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顧清風冷汗直流,听得一愣一愣的。
樂毅在把胭脂的食欲找回來後,第二日大清早,顧清風就被他們叫來帳內,被他們兩個嚇得需要在早上來一杯老酒壓壓驚。
樂毅再向他重復,「我們倆要成親。」
「在這時?」顧清風小心翼翼地問,心頭蒙上一層厚厚的烏雲。
「對。」樂毅笑容滿面地朝他頷首。
「在這里?」顧清風提心吊膽地看向另一個準備成親的人。
「對。」胭脂也笑吟吟地對他點頭。
彼清風大大地退了兩步,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他們是吃錯築了嗎?從搶床位可以搶到要成親?而且挑在這個當頭和在這個軍營內?
「老顧,你的年紀比我們倆大,麻煩你權充一下主婚人。」要盡速把胭脂娶到手的樂毅,一大清早就把這個軍營中最有資格當主婚人的顧清風請來,想先把他和胭脂的名分訂下。
彼清風指著自己大叫,「我?我是你們的屬下!」他們的職位比他這個司馬來得高,他怎麼當得起主婚人?
「別管那套了,我們只是要找個證婚人而已。」胭脂不介意地擺擺手。她會同意請顧清風來,不過是想讓別人知道她不是一聲不響就偷偷地嫁了而已。
「不成,這事不成,臨陣招親是觸軍法的。」顧清風又推又拒地把他們的主意駁回。
「這會觸軍法?」樂毅和胭脂異口同聲地訝問。
「當然。現在正值兩軍對壘之際,任何會影響軍心的事皆不許發生,更別說是成親了。這事若傳出去,你們兩個會馬上被革職重審。」臨陣招親乃軍中大忌,只被革職算很好運了,若是糟一點,恐怕他們兩人的小命都會不保。
「我听到了。」躲在帳外的韋駒冷不防地出聲,探頭至帳內朝樂毅和胭脂露出賊賊的一笑後,拔腿就往外跑。
「快去攔著他!」顧清風見狀忙叫校尉去把愛告狀的韋駒給攔下來。
「我跟妳賭,韋駒他老頭馬上就會殺來這里。」見韋駒跑了之後,樂毅靠在胭脂的身旁十分篤定地說。
胭脂冷冷一哼,「根本就不必賭,用腳想就知道。」有這種能一次將他們兩個拉下來的罪狀,那個韋駒不去告才怪。
「你們兩個快走!」顧清風怕校尉阻擋不了韋駒,于是又急急忙性地推著他們,要他們先走一步,免得留在這里遭軍審。
「走?」樂毅八風吹不動地站在原地,壓根就沒打算走。
「韋元師不會對你們留情的。」顧清風以為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情急地一手拉著一個要帶他們走。
樂毅輕撥開他的手,「我也沒打算要對他留情啊。」他來這里的目的就是要殺韋靖元,現在連人頭都還沒砍到就叫他走?不行,至少得讓他把事情辦完。
「我好象是不能再當右將軍了。」胭脂也撥開顧清風拉扯的手自顧自地說著。
傍韋駒一告,她是不可能拿到朝廷給她的退休薪俸了;還好她有事先留下樂毅當她的退休獎品。
「妳還想當右將軍?我怕妳會被元帥砍頭!」顧清風急得大叫。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個?她要先保住她的小命!
被迫提早退休的胭脂沒理會顧清風的叫聲,很認真地思索著她是否該改行。以她現在的年紀,若是退休的話是嫌早了些,但叫她改行的話,她要做什麼才好呢?
「樂毅,你的本行生意好不好?」她轉頭問向樂毅,問起欽命要犯這種行業的行情好壞。
「右將軍?」什麼本行?顧清風听得一頭霧水。
樂毅親親她的臉頰向她保證,「好到可以吃香喝辣的。」欽命要犯是做無本生意,生意的好壞就看自己的武功高不高,和躲左斷的手段高不高明而已。
「左將軍?」顧清風愈听愈胡涂。
「那我要退伍改行跟你一起去做。」胭脂考量了一下後,打算來個夫唱婦隨,陪他去江湖上做這種行業,不再當將軍了。
「以妳的身手是很適合做這一行。」樂毅評估了一下她的能耐後,認為她這個武狀元不去做這一行是很可惜。
彼清風听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站在他們面前朝他們揮著手大叫,才勉強把那兩個在討論換行業的將軍們叫回來。
「你們有沒有在听我剛才說的話?」都留在原地不走,他們是想留下來被砍頭嗎?
「沒有!」兩個都不想再當將軍的人齊口齊心地回答。
「他們地無話可說了!」率著大批將官人馬而來的韋靖元,一進帳內就將兩個沒有逃走的左右將軍派人包圍起來。
胭脂看著韋靖元趾高氣揚的模樣,忽然發覺她何必再委屈地忍受這個搶走她父親元帥寶座的男人?既然她不當將軍了,那也沒必要再听他的命令或是多听他一句廢話。
「你記得我曾叫你去找刺客嗎?我想你不必找刺客了。」她側身在樂毅的身旁說。
「妳想宰了他?」听到刺客二字就格外留神的樂毅,很怕她會來跟他搶生意。
「我就要離開軍營了,宰了他算是為朝除害。」就當她是在報家仇吧!雖然有點牽強,但殺了韋靖元這個靠權勢才當上元帥的軟腳蝦,她才有法子安心離開虎騎營,免得她一走,這個營也就玩完了。
「不行,他得由我來宰。」沒拿到韋靖元的人頭,他就吃不到左容容的解藥了。
而且這個韋靖元是他先相中的,她不能來跟他搶。
胭脂擰了他一記,「連這個你都要跟我搶?」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跟她搶過,而韋靖元的項上人頭,他也有興趣來參一腳?
樂毅很無辜地撫著被她擰痛的地方,「因為我就是人家派來的刺客,他是我的刺殺目標。」他是專程來這里當刺客的,而她則是臨時起意,說起愛搶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原來他是來當刺客的?她就說他這個赫赫有名的欽命要犯,不可能沒事會來這個營當廚子吧!而他這個刺客也真會當,人還沒殺到,卻走運地當上了左將軍。可是,那五個無字輩的高手已是江湖上武功造諧最高的人了,天底下怎還有人能夠命令無字輩的高手來殺人?
「誰派你來的?」胭脂一心只想問到底,完全沒把一屋子的人放在心上。
「左斷的妹子左容容。」樂毅也只顧著和她竊竊私語,讓站在他面前的韋靖元簡直快氣翻了。
她伸手指著韋靖元,「那你現在要殺他嗎?」
「好象不殺也不行了。」雖然還是沒找到藍色的胭脂,但是眼前的情況似乎不容許他再留下來了;至少他得把韋靖元的人頭帶走。
「全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他們捉起來!」韋靖元終于爆發了,揮著手對那群杵在帳內遲遲不動手捉人的將官們大吼。
某些將官是低著頭面對地板當作沒听見,有些人則是撇過頭不予置評,就是沒一個肯听令地上前拿人。
喊不動人的韋靖元在原地又叫又跳,「我的話你們听見了沒有?」反了反了,全都反了,居然敢不听他的命令?
胭脂輕聲嬌笑,「可憐喔,堂堂一個元帥的話卻沒人要听,也真夠失敗的。」
環顧這帳內的人,哪一個不是她親手帶出來的?想要他們動,那得由她來命令才行。
「這個軍營當家的人不是他嘛。」樂毅早就搞清楚這個軍營表面當家的人是韋靖元,而私底下真正做主的,是怕身邊的這個女人。
「我就先撤了你們的官職,再將他們隨你們一塊兒撤職交由軍法處置!」韋靖元氣紅了眼,遷怒地要把胭脂所有的屬下全都掃出虎騎營。
彼清風在一旁愛莫能助之時,突然被校尉偷偷招手叫至一邊,急急惶惶地把大事報給他知。
「元帥,請您听我說。」听完校尉的報告,顧清風忙著先叫韋靖元冷靜下來。
「來人,動手!」韋靖元對顧清風的請求相應不理,反揚著手叫外頭他的親信們進來動手捉人。
彼清風忍不住扯開老嗓大叫,「元帥!」
「顧清風,你又想袒護他們?」韋靖元馬上將這個一直阻礙他的顧清風當成下一個開刀的目標。
「元帥,屬下是想請您先听一下緊急軍情。」現在不是捉左右將軍的時機,因為有更大的事件發生了。
「有什麼緊急軍情?」韋靖元不信地哼著氣。他當元帥三年多來從沒遇過什麼緊急的軍情,這個營的元帥是他做過最輕松的差事。
彼清風一字不漏地將校尉的話轉告,「前線探子來報,突厥大軍東進一百里,正朝我營而來。敵軍的前行軍、後備軍旨在全速前進中,預計明日日落之前抵達我營。」
「什麼?」從未打過仗的韋靖元被這個消息嚇得六神無主。
「目前敵軍的主軍就扎營在我營外的七十里處,以屬下看,敵軍的主軍會在前行軍與後備軍之後接連來襲。」敵軍把三軍都匯齊了,以他這個司馬來判斷,看來敵軍是想一口氣攻下他們這個虎騎營。
韋靖元慌亂地朝他揮著手,「快……你快派人出去應敵……」
「派誰?」顧清風涼涼地白他一眼。
「當然是派左右將軍率軍出管應戰!」韋靖元想也不想就直接叫出軍中專門負責操仗的戰將。
彼清風淡淡地提醒他,「他們剛剛被您撤職了,目前我軍軍中並無左右將軍。」
「這……」韋靖元一時語塞,忘了他剛剛已經把軍中唯一可以帶兵的人,和那些可以隨著他們出征的將官們全都撤了職。
「老顧,還有一個韋參軍可以去啊。」樂毅在韋靖元找不到領軍出戰的人選時,好心地提供顧清風還有一個可以出去送死的人。
彼清風就照著樂毅的建議詢問韋靖元,「元帥,可派韋參軍出營候戰嗎?」
「不成!不成!」韋靖元拚命搖著頭,不肯讓自己的獨子上沙場送死。
「既然韋參軍不能候戰,那麼屬下只好請元帥先身士卒領兵出征。」顧清風沒法子了,既然沒有左右將軍又不能派參軍,那麼他只好請元帥自己出去打。
「我?」韋靖元瞪大了眼護著心口後退;他來這里當元帥是來享福的,他才不要上什麼戰場!
「軍中無大將,元帥自是該一馬當先,否則屬下即刻上奏朝廷,請皇上另派一名元帥過來調度軍馬。」顧清風不慌不忙地為他扣上了一頂不容拒絕的大帽子。情況緊急,就算他這個元帥什麼都不會,他也要叫他出去戰一戰。
生怕丟了官的韋靖元,顫抖地伸出手指著胭脂,「胭脂……妳最會領軍帶兵了,妳去應戰!」
「我被撤職了。」胭脂甩過頭,不再接受他的命令也不肯幫他。
「我……我恢復妳的職位,請妳率兵助我營退敵。」韋靖元一反初時的氣焰,低聲下氣地求起她來。
「樂毅,你想去嗎?」胭脂沒理他,反而仰頭問著樂毅。
樂毅比她更跟更愛打落水狗,朝韋靖元揚高了下巴笑道︰「叫他來求我啊。」
「你……」韋靖元漲紅了臉,而帳里的將官們全看笑話似地看著他。
「要我出戰也可以,但我要先和胭脂成親,而我們的人也都得恢復他們的職位。」樂毅把玩著十指,在大家笑夠了之後又對韋靖元開出條件。
韋靖元一口答應下來,「好,都依你。」
「你暫時不殺他了?」胭脂輕拉樂毅的袖子,小聲的問。
「他的人頭我可以慢慢等,但是我不能讓我在軍中結交的弟兄們去白白送死。
妳也不願見妳的屬下無人帶領而戰死沙場吧?」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他可不願為了私心而害了那些無辜的軍人。
胭脂深有同感,「我想我只好再當一下我的右將軍了。」虎騎營若是被滅了,她會對不起死去的父親,和她一手教出來的手下們。
「等戰事一完,我再回來當我的刺客。」樂毅把要殺韋靖元的事暫且擱下。在除去他的目標之前,他得先幫這個營擺平外患。
「韋靖元,你還沒給我領軍的帥印。要我出征,你得把軍權全都交給我,且所有人員皆由我調動支派,你不許插手干預。」胭脂撫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忽然向韋靖元提出這個要求。
「來人,去拿。」危難關頭,六神無主的韋靖元什麼都肯答應,忙朝身後招手叫人去拿來給她。
「實際的軍權不都在妳手上嗎?妳要他的帥印做什麼?」樂毅就不懂了,她說出口的話有哪個人會不听?她哪需要那個帥印當靠山?
胭脂笑得很奸詐,「你沒听到所有人員都由我來調動支派嗎?有了那個帥印,我要派他的兒子第一個打先鋒。」
※※※
當左容容大大方方地走進將軍帳時,帳里頭想不出該如何攻破人數多他們五倍敵軍的樂毅簡直瞪凸了眼。
樂毅難以置信地指著她,「妳怎有法子進來?」這里是座軍營,而她一個女人卻有辦法進來?怎麼沒人攔著她也沒人來通報?
左容容光是看了看站在樂毅身旁的胭脂,才從袖里拿出一塊方形金色的小牌子對樂毅輕笑。
「我有這個。」這個小玩意可讓她愛上哪就上哪,暢行無阻。
樂毅和胭脂一塊兒湊上前細看那個小金牌上所寫的文字,然後一起詫愕地大叫,「御賜金牌?」
胭脂雖不知這個水靈靈又美得似仙的女人是誰,也不知她和樂毅是何關系,但這個女人臉上那抹自在安妥的笑意,讓人看了就提不起敵意,尤其剛才那麼一個抿唇輕笑,看起來就像個……渡人的觀音。
奇怪,她怎麼會覺得這個女人像觀音?
胭脂揉揉雙眼,認為大概是兩軍開戰前夕的緊張感和疲累所致,不然她這個只拜關公的人怎會突有此感?
「妳哪弄來那玩意?」樂毅還在對左容容手上那塊御賜金牌深感不解,她有辦法把皇帝親賜的東西弄到手?
「蓋聶幫我偷的。」左容容婉笑地說明偷兒正是他的好友神偷蓋聶。
胭脂以手肘推推樂毅,「樂毅,這位姑娘是誰?」從軍太久的她已經有幾年沒看過女人了,而她第一個見到的女人就這麼美,她不禁懷疑現在外頭的女人是不是都像這個美人這般美。
「左斷的妹子。」樂毅完全沒有把左容容當成美人的心態,語氣里反而還有點嫌惡和悶氣。
「派你來的左容容就是她?」胭脂驚訝地問。這個美人是刺客的主使人?這怎麼可能?!她的氣質和相貌一點都不像。
「就是她。」
左容容任由他們兩個在一旁嘀咕,自己則是在帳內四處參觀著。她走了一陣子後,忽然轉頭笑吟吟地問︰「衛非沒來嗎?」
樂毅皺著眉,「衛非要來?」
「他應當會來。」左容容的縴縴素手畫過桌案上的軍情地形圖,水靈的大眼仔細看著他們已決定布陣殺敵的方法。
「妳料錯了,他沒來;他這小子向來不愛管閑事。」樂毅遺憾地對她搖著頭。
衛非才不會大老遠地來管閑事,他才沒那麼多良心。
「那倒未必。」看完了圖的左容容輕聳著肩,轉而開口問︰「我要你殺的人呢?」
「妳給我的時限還未到,我會在時限之前殺了他。」她給的時限是一個月,他還有七、八天可以耗。
「我要的東西呢?」左容容挑著秀眉邊打量胭脂邊問。
「我也會在時限內找出來。沒事的話請走,我沒空和妳閑聊。」樂毅不耐煩地想趕快把這個看不順眼的女人請走,他現在沒空跟這個女人討論那些。
被人趕的左容容不置可否地揚唇輕笑,「我听說這回突厥集結的前行軍及後備軍,不是像你上回滅的快刀營那種泛泛之輩,而是以西域一帶的江湖之輩為先鋒。
他們的主軍更是不用說了,單是一個主軍的兵力就可滅了大唐的四大軍營而綽綽有余。」
「妳怎有這些情報?」樂毅訝然問。他們的探子也探不出敵軍和前行軍的班底陣營,而她卻知道?而且她怎麼知道他一個人去滅了快刀管的那回事?
「本姑娘多見多聞,知道的當然也多。」左容容一語帶過。
「姑娘,妳認為我軍此戰有勝算嗎?」求勝心切的胭脂,忙向這個看起來似乎本事很大的女人請教。
「以你們兩個的謀略能力而言,沒有。」左容容含笑搖首。光憑她剛才看過的那些軍圖和陣法,她便可以預知這場戰的勝敗了。
「妳是來這里糗我們的?」樂毅不客氣地瞪著她。
左容容眼眸輕轉,「我是來做做假好人的。」
「假好人?」胭脂和樂毅一塊兒詢問,都弄不清楚她的話意。
「右將軍,可否借小女子筆墨一用?」左容容輕挽著衣袖,笑意可掬地伸手向胭脂。
「請用。」胭脂愣愣地指著桌案。奇怪了,她怎麼知道她是右將軍?
左容容參照著兩軍的對壘圖和地形,運筆如飛地在一張白紙上寫滿了對付敵軍的兵法戰略,寫至末尾時,她停頓了一會兒,漾著神秘的笑意再繼續揮毫。
「你們在日落之前盡快參透這個兵法,務必將敵軍一舉殲滅。」待紙上的墨跡干了後,左容容將寫好的紙卷交給胭脂,慎重地對她交代。
「但敵軍的人數是我軍的五倍。」胭脂很擔心地說。就算他們有絕妙的兵法,兩軍人數懸殊,要打勝仗的機會就已經很渺茫了,她還說要把敵軍一舉殲滅?
左容容投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指著她手中的紙卷,「成事在人、謀事在天,這場仗你們注定要以少搏多。況且,你們有這個就夠了。」
「留給我們一張紙,妳以為這樣我們能勝?」樂毅壓根就不相信左容容的能耐。
「我從不站輸家的那一邊,照我的法子一定能勝。」左容容輕擺著手,蓮步輕移地往帳外走。
「妳要走了?」樂毅追在她的身後問。她沒事大老遠跑來這兒就是來寫字?
「等會兒衛非來的時候,代我向他打聲招呼。」左容容側偏著首笑意盈然地對樂毅交代,然後在帳外眾人訝異的目光下款款離去。
「樂毅,我總覺得她說的話和普通女子有些不同。」胭脂在樂毅走回帳內時,反復想著左容容的話,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納悶。
「她本來就有點怪。」樂毅從被左容容設計來當刺客之後,就不把她當普通人看,只當她的腦子有毛病。
衛非在他們兩人還在想著左容容時,站在他們的身後問︰「你們在討論什麼?」
胭脂和樂毅馬上轉過身來,瞪大眼看又一個不速之客無聲無息地闖進帳內。
「樂毅,他又是誰?」胭脂看著這次來的男人,臉上跟剛才來的左容容一樣擺著笑容,打扮溫儒,卻難掩他自然流散的貴族之氣。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和善,可是他並不會議她覺得他像觀音,反而讓她覺得像是殺戾極重的殺手。
樂毅簡直合不上下巴,「無相裨衛非……」衛非居然跑來這兒?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看樣子,左家妹子比我先到一步。」衛非盯著胭脂手中的紙卷,劍眉忍不住斑揚,興味十足地想知道左容容寫了什麼。
「衛非,你不是和她約好一塊兒來的?」樂毅搭著他的肩頭問。一個前腳剛走另一個後腳就到,是左容容早已料到還是他們說好要來的?
衛非笑笑地和左容容撇淡交情,「我和她在這方面的交情沒那麼好。」
「常和她湊在一塊兒,你和她的交情會不好?」樂毅翻著白眼;他們五個人中就只有他會跟左容容成天膩在一起,就差沒有形影不離了。
「左家妹子留了什麼給妳?」衛非推開樂毅,溫文地問向心思錯雜的胭脂。
「你怎麼知道她有留東西?」胭脂保護地將紙卷藏在身後,不信任這個神態怪異的男人。
「她留了這個玩意。」樂毅拍拍胭脂的臉蛋,半哄半勸地讓她交出手上的紙卷給衛非。
「兵者五事︰道、天、地、將、法。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衛非朗朗念了左容容寫的東西一會兒,忍不住笑揚著嘴角,「孫子兵法始計篇?她只教你這個?」
「嗯。」樂毅點點頭。
衛非修長的手指輕彈著紙張,「她教的這法子是很好,只要參透這個兵法,殺敵千里、破軍斬將皆輕而易舉,但可惜你沒那麼機靈能夠參透她的想法。」
「我是不夠機靈,但你夠。」樂毅賊賊地笑著,把重責大任推給頭腦機靈的衛非。
「左容容為什麼沒寫完?」衛非看到後來,揚著紙張問他們下文跑到哪去了。
「寫完什麼?」胭脂覺得左容容寫的兵法和戰略都很完美,並不認為上頭遺漏了什麼。
「兵法的後文。因為孫子兵怯十三篇的全文精要里,她只給了你們一篇。」
「只有一篇?」樂毅和胭脂听了,忙不迭地湊到衛非的身邊把左容容寫的內容再看一遍。
「她有沒有對你說什麼?」衛非的眸子轉了轉,撫著下巴問樂毅。
胭脂率先代樂毅回答,「她在走前,叫樂毅代她向你打聲招呼。」
「不愧是她的本性。」衛非聳肩而笑,眼眸里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無奈。
「衛非,你在說什麼?」樂毅緊皺著濃眉。左容容只說打聲招呼,這樣衛非就懂?為什麼他都听不懂遣簡單的幾個字?
「樂毅,備筆墨。」衛非把手上的紙卷交給胭脂後,笑咪咪地推著樂毅。
「連你也要寫?」被推到桌案前另準備一份筆墨的樂毅滿心不解地問。左容容已經寫了個可以克敵制勝的戰法了,衛非還要來為一份?
衛非一坐下來就開始運筆,「我不寫完後十二篇的話,不管是敵軍或是虎騎營,所有的人都會死。」左容容要人死,他就偏偏要出手讓人活。這一回,就當他這個不愛管閑事的人是在幫自己。
「但左容容說照她的法子一定能勝。」胭脂看著手上的紙卷。左容容不是說一定能勝嗎?這個衛非怎麼說所有的人都會死?
「照她的法子雖能勝,但你們也要賠上所有的兵力。她只想看敵我兩軍大開殺戒,不管你們將會損失多少人命。」孫子兵法其它的十二篇皆是為部下的安、危、全、破考慮,而她只為了兵法的第一篇讓樂毅開首殺敵,一味要樂毅求勝,卻沒寫其它十二篇的精要來保全這個軍營里的人的性命。她居然會將兵法修得這麼差?還是她只讀過始計篇,而沒讀過另十二篇?
樂毅悚然大驚,「她有這麼狠?」敵我兩軍加起來不知有幾萬人,左容容想讓所有人都死在這場戰役里?
「拿去,照我寫的立刻去分配布陣,以我的戰法來打這場仗。記住,你們只許退敵和顧己,且勝了之後不要多殺敵軍任何一人。」衛非轉眼就將戰法寫好,在將紙卷交給樂毅時,難得面色嚴肅地向他交代。
樂毅忍不住低叫,「衛非,你和左容容在搞什麼鬼?她叫我將敵軍一舉殲滅,而你卻只要我退敵和顧己,你要我听哪一個人的?」他們兩個是在做什麼?寫的東西完全不同,要他們做的也不一樣……「你信我還是信她?」
「你。」樂毅選擇相信衛非這個鬼谷子的第十六代弟子。那個左容容只不過是神捕左斷的妹子而已,還是听衛非的比較可靠。
「照我的話做,辦完事後早點回來。」衛非順手整理一下衣袖,起身就要趕回京城去找左容容。
樂毅在他走之前忙著把他留下來,「可是我還沒找到她要的東西!」
「你已經找到了。」衛非回頭看了胭脂一眼,繼而對樂毅別有深意地一笑。
「我找到了?」樂毅搔著發喃喃自問。他找到了嗎?如果有,那個東西在哪里?
「樂毅,他這個人也很怪……」目送著衛非離去,胭脂覺得樂毅交的朋友性子和言語都很奇怪。現在江湖上的人都是這般嗎?
樂毅攬著她的腰,「他是神算投胎的,听他的準沒錯。」
「樂毅,這張紙後頭還有字,那個左容容還另寫了一些東西。」胭脂在紙卷的背後發現左容容還為了些字。
「寫了什麼?」樂毅不惑興趣地問。
胭脂看著,芳容漸漸變得慘白;她再拿過樂毅手上衛非所寫的紙卷,一塊兒攤在桌案上比對。
「樂毅,她也寫了另十二篇和戰法,但她在上頭寫明這些不是要我們看的,而是要給衛非一人看的。」
樂毅看了之後臉色也變了,世上能模透人心算出天機的,不是只有衛非一個人而已嗎?為什麼左容容也能夠寫出這種東西來?
「奇了,左容容怎會知道衛非的想法?」他們這些同伴和衛非相處了五年,都沒一個人能真正了解衛非在想什麼,這個左容容是怎麼知道衛非的心思的?
「她也是神算投胎的嗎?」胭脂揚起頭,懷疑樂毅是否同時交了兩個神算的朋友。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