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前辈?您究竟是……”既然“打通了关节”,王府里就没有人再敢拦萧子灵了。
而那个被叫做右护法的大汉,则更是拿着大刀随侍在侧,让萧子灵“逛”起王府来,格外的威风。
然而,萧子灵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
等月兑离了众人的围绕,就是整间王府,一间间地查了起来。
可是,萧子灵查得仔细,那右护法跟了一个时辰之后,却是忍不住问着。
“我昨夜逼退了那两人,可总觉得有内贼接应。我正在暗中查探,你不要一直跟着我。”萧子灵连忙就想要打发掉他。
“啊?……喔……”那右护法虽生得高头大马,可还是给萧子灵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有空在这里跟前跟后的,不如去北花园那里找找。”萧子灵低声说着。“昨晚折了几个人,不晓得醒了没。”
“啊……啊,是的!”
终于摆月兑他了。
萧子灵重重叹了口气后,就是加快了脚步。
本来弄散的头发,因为会妨碍到视线的关系,被萧子灵随意绑了起。
然而,褴褛的衣衫终究还是掩不住他的光华,不管他出现在王府的何处,总也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喔。”
萧子灵走了大半圈,却又回到了北花园。
此时,先前那华服男孩打横双手站在了他的面前,虽然还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却多了些客气。
“……玄华帝先前掳来的人,都关在哪里?”萧子灵低声说着。
“有个人是我朋友,我非常的不高兴。”
“……地牢吧。”那男孩子说着。“我皇叔近来抓到的乱党,有些就直接关在了王府的地牢。”
丙然还是。
萧子灵心中闪过一丝不快。
“你带我去。”
“我凭什么带你去?”男孩说着。
“……你不带,我找别人带。”萧子灵转过了身。
“……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男孩连忙着急地说着。
“喔?”
“……我如果带你去,你要怎么报答我?”男孩低声问着。
“……报答?我刚刚没杀了你,你还敢跟我要报答!”萧子灵提高了声音。
看起来男孩已经有些害怕地在发抖了。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母妃!”男孩连忙说着。
“……你母妃?你是……”
“……我是前朝的二皇子。”
玄武的孩子?怎么会在玄华王府里……一边跟着男孩走着,萧子灵心里一直有些疑问。
我还以为玄武兄弟不合,可看来,他对玄武的孩子挺好的啊……啊,对了,等会儿也救走这个孩子吧,不晓得玄武会有多高兴呢!
“地牢在这里。”男孩子指着前方,低声说着。“我在这里等你,要找人得快,皇叔快回来了。”
是啊,骗得了这些人,可不晓得是不是真能骗得过玄华帝。
萧子灵连忙就是走向了地牢,而地牢的侍卫则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人。
他可是二皇子亲自带来的人,想必来头也是不小吧。
“我进去看看。”萧子灵站在了两人面前,仿佛不在意般地说着。
“这……可奉皇上圣旨……”那人话才说到了一半,萧子灵就出手了。
轻轻一个掌劈,砍在了那人颈子上,那人就是登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卫兵登时张大了嘴,而远远的,那巡逻着的卫兵队,却是见过萧子灵身手的那批人。
一见到了他,登时就是原地立定,看来是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我好好的跟你们说话,不要逼我动手。”
萧子灵斜眼看着那卫兵,只见那卫兵就是连忙点着头,开了地牢给萧子灵进去了。
丙然。
又暗又湿的空气,混着屎尿臭气的空间,让萧子灵的胃忍不住翻搅着。
这样的地方如何能住人?果然是个折磨犯人的“好”地方。
萧子灵捏着鼻子,就是快步巡视着牢房。
然而,他见到的不是獐头鼠目的偷儿,更不是虎背熊腰面目狰狞的强盗。
在这儿的,却多是看起来已然瘦弱不堪的文弱书生。
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地端坐在牢里,尽避身上的衣服已然陈旧泛黄,却还是整整齐齐的。
突然的,萧子灵想起了自己师父曾经说过的一段故事。
无论是怎样艰困的境地,都必须把持着自己的操守以及品格。
士可杀、不可辱,百年光阴转瞬即过,万万不可留下千古的臭名。
萧子灵的脚步,不由得地放慢了。
听闻了萧子灵的脚步声,牢里的人都缓缓地看了起来。
异常庄严而肃穆的气氛,让萧子灵的心简直就像是被高高揪起一样。
“……师父!”远远的,一个背对他的人影,看来是如此的熟悉。
萧子灵喜形于色,就是快步奔了过去!锵!萧子灵的双手抓着铁牢,兴奋地往里头瞧去。
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之后,就是浑身的战栗。
端坐在牢中的“人”,尽避还披着褴褛的衣衫,然而,却只是一具雪白的骷髅!惨白的骷髅脸,映着黯淡的油灯,让萧子灵从背脊发着冷。
“孙将军已经死了一年。”邻近牢房的人,缓缓说着。
“他进来时身上已经有伤,又不肯进食,不到一个月就走了。”
“……人死了为何不埋葬?”萧子灵的声音隐隐然有些愤怒。
“那国贼说是给我们一个警惕。”
那人低声笑着,然而却是笑得轻蔑。
“是啊,是警惕,看着孙将军的英容,不管再苦,我们都把持得住了。”
“……是玄华把你们关在这里的,是不是?”萧子灵低声问着。
听得萧子灵直呼玄华帝的名讳,那人却是喜形于色。
“少侠莫非是来营救我等?”
“……正是!”萧子灵低声一喝,右手一扯,就是扯开了森森大牢的铁门。
他走进了孙将军的牢房,月兑下了自己的外衣盖上骷髅。
而当他回过头时,墙上血淋淋的六个字,让他的心脏登时狂跳了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好一个孙将军!萧子灵大步走了出来,一个猛扯,又是一扇牢门被硬生生拉了开。
“多谢少侠!”那人低声喊着,就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拖着脚离开了牢房。
就这样,一路走出地牢的萧子灵,左右开弓,扯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铁门。
走到出口处,他要众人先等等,就走了出去。
等到再回来,手上却是捧着一大叠的、还有些带血的卫兵衣服。
晓得他的苦心,众人连忙就是换了上,跟着他走了出地牢。
“你救到了你想要的人了吧!”那二皇子一见众人出现,就是连忙从暗处跑了出来。
“不要忘了我的母妃!”
“……我不会忘。”萧子灵沉声说着。
“我先送他们出去。”
“……可是皇叔快回来了!”二皇子一听到萧子灵还要送他们出去,登时就是紧张了起来。
“没要多久时候,不然要他们在这里等死吗?”萧子灵有些不高兴了。
“……好吧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你带他们往西走就是最近的门了。”二皇子叉着手。“快点啊,没一个时辰皇叔就回来了。”
“知道。”萧子灵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这行人虽说面容憔悴,可身上穿着整齐划一的兵服,顶多也是让人多看几眼罢了,这一路上倒没多少阻拦。
萧子灵一连把他们送到了王府外,等离开了门口卫兵的视线,几个人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快走吧,我得回去一趟。”萧子灵低声说着。
“……小侠保重!”
“我晓得。”
萧子灵点了点头,轻轻挣开他们的手后,才走没几步,就是想起了这些人尽避逃了一时,却想必已经没有回去的地方了。
“……往西走,三里,有一个叶府。报出我的名号以后,先住在那里。”萧子灵退开两步,用脚尖在沙地上写着名字。
“萧……子……灵……?”几个人的脸上,出现了若有似无的迷惘。
“如果你们曾在前朝为臣,想必多少也会听过我的名字……”萧子灵淡淡一笑。
“不过不必刻意去想,我的名声大概很糟糕。”
“……少侠,您……”
“快去吧,快。”
记着跟男孩的约定,萧子灵连忙就是赶回了王府。
然而,男孩等着他的地方,却已经是满满的人了。
先前被放倒的卫兵队,指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牢,又惊又怕地喊着。
萧子灵晓得,先前的谎大概再怎么都没有办法回了。
可是,男孩呢?……萧子灵伏在树上,有些着急地找着。
先前见到的人,差不多都到了,可却是独独缺了个应该等在那儿的男孩子。
可恶……可恶……
“皇上驾到!”远远的,声音传了来,萧子灵就晓得这儿已经是不能待了。
皇帝的身边,高手必定如云。
再加上大队的卫军,要杀出重围只怕有些危险。
“大胆!是谁放了犯人!”玄华帝的怒喝声传来之时,萧子灵已经是咬着牙,飞身离开了玄华王府。
“找到人了吗?”早在叶府等着的谢卫国,一见萧子灵的面就是连忙问着。
萧子灵只是沮丧地摇了摇头。
“……是吗……”谢卫国只是低声说着。“但愿师兄现在仍平安。”
“……嗯……”萧子灵只是低声说着。
“别担心,不少人在找他,不会出什么事的。”谢卫国搭着萧子灵的肩膀,低声说着。
“……玄武呢?”想起了那个男孩子,萧子灵连忙问着。
“听师兄说,他去赴宴了。”谢卫国说着。
“一个人?”萧子灵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安慰着玄武帝不会出事,可心里也晓得,只要他一暴露了身分,玄华帝就算砍了整个江南城的人,也不会放他逃走的。
“当然不是了,师兄让他两个弟子陪着。”
谢卫国微微挑起了眉。
“这两个年轻人,武功也许还不在你之下。改日你们不妨切磋看看,一定对武功大有助益。”
然而,想起了沈云开曾经说过的批评,萧子灵反而只有一种恶寒。
“不用了不用了!”萧子灵连忙说着。
“那……我带回来的人呢?师叔你有没有见到他们?”
“那时候我只远远看上了一会儿。”
谢卫国说着。
“师兄一见到那些人,就把他们带到别院去了。”
“别院?那间别院?”萧子灵问着。
“这我就不晓得呢……怎么?”
“没……没事……”
“没事就好。你辛苦了一整天,去休息吧。”
然而,萧子灵一直到天黑,还是没有合上眼。
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心里不断想着自己的师父,牢里的那些人,还有那个自称是玄武儿子的男孩子。
他答应过他要帮他找他母妃的,可当他回去的时候,却已经是找不到他了。
有着一种心烦意乱啊。
萧子灵把头蒙在了棉被里面。
算了,就当那个男孩子不曾存在过好了,自己只要记得找师父就行了。
今天找不到,明天王府里想必更加森严了……对了,也许自己还能问问牢里的那些人,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
还是,直接找七师伯?照之前听华清江说的,七师伯的徒弟,应该也是有一个跟着不见了。
照理说,救出了前朝的忠臣义将,这种无论是谁都会称赞是大侠行为的义举,就算萧子灵不奢望自己七师伯会赞美自己,至少也不会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找到了自己的七师伯,却是一如往常的严肃面容。
“人?什么人?我没见过。”
要不是先前才亲耳听谢卫国讲过,以沈云开这种镇定的口气跟态度,萧子灵只怕也很难去怀疑。
“我只是想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师父而已,师伯。”萧子灵隐隐忍着。“我在玄华王府那儿找了很久,一无所获。”
略略看了萧子灵一眼,沈云开只是缓缓说着。“你跟师弟一样,都起了心病。师弟已经入土为安了,何必再找。”
“……那师伯的弟子为什么少了一个?”萧子灵努力忍着。
“我没见到玉成。”
“……他去办事,短时间不会回来。”
“去哪里办事?”
“我不需要告诉你。”萧子灵真的很想要发火了。
这么样的一个人,亏得忆情还受得了。
换作是他,早就要动起手来了!
“没事的话你就先离开吧。”沈云开说着。“今天我很忙。”
忙什么!沈云开真的很忙。
在萧子灵冷眼相看之下,打从天亮起,多少访客一一递上了拜帖,多少访客上府来见沈云开。
避家就站在门外接过拜帖,客气寒喧了几句后,身旁的副管家就会送过一本册子让他过目。
上头满满的人名来历跟时刻,可看得萧子灵心中暗自咋舌。
没多久,管家就会温和有礼地告诉使者来访的时刻,或者是更加温和有礼地道歉,说叶大侠近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不晓得是不是让华清江登门拜访,再转达给叶大侠?在叶府门口才晃上没有多久,萧子灵就已经看到了很多掌门、很多门主、很多教主,跟不少的寨主。
看着看着,正在发呆的时候,冷不防就给人从后头揽住了脖子。
萧子灵之所以没有把那个人的脖子扭下来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人就是玄武。
“干嘛?”一大早就受了顿好气,萧子灵并没有想对玄武客气。
“我好高兴……”玄武压抑着声音说着,身体甚至还有些微的颤抖。
“我真的好高兴……”何只高兴,我看他简直就要乐疯了。
没有好气地斜眼看了看玄武,萧子灵才把玄武格了开。
萧子灵退后了一步看他。
玄武眼下虽然有着淡淡的黑影,可是眼睛里却是闪着兴奋的光芒。
萧子灵只依稀记得看过几次这样的光。
一次是在他即位的时候,一次是在自己认真地跟他说,自己一定会保护他的时候…………我是怎么了?这么久以前的蠢事怎么还记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模了模自己的头,萧子灵连忙把眼睛转到了旁边去。
“高兴的事还少得咧。等会儿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才叫高兴吧。”
“啊?什么事?”玄武连忙问着。
“……我找到你的孩子了,玄武。”转回头,萧子灵神秘地低声说着。
“……啊……喔……”本来看来满怀期待的玄武,似乎是有些失望?
“你这什么态度,你自己的孩子耶。”萧子灵低声责骂着。
“……不晓得,没什么感觉……来,灵儿,我们进府去,我得跟叶大侠报个喜讯。”拉着萧子灵的手臂,玄武兴奋地说着。
然而,听到还要回自己师伯那里,萧子灵忙不迭地就是问了开。
“不用不用,你自己去就好。”
“……为什么?”玄武疑惑地问着。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问呢,我就是不想去。”瘪了瘪嘴,萧子灵别开了脸。
“我决定了,我要上街逛逛去,这儿这么热闹,不看看就白来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叶大侠说过,就跟你一起去。”玄武连忙说着。
“不用,我一个人惯了。”萧子灵说着。
然而,说虽然是这么说着的,萧子灵还是觉得有些冷清。
走在街上,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他身边那一个圈子格外的安静。
不过,很多时候,他是希望一个人待着的。
尤其是现在,想起了以前在宫里的日子,也想起了以前依赖着的、仰慕着的那张脸,心里实在不好受。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不用去考虑自己的神情会不会让人看到了。
……都是那个笨蛋玄武,害他想起了那么多的事情……萧子灵一面走着,一面在心里生着闷气。
只要一个契机,很多事情就会一直一直从脑海里浮了出来。
穿着皇袍的玄武,在皇宫里悠然走着的赵翰林,总是皱着眉头的杜扬……还有那爽朗大笑的爹爹跟……浑身浴血的娘亲。
“……灵儿……记住……鸡犬不留!”一阵寒颤,萧子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鸡犬不留!”烟雨蒙蒙的天气,从一大早,萧子灵的心情就非常的不好。
他整整一个晚上,闭上眼睛却是睡不着。
担心着师父,想着爹娘,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萧子灵垂着头走出房门,别院里的凉亭里却已经坐着一个谢卫国。
只见他衣衫单薄,仿佛看着什么,却又仿佛没有看着什么,萧子灵心里一跳,就是连忙走了上前。
谢卫国仿佛没见到他似的,萧子灵心里有些担心,就是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衣衫上甚至还沾着点点的露珠,萧子灵实在不晓得谢卫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坐在了这儿。
“师叔?”萧子灵低声唤着。
“我晓得你来了。”
虽然谢卫国的眼睛没有看着他,却是如此说着。
“你不用管我,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怎么了师叔?发生了什么事?”
“一件很大的事,一件……”突然的,谢卫国捂住了自己的脸,竟然再也说不下去。
萧子灵也呆了,他从未见过谢卫国如此。
“……你晓得吗,莫言师兄也被牵连了。他本是……本是最不该遇到这些事情的人。他该待在山庄里,就与大师父一样,没有人可以去伤害他。可是……却还是有个该死的……”
“……莫言师伯怎么了?”萧子灵也是着急地问着。
“我不晓得……”谢卫国低声说着。
“没有人能晓得,也没有人能救他。”
是了,大庄主过世了,世上的大夫也少有人能比莫言师伯高明的了。
萧子灵只是怔怔地看着谢卫国。
“萧子灵,你不觉得吗,这个武林充满了嗜血的野兽。挑起争端的,往往是有力量的人,可受伤的,却总是那些不谙武学、本不属于武林的人。”
“……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可以生存。”萧子灵只是低声说着。
“这世界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强弱之别。”
“而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我们自小所学的武功?”谢卫国看着萧子灵的眼神,有着一丝让人害怕的迷惘。“萧子灵,你想过吗,也许,武功本身就是邪恶。”
“……师叔什么时候变得道学了。”萧子灵只是别过了头,低声说着。“不欺凌人的,到头来总是轮到被欺凌,自古皆然。”
“伤人的,到头来总是伤到了自己,这也是自古皆然。”谢卫国只是缓缓说着。
江南城里,也许从不曾有过这么多的武林人。
只见一路上,就遇见了十几群意外碰面,假着脸色寒喧问好的门派。
看着那些熟悉的服饰,萧子灵就想起了早在十年之前,他跟玄武躲在萧家庄外,微微发着抖,不敢吭声的时候。
那时候,即使自己父母尸身遭辱,他也只能跟玄武躲在了一旁,让两人的心跳声掩盖着那些人的叫嚣。
那时候,他们两人只要露出了一点声响,不是被乱刀砍死,就是万箭穿心。
可如今,这些人的武功,大多数并不如他。
他只要一个指头,就能杀死他们。
这种感觉,让萧子灵甚至有些迷惘了。
当他走过两群人身旁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土黄色衣服的,该是崆峒吧。
他见过,那是死在自己母亲手上的其中一个掌门。
与他们正在密谈的,那些穿着七彩鲜艳服饰的,不就是百越门?如果他们晓得如今经过的自己,就是当年萧家庄的后人,怕不群涌而上将自己杀死?可如今,即使他们群涌而上,自己也不见得会败。
反倒是,自己拥有着他们是生是死的生杀大权。
他只要走到其中一人身边,就可以杀了他,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可是……心脏剧烈地跳着。
那藏在心里,久远之前就许下的誓言,正小心翼翼地,想要从那层薄壳下挣月兑出来。
那层师父费尽苦心,才在他心里造出的薄壳。
看似容易毁坏,可却连碰也不敢去碰上一下的。
“……从中原来的商人,当真可恶之极……”
“……原来坤兄也是如此的想法……”经过之时,偶然交谈的话语传到了萧子灵耳边。
萧子灵本不断说服自己别去注意,不用去注意,可耳朵却不放过一字一句。
“……今夜三更天,城北二里……”
师父说,宽恕待人,莫记宿怨。
师父说,宽谅方是圣人之道。
可如果他们真要为非作歹,也莫怪他“恃强凌弱”。
因为,师父不也教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晚,才一入夜,萧子灵就已经潜伏在城北二里。
类似的情景,却是不同心情。
如今的他,是在等着……一个自己可以出手的借口。
来了。
只见几个百越弟子,提刀而来。
月光下急奔的人影,至少也有十来人。
然而,那几人来到了约定之地,却只是面面相觑。
因为崆峒派根本就是不见人影。
没有同伙,就少了几分的胆子为恶吗?萧子灵只是暗自笑着。
只见那几人低声商议了一番,依旧散开埋伏在了暗处。
而等到了三更,果真有着商旅经过。
只见几辆大车缓缓前行,可一般的商旅,理应不会在这样的深夜赶路才是。
萧子灵其实心里是有一些疑惑的,这样的商旅,会不会走的也是暗货。
毕竟说来,黑吃黑也是匪盗常见的场面。
那他若是出手,岂不为虎作伥?然而,这样的迟疑只有一闪而过。
因为,那些百越弟子已经出了手!几人窜出,对准着马首就是利落地斩下。
只听得暗夜马匹悲嘶,大车纷纷倾覆。
几人惊慌失措的呼喊登时响成了一片,而护佐的几人更是高声怒喝,拔刀挺剑而战。
只见几人捉对厮杀,不时传出受伤哀嚎的声音。
大车里的几人从倾倒的车厢下连忙爬出,回头一见到那些刀光剑影,也是惊慌失措地纷纷逃散了。
萧子灵此时才缓缓走了出来,走向了战场。
几车货物散落一地,多只是些木块石雕。
这些货却是为何连夜送至,然不成其中暗藏玄机?然而,萧子灵的疑惑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当他看到朝他逃来的那人之时,所有的疑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古月!?”萧子灵失声惊呼着。
“……咦?萧公子?萧公子!救命!”当古月求救的声音响起之时,萧子灵就已经出手了。
他抽开了缠在手腕上的软剑,提气直奔,一挥手就先斩杀了追杀着古月的来人。
只听得几声怒喝声起,想也不想,萧子灵就是转战其余的数人。
刀影重重,可萧子灵的剑快,兼又凌厉十分。
锋利的软剑,在削断刀刃时,绽出了刺目的紫色光芒。
挡得下萧子灵十招的屈指可数,只见那些年轻的弟子一个一个倒下,萧子灵却是战得酣热。
反手一掠,就又是一道削开胸膛的致命伤。
没等那血雾散尽,转了个剑花挡下三刀之后,就是断喉的杀招。
鲜血四溅的暗夜,萧子灵的脸他们看不清,不过那几道瑰丽的紫色光芒却是极为醒目。
几个弟子互看一眼之后,高喊了一声撤阵就是调头就跑。
可几个没听得清的,却是留下了继续对战。
一对三,到了后来只剩这个数目了。
可没等到古月着急,剩下的三人却也是一个一个倒下了。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把那把利剑指在最后一个生还者的喉头,萧子灵沉声问着。
“百越门已经穷到了要打家劫舍的地步?”
“百越门……我只是不愿意继续给他们奉银而已,犯得着下这种毒手吗……”看着几具罹难的尸首,古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听在耳里,萧子灵心中的愤怒就是越趋越烈了。
早晓得如此,他早些动手,这些无辜的人就不用死了。
“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古月怨声喝着。
“混帐!”萧子灵手起剑落,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的百越弟子,就这样断了咽喉。
“太过分了……方爷……”古月跪倒在地,就是掩着面低声哭着。
收起了剑,萧子灵只是紧紧抱着他。
对不起,如果他早晓得……
“太过分了……”
还好他没事!还好古月没事……如果古月有什么事,他一辈子原谅不了想要袖手旁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