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曦光透进流风楼,沈从然打个大大的哈欠,惺忪着睡眼,不甘愿地坐起,就在此时,一双手无声地环住她的脖子。
“娘娘——”
“吓——”沈从然下意识地跳起,头,没有悬念地撞上床柱,“痛——”沈从然委屈地扫了一眼刚刚认识的儿子。
“娘娘,念儿知错了!”诸葛念不安地眨眼,娘娘不会因此又不要他了吧?
“不妨事,娘习惯这样起床!”疼得龇牙咧嘴的沈从然安慰满是惶恐的儿子。
“娘——”蹭进沈从然的怀抱,诸葛念安心地享受母亲的味道。
环住儿子的身躯,这是她的儿子啊,与她血脉相连的儿子。
饼了很久,沈从然亲亲儿子粉女敕嘟嘟的脸,“要不要尝尝娘做的饭?”
“要!”晶晶亮的眸子流转着光彩。
“不是娘娘吹牛哦,娘娘做的蛋炒饭那真是天下一绝,天上人间都没有能出我右者……”滔滔不绝地吹嘘着,沈从然脸上尽是得意。
“好!”诸葛念期待无比,娘娘要给念儿做饭吃耶!
一大一小正在说笑,春来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老板娘,小少爷,该用饭了!”
沈从然狐疑地转动眼珠,平日里可不见她如此殷勤,难道是因为她打赌输了的缘故?
“吃什么啊?”无论怎么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要小心堤防。
“待您瞧了便是!”春来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诸葛念耸了耸小小的鼻子,“娘娘,闻起来好香!”
“那明天再让你见识娘的黄金无敌蛋炒饭,”肚子咕咕地叫起,“今天便尝尝咱们流风楼大厨的手艺!”
两人盥洗完毕,迫不及待地来到前厅,“哇——”母子俩发出一模一样的惊叹。
诸葛怀瑾莞尔一笑,然儿和念儿是母子,必是千真万确,就连惊讶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这这这——”指着一桌精致异常的饭菜,沈从然激动得口不能成言。
“这这这,是诸葛先生给老板娘做的早膳!”春来接口道,看来诸葛先生真的很体贴她们的老板娘,“诸葛先生四更天就在厨房忙绿呢!”老板娘好生有福气,当然,她们也很有口福。
沈从然咽了咽口水,又咽了咽口水,试图平复激动的情绪,“那白色的是粉丝对吧?”沈从然试探地问道。
“鱼翅啦!”诸葛怀瑾也没有想到,流风楼中的食材是应有尽有。
一百七十两银子,再度咽了口口水,“那黄色的,是南瓜吗?”佛祖垂怜,千万别要是她想的这种东西。
“然儿,”诸葛怀瑾宠溺一笑,“这个是阳澄湖的大闸蟹的蟹膏!我记得你以前最是爱吃!”
八十三两银子就这样没了,沈从然都能听见银子飞走的声音,咬紧牙,沈从然拨拨可疑的菜,“这绿的和这个是什么?”
“听她们说你早餐最喜欢清淡,厨房中有新鲜的河豚,还有蒌蒿,我便蒸了尾。人都说,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河豚搭配上蒌蒿,味道最是……”
抄起筷子,行动永远比思想快,沈从然直接地敲向了诸葛怀瑾的脑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用掉本老板娘这么多的食材?”完了完了,流风楼要被吃垮了,一顿早点就能吃去二百两的大银,看来她离家出走的决定是正确无比,这样败家的男人,要他何用?
“然儿,我只是想——”诸葛怀瑾百口莫辩,才相逢,娘子爱钱的个性他已然明了,但是他只是想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
沈从然无视他忐忑的表情,看了眼唯恐惹火上身的众人,心中的怒火上扬。攥紧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挨个地敲将下去,“你们也决计月兑不了干系,难道不想要月钱了?”叉开脚,双手撑腰,摆开泼妇的架势。
“老板娘,不要啊!”
“老板娘,手下留情!”
“老板娘,下次不敢了啦!”
“没有下次,一顿早膳二百两,还想要再吃一次?”她会活活心疼死的。
“娘娘,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诸葛念的童声里有掩饰不住的渴望。
“念儿想吃?”儿子的声音就像夏日里的凉风,顿时将他的怒气吹散得无影无踪。
小小的头颅犹疑地点了一点,又轻轻地摇了两摇。
“念儿想吃,娘也想吃啊!”迅速地变回温婉可人慈爱有加的娘,如此大相径庭的转变看得众人瞠目结舌,转过头,仍旧一脸凶巴巴的晚娘面孔,“都给我坐下,下不为例!”
回过神的众人忙不迭地各自坐下,“念儿,尝尝娘的河豚!”舀了一大勺放在儿子的碗碟中,沈从然满心欢喜地瞧着诸葛念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然儿,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较之七年前,可有精进?”诸葛怀瑾怎么甘心她的注意力都为儿子占据,目光殷殷,手更是不停歇地夹菜。
众人哀婉地看着,筷子过处,菜皆空。
沈从然来者不拒,他的好意悉数收下,横竖是大拇指卷煎饼,自己吃自己,她又何必客气。
“香!”第一口菜入口,鲜香滑女敕。酥脆宜人,咸淡适口,入口即化,沈从然口中塞满了食物,勉强只挤得出这一个字。
“你喜欢便好!”诸葛怀瑾满足地笑,不过是一个字的夸奖却让他心花怒放,手下意识地搭上了沈从然的手,但是后者立刻缩回去。诸葛怀瑾不禁黯然,强打精神道:“七年前,还是你教我如何烹制食物的!”转眼间,却是人事全非,又怎么不叫人黯然神伤?
此话落在沈从然耳中,又别有另一番意味,原来她还擅烹饪,真是稀奇。
“我还会什么?”说她对她的过往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琴棋书画,五行八卦,天文地理,岐黄之术,无一不精!”
“啊!”惊叹声此起彼伏,她们的老板娘如斯厉害,让她们刮目相看。
只有沈从然面若秋天,天高云淡,“如此的奇女子,却没能留住心爱的男人,通晓再多,又有什么用处!”
“然儿,我是诚心悔过,看在念儿面上,给我一个机会,你亲眼看,我是否真的改过!”诸葛怀瑾双目灼灼,满是恳切。
“哎呀,信鸽回来了!”眼尖的绿珠看见后出声叫道。
“取来吧!”
诸葛怀瑾心若悬桶,七上八下,倘使岳母……他不敢想,得到又失去的痛,他实在是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缘生缘死,缘死缘生!”沈从然展开信笺,默然出神,眼前的这个男人,必然是自己的夫君无疑。
“娘娘,姥姥有没有说起我?”诸葛念踮起脚,扬起头,努力地想看清纸条上的字,人家可是很喜欢头发一边黑一边白的姥姥的。
“有啊,姥姥说念儿聪慧乖巧,伶俐可人!”只要对上诸葛念的小脸,沈从然的心便不自觉地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