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從窗隙射入房間,驚醒了劉慶,對于昨夜是在何時入睡他已沒有印象,又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蓮,滿臉憔悴的淚痕讓他見了就心疼。
不能讓她再煩心了,他要去為她揪出那個冒牌貨!
可是.....該怎麼作呢?
到道觀里求符不曉得有沒有用?
想到道士就想到上回的雲真,真是不能相信。
「算了,到街上去轉轉,說不定可以踫上什麼高人。」抱著這個想法的他又回頭望了她一眼,溫柔地吻去她臉頰上的淚痕。
「娘子,妳安心地睡吧!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冒你名的混帳。」他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在睡夢中的她听見似的微微點頭,臉上還綻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唔.....」
她突然轉身踢掉了被子,他趕緊為她重新蓋好。
「娘子,我走了。」
再一次輕吻後他轉身離去,不知情的她依舊沉浸于夢鄉。
走到街上時他依然毫無頭緒,街道邊的道觀和佛寺似乎都不值得相信,他晃呀晃地無意間撞上一個人。
「阿彌陀佛!」
那人高喊一聲使他吃了-驚,原來是個游方和尚。
「大師,在下失禮了。」
他雙手合十向和尚行了個禮,和尚也迅速回禮。「善哉、善哉。」
他朝那和尚上下打量一番,從那雄偉岸然的面貌及身上一股逼人的英氣就知道絕非常人。
「敢問大師……」他吞吞吐吐地不好意思直接提出要求。「不知大師……」
「施主但說無妨。」那和尚平淡的語氣中透出一股威嚴。
「是這樣的……不知大師是否听聞南山上狐妖作祟之事?」
「白蓮嗎?貧僧听說了。」那和尚揚揚眉毛,語氣依舊平淡。
「那麼……」他為什麼不去斬妖除魔呢?「敢問大師,您為何不前去降服妖孽?」
「听施主口氣似乎受了狐祟。」那和尚也在打量他,卻嗅不出他身上有任何一絲妖氣。
「不是直接受了狐祟。」其中道理哪能與外人言?「但也受害。」他嘆了口氣。
「要除那只狐妖不消貧僧動手。」那和尚眼中射出炯炯光芒。他早巳到過南山察看情勢,知道「白蓮」法力不強。「若是施主願往南山一行,貧僧有件法寶可借施主一用。」
「真的!」那太好了!他趕緊雙手合十又向和尚道謝。「多謝大師了。」
「施主不必客氣。」那和尚從袈裟中掏出一串佛珠。「請施主戴著,若是遇著狐妖就朝它丟去,此妖可除。」
「多謝大師!」他接過佛珠又憂心忡忡地問道︰「這對狐狸都有影響嗎?」
「或多或少,端見修行。」那和尚說完就轉過身去。「貧僧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送大師!」他朝那和尚的背影行禮後又急急叫道︰「還未請教大師法號。」
「貧僧慧清,落腳眉州妙覺寺,善哉、善哉。」
「來日必去妙覺寺.....」
他的話還沒說完,慧清的身影就已經在街上消失。
「腳程還真快!」他贊嘆一聲後將佛珠掛在脖子上,「假白蓮,我來了!」
*****
南山
「這些凡人一個比一個孬,居然不敢過南山了!」一個面目英俊但眉宇間鎖著沉郁的男子低聲說道。
「哥哥,這也怪不得他們,誰不怕狐狸呢?」一個穿著淡紫色衣裳的女子站在他身邊溫柔回應。
「紫薇,就是苦了妳。」那男子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就不相信白蓮不現身。」
「是……呀。」女子輕輕嘆了口氣,以極其依戀的眼光望著身旁的男子。
就在此時山徑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來了。」他們同時深呼一口氣。
「哥哥,我去看看。」女子縱身飛出,一瞧來人後立刻飛回。「哥哥,是劉慶。」
「劉慶!」男子從鼻里哼了一口氣。「是那個帶走白蓮的男人嗎?」
「是,」女子肯定地點頭。
「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來的正好!我正愁沒機會殺他呢!」
「哥哥,你要殺他?不消你動手,我去就行了。」
當女子向外走去時背後傳來一聲陰沉的呼喚︰「紫姑娘請留步。」
「道長有何高見?」男子轉過頭去望了雲真一眼。
「貧道以為.....」
雲真將心中的計畫說出來後男子哈哈大笑。「果然高見,就這麼辦!」
*****
「怎麼走了這許久山路也沒瞧見一個人影,莫非我走錯路了?」
劉慶在南山山區中頂著頭上炙熱的陽光踽踽獨行,一路上揮汗不已。「先歇會兒,等下在……」打定主意後他在樹蔭處席地而坐,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兄台,這南山……」
他抬頭想要跟來人寒喧,那人眸中閃過一絲陰郁,隨即恢復了光彩。「敢問您是開封的劉慶嗎?」
「是呀!」他吃了-驚,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居然知道他的名號?
「妹夫安好,我是白蓮的哥哥黑曜。」黑曜勉強裝出笑容,但心里已將他千刀萬剮。
「原來是大舅子。」毫不起疑的他站起身來。「請到寒舍一訪,順便與我娘子敘舊吧!」他熱情邀請道。
「不急,還請妹夫先到寒舍一坐,就在這不遠處。」黑曜指指一座豪宅,「舍妹要您費心了,」黑曜的口氣帶股陰沉。
「豈敢,倒是我讓令妹費心了,」他恭恭敬敬地回禮。
「請隨我來。」黑曜威脅地對劉慶說道。
這讓他心里一跳,用手握住脖上的佛珠。
「妹夫還不快走?」黑曜走過來想要抓住他時突然被一陣光芒震懾;「糟糕!他居然帶了寶貝!」他喃喃自語道。
得先除去那串佛珠才行。
黑曜轉定念頭後說道︰「妹夫莫非是懷疑我,才在脖上掛串佛珠?」他臉上堆滿笑容。「狐狸怕佛器的呢!」
「是這樣啊!」反正也不見得能遇到假白蓮,大舅子卻得罪不起。「我知道了。」
劉慶將脖上的佛珠除下擺在樹蔭下。「待會兒再來取。」
「那就請了。」黑曜一改剛才的氣勢客氣地請劉慶先走,等到佛珠的光再也看不見時才朝他頸後猛然一擊,他瞬間頹倒在地。
「白蓮,不信你不跟我回去,哈哈!」
黑曜瘋狂地笑著,笑聲驚動了山林中的飛鳥,讓它們嚇得四處竄飛。
*****
在房中沉睡許久的白蓮在日上三竿後才悠然醒來,一睜開眼就沒見著劉慶。
「相公到哪兒去了?」
滿月復狐疑的她撐著疲憊的身子勉強起身喚來家中的丫鬟。「你家爺哪兒去了?」
「啟稟夫人,奴才不知。」
「嗯,下去吧!」她揮揮手要丫鬟退下,心想他大概做生意去了。
走出庭院,眼前突然晃出一條紫色的人影。「白蓮姊姊……不,嫂嫂,好久不見了。」
「紫薇!」她吃驚地叫了一聲。「你怎會來英德鎮?」她朝左右張望一下。「黑曜沒有來嗎?」
「嫂嫂休要心急,待會兒你就會見到哥哥了。」紫薇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的光芒後又笑笑。「我是奉命來告訴嫂嫂,劉慶在哥哥手中。」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相公在黑曜手中?」
「是呀,哥哥原本想見嫂嫂才出此下策,怎知來的是劉慶!」
「下策……妳!」她狠狠地刮了紫薇一巴掌。「就是你冒我的名在南山蠱惑男人的,是不是!」她一下子推出結論。
「不愧是嫂嫂。」紫蔽撫撫發紅的面頰又露出微笑。「的確是我。」
「混帳!」她氣得就要一掌劈下結束紫薇的生命,但一轉念又停手改下緊身咒。
「嫂嫂,你想用我要脅哥哥嗎?那是沒用的。」紫薇眸中出現淡淡哀愁。「他只在乎妳。」
「胡說!你從小苞他一起長大,就算不是親兄妹也該有感情,他怎能……」說著說著她突然嚇了一跳。「他居然要你去作蠱惑男人的下賤事?」
「嫂嫂,聰明如你應該看得出來。」紫薇的口氣還是很平淡。「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你這只笨狐狸!」她忍不住罵出口,「你愛上他了吧!」
「是,我愛他,但是他愛你。」紫薇的眼中淚光閃動。「只要他高興……」
「你……」她嘆了口氣,用手一指解了紫薇的緊身咒。「回去吧,我會上南山的。」
「是。」紫薇行過禮後迅速離去,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天際。
「黑曜會對相公怎麼作?」
雖然敵暗我明,但是憂心忡忡的她還是決定立刻去救劉慶。
「相公,我來了。」
她縱身一躍也飛上天際,迅速朝南山前行,
*****
南山
「是這里。」瞧見一棟充滿妖氣的宅子就知道是黑曜的住所。白蓮戰戰兢兢地朝那兒前進。
「不能明著來只能暗著去。」
打定主意的她躲在一旁觀望,直到看見宅中有個婢女出門後立刻緊緊盯著,等到一個轉彎處就將她擊昏。
「得罪了。」她將婢女的衣服換上,低著頭重回宅子,沒有任何人察覺異樣。
在左躲右閃之際她匆匆地觀察地形,將逃走的路徑計畫好,就開始尋找劉慶被囚禁的地方。
「把那個丫鬟給我叫過來!」
眼尖的黑曜立刻注意到有個鬼鬼祟祟的婢女,她連忙低著頭用啞嗓子咳了兩聲。「爺莫怪,奴才今天病了,頭昏腦脹。」
「下去。」
黑曜一心期待白蓮到來,對于這等小事沒有放在心上。
總算逃過一劫!她撫撫胸口,松了口氣進入庭院。
沒看見劉慶。一定是被關在屋里的某處了!
「你在找什麼?」
紫薇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她趕緊行禮。「沒有。」
「那就下去。」紫薇也沒有起疑心,自顧自地離開了。
劉慶到底在哪里?這樣漫無目的地搜尋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她決定放手一搏。
抽出發上的簪子悄聲念完咒語,簪子立刻變成一把銳利的匕首。
「成了。」她將匕首藏在懷中躲到暗處,趁著四下無人之際抓了一個小廝。「妳.....」
「別動、」她將匕首架在小廝的脖子上,「說,今日你家主子抓來的相公被關在何處?」
「你是白蓮姑娘?」小廝問道。
「休要多問,否則你小命難保。」她將匕首朝他脖上劃了一刀,現在的她心急如焚啊!
「我說,劉慶相公被關在……」小廝詳細地跟她報告劉慶所在之處。
「得罪了。」
弄清楚地方後她對他施了迷魂咒,為怕走漏風聲只有這麼做了。
*****
依著小廝指示來到地牢的她,見到奄奄一息的劉慶,就是一陣心疼。
「相公,我來了。」
她不加思索就念了咒語打開牢門,立刻沖向他身邊,「相公,你醒醒呀!」
無論她如何叫喚他依然動也不動,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熟睡中。
「相公!相公!」知道事有蹊蹺的她連忙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沒呼吸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黑曜殺了劉慶?可是看樣子又不像……
一陣笑聲從牢外傳來,緊接著是黑曜的嗓音︰「真不愧是白蓮!」
「黑曜!」她趕緊站起身來。「你對他作了什麼?」
「我對他作了什麼?」黑曜的眸中眨出奇異的光輝。「有沒有听過離魂大法?」
所謂離魂大法就是將三魂七魄喚離軀殼囚禁,只要十二個時辰,失魂者就會死亡。
「離魂大法……」她低頭想了一會兒就厲聲責備。「快把魂魄還給他。」
「還他?」黑曜又放聲大笑。「白蓮,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取他的魂魄?」
「你……」她當然知道。「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她將音量降低問著。
「跟我回去。」黑曜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對她說道。
「可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拯救劉慶,只要能救活他什麼條件都成。反正跟黑曜回去她一樣可以逃出來。
「你答應的真爽快。」黑曜的語氣充滿了嫉妒。
「廢話少說,快把他的魂魄還回來。」她才沒空跟黑曜討價還價。
「我的條件還沒說完。」黑曜的眸中又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趕快說。」眼見劉慶的生命一點一點消逝中,她實在著急。
「過來。」黑曜向她招招手,她只好走過去。才一靠近就被他大手一把攫住,櫻唇被掠奪地吻著。
不--能--生--氣。她趕緊叮嚀自己,要不是劉慶有生命危險,她-定會殺了黑曜!
「好,這只是訂金。」黑曜吻了一陣後放開她。「為了確保你日後不會再離開我,我弄來一樣好東西。」
「好東西?」
看他滿臉詭異的笑就覺得有詐,但她還是勉強笑了一下。「是什麼呢?」
「這個。」黑曜從衣袖中掏出一紙黃色的符。「你應該認得這是什麼。」
她仔細看了一眼符咒上的文字,吃驚地睜大眼楮。「你怎麼會有張天師的除妖符?」
「就知道你聰明,一眼就瞧得出來。」黑曜得意地將符在她眼前晃動。「想必妳也知道它的作用。」
她憤恨地看著黑曜,這符的功用就是毀去妖精的道行,只要一紙就能生效。
「怎?願不願意為你的『相公』飲下這符咒呢?」黑曜故意加重語氣說道。
「讓我考慮一下。」如果喝了就會喪失全身的法力,她必須找到其他方法解救劉慶。
「考慮?你還要考慮?」黑曜拿著符咒背過身子。「紫薇,你說劉慶失魂已經過了幾個時辰?」
「十一個時辰了,哥哥。」紫薇恭恭敬敬地回答。
「什麼!」只要再一個時辰劉慶就會回天乏術。而在這個時辰里她真能找到其他解救他的方法?
「白蓮,你怎麼說?」黑曜可是自信滿滿。
如果她喝,他就能帶她走;如果她不喝,劉慶就會死,對黑曜來說沒什麼不同。
「我喝。」她輕抬明眸以堅定的眼神看著黑曜。
「確定了?」黑曜突然覺得有點遺憾,喝下這符水的白蓮會變的相當平凡。
可是....,不管了。
「拿來吧。」她已經下定決心,絕下能讓劉慶為她而死。
「這可是你說的。」-
黑曜取餅一碗水,將手中的符咒放入,等它完全化盡時捧到她手上。「喝吧。」
她盯著手中的碗楞了一會兒,閉上眼楮將它一口氣飲下。當符水滑下喉嚨的瞬間,她感到全身一股痙攣的痛苦,五內猶如火焚。
「啊!」一聲慘叫,她終于支撐不住朝地面倒去,碗也摔在地上。
「白蓮!」黑曜吃了一驚,趕緊將她的身子托住。
她昏厥了。
「公子,貧道的方法還不錯吧!」
躲在暗處看情勢變化的雲真這時晃了出來。
「是啊,真是不錯。」黑曜回頭報以殘忍的笑容。「紫薇,替我謝謝道長。」
「是!」
紫薇迅速將劍抽離劍鞘,朝雲真背後就是-刺。
「你……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狐狸。」
雲真說完這句話就頹然倒下,鮮血在地板上逐漸擴散。
「我是替我娘子報仇。」黑曜冰冷地說完這句話,又將視線轉向昏厥中的白蓮。「要是知道這麼痛苦的話就不讓你喝了。」
他懺悔地將她抱起,緩緩朝房間的方向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