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怕痛……”沈从然终于出声了。
“怕痛重要还是儿子重要?”诸葛怀瑾不敢置信地问。
“都重要!”她极为肯定地回答。
“你——”诸葛怀瑾几乎被气爆。
罔顾他濒临发狂的表情,沈从然又道:“我还怕血!”
“你还怕什么?”诸葛怀瑾气结。
“怕疼、怕血、怕死……”沈从然果真掰着手,一一道来。
“就是不怕数银子多了累死!”有人接口。
沈从然笑眼眯眯,“人生两大美事,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我又怎么会怕呢?”
“银子?”银光闪过诸葛怀瑾面庞,“我用一百两银子买你一滴血!”
“多少?”沈从然怀疑地模了模耳朵。
“二百两!”诸葛怀瑾以为她嫌少。
“多少?”这次沈从然直接开始掐大腿。
“五百两!”
“成交!”她头回知道她的血如此的值钱,谄媚地笑开,“一滴够吗,要不然我再赠你几滴?”五百两,五百两哎,当年她盘下流风楼只不过才三百两。
“去拿水杯,内置清水,另外把念儿唤回!”他简明扼要地吩咐。
“去啊!”沈从然随声附和,她要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一个月卖他一两滴血,便能净得一千两,太划算了。
极为轻柔地划开念儿的手指,一滴血便落在了杯中。沈从然闭上眼,手哆哆嗦嗦地送出,冰凉抵住指月复,微痛过后,又是清凉,沈从然抖抖地睁开眼,伤口早被涂上了淡青色的药膏。
“娘娘,痛吗?念儿为你吹吹!”诸葛念早已认定她是他的娘,努力地吹她的伤口。
“不疼,我不疼,你疼吗?”若真得佳儿如此,夫复何求?
“念儿也不疼,念儿有天香膏!”高高地举起受伤的手指,像是举起骄傲的旗帜。
“咦!”沈从然惊叫出声,原本新鲜的伤口,在青色的药膏下,已经悄然愈合。
“这种天香膏,哪里来的?”她要买上一大桶,囤积居奇,高价抛售!
“是爹爹做的!”
原来这个男人,还真有可能是生财的宝贝。
“哎——”刚想出声招呼的沈从然终于发现了不对,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诸葛怀瑾的眼神更是灼灼,杯中的两滴血完全地交融在一起。
“然儿,你果真是我的然儿!”诸葛怀瑾激动地走上前。
沈从然警觉地交叉手臂,隔开诸葛怀瑾与自己间的距离,“即便我是你的娘子,又怎样?”
“同我回去!”
“回哪?”
“我们的家!”
“我家便在你的脚下!”回家?关掉流风楼,让白花花的银子化水流?她才不干!
等等,既然他与她,七年前是对如花美眷,为何她会服下洗尘缘,抛夫弃子,了断尘缘?
“我为何会离开?”她直接地问道。
“这——”诸葛怀瑾默然,要他如何开口承认,她的离开缘自他的背叛?
“说——”手敲了敲桌沿,沈从然开始不耐烦。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诸葛怀瑾决定坦诚以告,尽避他的然儿已经全然忘记了过往。
“当你得知我宿在红绫处时,便去寻我……”
沈从然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再残酷的事情,不过三言两语,便能道尽。
“你离开后,红绫曾上山庄……”
“太不应该了!”沈从然猛然地站起,大力地锤击床柱。
“是,然儿,我不应该。”有泪从他的眼中渗出。
不常见的男儿泪,吓坏了沈从然,慌忙赔笑道:“我是说我不应该!”
“嗄?”沉浸在悲伤故事中的众人不禁惊问出声,“老板娘,你还好吧?”老板娘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咬牙切齿,欲将红绫大卸八块而后快吗?难道是老板娘不堪这种冲击,脑子直接坏掉了?
“当然是我不应该!呃,不,是当年的沈从然不应该。”沈从然理直气壮道,“一声不吭算什么能耐?让青楼女子睡自家的男人,打自家的宝宝?”一会她要问问念儿,有没有被人欺负。
诸葛怀瑾惊诧地扬起头。
沈从然继续发表她的高论:“如果是我,先把她打个满地找牙满地爬!”哼哼,犯她者,虽远必诛。
“然儿,我——”诸葛怀瑾不想为自己找借口开月兑。
“至于你,我只要休书一封,便能欢欢喜喜地带着念儿去改嫁,让我的念儿随我的姓!”沈念儿,听起来也很顺口。
“然儿——”沈从然大惊失色,难道然儿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他吗?
自觉失态,沈从然堆砌笑脸,“你说吧!”
“我伤心欲绝,遣金相送,此后七年,便四处寻你!”
七年是个什么概念?沈从然暗暗盘算,现在她倒是能明白,他的风尘仆仆,从何而来。
“而后呢?”尽避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但是这个故事仍旧是个寡淡的故事!
“而后皇天不负有人,我终于寻到了你!”
“而后呢?”
“你同我回家,回我们的家!”诸葛怀瑾充满了希望。
“而后呢?”
“我会加倍努力好好爱你,永远不改变!”
“好,明天便启程吧!”沈从然大方地应承。
“老板娘!”难道流风楼一点也不让她恋战吗?
“真的?”大喜过望的诸葛怀瑾手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舞蹈。
“真的!等每年的端午、重阳、清明,我会和念儿去瞧你!”孩子她留下了,这“丈夫”嘛,哪来的回哪里。
“然儿,难道真的要我剖出心来,你才能看见我的心意吗?”诸葛怀瑾眼前一片黑,实在经受不住得到又失去的打击。
“千万别!”都说她怕血了,斟酌了语气,“你要是不想走也是可以的!”
希望重新回到了诸葛怀瑾的眼里。
“不过,在流风楼,房钱和饭钱,要自付!”亲夫妻,也要明算账。
“好!”只要留在她的身边,他便还有机会。
“另外,”沈从然索性狮子大开口,“你要为我流风楼炼制天香膏!”银子银子,漫天的银子,都飞落到了她的怀中。
“老板娘,太——”有人为诸葛怀瑾抱不平。
“多嘴的扣月钱!”一句威胁,一劳永逸。
“其实这天香膏,本来便是你研制出的!”
忆往昔,然儿温婉可人,最是聪慧。
为何他当年鬼迷心窍,置夫妻情意于不顾?”
“我?”她瞪圆了眼睛,指向了自己。
“对!”中肯的回答。
她就知道,她多才多伟大无比,沈从然喜滋滋道:“既然如此,诸葛先生偏劳了!”既然是她研制出来的,更是不用客气!
崩模了下时辰,沈从然清了清喉咙,扯着嗓子:“姑娘们,接客喽!”
春来等人,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匆匆散去。沈从然抄起算盘,准备去前台支应。
等诸葛怀瑾回过神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屋空,留下他一个人继续思索,该怎样才能唤回沈从然的记忆,还有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