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然咬着银子的一角,借着银子安抚她乱糟糟的思绪。不露声色地瞪了眼床上的男子,暗自思忖,眼前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春来等人把诸葛念抱至膝头,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都丢给了他。
“你娘叫然儿?”
小小的头颅迅速地摇了摇,“娘娘姓沈,闺名从然。”
春来倒吸口凉气,“你可知道你姥姥的名讳?”
大大的眼里盛满了疑惑,问春来道:“姨姨,你认识姥姥?”
“呃,不认识!”春来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我姥姥很厉害哦,别人都唤她毒手至尊!”小小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次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眼光齐齐地射向啃银子的沈从然。
“老板娘,小家伙的姥姥也是毒手至尊呐?”众人十分相当很惊诧,“莫不是老板娘的娘生了两个女儿,都唤从然?”众人还是努力地为自家主人找托词。
沈从然否定众人的推测:“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再说即便是有两个女儿,哪里有都唤沈从然的道理,根本说不通!”
春来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江湖上有几个毒手至尊啊?”如果有两个毒手至尊的话,一切都还好说。
“这么不好听的名号,我所知道的也只有我娘一人!”
想起这么棘手的问题,沈从然又捧起银子往嘴边送去。
“大家看大家看,这孩子的模样真与我们老板娘有几分相似?”仔细端详了诸葛念,有人忽然出声道。
诸葛念热切地看着沈从然,原来这个他喜欢的姨姨就是他的娘娘,滑下不知道是谁的膝盖,诸葛念跑到沈从然的身畔,张开手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臂,头也埋进她的衣料里,“娘娘!”
含糊不清的童声听在沈从然耳中却如同惊雷,下意识地回应诸葛念的怀抱。沈从然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怀抱中的孩子和她血脉相通,就在那一瞬,她似乎都要相信这是她的儿子了。
“绿珠,你速去飞鸽传书至我母亲处!把这里的状况与她说明!”即便是她与小孩有不容忽视的感应,但是她还是不相信她已然嫁人,并且育有一子。没错,她还是云英未嫁之身,胳膊上的守宫砂便是明证,“春来,你先带他到别处!”极力地回避诸葛念带给她强烈的悸动。
众人同样忧心忡忡,老板娘卷入这样的是非里,和她们也是月兑不了干系!
眼见春来和诸葛念的身影消失后,沈从然站起身,向诸葛怀瑾的脸上奋力一掴。
众人惊叫出声,不明就里,刚想上前阻止,床上的男人却适时地转醒。
“然儿,然儿,别走,我终于找到你了,不要离开我!”紧紧抓住沈从然的手腕,一睁眼便是苦苦地哀求。沈从然讪讪一笑,想缩回手,但是诸葛怀瑾用的力实在是太大了。
“然儿,别走!”她的举动让诸葛怀瑾的眼神更加的狂乱,沈从然只好出下下策,模起刚刚啃咬的大银子,想也没想,丢向他的额角。
“哎哟!”诸葛怀瑾吃痛地扶住了额头。这个举动能轻易地看出,沈从然用了多大的力气。
沈从然趁机抽身。
“然儿……”
“在下的确是沈从然,但客官你也见了,我与你画中人确是一点也不相像!”凭什么要她承认,她是他的发妻,还是一个八岁女圭女圭的娘亲。
“但是你有我妻才有的玉佩,你还有我妻才有的梅花胎记!”诸葛怀瑾的口气十分笃定。
“那玉佩是我家传的,天下玉佩和胎记相像的何其多也!”有点心虚,毕竟有相像的玉佩有相像的胎记还有相同的名字,这个实在是太过巧合了,“我可以证明我不是你的妻!”沈从然破釜沉舟,撸起袖管。
众人再度大惊失色,难不成,老板娘想要“验明正身”?
沈从然不理睬众人惊疑的目光和阻止的身影,把袖子一直褪到肩窝,“如果我是你的妻,这臂膀上的守宫砂作何解释?”沈从然问道。
状若红豆的守宫砂安静地躺在雪白的臂上,七年前夫妻间的玩笑声回响在诸葛怀瑾的脑海中——
“然儿,岳母大人缘何要采这么多的忘忧草?”诸葛怀瑾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娘亲要用忘忧草炼制洗尘缘!”沈从然脸上漾满了笑意。
“洗尘缘,洗尘缘?是做什么用的?”诸葛怀瑾又打了一记大大的问号。
“它的作用一如其名,只消一颗,前尘过往便能悉数忘却!”
“哇!”诸葛怀瑾发生惊叹,“如此厉害?”
沈从然抿嘴轻笑,“还有更厉害的呢,倘使妇人服了此药,心性迥异不说,容貌也能变化,就连守宫砂也能再度点出!”她娘亲毒手至尊,至尊二字,岂是浪得虚名。
诸葛怀瑾像是被毒蜂蜇了般扔下捡在手里的忘忧草,“看似翠绿讨喜,却如此的霸道!然儿,你千万不要心血来潮地去吃什么洗尘缘,忘掉为夫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当然不会,除非有一天,你负了我!”
七年前一语成谶,他的然儿果真是吃了洗尘缘!当年他伤她如斯,她竟然选择忘却他们的过往!
“然儿,你定然用了忘忧草炼制的洗尘缘,所以才不会记得前事……”
“不可能,从小至大,所有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存在我的脑中!”沈从然心中开始疑惑,这洗尘缘可是她娘亲不外传的。
“好,我来问你,你父亲是何人?”
“妙手毒圣沈百草!”
“你生辰何时?”
“七夕!”
“你祖籍何处?”
“苗疆!”
“你……”
……
不管诸葛怀瑾提什么问题,沈从然都对答如流。
所有的所有,她都记得,唯独除了他。
“然儿,你就是我的然儿!”诸葛怀瑾绝望地低吼,深爱过一个人,即便是岁月轮回,面容更迭,她的气息却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
诸葛怀瑾的顽固让沈从然苦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那你如何才能相信?”
“既然你口口声声没有服下洗尘缘,你敢不敢吞下洗尘缘的解药?”一道灵光闪现,诸葛怀瑾眼中升腾起希望之光,时过七年,岳母想必是早已经研制出解药!
“不可能!”沈从然的眼神寻寻觅觅,丢人用的那锭大银去了哪里?
“为什么?”这次出声询问的不只是诸葛怀瑾一个人。
原来银子是滚到了床脚,亲亲——忙不迭地拾起,吹吹银子上不存在的尘土,沈从然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娘亲那里根本就没有洗尘缘的解药!”
“嗄!”毒手至尊也有失手的时候,说出去,好说不好信。
看出众人眼中的不以为然,沈从然将银子揣回怀中,才答道:“洗尘缘的解药——缘起,我娘亲花了五年的时间才炼制了一颗!”
“那解药现在何处?”诸葛怀瑾小心翼翼地问道,就好像等待郎中断定十世单传的独子,是生是死。
“被我一不小心给扔了!”
“啊!”众人又是惊叹,五年光景炼制成的解药,就这样被一不小心扔了?
“那你敢不敢同念儿,滴血认亲?”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诸葛怀瑾道。如果让然儿恢复记忆已经是奢求,但是最起码要她承认,她是他的妻,是他孩儿的娘。
“这……”沈从然迟疑,啃银子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你害怕了吗?还是你早就知道,念儿是你的儿子?”诸葛怀瑾口气咄咄,眼神陡地锐利。
沈从然气定神闲地啃银子,不置一词。
“哎呀,老板娘,一滴血啦!”众人纷纷劝道。如果老板娘真是眼前这个帅男人的逃跑娘子,现在帮忙说合,未来的老板必然会心生感激,给她们涨月钱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