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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蝴蝶梦 第3章(2)

龙天运脸一黑,她句句的自贬令他心中微有刺痛,他哼道:

“你别激恼朕。”

“贱妾不敢。”

“啪”的一声,龙天运的拳掌在桌上敲击出好大一阵声响,艳妃同一干秀女吓得跪了下去,艳妃颤声说:

“皇上息恼、任贵人她只是累了吧,绝没有忤逆皇上之心,何必为她的无心之失而坏了兴致?而臣妾也累了,不如请皇上恩准任贵人偕同……”

“刘向。”龙天运不待艳妃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刘公公恭候了过来。“吩咐人扶艳爱妃下去。”

龙天运双眉一轩,指着那群新进秀女:

“你们也下去。”

许久才听龙天运冷冷的声音:

“你够特别了吧?你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任绛汐仍垂着头,忽然间有泄了气的感觉。这只是她计划的一个开始,却让她感觉自己其实是在发泄一种情绪。

“皇上,”她缓缓说,“我确实是矫情了。”

“朕终究是一个帝王,你不能要求得太多。”

任绛汐无言,他便从她背后将她拥入怀,刚硬的心软了下来——他终是无法用严厉的脸孔对着她。

此时天际间残霞沉肃,如血红的颜色映得一切仿将沦毁。龙天运看不到她埋低的脸,因而她忽然闪过的一抹决绝神色,他并没看到。

“皇上,我并不想过皇宫的生活。”

她迸发的疏离令他不由缩紧了双臂。

深沉的恐惧掀翻起来,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她相处中表现出的种种怪异,以为他对她的恩宠,对她的好多得足可套住她的脚步。但是他错了吗?她还是要回以前闲云野鹤的生活?他瞬间脸色铁青了起来。

“你已经是朕的女人,在朕决定要你那一刻,除非朕厌了你,否则,你的这一生就不能再作它想了!”他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他。

她凝眸瞧他,咽下她的叹息。也许他真的有点真心在乎她,但他仍是一位君王,他的情意便像一道火,等完全炙伤了人,没了可支持燃下的东西,也便自行地熄了下去。

她抬起手,轻揉他纠结的眉头,不经意的温柔化得他硬起的心也再次软下,忍不住又将她纳入怀里。

“皇上。”一脸战兢的刘公公小心翼翼地开口:“座前御医兼校书郎许享风求见。”

任绛汐轻轻挣扎月兑开,道:

“贱妾告退了。”

他在她将转头的一刻精准地攫住她。

“朕与你的事仍没完;你将是朕的妃子不许再暗自贬低地自称‘贱妾’。”

任绛汐没再回应。

“宣。”龙天运按捺住了情绪,沉沉说道。不久后,大臣许享风的身躯便出现在他眼前,此人儒质谦谦的临风表相有着悲天悯人的医者本色。

“臣许享风参见皇上。”

“什么事说吧。”龙天运烦躁地端起酒瓮饮灌。

“启禀皇上,臣近来阅览宫里医著藏书,发现许多经要纲目版本不全,有的内容谬误甚多,仅《黄帝内经》一书便有七八版之多。因而想上奏吾皇,重修医书。”

龙天运点点头,忆起任绛汐曾对他说起这个问题,便准了奏。

“臣还有一不情之求,修改装订这医书乃一项大工程,其中许多艰深身晦之处,臣汗颜地仍参研不到,久闻宫里任贵人乃医学奇才,臣斗胆请求皇上允许任贵人与臣一同……”突来的“笃”一声吓得他打住话题,是案上的龙天运重重地捺下酒杯,脸色铁青。许享风吓得跪倒,一脸灰败:

“皇上恕罪,臣不知,不知……”

龙天运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冷如寒霜:

“许卿重修医书一事,可立时便行。至于要任贵人一同参与修撰,此事以后休再提起。还有——”他缓缓说道:“任贵人将是朕的妃子,你言行要注意些。”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一脸无措惊惶的许享风,呆怔原地仍不知他的君王怒从何来……

忽然的宣见,说明她的时机已经到来。

“你就是任绛汐?”皇太后用难掩好奇的眸光打量眼前女子,素淡的装束没有一丝妖媚或惹人怜呵的娇怯,而是坦坦浩浩的闲然。

苞自己想的不同,但不可反驳地比自己所想的更出色。

“听说你懂医,也学得一手好琴?”皇太后微笑着说道,没有一点凌厉或强势的意味。任绛汐报以一笑:

“都是涉到了皮毛,不值一哂。”

她表现得极是从容坦荡,却没一丝失礼之处。皇太后顿了顿:

“难怪皇儿这般念念不忘于你,连哀家也忍不住喜欢你呢。”她微笑着,想到她的皇儿眼高于顶,轻易地并不关注某一女子,更别提交心。

提到龙天运,任绛汐眼神微一沉,她可以感觉经过昨晚,她的周围迅速出现了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看来龙天运并不放心,暗地里开始监视她的一切。

“但是——”皇太后眼光一转,“你太特别、特别得让皇上太在意你了。”她缓缓步了下来,任绛汐扶住了她的一只手,一同走了出去。

“你可知道皇上昨夜为你喝了一夜闷酒呢!”

任绛汐闪了下眼睑。很快地她们走出内堂。外苑是一座小小的人造小池。清濯碧绿的水波上几只嬉戏的丹顶鹤,池边一座几尺来高的假山上蹲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石奎,一股清泉便从它嘴里喷出,落到池畔几株睡莲,滚动瓣珠如韵光流动,是一幅流光溢彩的美丽图案。

任绛汐的眼神飘向那几只丹顶鹤,皇太后端研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之后,忽然若有所悟:

“你和皇上是不同世界的人,注定着不会有相同的人生,若想勉强,便只有一方迁就,但你却不愿迁就,这就使你们渐有了分歧,你们难以跨越原点,就像那一群仙鹤一般,它们在池中嬉闹打转,却不会跨出池水。”

任绛汐一怔,料不到这番话居然会从一个幽居深宫的皇太后口里说出,她端端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皇太后赶忙过去扶她。

“太后,”她固执着不肯起身,“您既然能料到皇上与我的症结所在,那就让绛汐打开窗说亮话吧——并不是绛汐一再不知餍足地招惹皇上,实在是绛汐无意于宫廷,就当我自私吧,我不愿委屈自己。”

“你先起来。”皇太后冷静地说。

“你这样决绝地想抽身,难道你真的有把握皇上对你只是一时迷恋?”

任绛汐神色一沉,但随着回复敛定的面貌,过于冷静的理性使皇太后看了也想为龙天运叹息。

“就算是未雨绸缪吧,况且还有一件不妥之事。”她将刘海如何救她一命,她如何答应他做三件事等说出来,只是瞒过下蛊一事。

她的眼光瞧向皇太后,看她肃然了起来的神情。

“离开皇上,对于他同我,都是好处。”

皇太后垂首思索了一下,许久脸上才出现了认定的神情:

“你要怎样?”

“我要离开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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