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日光籠罩著官道,兩旁茂林綿延出一片涼蔭,間或揚起的鳥啼和展翅聲在寂靜中回響,交織成淡淡的幽然氣息。
清脆節律的馬蹄聲自遠而近,路的那端出現了一人一騎的身影。坐在馬上的白衣書生悠然地欣賞著道旁的連前翠綠,手上的把扇輕搖,這旁人做來造作的舉止在他身上卻似渾然天成,反替相貌俊逸的他增添了一抹不凡的優雅氣質。
「想不到官道上也有這麼清靜的段落。」司敬之挑眉,微揚的唇畔噙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因替好友莫群紹進諫而遭受貶放的他,此時正在前往許州赴任的路上。
看了四周的景色,他估量著距離,略微沉吟。剩下的路途絕不超過十里,他就算閉著眼楮走,中午之前也定能抵達許州府衙,再加上難得遇到這麼令人身心舒暢的景致……
司敬之唇畔一彎,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將手中韁繩微微收緊,放緩了速度。就讓他在戴上烏紗帽前,再好好享受一下這種難得自由的悠閑滋味吧!
突然——
「救命!打劫啊!」驚慌的女子呼救聲打破了靜謐祥和的氣氛。
司敬之臉上的笑容故去,原本閑適的氣質瞬間收起,眼中閃過一抹攫鑠,手中的折扇迅速收進懷中,一扯韁繩,掉轉馬頭朝聲音來源的茂林奔去。
「救命啊片女子依然不停地喊著。
越近林里,隱約傳來的淙淙流水聲也越明顯,和呼救聲是同一方向。
「救命、快來救人,人要死掉了啦!快來歷——」淒厲的呼狀又尖又銳,還因為音階過高而變為破音嘶啞。
好……刺耳啊!司敬之明知這麼想很惡劣,卻還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種叫法未免也太夸張了吧?若真死到臨頭,哪還有力氣叫這麼大聲?心里雖嘀咕著,他還是足跟輕點馬月復,加快速度沖了過去。
遠遠地,看到一條波光漣漪的小河,還有一人坐倒河畔,而四周並無其他人影。不等馬完全停下腳步,司敬之已搶先躍下馬背,迅速地掠至那名女子身旁。
「姑娘……」直至近看,司敬之不由得一愣。這根本是個孩子嘛!難怪他會覺得叫聲刺耳。「呃,小妹妹,你沒事吧?」看她那瘦小的模樣,八成不超過十歲。
「你眼楮長哪兒去啦?居然叫我小妹妹?我十三歲了!」原本低著頭的女孩倏地抬頭,憤怒叫囂。
敝得了他嗎?那瘦小的身形再加上看不清長相的髒污小臉,他沒改口叫她小弟弟就很好了。不過,那雙晶燦的大眼倒是漂亮得緊,他從未看過這麼靈動的瞳眸。面對她的無禮言語,司敬之只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好個有趣的孩子,遇到了打劫,居然還有精神跟他計較這些!?
他啼笑皆非地搖搖頭,改了稱呼。「好,姑娘,那個把你害到快死掉的強盜在哪兒……」言語問,感覺一股強勁的勢于朝他後腦襲來,笑未退去,司敬之已直覺地伏子,順手將女孩拉低,閃開了來人的偷襲。
「躲我身後!」司敬之一躍起身,將那女孩護在後頭,轉身迎向來人,看到一個手持木棒的少年氣勢洶洶地朝他奔來。看準時機,他身形一矮,躲過了攻擊,使個足掃絆倒對方,三兩下就輕松地把少年壓制在地。
「放開我!好痛吶!放開我啊!」手臂被扭在背後的少年痛得哀叫連連,雙腿不住踢蹬,高聲謾罵。
司敬之用膝蓋壓住少年的雙腿,制止他的躁動。有沒有搞錯?他要接管的許州治安竟敗壞到這種地步,連小孩都會打劫小孩?,他翻翻白眼,正想回頭安撫受驚的女孩時,後腦勺卻傳來一陣劇痛!
猛烈襲來的昏眩幾乎讓司敬之當場倒地,他強忍著回頭,卻看到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剛剛那名被他護在身後的女孩手中抱著一塊大石,盯緊他的晶亮大眼中有警戒和驚惶不定的光芒。
石頭上有血……那是他的血……仿個殘酷的事實讓司敬之瞪大了眼,但在他還來不及哀悼自己悲慘的命運時,再次降臨後腦的重擊奪走了他僅存的力氣一一地一本,頎長的身軀不支倒地。在意識逐漸模糊間,他听到了木棒丟棄在地的聲音和少年焦急地呼喊道︰一小‘舞’,快!拿了東西快點走了……」
小‘舞’……這個名字在腦中回蕩,再無力支撐的司敬之眼前一黑,任腦後的劇痛帶他沉入了黑甜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