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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我爱你 第9章(2)

“耶!警报解除了!”

第二天一早,在绎星辉的车里,芽衣忙不迭地向他宣布这个喜讯。

“现在,贺枢文的飞机可能已经飞到天上了吧?”她伸个懒腰,一身的轻松,“昨天晚上我睡得可真好……”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一扫而空,补眠补得好充裕。

“你这家伙!”绎星辉一手操控着方向盘,匀出一只手来捏她的脸,“之前怎么不告诉我是贺枢文干的?”害他担心了那么久。

“告诉你有用吗?”芽衣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说他是个老实人,我应该干脆和他交往吗?”哼,提起这桩旧事就有气。某个故作大方的男人眼里的“老实人”可是差点害死她呢。

被抓了小辫子,绎星辉只好乖乖地接受女朋友大人的指控,模模鼻子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煎熬。”

“很煎熬吗?我以为你当媒婆当得好开心咧。”煎熬的明明是她吧?啧。芽衣皱起鼻子,不意闻到车厢内传来阵阵花香。“咦?你买了花?”她回头一望——哗!不得了,后座上摆着一捧大大的白玫瑰,以绿色褶皱纸包着,散发出典雅的香气。

绎星辉淡淡“哦”了一声:“今天,是林曼红的忌日。”

原来如此呵,芽衣一句到了嘴边儿的“你都没有买花送过我”急忙吞回肚子里。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哪。她伸出手来,覆住他的大腿,安慰地轻轻摩挲:“你还好吧?”

“我没事。”他转头看她一眼,神情是温柔的,“今天下了班我去扫墓,你——要一起来吗?”

芽衣考虑了片刻,摇头:“不了。”还是让他一个人静悄悄地伫立墓碑前,满怀忧思地追悼他爱过的女人吧——呀,不妙,这想法怎么有点酸溜溜的?要修正思想啊蓝芽衣,绎星辉现在是你的,以后也会是;你赚大了,别再嫉妒一个已经不幸过身的女人了。

胡思乱想着,车子已开到了征信社门前。一楼的咖喱店正在翻修中,上次惨遭咖喱洗面的印度伙计一脸不快地瞪着绎星辉的车。

绎星辉倒是笑得神清气爽,轻弹一下手指,吩咐芽衣:“去看一下后备箱里的东西。”

“哦。”她乖乖应声,跑下车去。此刻她的身份非女友而是助理,老板大人发话了,她照做就是。

然而,在吃力地掀开后备箱顶盖以后,她愣住了——

好大一束红玫瑰,少说也有上百朵,以白纱缎带捆扎着,如火烧云一般红艳艳赤彤彤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么多红玫瑰……是要送给她的?!

她惊呆了,目光向上移,瞪着始作俑者绎星辉。后者已经下了车,倚在车窗边笑睇她惊喜得张大了嘴的傻样儿。

绎星辉耸了耸肩,很诚实地招认:“我怕只给曼红买花你会生气嘛。”语气随意,耳根子却微微泛红,泄露了些许赧然情绪。

“切,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芽衣笑啐,这下哪敢承认自己心里刚才真有点酸酸的?当然此刻的内心,满满是感动了。

“为什么是红玫瑰?很俗气哎。”出于羞怯,她仍是嘴硬地驳了一句。“还是白玫瑰比较高雅呢……”

绎星辉大笑,走过来替她捞起玫瑰抱满怀,另一手揽过她,二人一起上楼。他故意开口逗她:“蓝芽衣,你有没有读过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

“所以我是你墙上的蚊子血吗?啊?”她哇哇叫着打断。就知道这男人嘴里没好话,连送个花都要趁机编派她,哼。

“哪有,你分明是朱砂痣来着……”

两人有说有笑地上楼,印度伙计在他们身后气鼓鼓地吹胡子瞪眼。搞什么,他本来以为那花是要送给他、安抚他遭受咖喱酱汁洗脸之辱的呢!

难怪人家说,经常收花的美女都须要坐名车出入。抱着这么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花束走在大街上,还真是想低调也难,回头率猛然窜升了N个百分点。

蓝芽衣就这么双手抱花、遮遮掩掩地朝回家的道路上龟行着。男朋友去追悼旧爱,她这个新欢则屁颠屁颠地捧着一大团“爱的证据”,独自回家。

唔,要不是花色太艳,她的背影还真有几分孤清呢。算了,林曼红的忌日一年只得一次,而且人家也算是为国捐躯的巾帼英雄了,她就大方点儿吧!好歹绎星辉也满足了她被人送花的少女幻梦不是?这么大一捧,虽然俗艳但也拉风,不如索性抱到快餐店去向菁菁炫耀一下好了!

定了这个念头,芽衣转过身,穿越一条岔路,朝着与回家路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她却有些傻眼了:难道自己是被玫瑰的香气给熏昏了脑袋,怎么眼前的街景——看着越来越陌生了呢?

不是吧?她……迷路了?

芽衣眨眨眼,发现自己走入一条死胡同儿里;视线正前方是一堵厚厚的砖墙,上面用白粉笔写了一个“拆”字。

“我真笨,走不通哪。”她低叹一声,甩了甩扛花扛到酸软的两条手臂,正要朝原路折返,身后幽灵般地扬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娇柔女嗓——

“好漂亮的红玫瑰……有人爱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呵。”

夏日的长昼将傍晚时分的墓园照得分明;浓郁绿荫下,沉睡着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绎星辉将白玫瑰轻置在林曼红的墓碑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祝祷了片刻。

再睁眼时,望见嵌入石碑内里、方寸大小的黑白相片;上面的女子有一头飒爽的短发,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曼红。”他轻喃。“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一阵微风拂来,玫瑰花束上的褶皱纸发出摩擦轻响,似在回应他的问话。

他继续说:“我……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陪我了。我现在很快乐。”他蹲,轻抚柔白的玫瑰花瓣,“你以前总说,我是个粗心的男人,总那么霸道、那么自以为是,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我现在已经在努力改正了,我会把她——唔,对了,她叫蓝芽衣——我会把芽衣照顾得很好的。好歹我也曾经是个警察吧?如果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才说完这句,他轻呼一声;玫瑰花枝上的细刺扎痛了他的手指,血珠儿冒出来,染红了洁白的花瓣。

绎星辉微微愕然:那抹柔白上扎眼的殷红,仿佛在嘲笑他空口说大话。他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自语道:“怎么,曼红,你觉得我还是不够格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么?”他站起身来,低头吸去指尖的血珠,心底莫名地打了个突。

是直觉吗?方才和芽衣分手之时,也是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他掏出手机拨给芽衣,想听听她的声音;然而,好长时间过去了,她没接听。

听着彼端那一声长过一声的接通音,绎星辉心中的焦灼感也随之堆积了起来。

芽衣说,是贺枢文骚扰她的;但——万一不是呢?

他果断地按掉手机,加快脚步走出了墓园。

人烟罕至的陋巷,手机铃音尖声作响。

芽衣咬住下唇,一手偷偷摁住衣袋里的手机,不敢接听;此刻的她甚至不敢稍有一丝分神,整副心思都只盯住面前的不速之客——

“蓝芽衣小姐,终于被我等到你落单了。”涂抹得红亮水润的樱唇狡狯弯起,勾出一抹不善的笑容。“怎么,你那个前警察男朋友没跟在你后头保护你么?”

“魏丽心,你想干什么?”芽衣后退一步,警惕地瞪住面前的美艳女子和她手中银光闪闪的……匕首。

原来,之前几次三番想要害她的不是贺枢文,而是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魏丽心!

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那天,她对这女人说了些不太客气的话?!

可是……当时明明绎星辉也有份质问她啊,这个魏丽心干吗只冲着她来啊?呜呜,不公平……芽衣如临大敌,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手机铃声停止了。魏丽心漾开笑容,故意地问道:“是绎警官打电话来查勤了吧?啧啧,他还真是紧张你呢。”

必你毛事!芽衣很想这样吼回去;可是,她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了,不能再像十三岁的小屁孩那样不知死活地和人呛声。

她尽量放缓了声音,对眼色凌厉的魏丽心规劝道:“魏小姐,你先冷静一点,把刀放下。”

“哈!你怕了?”魏丽心讽笑,“我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说着她手腕轻扬,高举着匕首快步逼近前来——

哇靠,来真的哦?!芽衣慌忙后退,嘴里急叫:“等、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吧?!你想清楚后果哦!我如果有事你也逃不了!”她也真佩服自己,对着快要戳到自己身上的刀刃,竟然还能流利地说出这一大串话来。

魏丽心嗤笑:“杀人是要偿命的,蓝小姐,你想我会那么傻吗?”

“你、你、你不会就好。”晕,这对话怎么这么诡异啊?如果不是此刻情势危急,芽衣还真想笑。

“我只想在你漂亮的脸蛋上轻轻地、轻轻地划一刀——”她眼色变得疯狂,哑声笑着步步逼近;将毫无退路的芽衣挤到了墙壁处,背脊贴靠上了砖墙。“我想知道你这个成天歌颂着爱情伟大的女人,在被毁了容以后,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家绎警官还会不会那么爱你。”

这女人疯了!她上次不过随口说了几句重话,竟然被这女人记恨到现在!芽衣惊怕地连连摇头向后躲去,奈何身后已是死胡同,魏丽心手中的匕首高高挥起,眼看着就要袭向她的脸颊——

“啊——!”芽衣尖叫着抛掉手中的玫瑰花,用力砸向魏丽心的面门;趁她闪神之际越过她的身体朝胡同外跑去。

魏丽心被大捧玫瑰砸得狼狈不堪,回过神来见芽衣正朝巷口飞跑而去,她眼中怒火更甚,拔腿直追;许是由于身高腿长的优势,几步便追上蓝芽衣,一把揪住她的发尾。“臭女人,给我站住!”

你才是臭女人!芽衣被她钳制住,背心一凉,感觉刀锋抵住了脊背;她只好停下挣扎的动作。

魏丽心抚模着被玫瑰花刺划伤的脸颊,笑容更为怨毒:“这下我们扯平了;瞧,你先划伤我的——”

“魏丽心!”就在这个时候,男人惶急的声音在巷口炸起。“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听到这个声音,芽衣险些飙泪。他来了!绎星辉来了!虽然稍微有点儿晚,但是和十年前一样,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营救她于苦难之中……

“绎星辉!”她叫出他的名字,声音里的哭腔,再也掩饰不住。

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走入胡同;见魏丽心正双手并用钳制着他心爱的女人,闪着银光的匕首正死死抵在芽衣的颈边,他呼吸猛地窒住。

“魏丽心,警车很快就到。现在请你放下匕首,贴地扔过来。”他沉声道,压抑着自己快要破标的忧惧和怒意,目光森冷地瞪视着十步之外、手持匕首眼色狂乱的女人,“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考虑当什么也没看见的放你走。”当务之急是要确保芽衣的安全。

谁知,魏丽心很不领情地眉宇一凛,哈哈大笑:“绎警官——啊,我忘了你已经不是警官了——你应该知道故意伤人罪根本判不了几年吧?我又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只是想在她脸上刻个字嘛。啊!你说刻个‘爱’字好不好呢?还是干脆刻你绎警官的名字?哈哈哈哈……”她仰头,笑容扭曲,美艳的脸庞上显现出病态的狰狞来。

受制于她的蓝芽衣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抬起眼,对上绎星辉心疼而担忧的眼神,情绪反而奇异地被安抚了。她回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们同床共眠之时,他曾嬉笑着教授她女子防身术中的一招。那招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迎风挥袖?悔恨哪,都怪她当时忙着和他亲热,都没好好学习……且慢,让她再想想,那个动作——绎星辉是怎么做的?

“哦对了,说起来,是你女人先划伤我的呢——”魏丽心好遗憾地指着自己脸上被玫瑰刺划出的血口,对绎星辉娇声笑道,“那么现在我这样做,算不算是正当防卫呢?”说着匕首的尖锋重重朝芽衣颈间划去,在同一时间欣赏到了绎星辉眼中的惊恸和忧惧。

说时迟,那时快——

“手要这样扭!我想起来了!”蓝芽衣大叫,肘部用力向后砸去,重击魏丽心的小肮;后者痛叫一声,躬身坐地,匕首月兑手而出,高高飞得老远。

蓝芽衣趁机挣月兑钳制,朝绎星辉的怀抱飞奔而去。

绎星辉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小巷外,警车鸣着笛声呼啸而近。

“师兄,你女朋友不是吃素的啊!”

两名警员前来,押走了行凶未遂的魏丽心;临走时,其中一个笑着拍了拍绎星辉的肩头。

绎星辉也笑着回以颔首:“过奖了。”

警车呜哑着离开;芽衣坐在路沿,似笑非笑瞥绎星辉一眼:“什么过奖?人家又不是夸你。”她手持白毛巾,轻轻压着自己的颈侧;刚才虽然顺利逃月兑魏丽心的钳制,但仍是被她手里的匕首划破了皮肤。

不过,她已经很为自己而感到自豪了。

“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厉害,可以从坏人的刀尖下金蝉月兑壳呢!”她大言不惭地哈哈笑。

绎星辉走过来,一把搂紧了她:“你吓死我了。”他轻揉她的肩头,又模模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颊,心中的慌乱,全化成了叹息似的嗔怪语气:“下次不许再这么轻举妄动了,知道么?”刚才他真的险些被她吓去半条命,这丫头还真敢!

芽衣皱着鼻子,做出不敢苟同的表情来:“拜托,如果不是我轻举妄动,恐怕早就被那疯女人在脸上刻字了。”靠着他教的防身术侥幸成功月兑逃了一次,她就大大的跩起来了,反过头来嘲笑绎星辉,“你呢?还说要保护我呢!哼,我被那疯女人拿着刀满地追的时候,你人到哪里去啦?我看啊,我根本不能指望你来搭救,以后还是靠我自己吧……”

她唱做俱佳、大声叹息的鬼模样,成功地逗笑了他。他微微侧头,温柔地打量她颈侧的细小伤口,笑道:“是是是,我没用,我保护不了你。可是现在,蓝芽衣小姐——我有这个荣幸拿车载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吗?”当保镖不够格,车夫总行吧?

“检查什么?”芽衣豪迈地一挥手,浑然不觉自己有事。“你瞧,我毫发无损啦!”

“呃……”绎星辉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伤口,流血了。”他手指轻点她的颈侧。“你……不疼么?”

这下子,蓝芽衣疾然变色,尖叫着扑入他怀中:“什么?!流血了?我还是被那女人给戳到了?快快快,快带我去医院,戳到颈动脉会死人的啊……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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