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微尘现在是越发欣赏楚澜光这个人了——笑容耐看,武赫高强,除了上述的优点,最难得的是,他对别人的,是心思细腻,对自己却洒月兑豪迈。富贵名利这四个字,对他而言就像真如浮冀般。可他又为什么考武举呢?他看上去真不像块当官的料。
她边吃面边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楚澜光,他慢对着一碗面条大快朵颐。
“你不吃辣椒吗?”他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害怕地摇摇头,“我只要一吃辣椒,身上就金起红疹子。”他嗜辣的功力真是吓人,满满一碗面上是一层厚厚的辣椒,她光是用鼻子闻一闻,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而他竟然只是脸颊微红而已。
“我小时候和叔父在外面漂泊度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吃,叔父总是给我准备一坛子辣椒下饭,而且吃辣椒还可以御寒。”
他如是解释,就这样一边说着话,一碗面也吃了半碗。
“老板,来两碗汤!”楚澜光向老板点了汤,一边又补充道:“再加一颗卤蛋来!”
易微尘见他胃口极好,关切地问他,“一碗面够吃吗?要不然,我再给你叫一碗吧。”
“够了,我吃饭只吃七分饱,吃得太多会想睡,脑袋都不灵光了。”他把老板端过来的卤蛋拨到她的碗里,“我看你才要多吃一些,这么瘦,在宫里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是不是一天到晚都被公主虐待?”
她用筷子戮着那颗蛋,轻声说:“其实也没那回事,公主就是脾气大一点,虐待倒也算不上,只要小心办事,凡事谨慎,便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上次你帮公主找到那枚戒指,她也没有赏赐你?”
“当奴婢的为主子分忧是本分,还能要什么赏赐?”她瞧着他笑道:“就像你也没跟陛下要赏赐一样,你立的功可比我大多了。”
“这么说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他笑着,见她用筷子把好好的一颗蛋戳剪成了两半,也没有吃,便又从她的碗里夹回半颗蛋吃掉。“这蛋的味道其实不错,你真的不吃?”
与人分食这种亲昵动作,令易微尘红着脸看他,“你和每个人都这样随便吗?这……可不好。”
“嗯?”他似是没听明白。“你说什么不好?”
“没什么。”她赶快把那半颗蛋及碗里剩下的面吃完,“我们得赶快回去了。公主殿下这会儿正在午睡,还不需要我服侍。但若是她醒了之后找不到我,又要发脾气了。”
“好,今天你付帐,改日我回请你。”他站起身,潇洒地一招手,“老板,算帐了!”
熊国志当上护国侯的第一个月就挂帅出征了,他特意指名要何为远做他的先锋官,丘辛笠则做为粮草监运官在队尾随行。
他们出征之后,朝廷上下都密切地关注他们的动向,每天两次的军情回报也是朝廷众臣的焦点。
这一支由皇帝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兵,第一次上阵的成果似乎还不错。
罢刚抵达被施南国占领的小城“玉泉”几十里外的地方,施南国的军队就忽然开始撤退了。
熊国志第一次领兵,总要赚些军功才能回头,所以带兵追了六十里,抓了一些老弱残兵做俘虏回朝交差。
于是,第一次出兵不过十天,他们就准备班师回朝。
他们即将归来的消息造成朝内一片议论,纷纷议论着此战得胜,若不是熊国志走了狗尿运,就是施南国胆小,才会在这时突然撤兵。
可无论如何,失地已经收复,苎萝国的面子算是挽回了,这本是一场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没想到当大军掉头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遭过了一支奇兵,偷袭了大军的粮草队伍,造成担任粮草监运官的丘辛笠,不幸身亡。
消息传来,让原本喜气洋洋的苎萝朝野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
皇帝岳郁庭万分震怒,甚里决定要御驾亲征。后来皇后率领太子、公主一番劝谏,才让他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但是眼看前线极需支援,朝内还有何人可派呢?
易微尘小跑回到皓月宫,正好赶上公主岳云霓刚睡醒,与她共事的宫女告诉她洗漱用具已经选饼去了,但公主还没有传话找她。于是,她又气喘呼呼地跑回自已的房间,把怀中晤得热呼呼的那一个布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床头的抽屉里。
临关上抽屉前,她又忍不住把抽屉拉开,打开了布包,再看一眼那对崭新的耳环,她就着桌边的那面铜镜,将耳环凑在腮边比了比。
不知道是耳环的美丽映得她整个人都精神许多,还是铜镜的光辉照到了脸上,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这双眼顾盼生辉了起来。
“微尘,你回来了没有?公主在叫你呢!”窗外有同伴在敲她的窗子。
她急匆匆地应了一声,将耳环包好,放回抽屉关好,嘴角上那一抹羞涩的笑容却来不及隐藏,就急忙跑出了房间。
可当易微尘来到公主房外,却听说公主正大发脾气,把宫女们赶了出来,不让人进去。
她很纳闷公主怎会突然大怒,于是找了一旁的宫女芽儿询问,却意外得知了另一件青天霹雳的大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吗?陛下要派楚大人去前线?”她焦急地拉着芽儿直问,不敢相信。
“是啊,听说陛下今日在朝上亲自指名他,还准备先封楚大人一个将军官职。文武百官也都异口同声地保举他,说他能独立杀虎,一定能力抗敌军。”
“这群阴险狡诈的官老爷们!”自个儿不想上战场,就拖个人下水!易微尘气得跺足,心像是火烧着了一样。“怎么别人的性命他们就不当一回事?”
她想了想急急地交代,“芽儿,你先帮我在这里照看一会,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芽儿拉不住她,转眼她已经冲出了皓月宫。
易微尘不顾一切直奔到飞难阁。这里是宫内所有侍卫的住所。
她抚着胸口,随便找了个侍卫气喘呼呼地问:“楚大人回来了吗?”
“楚大人去练兵场了。”
她也不知自己找他要做什么,只是盼两人能想出法子,让他别上战场。
听说他不在,更是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飞稚合的门前排徊了好一阵,最后迟迟等不到楚澜光,只好反身回到皓月宫。
而等她回到皓月宫,刚要进宫门,就因为眼前所见而止住脚步。
只见太子和楚澜光一起站在院子里,原本大发脾气把自己锁在房里的公主不知何时出了房,同样站在那,依旧气呼呼地说:“皇兄真是的,就任由那些老臣们这样算计你们吗?明明知道楚大人和你走得近,却偏偏保举他带兵出征。前线战况那么复杂,熊什么的吃了亏,连榜眼都阵亡了,楚大人才不过是个侍卫长,逼着他去力挽狂谰不是存心陷害吗?”
岳云霓气得杏目圆膛。
在杀虎事件后,她对楚澜光就有了些好感,也为了让他成为兄长心月复,增强兄长在朝中的势力,不会受制于那群老臣,准备大力扶植他,如今他遭群臣陷害,她自然十分气恼。
易微尘轻手轻脚地进到院子里,想趁不被注意的时候躲到角落里去。没想到楚澜光一眼就看到她,还对她眨了眨眼。
太子正在皱着眉和公主说话,并未察觉他们两人的小动作。
“你以为我舍得让楚兄胃险吗?”岳云飞也很生气,“我已经去和父皇说过,前线需要人,难道皇宫中就不需要人吗?可是父皇坚持要让楚兄领兵,我多说几句就挨骂,又有什么办法?”
“就是挨骂也不能让他去啊。”岳云霓气得直跳脚,“他若是出了事,你这个太子脸上会有光吗?你还能去哪里找到个像楚大人这样文武双全的帮手?”
楚澜光箕着抬手劝解,“好了好了,两位殿下,听你们的书下之意,似乎微臣这一去就必死无疑了。此行主要任务只是去接应护国侯的人马,陛下也没说一定要追击敌人,非要打个胜仗才能回来,所以微臣想此行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危险。”
“怎么没有?”岳云霓急得眼圈都红了,也顾不得身为公主的仪态,拉着他的袖子劝道:“楚大哥,要不然你装个病,无论如何都别去。施南国的人现在就像一群疯子,非要和我们打上一仗,还杀了一个榜眼,这梁子算是结得深了。
“我可是要提醒你,你这次若真的出征了,不胜而归,父皇肯定不高兴,若大胜而归,日后带兵的事情你更是逃不开了。”
他微叹口气,“是啊,微臣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太子殿下知道微臣的性子向来懒散,若不是想结束四处流浪的生活,找个安稳的依靠,又何必参加这次的武举?可是国家有难,陛下钦点,微臣怎能置身事外?”
听着他们的对话,易微尘明白,显然的,楚澜光肯定要去战场了。
她不由得一阵赔然神伤,只怕再也见不到他。可他心意已决,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她情情转身,去准备了一壶茶,又叫其他人准备了些水果,通报了声送到院子给议事的三人。
在她布置桌面对,楚澜光藉机在她耳边小声问:“怎么不戴我送你的耳环?”
她的脸颇一热,轻吐三个字,“舍不得。”
“我一次都没看你戴过,也不知道好不好看?”他柔声低道:“在我走之前,记得戴一次给我看看。”
听见他的这毒话,她的鼻子微酸,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要退下。
他又补上了一句,“晚上在宫门口等我。”
她快速地看他一眼,轻轻点点头。
深夜,皓月宫的宫灯都已点燃。易微尘惦记着和楚澜光的约定,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公主就寝,好溜出去。
偏偏公主今天正为楚澜光出征之事心烦,更加难以伺候,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水果、一会儿又吵着要练字,折腾到二更过后才终于睡下。
易微尘将其余杂事打点妥当后,披了件黑色的披风,趁着庭险樱已经没有值守的宫女,悄悄拉开了宫门,赶快跑了出去。
她虽然和楚澜光约好了,但没有约定确切的见面对间,她生怕他等得不耐烦已经走了,于是加快脚步。
岂知,她刚跑出去十几步,就被人从旁边一把拽住,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对,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是我。”
这道熟悉的声音令她的一颗心立即放了下来,藉着月光见到他那充满笑意的眸子,不如为何,她心中情绪忽而翻涌,泪盈满服。
“怎么突然说要出征?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些在战场厮杀博取军功的事情?为何还要担此大任?”她好担心他,多希望他拒绝。
他望着她的泪眼,征了怔,然后笑着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我是臣,陛下是君,君有命,臣敢辞吗?”
“可是熊……护国侯他们都没有打赢,你一个人去……”
“陛下答应给我八千军马,怎么会是一个人?别只担心我输,这是我第一次领兵,你怎不说点吉祥话?”他微微低下头,看到她耳畔已经挂上了自己选的那一对耳环,便伸手匀起坠饰看了看,微笑道:“你戴着它挺好看的。”
她偏过头,将他触模的那只耳环摘下来,轻轻放到他手上。“给你。”
他一征,笑问:“我要这个做什么?难道要我一个大男人戴着它?”
易微尘抿了抿唇,“保佑你一路平安。”活着回来把它还给我。
他为之动容,看着那只耳环,又看看她,忽然将耳环攘在手心里,笑道:“你放心,有它庇佑,我肯定旗开得胜,到时候凯旋归来,我请你喝庆功酒!”
见他扬起了充满自信的笑容,她脸上愁云微散,伸出小指,“一言为定。”
楚澜光勾住她那根小指,却又将她的整只手都握紧,然后往怀中一带,将她紧紧抱住,沉声允诺,“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