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昊斜靠在病房门口。
“小昊,你怎能不经我同意就让医生给瑞泽动手术?你以为你是谁!”
宋瑞泽动完手术了,孟灵得到江筱语的通知赶到医院。她又一次气急败坏的对成昊大吼。
“妳呢?妳又以为自己是谁?”他总是那副调调。
“我?我是他未婚妻。”她说得理不直气不状。
“哦?我以为妳是晁子齐的专利了。”
“那也是你造成的,你别再擅自插手管我的事了,要是手术失败……”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手术非常成功不是吗?妳的犹豫不决只会延误治疗。”
她叹口气。“也许,也许你是对的,但你太不尊重我了,何况……”
“哼,尊重个屁!事情如愿才要紧,我看是妳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两个新旧情人吧。”
她倏地泄气,背靠上他身旁的墙。“他醒了吗?”
“自己不会进去看。”
“我……我怕。”
成昊默然,掏出一根烟,看到墙上的禁止标示,将未点燃的烟放到鼻间嗅着。
她突然无奈的说:“你说对了,我怕面对他,因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他不动声色的咀嚼着她的话。
“如果他只是静静的躺着,在记忆里,他会是我一辈子最爱的恋人,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因为,我认定他是我的责任,但他醒了,一时间,我竟无从面对他。小昊,我是不是很残忍?你知道我心里想的,对不对?”她不自觉得用了“责任”两字,脑海瞬间闪过晁子齐的影像。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酷酷的把那根完整的烟丢进垃圾桶,转身要走。
“你要走了吗?你真的会搬走吗?”
“该做的事我都做,不该做的我也插手,剩下的,我不再有兴趣。”
“我不要你走,小昊,只有在你面前,我是毫无隐瞒的,你走了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他缓缓的回身,看见她眼中蒙上雾气。
“我对妳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是我哥儿们,也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让我这样一个流氓留在妳身边,妳不怕有辱名声吗?”
“我不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小昊,你会有新的工作,新的人生,请你,别回到过去了吧!”
要融化他的坚持并不难,他早已察觉自己遇上她之后的改变,他心甘情愿的默默守候、无怨无悔的替她张罗,她的要求他又怎拒绝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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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宋瑞泽空茫的眼环视周遭,白色的窗幔,白色的四壁。
“……”他无声的蠕动双唇,身子的挪动惊动了伏在床畔的人。
孟灵惊醒,抬起头。
她眼中有着期待和一丝的怯意。
“瑞泽?”他终于醒了!她必须找回了对他的感觉,无论如何,不能失去他,她爱他啊!
“妳是……”他声音软弱。
她楞然,下意识的模模脸庞,随即挤出一丝微笑,慌乱的拨拨散乱的发丝。
“我变得又老又丑了吗?你怎么将你的灵灵忘记呢?”
“妳说什么?我不认识妳。”
“我是孟灵,你的灵灵啊!”
他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但清晰得像白云、模糊得像白雾,脑子一片空白。“孟灵?灵灵?”
“是,我是灵灵。瑞泽,我们终于熬过了!”
他摇头,再摇头,狂乱的摇头。“不,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在这里?妳是谁?莎菲,我要莎菲……”空白的记忆里徒留下痛,蚀入骨随的痛。“莎菲,不!”他倏地抱头吼叫,像发狂的野兽在床上翻滚。
“瑞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江筱语奔过来。“孟小姐,麻烦妳让让。”
“镇定剂。”混乱中,医生熟练的将针头插入宋瑞泽的手臂。
“怎会这样?”孟灵喃喃低语,混乱的、不愿相信的。
“他的大脑曾受到重创,这种情形属于片段的失忆,如果病人在出事前有不愿面对的人事,很可能藉由他潜意识的逃避来遗忘,也可能是他大脑组织受压迫过久所留下的后遗症。妳放心,通常病人会慢慢的恢复记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有意的逃避,刻意的想将生命中的某段记忆永远抹去。”
片段失忆?偏偏他遗忘的是孟灵这号人物!她以为自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难道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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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泽睁开眼,病房的门正被轻轻的推开,他合眼假寝。
现在是凌晨两点,孟灵伏在床畔。
成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床柜上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的放下一袋食物,倾身凝视那张熟睡的小脸,轻拂开她额前的发丝,月兑下自己的夹克,轻轻的披到她肩头。
宋瑞泽好奇的从眼缝里看着一切,成昊的动作出奇的细腻,轻巧的无法和他粗犷的外表联想,唯一的可能是他太在意这女人了,以至于不自觉得改变自我。
成昊倏地抬眼,正巧对上宋瑞泽忘了隐藏的视线。
两个男人同时忡怔了。
“你是……”宋瑞泽想支起身子,但显得无力。
“如果你不想头壳再开花一次,就最好别动。”成昊没好气的压低愤慨的嗓音。“他妈的,我真想揍你一顿,去你的失忆症,连自己的女人都能轻易忘记,你还不如死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觉得躺在床上好象矮了一截,无法和成昊平等对话,但他还是温文的口气。“先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台湾,但我还记得我未婚妻还在美国等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联络她,我想她得不到我消息一定会急坏的。”
成昊握紧拳头,额上的青筋跳动,重重的喘着气:“你在美国还有个未婚妻?”
“她叫莎菲,和我一样是华侨,我们……”
“干!我没空听你的情史,你什么都能忘,就是不该忘了阿灵,你知道她为你吃了多少苦吗?”他上前揪住宋瑞泽的衣领。“你要是敢辜负她,我会把你……”
“小昊!”孟灵惊跳起来,成昊的夹克滑落到地上,她扯开成昊,像母鸡保护小鸡似的挡在宋瑞泽的病床前,严厉的对着成昊。“你这个流氓,你做了什么?”
成昊脸上的肌肉颤动,恶狠狠的瞪着孟灵。“我早说过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流氓,对不起,玷污了你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圣堂。”
他倏地转身,朝门外大踏步而去。
她惊醒,她伤了他吗?
“小昊!”她追了出去。
扯住他的胳膊。“你生气了嘛?对不起嘛!我是一时心急,你知道瑞泽刚动完手术,万一他伤口裂开了呢?”
他望向长廊的尽头,绷着脸。“妳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想知道。”她突然变得软弱,垂下闪烁不定的眼。“小昊,我相信你,但无论如何别伤害他,好吗?哪怕是为了我。”
他回头,深深的凝望她,她知道了什么吗?这傻气的小女人,竟然选择了自欺欺人吗?他下定了决心,要查出真相,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妳老板问起妳。”他叹出一口闷气。
“他还好吗?”连翘三天班,老板不气炸才怪。
“哼!”
“你呢?工作顺利吗?”
他沉默的转身。
“小昊?”
“夜凉了,记得披件衣服。”他冷酷的说,拖着脚步走向长廊的另一端。
她呆立在原地,看这他落寞、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硕长的影子像个仓凉的阴影,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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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子齐正和公司的六位主管级人物开会。
会议室的门霍地被撞开,几个人同时惊异的抬眼。
“晁子齐,你这公报私仇的小人。”孟灵吃了火药似的冲到晁子齐面前。
他文风不动的坐着,倒是赵国梁和几个主管面面相觑,很识相的想要退出去。
“你们干什么?”晁子齐严峻的开口。“我宣布会议结束了吗?”
众人屏气凝神的坐回位置,总裁的脸色不大好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他一个口令你一个动作,说不定还会有一场好戏可观赏呢。
“孟小姐,妳知道我们在开会吧?”他的眼神异常的森冷,但并不看她。
“去你的开会!你最好跟我把事情解释清楚。”她一把抢下他手上的活页夹,用力甩到桌上。
晁子齐猝然拿双掌拍桌子,“砰”地一声巨响,他站了起来,脸色阴骛的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是谁给妳这么大的胆子?”粗嘎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现场顿时一片抽气声。
“你以为你是谁?天皇老子吗?别人都怕你,我孟灵就是不怕,有种你把我像沙包一样的丢出窗去啊。”
现场又是一片腼声,他们不敢相信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孩会是那个常被他们拿来当玩笑话题的老处女:孟灵。
“别考验我的忍耐度,孟小姐。”他加重了手掌的力道,瞪视着面前矮他半截的小女人。
“放开我。”她仰起脸直视他,不妥协的,他施加在她手腕的疼痛使她皱拢了眉。“你又想使用暴力吗?你既然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请你放开我。”
他突然警觉的松开对她的箍制。
她无视腕上的疼痛,却无法漠视心上的酸涩滋味,原来,她不是他的例外呵!和他那些红粉知己一样,她只是他闲暇时的玩物罢了。
她倏地转身,要走。
晁子齐反射的握住她的肘。
她像风,教他对她无从掌握,晁子齐有生第一次感到无力,箍制太紧怕她飘散,又怕一松手,她就真的消失无踪了。
她倔强的不回头。
“赵副总。”他一声命令。
赵国梁立刻意会,领着那群好奇心末被满足的主管出去了。
“回过头来。”他依旧森冷的命令着。
她咬咬牙,固执的背对着他。
晁子齐倏地轻使力道,她的身子一旋,被他拉进怀里。
“告诉我,我该拿妳怎么办?”
她昂头,近距离的接触,使她的心防瓦解了,泪水在她睫毛上摇摇欲坠。
“我是个不祥的女人,你放了我吧。”
他猝然低头吻住她,将千言万语缄封在唇与唇之问。
“妳想逃吗?没我的允许妳休想!”他警告。
她突然推开他,微怒的:“你这霸王,什么事都要经你允许吗?我正要找你算帐呢!”
“算帐?这应该是我跟妳说的吧!”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眼带兴味的扬起眉。“妳消失了几天,能让妳怒气冲冲现身的,肯定不是小事吧?”
“你答应给小昊一份工作的。”
“没错,我的诺言兑现了,不是吗?”他一摊手。
“你竟然让他在工地搬砖块,让他被工头呼来喝去的!”
“工作是人事部安排的,也许是他没什么工作经验,唯一适合他的只有出卖劳力,也算是给他磨练的机会,我认为那是很有意义的工作。”。“你当然可以说的轻松,因为吃苦受罪的不是你。”
“也许妳不知道,我从高中就在『鸿毅』打工,他现在做的工作对我而言并不陌生。”
“但你已经是总经理了,你可以帮他……”
“这个总经理做来并不如妳想的轻松,让他进『鸿毅』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我不像唐明皇那么昏庸。”
“什么意思?”
“我不认为我们有继续讨论这问题的必要。”
“你根本是故意整他,晁子齐,你不是君子。”
“孟灵,我对妳的容忍才是到极限,随妳认为吧,妳可以心疼他,但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他忍无可忍的咆哮,一甩头大踏步离去。
她忡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