卢成大怒,“混账东西,这般没用,还不捡起刀子!”
“卢大人,您说杀齐家军是陛下的意思咱们这才出兵的,可眼前的却是墨王带来的大军,且咱们也才二十五万人,王爷与世子这边却有三十五万大军,这仗如何打?”这人惊慌失措的问。
这人刚闭上嘴,卢成便一刀斩下,将他的头颅给砍了!这狠劲就是魏高演也骇到了。
“谁敢未战先怯,就像他一样下场!”卢成大声道,这是杀鸡儆猴。这做法果真让其它人不敢轻易弃械投降了。
皇文诺撇嘴,“卢成,你这是垂死挣扎。“
“这不是垂死挣扎,而是破釜沉舟,魏高演,这娃儿交给你,必要时,一刀宰了!”皇帝既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有杀他们之心,自己已无退路,今日必得拼个你死我活,方有一线生机,他将孩子交给一旁的魏高演,自己拢刀准备拼死一搏。
皇文诺盛怒,手一挥,四周立即厮杀起来,他骑着黑幕,起刀见血,抽刀封喉,魏绾烟坐在他身前,哪里见过战场上的溅血搏杀,不禁惊呆了,可小诺还在魏高演手中,她很快回神,视线一刻不放松的盯着魏高演,就怕他情急之下真杀了孩子。
战场上血海一方,杀声不绝于耳,仅半个时辰那卢成与魏高演的人就溃不成军,这群人战前已胆怯,军心既散又人数悬殊,而齐家军加上墨王带来的大军骁勇善战,武器精良,他们哪能不败,那卢成见大势已去,怒得大吼道:“魏高演,杀了孩子让墨王后悔莫及。”
魏高演眼看他们已是日暮途穷的丧家之犬,哪里真敢杀掉孩子,这一杀自己当真连半点生机都没有了,竟是抱着孩子丢下卢成先逃了。
卢忠见状气得吐血,魏绾烟则焦急要去追回孩子,皇文诺自是也急着要去逮住魏高演,可卢成已不要命了,奋力杀了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皇文诺停顿下来杀他,这一耽搁,魏高演带着孩子已消失无踪。
京城街道上,传来马蹄疾奔的声音,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阵烟尘,赤兔马喷拂着热气,疾如风的直奔魏氏同堂,马上的男子抱着忧急的女人翻身下马,魏绾烟虽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仍是心急如焚的冲进祠堂里。
堂内坐着魏老太太,而她腿上正抱着含着大拇指眨巴着大眼的娃儿,娃儿一见到进来的两人,立刻伸手要两人抱。
“爹爹,娘亲亲,爹爹,娘亲亲,抱抱!”
魏绾烟扑上前将孩子抱进怀里,见孩子身上无伤,健康完好,这才松口气的放松下来,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个不停。
“魏高演人呢?”皇文诺见孩子平安,魏绾烟喜极而泣的样子,如释重负后,脸一沉的问向魏老太太。
“卑职……在此,还请王爷网开一面,放过卑职。”没脸没皮的由内堂爬出来,跪在他面前求饶。
“你罪该万死还敢求饶!”皇文诺狠力朝他胸口踢过去。
魏高演被一脚踢翻,他虽痛极仍厚颜无耻的再爬回墨王脚边。
“卑职……一时胡涂,受卢成那奸人所惑,如今知错……请王爷放过卑职,别向陛下举报卑职曾谋害屠杀齐家军一事……”
皇文诺拂袖冷笑。“魏高演啊魏高演,你在欲杀齐家军之时,那气焰如何嚣张,这时却这般怕死,卢成找你这种寡义小人谋画前程,那是瞎了狗眼!”
“卑职……卑职……婶母,您帮帮小侄说说话吧!”魏高演被讥讽得无话可辩,只得赶紧求助于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这才出声帮腔道:“王爷,这混账知错了,小世子也完好无缺的还给您了,是不是就饶恕他这一回?”
“祖母为何替他说情?这人与卢成合谋,助纣为虐要残杀二十万齐家军,甚至连王爷也不放过,更是掳走小诺逃走,这样的人死不足惜!”魏绾烟愤慨道。
“你懂什么,他受卢成胁迫这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这事你爹虽事前不知情,但他毕竟是咱们魏家的人,他参与此事必会牵连你爹,陛下对你爹已是诸多不信任,若再加上这事,你爹这丞相一职定是不保,为了你爹,咱们只能求王爷宽大为怀,放过你堂伯父。”
魏绾烟本觉得奇怪,祖母平日对这位侄子颇多微词,恼他处处与爹作对,还想抢魏氏族长之位,对此人并不亲热,还可谓讨厌,怎会帮他说话?她这会儿明白了,此人哪里不逃却抱着小诺跑来找祖母,还主动通知他们到魏氏祠堂来抱回孩子,这是料定祖母为了爹的官位以及自身的荣华富贵定会帮他,所以要祖母出面压制她,让她向王爷求情。
“堂伯父带兵去屠杀齐家军之事,有多少人看见,不是王爷不向陛下举报这事就绝了结的。”她觉得祖母太天真。
“如果王爷能出面压制、驳斥众人,让众人改口,陛下那里自然也就作罢……”魏高演竟敢如此说。
他是算准了皇粤对墨王唯命是从,若能先说服王爷放过他,那皇粤就算不满,也动不了他,如此他便能顺利月兑罪。
“不,你毒杀了齐王,是齐王世子的杀父仇人,世子不会放过你的,这事别想颠倒是非。”这世道不能没有正义,他作恶多端如何能不问罪,她不包屁恶人。
“你想大义灭亲,灭的首先是你爹!若你还顾你爹的死活,就听我这祖母的话,求王爷饶过你堂伯父,不然你也别自称魏家女儿了。”魏老太太气道。
“老太太这话中听,本王也正有此意,等本王向陛下禀报求得赐婚圣旨,就让她彻底月兑离魏家,免得教魏家这群逆贼连累,日子过得不痛快,以后她没娘家无所谓,只需有本王这个夫婿依靠即可。”皇文诺开口道。
魏老太太听了落了下巴,方才话说得急、说得狠了,这会儿收不回来,她尴尬不已。
“我……我这是……这是……绾烟,祖母没有不认你的意思,你请王爷别……别误会。”她亡羊补牢,说得结巴,担心将来儿子真丢了丞相大位,那么自己还得沾这个王妃孙女的光,否则自己只是一般的老太婆,再无任何显耀的身分了,那如何使得?
魏绾烟受够这个贪图权势富贵的祖母,摇头道:“祖母逼迫爹恋栈官位供您炫耀不够。如今改逼孙女了,我奉劝祖母年纪大了,不如清心寡欲些,日子才能轻松过,别再强求什么无用的虚名了。”
“什么叫做无用的虚名?这些年你爹以及整个魏氏不是靠祖母处处盘算才有今日的前程?祖母不像你,只想着自己即将嫁王爷过好日子,不管身边至亲的生死荣辱。”魏老太太反过来指责她。
魏绾烟脸一沉,觉得与祖母已无话可说了,转向墨王正色道:“王爷,魏氏出了乱臣贼子,请如实禀报陛下,切勿姑息养奸,至于我爹,也请陛下彻查是否涉案,如是清白,请陛下莫要牵连。”
“你这丫头真要灭了我不成?早知如此,我就先杀了孩子,让你们悔不当初,不过现在连你们三个一起杀了也是一样!”说不动魏绾烟求墨王放过他,魏高演彻底翻脸。
“魏高演,凭你能伤得我们一根寒毛吗?”皇文诺凉声问,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底。
“凭卑职一人自是动不了你们,可卑职还没笨得只身见王爷,当然有备而来。”说完堂外跳出一伙人,这些人手上拿着弓箭对准皇文诺等三人。“王爷既然不肯放卑职一马,横竖卑职都得一死,那就休怪卑职找您一家三口做垫背了!”
这话一落,那几支箭立刻就朝他们射来,皇文诺揽过魏绾烟以及小诺,用自己的披风挥挡这些箭,抱着他们要冲破屋顶突围而出,魏老太太见状上前拉住魏绾烟。
“你这自私不孝的丫头,不让咱们活,你也别想独自快活!”
就在魏老太太拉扯的瞬间,一支箭射中她怀里的小诺,所幸只是擦伤手臂,流了点血,小诺出奇镇定,居然半滴眼泪也没掉,可皇文诺与魏绾烟见了已是怒海奔腾。
此时魏高演上前抢孩子,皇文诺一掌将他打出去,而魏老太太仍纠缠着魏绾烟不放。
“你不帮魏家也休想走!”
魏绾烟忍无可忍,却不敢对她动手,且手上还抱着小诺,动作不利落,让她一扯便离开了皇文诺的身边,皇文诺要将她拉回来。
魏老太太自是死缠烂打,伸手过来要打魏绾烟的脸,就在这时,两人同时看见了魏老太太露出衣袖里一截手腕,上头系着针织手环,而那环上绑了好几个死结……
在他们惊愕之余,魏老太太留着长指甲的手一挥,扫过魏绾烟的眼睛,她一阵刺痛,眼睛睁不开了,感觉有热热的东西流下,她闻到了血的味道,自己双眼流血了?
诺惊叫出声,哭着道:“老太婆坏坏,娘亲亲又瞎了!”
皇文诺震愕,小诺的这个“又”字令他刺心切骨,他们都以为月亮即是舒丽,月亮既死,那他们便再无顾虑,不担心今生受她迫害,哪知舒丽真正的转世竟是魏老太太!
前世舒丽毒瞎了墨心,想不到这世竟又毁了魏绾烟的眼,他简直怒不可遏。
魏绾烟如今已猜想到那撮头发是舒丽的!老和尚留下那撮头发就是要提醒他们谁是舒丽的转世,可惜她没能早一步认出那头发的绑法与祖母的习惯一模一样。
她与祖母从来就不亲,若祖母真是舒丽转世,这或许也说明了为何自己从出世起祖母就不待见她,从未有半分的亲近之意了。
“你竟敢伤了她的眼!”皇文诺指着魏老太太大怒。
“她目光如豆,留着双眼也无用,瞎了还能好好反省。”魏老太太心狠毒辣,伤了自己孙女也不知悔改。
“你该死!”皇文诺怒上心头,一掌即要朝她击出——
此时魏究选突然出现,扑上前替母亲挡了那一掌,他当场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了。
“究选?”魏老太太见儿子倒下,不禁心惊。
“发生什么事了?”魏绾烟双眼失明,痛彻心脾,看不见只能急问。
“王爷杀了你爹了!”魏老太太大嚷。
她一愕,身子承不住,一晃要倒下,在倒下前皇文诺赶紧抱住她与小诺。
魏高演这时竟又喊出,“放箭,杀了王爷与魏绾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