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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爱越当真 第五章 告知义务(1)

后来的故事,没有意外——她很没出息地沦陷了。

当晚从“月之砂”出来以后,魏言轻在门口的霓虹招牌下毫无预兆地一把揪过她深深热吻,她当即双腿虚软地跌进他怀里,也就此跌进了他设下的温柔陷阱,甚至没想过要象征性地挣扎一下。

再后来,情势大乱。魏言轻在一个月之内将她拐上了床,而她像个蠢蛋一般随着他的步调起舞。直到某天,当他们在她家公寓楼下拥吻得难分难舍之际,夜汐恰巧出现,目睹一切,痛哭着跑开。

直到现在月乐仍免不了怀疑,当初魏言轻追求她是别有目的的。否则鲜少来她家找她的夜汐不会那么刚好在那个时段出现,并且望见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后来,妹妹自然是恨上了她,决定出国念书来逃避失恋以及她这个背叛亲人的姐姐。而自小到大偏宠妹妹的父母也因此而对她生了嫌隙。为了一个魏言轻,她把自己变成了整个家族中最不受欢迎的人;然而更为糟糕的是,在夜汐出国以后,就连魏言轻也不再主动联络她了。

当时的月乐无法不心灰意冷。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分上,相信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出来了,魏言轻只不过是利用她来拒绝夜汐的倒追而已;而且手段非常卑劣,很伤女孩子的心。

原来她对他的第一眼印象是没错的——她伤心地想。魏言轻果然是个绝情的坏男人,为了甩掉令他不堪其扰的倒追者,他是什么办法都使得出来的。

失去了“利用价值”以后,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一个人的日子。好几次在午夜梦回时分,她都难抑心底的脆弱,忍不住拨打魏言轻的电话,然而他从来不予接听。想必他在甩月兑了池家姐妹这对大麻烦以后,一定是心情轻松、夜夜好眠的吧。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后来他竟然又回来找她。

那是两人停止联络近三个月后的某个夜晚,当她被惶急的敲门声惊醒、带着朦胧睡意跑出来开门的时候,望见了门外神色沉肃的他,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他一把抱住她,没施舍一句解释,只仿佛压抑太久似的,将她揉入怀中急切深吻。

那晚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演变成了某种似是而非的模糊状态。他不会再精心设计一个浪漫约会邀她共享,也不会再说些带着甜蜜暗示的话语来逗弄她;相反的,他只会在下了班以后来到她家,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煮些简单的菜色喂饱他,然后在深夜一遍又一遍地和她缠绵。

对此,月乐没有抗拒过。自与魏言轻相识之后她就习惯了跟随,习惯了两人之间的所有互动由他来牵头。更何况,她明明就喜欢他的吻和他的拥抱,她不想对自己的身体那么不诚实。

她也曾经鸵鸟心态地想过,也许,这也算是情侣间相处方式的一种?但更多时候——这是指当她脑子清醒的时候,她无法避免地开始厌恶自己,憎恶自己为何要沉溺于一段明显缺乏真心投入的错误男女关系中。

魏言轻应该是不爱她的。可能只是单身太久,寂寞了想找个女人陪;或者对于她的身体还有一点习惯性的依赖。总之,他留在她身边的理由并没有多么高贵;而她,也只不过是个贪求男人拥抱的软弱家伙罢了。

而现在,上天可能是要惩罚她的懦弱,才决定丢下这样一个大炸弹给她吧?她发现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且是在他明言分手以后;这段不健康的男女关系究竟该往何处去?今天晚上,便会有一个答案了呵……

“池月乐?”桌子对面的男人发出不耐烦的轻唤,“怎么不吃?东西都凉了。”

月乐猛然回神:啊,不知不觉间,忆往事也可以忆那么久,足见她对魏言轻的怨念有多深了。她苦笑了一下,伸手按按小肮,思忖着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做开场白比较好。

“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不行,这样一记直球丢过去,非但不可能打出全中,反而会洗沟。一般的男人听到这种劲爆消息都会吓得拔腿就跑吧?

那——“我想你,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不行不行更不行,要她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还不如当场拿保龄球砸死她。

“池月乐!”见她仍是傻愣愣地盯着盘子里的蛋包饭发呆,魏言轻的声音带上了一抹怒气,“你在表演绝食吗?等下子要是再昏过去,我可不管你!”

“蛋包饭冷掉了就好腻,我吃不下……”她眼色恍惚地喃喃。

他气得不再说话了,直接端过她面前的餐盘,将自己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倒了大半过去,再推回她面前。

“吃我的。”他沉声命令。

她仍是摇摇头,启唇轻唤:“魏言轻……”

她有点不对劲儿。魏言轻放下刀叉,没发现自己的心脏也随着她紧皱的眉头而偷偷地拧了一下。他问:“你怎么了?”

“我……有件事,觉得你应该要知道一下。”月乐紧张地手握沁凉水杯,神思不属地开口,“先说好,我并不是给你压力哦!你也千万不要因此而觉得亏欠了我,或者误以为我在向你要挟什么的……”

“你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魏言轻拧起眉。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怀孕了。”

他愣住。

然而就是这短短一秒的怔愣令月乐慌了神,急急忙忙地迸出一连串解释:“我刚才说了,我只是尽一下告知义务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孩子……我打算生下来,而你——是孩子的爸爸。我并没有要强迫你和我复合的意思,更不会拿孩子作为筹码逼你娶我,所以——不用担心,真的,没有压力!”

她急吼吼地碎声唠叨了一长串,再偷觑一眼他的脸色:咦?怎么非但没见缓和,反而好像更怒了?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分上了,只差没直接吼出“是我犯贱是我死皮赖脸单方面要生你的孩子,你不用负任何责任”了,他怎么还是不高兴呢?

女乃黄色的月亮台灯,照着魏言轻僵硬的神色。

的确,大惊吓。

不能怪他被吓到,他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在乍然之间被前女友告知自己即将成为一个非婚生子的爸爸的时候,反应都不会比他更为冷静一些。

但池月乐后来急急吼出的那一番话,才是令他肝火陡然往上蹿的主因。

听听她说的,“告知义务”?!真是动听的外交辞令呵,看来她把一切都决定好了,今天晚上约他出来,仅是出于道义通知他这个精子提供者一声而已。

真可笑,原本他还以为……魏言轻黯下眸色。他实在是羞于承认,在今天白天接受了她的邀约以后,他竟然曾经暗暗揣想过,池月乐突然主动找他,是不是打算和他复合。

他竟然还为这个愚蠢的念头而心神不宁了许久。他该死的还有点窃喜,心想这个笨蛋女人终于开眼了,意识到他对她的重要性了,懂得要向他服软了,不再脾气死硬地第N度试图激怒他推开他了……结果呢?池月乐永远是池月乐,她怀了他的种竟然还迫不及待地表明立场要和他划清界线,一迭声地说着没有压力不要复合不要结婚!

她……竟然宁愿做单亲妈妈,也不要他。

很好,好极了。

魏言轻执起手边的玻璃杯,抿一口柠檬水,沉声问:“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是……是的。”月乐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打算一个人生孩子?”他又问。温淡的声音叫人难以察觉他情绪为何。

“……嗯。”她也不想的,但是两人分手在先,她哪有那个脸求他回来当孩子的爸爸啊?

“生下来以后呢?打算一个人把他养大,将来告诉他‘我和你爸已经分手了,没必要因为你的存在而互相绑住对方’?”

“……”她默然不语。白痴也听得出他这话有多讽刺。

“我知道了。”魏言轻饮尽杯中水,站起身来,“既然你只是要尽一下告知义务,那好——等孩子出生以后记得通知我,我会定期来尽一下抚养义务。”说完他没有再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迈出了“月之砂”的门槛。

门板重声拍上。月乐欲振乏力地歪倒在座位上,双手蒙住脸:心里好难受啊……她又把一切搞砸了。听到她怀孕的消息,魏言轻非但没有表示出一丁点儿的开心,反而大发雷霆拂袖而去。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爱她、打心底里抗拒和她共同孕育子嗣吧?

她伸手按了按小肮,那里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低落,也一阵阵地发出隐痛的抽搐。人家常说Baby是爱情的结晶;果然,怀了没有爱情的爱情结晶,是会被人讨厌的啊……

“池月乐,你是真的有心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四面雪白的墙壁,框住药水味儿弥漫的医院斗室。骆粉雪取下医用手套,面露不悦之色地瞪着B超床上正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女子——

“你血液中的血红蛋白含量已经低到一个有点夸张的程度了。再不注意调养,我会建议你拿掉这个孩子算了。”

“那可不行!”月乐连忙抱住肚子,“我已经决定要生了。”

“既然决定要生,就拿出当妈妈的觉悟来。”骆粉雪白她一眼,“从今天回家开始,拔掉网线,再也不准熬夜,垃圾食品统统扔掉,还有——”她执起墨水笔刷刷在处方单上写了几行,递给她,“我帮你开了些营养品,叶酸之类的,等一下去一楼窗口拿就行了。”

“谢啦。”月乐披上外套,接过处方单时,竟一时情不自禁搂了一下骆粉雪的脖子,“粉雪姐姐,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啊哟,母性提前跑出来咯!”骆粉雪笑着回手拍拍她的圆脸蛋,接着嘱咐道:“你乖一点,快要当妈妈的人了,就不能再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了,知道吗?”

月乐微笑着点点头。粉雪姐姐年长她快三岁,经常把她当呆头鹅小妹来念叨。

“孩子的爸爸……你仍然不打算让他参与进来吗?”骆粉雪迟疑了半刻,仍是决定直谏,“孕育一个小生命是一个非常辛苦漫长的过程哦,不管是出于医生的身份还是朋友的身份,我都还是建议你——让他陪伴你一起度过这段日子比较好……”

“粉雪——”月乐轻声切入好友的“医嘱”,“我知道了,谢谢你。”

骆粉雪暗暗叹了口气。她认识池月乐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一谈及孩子爸爸的问题,月乐的逃避,她看得很明了;无奈的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也仅仅是劝慰几句而已。

“要不要帮你叫个车?”骆粉雪以手按住案头的电话听筒。

月乐摇摇头,“没关系,我自己搭公车好了。”

从医院出来,池月乐缓步走到路边站台,在行道树阴的遮蔽下,抬起脖子仰望站牌。她完全可以自己回家的,怎么人人都认为她是个弱不禁风、手指戳一下就要倒地的没用孕妇呢?就连昨天晚上,当她在“月之砂”发完了呆而起身打算回家时,竟也被酒保奋力拦住,说是有人嘱托他一定要帮她叫到了计程车才准她走,真是古怪的热心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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