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冰点玫瑰 第三章

星期六最后一节课,为了即将来临的春假,人人都开心地说着他们家的计画,独独姚梦洁沉默着,妹妹失踪已经三天了,完全没有消息,通常有钱人家的孩子被绑架,都会接到勒索的电话,但是他们家没有。

“程梦渝,又在想妳姊姊吗?”李志杰好心地过来关心她一下。

姚梦洁没理会他,家里为了保护梦渝的安全,一直不让外人知道失踪的是梦渝,他们本以为歹徒绑梦渝是为了钱,会找他们家下手,多少对他们有所了解,让他们误认为绑到的是让程姚两家头痛的问题儿童,比较好和他们谈条件,也许比较容易让梦渝回来。

虽然这是为了保护梦渝,但是却无意间伤害了她,她觉得大家都希望失踪的是她,如果她失踪了,大家一定都不会伤心,反而高兴少个人惹他们生气。

虽然心里难过,但她还是依从大人的安排,天天穿著梦渝的衣眼,到梦渝的班上上学,让所有人都以为失踪的是梦洁。

“不要难过了,她平常都欺负妳,不见了正好,都不会有人动不动就骂妳。”李志杰好心地安慰道。

姚梦洁一张脸气得发紫,却强要自己忍下来,不能让别人发现她不是梦渝,她只好抿着嘴低着头。当了三天的梦渝她觉得很辛苦,梦渝每次都考第一名,所以上课老师问问题,大家不会回答时,最后一定会叫梦渝答,她根本答不上,幸好老师认为她因为姊姊的事而失常,后来都没有再要她回答别人不会的问题了。

但是她好羡慕梦渝,所有的师长都那么喜欢她,这些天每次她送作业到办公室,每个老师都和颜悦色地安慰她、鼓励她,但这些师长平常见到梦洁不是摇头就是皱眉头,厌恶的神情都很明显。

“你怎么知道姊姊都欺负我?我有讲过吗?”姚梦洁不高兴地问。

“白痴都看得出来,她每次看见妳就凶妳,自己的功课要妳做,东西没带就拿妳的,说没两句话就讽刺妳,不是欺负是什么?妳除了会读书之外,实在很没用,每天被欺负还一直帮她说话。”

姚梦洁沉默了许久,这是欺负吗?凶梦渝是为她好啊,她那么胆小软弱,要她做功课是因为她会做,跟她拿东西是确定别人会借她啊,别人的东西我又用不惯。

“姊姊是为我好,她凶我是不要我被欺负。”姚梦洁以梦渝的身分替自己辩解道。

“除了她,谁会欺负妳?她是嫉妒妳,平平是双胞胎,一个是天才一个是蠢才,我看她连加减乘除都有问题,我妈说她以后一定会把妳外公的姚氏企业败光。”

姚梦洁忿恨地看李志杰一眼,心里决定回去把这些话告诉妈咪,让他爸爸以后都做不成姚家的生意。

李志杰愣了一下,他觉得刚刚的程梦渝好象姚梦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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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梦洁一进家门,照例没人在,平时大人们都忙着做生意,现在则忙着找梦渝,成天都在外公家等电话。从来都是这样,梦渝和哥哥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哥哥被送到美国念书后,她也没分到多一点关怀,大人们把所有爱全都给了梦渝。说实在的梦渝对她很好,很听她的话,大人责备她的时候,都是梦渝帮她说话;她闯祸被罚时,都是梦渝替她求情。梦渝没有错,都是大人的错,大人什么都以梦渝为主。

记得三年级时,她考了一次第三名,拿了第一张奖状回家,妈妈看了一眼,就丢在一边了,外公还说梦渝每次考试都有奖状,每张都是第一名。上上次梦渝故意在月考的时候假装生病,她的老师特别来看她,见她精神好,就带她去学校在办公室补考,在老师的监考下,梦渝不敢假装不会写结果还是第一名。

上一次梦渝故意乱写考卷,她那爱管闲事的老师就把梦渝的考卷退回,把她留下一题一题盯着她重写,全校都知道梦渝为了梦洁乱写考卷。笨蛋梦渝除了会考试外,脑袋装的都是浆糊,谁需要她多事?再说做得那么明显,当然老师不会相信,她不会每科挑一题最简单或最难的写错吗?这样老师会认为她粗心大意或真的不会,只要每一科有一两题错,就不会第一名了,白痴!姚梦洁怎么看妹妹都是笨蛋。

但是她虽然笨蛋,却是好妹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想着想着,姚梦洁眼眶红了。

突然响起的电话声让她吓回神,她伸手接了电话。

“姊姊,我是梦渝。”电话中传来程梦渝的声音。

“梦渝,妳在哪里?”姚梦洁惊喜地叫着。

“我不知道,这里都是山,是蔡叔的老家。”

“妳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怎么样?”

“我很好,姊姊,蔡婶带我偷偷出来打电话,但家里打不通。”

“妳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怎么三天没有消息?”姚梦洁着急地问。

“蔡叔带我来这里玩,蔡叔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要吓吓爸爸而已,一个礼拜就会带我回去了,所以你们不要担心。”

“妳怎么这么笨,坏人会告诉你他要做坏事吗?”姚梦洁简直快气炸了。

“是真的,是我自己愿意跟他来这里的,蔡叔只是气爸爸乱开除他,蔡婶会保护我,她说他们一家还要靠蔡叔,蔡叔不会做傻事,她也不会让蔡叔做傻事。”

“白痴,妳快告诉我那里的门牌地址。”姚梦洁对着电话吼道。

“姊姊,妳只要告诉大家我没事就好,蔡婶说蔡叔回来了,我要挂电话了。”

电话彼端传来嘟嘟嘟的声响,姚梦洁匆忙地挂上电话,立刻拨电话到外公家,外公家里电话中,地随即街到楼上换衣服,打算到外公家通知大家。

她跑下楼,正好姚祖莉挂下电话。

“妈咪,梦……”

她话没出口,姚祖莉形容疲惫地打断她,“妳就不能乖一点吗?梦渝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妳一点都不担心,就只想出去玩。”

“我不是……”

“还说谎,我刚刚才接到妳那群阿猫阿狗的电话,妳怎么这么没良心,这时候还只顾着玩……”姚祖莉生气地指责她。

程万祺不久跟着进门,也是形容憔悴,一进门就听见姚祖莉的斥骂声,更显心烦。

“妳到底要不要听我把话讲完?不听妳会后悔。”姚梦洁大声地叫着。

“妳这什么态度?妳非得天天惹我们生气是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懂事!”程万祺不悦地说她。

然后他到另一线电话上察看有没有留言,那是他们家人用的电话,一看话筒没挂好,心中大为火光,对着姚祖莉骂,“我不是交代道支电话要保持畅通吗?”

“你凶我做什么?我难道不知道轻重吗?”姚祖莉更大声地骂回去。

“梦洁!是妳用这支电话?”程万祺怒视着她。

姚梦洁心中异常悲愤,他们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听她一回,“是又怎样?”

“妳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吗?也许梦渝有机会打电话回来,却因为占线而连络不上我们,妳有什么重要的事非用这支电话不可?这话筒不知什么时候没挂好,我们也许错过了梦渝求救的机会了,难道外面那些小太保比梦渝重要?”

“梦渝、梦渝,你眼里就只有梦渝,只要是我做的,就永远是错的,既然你们都这么爱担心,那就去操心个够吧!”姚梦洁不驯地看父母一眼,转身上楼,就让他们担心死好了,反正梦渝说她没事,姚梦洁负气地什么都不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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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刻,艳丽的霞光映照着群山的峰峦,使得高峻的青山添了几分妩媚,奔跑在鸟语悠回的山径上,季尹诺感到无比畅快,他是山上的孩子,繁华都市中的熙攘人群总让他感到窒息,徜徉在山林幽涧中,他才觉得自由,一回到山上他就精神十足,整个人清爽起来,一扫连日的阴霾。

“我从山林来,越过绿野,跨过小溪向前进,野狼、野狼、野狼,豪迈奔放……”粗嘎的变音期嗓音轻松地哼着广告歌曲,金色的夕阳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属于阳光。他像自由的野狼在山林间穿梭,精力充沛,令身上下散发着原始的生命力。

跑了一段路程,他来到路旁的小杂货店,往里面一探头,“阿力,我来了,帮我拿两斤盐五斤糖。”他朗声喊道。

杂货店前有两个男人坐在长板凳上,各自曲起一只脚,抱着单膝,喝着米酒,木板方桌上则放着一盘花生米和牛肉干。

“听说老蔡带回来的女孩,是他老板的女儿。”身穿红衬衫的阿华打开话题。

“是啊,很漂亮的,老蔡真是没用,他老板那么不讲理,如果是我就要他拿钱来赎回女儿,哪里只是带走她,吓吓他们而已。”穿黄上衣的阿泰答道。

“就是嘛,那些平地人又坏又诈,实在不用对他们讲道理,老蔡就是太傻了,那么认真地替老板工作十几年,莫名其妙就被辞掉。”阿华不平地说。

“更好笑的是老蔡的老婆,居然把那个女孩子当大小姐一样伺候,可照显得很呢,如果是我没卖掉她也要打着出气。”阿泰一开口都满是暴力,“咦,我们可以替老蔡出气,找老蔡的老板要钱。”阿泰突然有了个念头。

“老蔡过两天就要带她回去了。”阿华不以为然。

“把那个女孩藏起来就好了,我在后山有间山寮,藏在那里老蔡找不到的。”

“酒喝多一点,话不要乱说。”阿华注意到季尹诺在旁边听得很入神。

杂货店里不久走出一个少年,拿了季尹诺要的东西给他,“阿力,你们附近有叫老蔡的吗?”季尹诺把少年拉到一边小声地问,并作势要他小声答。

“有啊,前面那个山坡上,小木屋的主人就叫老蔡,怎么你认识?”少年顺口问道。

“可能,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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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蔡,你不能做傻事呀,这样会打伤小姐的。”蔡婶拦腰抱住发酒疯的丈夫,自从偷偷带梦渝去打电话被发现后,老蔡就气闷得一喝醉就打梦渝出气。

“放开我,我平常受她一家子的气受够了,我要打她出气。”蔡明生手上拿着藤条,刷地就往程梦渝身上打,蔡婶拉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程梦渝挨打。

胆小的程梦渝吓得缩在角落,向来没看过别人脸色的她,全然不知所措,连闪都不会,已经被打了好几下。

“笨女人,我说要卖了她,妳不肯,我要和她老子要钱妳也拦,我打她出气也不行吗?再啰唆,我杀了她。”说着,蔡明生即模进厨房。

“小姐,妳快走,我拖着他,他发酒疯谁都拦不住的,快走。”蔡婶连忙要程梦渝走。

但吓坏了的程梦渝六神无主,根本也没听懂蔡婶的话,只呆呆地看着蔡明生拿着开山刀朝她劈了过来。

季尹诺拿了东西和阿力道别,即离开,照着阿力指的方向,他来到小木屋,只听到屋里面吵闹哭喊的声音,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男人拿着刀子发狂地往一个女孩身上劈,幸好劈歪了。

趁蔡婶拉住蔡明生的当时,他敏捷地跑过去,拉起那小女孩就往外跑。

“站住,给我站住。”发了狂的蔡明生手上拿着刀飞快地追了出来。

蔡明生喝了酒,发了狂,全身血液狂奔,全然不看路,却跑得异常快速,季尹诺背着几斤重的杂货,又几乎是挟着程梦渝在跑,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阿华、阿泰帮我拦着他,抓到了我们和她老子要钱平分。”蔡明生叫道。

另外两个微醺的人,听了马上行动,季尹诺自小看太多醉酒的人失去理智的模样了,人在那种情况,一半清醒一半疯狂,藉酒壮胆,会做出什么事是完全不能预料的,他挟着程梦渝看着三人包抄过来,看了一下他的下方,虽然没有路,但不是不能走,即往下面走去,跑了一段路即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大哥哥……”程梦渝害怕地叫着他。

“嘘,不要说话。我们躲一下。”季尹诺听见了脚步声,连忙掩住她的口。

她害怕地哭出了声音,很快引来阿华他们。

季尹诺连忙又拉着她走,走没两步,她就脚软了,他只得时搂时挟地没命跑着,拉开了点距离后,再藏身于草丛中。

“死小子,真会跑,哪家的小子,敢跟我们作对?”阿泰不悦地说。

“外地人,阿力说是拉马的外孙,来看拉马的。不能让他跑掉,他听到我们的话,会去报警的。”阿华道。

“两个都杀掉再去要钱比较省事。”阿泰发狠地说。

一听到这些话,程梦渝又吓得哭出声,季尹诺只得挟着她再逃,他对这附近的山路不熟,不想跑太远,免得走不出去,所以躲躲藏藏的,希望他们三人醉倒或放弃,结果虽然蔡明生醉倒了,但阿泰和阿华却穷追不舍,偏偏程梦渝一再坏事。

“大哥哥……”程梦渝觉得内急。

“听话好吗?我们现在真的在逃命。”不得已他只得凶她。

程梦渝吓得双肩一震,捂着嘴,泪水直流,一点都不敢哭出声。

季尹诺于心不忍正想安慰他,又觉得坏人追过来了,又往黑漆漆的山林内跑。

在山林里盲目地走了两个小时,终于摆月兑那些个坏人的追捕,季尹诺松口气,才有空关照程梦渝,她本就受惊吓,才会一路哭哭啼啼,他是被逼急了,不自主地凶她后,一直很后悔。

“小妹妹,可以放心了,他们没有追来了。”他柔声地说。

程梦渝抿着唇,拳头握得死紧,嗯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季尹诺觉得她有异状。

她只是摇头,眉眼挤成一团。

“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季尹诺的问话,没有得到响应。“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不然我不会知道。”季尹诺困扰地说。

“我想上厕所。”程梦渝涨红着脸怯怯地说。

“那就上啊?”季尹诺松了一口气,害他白担心,还以为她怎么了。

“可是这里没有厕所。”程梦渝急得牙龈泛酸、肚子绞痛。

季尹诺愣了一下,这千金大小姐以为在她家别墅郊游吗?荒山野地当然没有厕所!

“这里不会有厕所,随便找一个地方就好了,快点,我们还要走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人家。”季尹诺耐心地说,心中却暗自焦虑。

“喔。”程梦渝看了一下四周,走了两步,“大哥哥,你有没有卫生纸?”

季尹诺模了一下他的裤袋,同时想到他根本不必找,他是出来买东西的,哪来的卫生纸?

他借着昏暗的月光在地上找了枯竹筒,剥了个竹片给她,“用这个刮好了。”

程梦渝为难极了,“我不会用。”

“妳先上,上好我帮妳刮。”麻烦,女人从小就麻烦!季尹诺想起宋建华常抱怨他妹妹的一句话。

“男女授受不亲。”程梦渝迟疑地说。

季尹诺按下所有的火气,她已经受够多的委屈了,不能再凶她,他一再地提醒自己,“我是大哥哥,妳是小妹妹,妳要上就快上,不然我们要去找路了。”

虽然极力讲得平和,还是泄了点火药,程梦渝鼻子一吸,发达的泪腺充分配合,马上成了泪人儿。

“别哭,是大哥哥不对,我跟妳道歉,好吗?快上吧,憋着不舒服。”他弯柔声地哄道。

“嗯。”程梦渝委屈万分地走了几步,“大哥哥你不要走喔。”她担心道。

“我不会走。”

“你不可以看。”她又迟疑地说着。

“我不会看。”谁要看米田共?季尹诺全然地不以为然,兀自翻了个大白眼。

待程梦渝上完,季尹诺抬起她的,帮她刮干净后,让她穿好裤子,就牵着她凭着月光找山路。一路上程梦渝都没出声,季尹诺也专心找路没搭理她,走着走着,她又成了水汪汪的泪人儿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突然发觉她在饮泣。

“蔡叔骗我、蔡婶骗我、大哥哥也骗我!”她抽噎着,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季尹诺蹲对着她问:“怎么这么说呢?”

“蔡叔说只要我听话,就会带我回去,蔡婶说只要我和家人说是我自己愿意和蔡叔来玩的,她会保护我,有机会会带我回家,可是蔡叔打我,蔡婶都救不了我。”她愈说愈伤心,想到蔡叔发狠的样子就怕得发抖。

“别怕,大哥哥会保护妳,会带妳回去。”季尹诺用他的衣角替她擦泪。

“你也骗我。”不料她扁着嘴嗔怨地看着他,清泪一颗一颗地落下。

“我哪有?”

“你说不看人家的,结果不但看光了,还模人家!”呜呜呜说到这里,她哭得更伤心了。

季尹诺实在手足无措,他们陷在山林里面,如果没找到人家,就必须找安全的地方过夜,不然会有危险,这附近有山猪出没,他一路上看见不少山猪的脚印。

偏偏这小麻烦却不得不哄,他心里很着急,又不能让她知道,经过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羡慕人家有妹妹了,女人真的从小就麻烦!

他无奈地解释道:“我帮妳弄干净啊,是妳说妳不会的嘛!别哭了好不好?以后我不帮妳、不碰妳好不好?我们得赶快找出路。”

程梦渝吸吸鼻子,又跟他走了几步,“你以后真的都不帮我了?”

“嗯!”季尹诺专心地一手以竹竿开路,一手牵着她走。

只听哇的一声,程梦渝又哭得天崩地裂似的。

“又怎么了?”季尹诺停下脚步,被她哭得快抓狂了。

“刚才你说会保护我……现在你又说不帮我……你骗我。”她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说着。

“妳莫名其妙!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行,妳到底要怎样?”季尹诺发火了。

程梦渝抿着嘴、低着头噤声地饮泣着,她从来都没离开过家人的羽翼,现在饱受惊吓又置身荒野,四周黑压压的,还不时传来怪声,惟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大哥哥,昕以不自觉地向他撒娇,寻求安慰。

见她这样,于心不忍,季尹诺再度蹲下来,“对不起,大哥哥知道妳害怕,不该凶妳,可是妳要坚强知道吗?我们要走出去。就算走不出去,也要找到可以睡觉的地方不能留在这里知道吗?”

“嗯!你可以抱我一下吗?我害怕的时候爸爸都会抱着我,我就不害怕了。”程梦渝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极度地需要安全感。

季尹诺怜爱地拥着她,就像抱个邻居的小婴儿一样,让她贴在自己胸前,“别担心,妳现在安全了,大哥哥不会让别人欺负妳,别怕喔。”他温柔地安慰着。

在他有力的怀抱中,程梦渝安心了,就像在长辈的怀抱中一样,她知道自己被珍惜疼爱着,不会再被打,更不会被杀,然后她安安静静地跟着季尹诺的脚步走,走到筋疲力尽,还没找到人家,于是季尹诺背起她,继续找可以栖身过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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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山鸟唱着悠美的歌声,季尹诺在山寮中醒来,睁开眼睛,觉得有点陌生,想了一下,忆起昨晚他终于找到了这间山寮,看起来是已经荒废了的工寮,所幸还留有一床旧棉被,虽然满是霉味,但还是可以御寒,四月初的山上夜晚,气温仍低,偏偏这小妹妹睡癖不好,一整夜都踢被子,他被冷醒时,才发觉她全身冷冰冰的,赶紧替她盖被子,一连好几次,最后他只好压着棉被抱着她睡。

人呢?小妹妹不见了!他模了一下,立刻坐起来,“小妹妹!”他慌乱地呼唤着。

然后他听到屋外一声尖叫,他连忙街出去,程梦渝脸色惨白地呆立在山崖边,地面前数步,一条上身竖起的眼镜蛇正对着她。

“大哥哥!”程梦渝满脸得遇救星的解月兑感。

“别动。”季尹诺镇定地交代地,随后在四周看看有没有任何东西可用。

他马上看见了一节长短适中的木棍,一个箭步朝那蛇的七寸打去,那蛇一棍就被打晕了,季尹诺把蛇挑开,丢到远处山谷。

程梦渝放心地顿了一下,她脚下的岩石松落,人就栽下山崖。

“大哥哥!”

“小妹妹!”惊慌之下,两人彼此呼唤着对方。

季尹诺冲到山崖边一看,还好下面不深处就是溪涧,他连忙小心地滑下去,

“有没有怎么样?”

程梦渝掉下去的时候臀部和大石头撞个正着,只觉得开花似的痛死了。

“流血了!”她觉得裤子黏黏的,低头一看,水里红成一片,当场昏过去。

“小妹妹!”

季尹诺耗尽体力地把程梦渝抱回工寮,自己也是一身又湿又脏的,他拍拍程梦渝的脸颊,她全身发烫,怎么也叫不醒,“小妹妹!妳醒醒呀,别睡呀!”

怎么办?季尹诺一时慌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环顾工寮。

求救!他立刻四处找柴火,想生火求救。升起烟后,又试图让程梦渝清醒,每拍她一次,就觉得她体温更高了,于是他除去了她全湿的衣物,让她睡在床上盖着棉被,然后到溪涧去提水,并月兑下自己的汗衫,用汗衫浸水拧吧,擦拭着她的身体,她全身伤痕累累,两手两脚多的是刮伤破皮淤青,新的伤肯定是昨晚跟着他在山林野地里跌跌撞撞来的,旧的伤则是竹枝打的,一定是老蔡打她出气。

好可怜,她只是个小孩子,为什么要拿她出气?他看得鼻头一酸,极为难过。

“大哥哥……你在做什么?”程梦渝意识迷迷糊糊的。

“让妳退烧,妳发高烧,大哥哥用冷水擦拭法让妳退烧。”季尹诺清楚地解释着,虽然她还是个小孩子,但她已经有性别防卫了,他必须让她安心。

“大哥哥,我会不会死掉?我流好多血,是不是开花了?”她虚弱地问。

“不会的,妳不会死掉,妳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季尹诺安慰道。

“会的,我每次发高烧就是得了肺炎,每次都住院差点死掉。现在我们不能去医院,我一定会死掉。”

“大哥哥去找人来救妳。”季尹诺马上停止擦拭。

“大哥哥不要离开我,我怕。”程梦渝心急地说着。

“那大哥哥把妳的衣服洗一洗,烘干了给妳穿,背妳出去看病。”

“不要,大哥哥你陪我就好,你不在我会怕,我死掉了你再去做别的事。”

季尹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怕成这样,但他不能眼看她病情恶化,他四处找看看有没有以前的人留下可穿的衣物,好给她穿上,带她出去求救。

终于他翻出了一袋冬天男用的长内衣和睡裤,抖干净,“妳可以自己穿吗?”

虽然她还是个孩子,但,是个开始发育的孩子,他月兑了她的衣服后,被她的小胸脯吓得心中一悸,从此只敢让她趴着,擦拭她的背,血气方刚的他即使是心性纯朴,原始冲动却初次因她而起。

“我试试。”

程梦渝接过衣服,季尹诺便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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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程梦渝走了一段路,她的呼吸就显得非常不稳了。

“大哥哥,我好难过。”程梦渝贴着他的身子烫得像着火一样。

怎么办?背她是不行的,她的肺部受不了颠簸,他想了一下,看见小路上的药草,想起了女乃女乃替部落的人治肺炎就是用这种草的。

他蹲,把她放下,采了许多药草,又采一些化脓消炎外用的药草,再背她回工寮,将药草熬了,用石头捶药草,敷她全身上下的伤口。

“大哥哥,我好饿。”程梦渝侧躺在床上,忍了好久才说出口。

季尹诺蹲在一边把木柴放进三个石块围成的小灶中,“等一下水开了,我先泡糖水给妳喝,然后我到前面采那些蕃薯叶回来煮给妳吃好吗?没有很远,妳在床上往外看,就看得到我。”他庆幸没把昨天买的糖和盐半途丢掉,而前面也有以前林场堡人留下荒了的菜园,暂时他们还有东西充饥。

“我喝糖水就好,大哥哥不要离开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任何东西一样,程梦渝死命地抓住季尹诺,不让他离开身边。

“蕃薯叶很营养,对妳有帮助,大哥哥希望妳好起来,妳勇敢一点好吗?五分钟就好。”他抬头看着她轻哄道。

程梦渝沉默了许久,“抱我!”

季尹诺没辙地走到床前抱了她一会儿,真不知道可以拿她怎么办,是不是富家千金都这么软弱不堪?

他们在工寮待了三天,程梦渝的情况时好时差,发烧的时候偶尔闹点脾气,只要她醒来没见季尹诺就哭得死去活来,哭得季尹诺真希望她一直昏睡算了,但她真的昏睡时,他又担心不已,一步也不敢离开,就怕有什么状况。

第三天她的情况恶化了,高烧持续不退,衣服都汗湿了,呈现昏迷状。

“小妹妹,妳怎么样了?”

“大哥哥,我快死了,我一直忘了问你的名字,刚才阎罗王问我谁对我最好,我说不出你的名字。”

“我叫季尹诺,四季的季,伊尹的尹,承诺的诺。”季尹诺难过地说。

“谢谢你大哥哥。”这句话说完后,程梦渝昏迷了数月,当她再清醒后,她的大哥哥却被她家人恩将仇报地送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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