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周凌春才刚穿上单衣,外头随即响起周呈煦闷闷不乐的声音,“小姐,姑爷来了。”
周凌春闻言,赶忙将还湿着的长发用力地抹了两下,再搭了件外衫才开门。
“相公怎么来了?”她不解的问着。
她甫出浴,浑身还带着湿,只要一走近她就能嗅闻到一股香味。
“不是要我履约?”他哼笑了声,踏进她的房里。
周凌春呆了下,倒不是忘了今日签下的契,只是没想到他会当晚就来履约,毕竟这人是有前科的呀。
必上门前,她羞涩地朝周呈煦使了个眼色,阖门回身,就见他已经褪去了外袍,吓得她愣在原地。哪怕她早已看过数回秘戏图,哪怕她早在脑海中演练过数回,但全都不如眼前这一幕来得震撼,尤其她又不小心回想起那晚偷看了他的luo|体……
“你在想什么?”殷远回头,瞧她粉颊生晕,不禁笑得恶劣,轻挑的一抹她滑腻的颊。“害臊了?”
“唔……”不算害臊,只是心跳快了点,有那么一点失控。
“你有熏香的习惯?”他突问。
“没。”
他想也是,因为她连发油也不抹的,这一点让他勉强生出与她共寝的妥协。
“你身上有股香味。”
“啊,你说的是这个吧。”她回头从腰带上取下一只香囊。
殷远接过一嗅,黑眸微绽异采。“这是什么香料?”
“这不是香料,里头装的是柚花。”她笑道。“每年的二三月之间,巴乌城的柚林会绽放白色的柚花,其香浓郁可传百里远,我大哥知道我喜欢柚花,每年三月都会从巴乌城托人把柚花送来,我把柚花晒干装在香囊里,香气可以保存许久。”
“巴乌城有柚花?”他在巴乌城出生,直到十五岁那年才离开,却唯有在离开的那一晚才闻到柚花香。
那晚,有个男孩救了他,如果没有那个男孩,恐怕他现在还是生不如死,然而后来就算他有心寻人,也不知男孩姓名,加上连年战乱,根本无迹可寻。
那么多年了,说不准那男孩已死在战乱中了。
“相公对柚花有兴趣?”
殷远回神,想了下道:“我底下也有香料的生意,多少有点兴趣。”只要能攒钱的生意,他都想揽上一笔。
“喔,就是今儿个运往须宁城的香料。”
“我经手的香料全都是大内看中的珍品,价值不菲之外,香气更是难以仿效,须宁虽是南方最大商城,但香料并不齐全,一趟须宁行利润惊人。”最重要的是可以带回须宁城特有的几味药材,那才是他最看重的。
“不过我三哥估算过了,他说想要赶在中秋回来是不可能的。”想起临行前三哥始终冷凛的神情,她不禁叹了口气。
殷远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我原以为你这个当家的还挺有气势的,但在你三哥面前,你气势很弱。”甚至,她一直跟在周呈阳身边,语气软得像是在讨好他。
“三哥是不一样的嘛。”
“哪里不一样?”
“唔……就不一样嘛。”她试图朦混。
今儿个虽然三哥还是冷着脸,但至少会回应她的话,至少会看着她,和上回相比……唉,直到她死前,三哥都没正眼看她一次呢,如今回想才知道三哥是个如此拗的人,竟然能气上一整年。
不过,这次一切重来,一个月内就能逼着三哥和她说话,她真是聪明啊。
见她扬起恬柔笑意,教他想起她对周三舅子一直是这种神情,他莫名不快,直接往她的床一坐,问:“今晚你想怎么过?”
她不解地皱起眉,瞥见他笑得恶劣的嘴脸,她小脸微微地发烫。“唔,就、就照咱们契上所写的啊。”喏,不用她直白解释一次吧,她写得够清楚了。
“那你先把单衣月兑了。”
“我?”她拔高了音调。
“还是你打算就此作罢?”他一脸无所谓地道。
“这……当然不。”她硬着头皮道。
她的勇气在昨晚就用完了,谁再借她一点?可事已至此,怎能退缩,周家的女儿没在怕的!
“谁允你吹熄烛火的?”赶在她吹熄烛火前,他凉声阻止她。
“嗄?”不然咧?
“点着火,咱们瞧清了对方,别有情趣。”
瞪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真的怀疑到底有谁能让他打从内心的扬笑。抿了抿嘴,半晌,她撑着从容的假面,道:“你也得月兑。”
她豁出去了!横竖这事就是要袒裎相见嘛,没道理她被看光,他还置身事外。
殷远动手解着外袍,就连中衣也一并褪去,露出他壮而不硕的身形。“娘子,别急着看我,月兑呀。”
看着他骨肉均匀的身形,尤其是那如刀凿的厚实胸膛和窄瘦的腰……她想,也许她真的是,要不然她怎么会转不开眼?太丢脸了,她哪还有大家闺秀的矜持可言?
半晌,她强迫自己转开了眼,目光落在他的肩、他的手……“咦?”她目光灼热地定在他左手腕上的扁玉环。
玉环与其说是扁状,倒不如说像是姑娘家所戴的玉臂钏,宽约男人的三指宽,玉色血红,通体无瑕,是上等的翡玉,但那不是重点,那个玉臂钏……
殷远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你是想说男人戴玉环不伦不类?”
周凌春回神,看着他好半晌才呐呐地道:“不是,我是在想……唔,你是不是……呃……”她脑袋一片混乱,连自己都厘不清,要她怎么问?
可是那种上等翡玉相当稀少,尤其可以做成玉臂钏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那个玉臂钏是她的吧?
她记得当年和长辈们去巴乌城时,为了救一位小扮,她把玉臂钏送给了小扮,而他是当年的小扮吗?说真的,她认不出来,因为当年对方满头满脸都是血。
如果他真是当年的小扮,他会认不出她吗?这些年她的变化有这么大?思忖着,目光还是不住盯着玉臂钏,没想到他会戴在手上,看玉臂钏贴合在他的手腕上,就算想取出也应该是取不出来了。
如果他真是那位小扮的话,这缘分可就太吓人了。她竟然在死过一回之后才知道,原来她嫁的人可能是她曾救过的小扮。
“你到底想说什么?”殷远缩起手,厌恶她那专注的目光,彷佛她的眼可以看穿玉环底下的秘密。
周凌春眨了眨眼,扬起自己的左手。
殷远看着她左手腕上戴着与他同色的宽玉环,不禁微愕。
这也太巧合得教人起鸡皮疙瘩了。他眯起眼注视,发觉这玉质是相同的,就连色泽也相差不远。
“你的玉环打哪来的?”不及细想,他已月兑口问出。
也许藉玉环可以打探出他救命恩人的线索,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那份恩情。
“这是我娘的遗物。”
“从何处购得?”
话中探询的意味教她缓缓扬开笑意。“这是我周家的传家宝,代代相传的翡玉,因为翡玉极为稀少,所以我才会一直盯着你的手环瞧。”从他话中的探询,发觉他曾经试图寻找她,意味着他确实就是那位小扮。
她不禁笑开脸,只因她就站在他面前,他竟不知道她是谁。
“是吗?”他垂眼思忖。
天下如此之大,在不知姓名的情况下,也许穷极他一生也寻不到一丝线索,更遑论是在连年战火之后。
周凌春注视他不语的侧脸,心想要是告诉他,她就是曾救了他的人,他会有何反应。也许如此一来两人可以熟悉一些,可以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再不然她也可以藉此逼他以身相许……唉,太卑鄙了,这种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她的玉臂钏戴在他的手腕上,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既然这么适合他,那就送给他吧,他要真是记不起她,那就算了。
两人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那是再好不过了,也许当初救了他,就是为了要续眼前的缘呢。
瞧,这缘分是恁地神奇。
“娘子很喜欢我的身体?”
笑意还挂在唇边,突闻他柔滑带着恶劣的邪诚话语,她慢吞吞地对上他的眼,那双勾魂眼笑得无害,可是嘴边笑意很邪恶。
“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她喜欢他的身体,她明明是在看他的手!
“娘子,春宵苦短,咱们也聊够了,接下来做点不需要开口的事,意下如何?”他倚着床柱,懒懒地睨着她。
周凌春咽了咽口水,直觉得她的相公是个天下无双的勾魂魔人啊……双手颤抖不休地解开单衣,底下是件桃红色的肚兜和亵裤。她突然一阵头晕,胸口窒闷,一会才发现原来她根本是屏住了气息,难怪老觉得快晕了过去。
“娘子,请上床。”殷远往床面一拍。
周凌春深吸了口气,拖着牛步爬上了床,躺在靠内墙的位置,偷偷地拉过被子想要遮掩,但身旁恶劣的男人立刻把被子抽抛落地,侧身睡在她身旁。
她不敢看,觉得心跳快到她快要不能负荷,她甚至怀疑只要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她都可能立时晕厥。
然,等了半晌却没有丝毫动静,只有一道目光在她脸上游走,她暗吸口气,鼓起勇气望过去,对上他依旧似笑非笑的俊脸。
然后呢?只要这样大眼瞪小眼,她的肚子就会蹦出孩子?
别傻了!她研究过秘戏图的,她又不是无知的小泵娘。
“相公不是要履约吗?”她咬着牙根,不让自己的声音太颤抖。
“正在履约。”
她皱了下眉,羞涩的目光慢慢地转为怒瞪。“契约上头写得一清二楚,相公要是再不采取行动,我会派人立刻将我三哥拦下。”
这种威胁他人的非正道行为,向是她最不齿的,但老天怜见,她是个被三番两次戏耍的人,采取些许报复行动应该是被允许的。
也许她应该顺便端出救命恩人的高姿态,狠狠地往他头上踩两下!
殷远咂了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成了吧?”
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吓得倒抽口气,顺便屏住了气息……她她她的嘴刚刚不小心贴了过去,天啊,她贴在他的胸膛上了!
接下来,要开始了吗?
她紧闭着双眼,耳边听见的是他沉而匀的心跳声,她的手贴在他的腰间,他的肌肤不若她的细腻,但这不是重点,是她不曾碰触过未着衣的男人,她想缩手却又不知该不该缩,可眼前最重要的是——
“相公,你这样抱着我,我就会有孩子吗?”今晚她抛去了女子矜持,是真的跟他杠上了。
因为她发现她的奸商相公非常狡猾,极可能又意图毁约。
“欸,咱们的契上有说了要孩子吗?”他佯讶道。
“相亲相爱,同床共寝,相濡以沫,日月入怀……我写得够清楚了。”她咬牙道,光听他的声音,她就知道这人是恶意装蒜,企图毁约。
“咱们同床共寝了,往后日日月月拥入怀不就得了?”
“日月入怀是指要早生贵子!”她从他怀里挣扎起身瞪住他。
“啊,是我书读得少,不知道日月入怀指的是早生贵子……可我没兴致,不过要是相濡以沫应该尚可。”
“什么尚可……”一张口未竟的话尽数被吞噬,她微愕了下,他的舌已钻入她的嘴里,吓得她倒抽口气,想要退开,后脑却被他扣得死紧,强迫她只能面对。
他的舌轻挑着她的,每一次轻柔挑诱缠吮都像是对着她的心,教她一颗心跟着发酸发热,甚至浑身莫名泛着麻意。
她不知所措,不懂响应,任由他主导着,看着他野亮的眸没有半丝温度,直到她快不能呼吸时他才松开了钳制,转而一把将她按入胸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