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馴悍妻 第四章

宋雪脈發現自己好像失算了!

坐在案桌前,提筆寫下七項女人被休的要件,也就是所謂的「七出」——無子、、妒忌、惡疾、盜竊、好說是非、不孝順公婆!

上頭打了好幾個叉叉,因為這其中就已有一半的條件,她無法適用,若是要被休妻成功,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更可惡的是,這其中居然不包含「聚賭」一項!

天哪!

這項殘酷的消息對她而言,簡直是噩耗。

這、這、這……「聚賭」居然不構成被休的條件?

啊!這怎麼可以?

是「聚賭」耶!

她每次和春花她們為了擲個兩把,還得大費周章地部署,以防被爹爹當場抓到。

這麼敗德的惡習,為什麼會不構成「七出」的條件之一?

還記得前兩日,樊焰為怕她無聊,還令人帶她上「聚寶莊」小賭一番。

這原該是她夢想之一,大大方方地上賭場,好好地給他賭個三天三夜,而且那「聚寶莊」的服務實在周到的不像話,只要一聲令下,吃的、喝的,甚至賭本,都立刻有人替她準備地好好的,甚至還特設了一間房讓她賭個痛快。

不過,說也奇怪,當她賭得這麼明目張膽、理所當然,她反而提不起興趣來了,只是隨便擲了幾把骰子,便覺無聊地打道回府。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連她都無法理解自己是怎麼了。

再看看其他的「七出」條件……

「惡疾」,她身體好得很,每餐吃三大碗飯,身材還保養得很好,吃得下、睡得著,哪來的惡疾?

「妒忌」,這也得等到他娶小妾才行,否則哪來的妒忌對象?

「盜竊」,嗯,這是她家老二的專利,看喜歡的就順手帶走,留下些銀兩,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

況且她已經當上了主母,這府里哪樣東西不算她的?這樣一來又何來「竊盜」之嫌?

「不孝順公婆」,嗯,這就更行不通了,他父母雙亡,哪來的公婆可供孝順?

最後就只剩下「」和「好說是非」!

這「」也得有個對象才成,再如何不知男女情愛,她也知道這「」最起碼得兩個人才成,一個人是不起來的。

唉……看來只剩下最後這「好說是非」了!

嗯,宋雪脈丟下筆,撫著下巴、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計劃著要如何開始她的「休妻計劃」。

一想到幾日前的洞房花燭夜時,他那令人心悸的眸子,她的心頭便無來由地一陣輕顫。

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還得了?

雖然他這幾日來與她相敬如賓,但每與他相見時,她的心頭就會浮起慌亂的情緒,臉頰還常常不由自主地紅了半天。

照這情形下去怎麼成?

她還是得趕緊想辦法被「休」回家才行!

好吧、好吧,就從「說人是非」開始吧!

心念一定,她趕緊跳下桌子,朝外頭大喊︰「蓮花、荷花,快來呀!」

蓮花、荷花均是她的新任貼身婢女。

「夫人。」蓮花、荷花二人很快地現了身。

「來、來,坐、坐。」宋雪脈熱心地拉過二把椅子,要二人坐下。

「夫人?」荷花、蓮花皆驚愕地瞪著過分和善的主子。

自從被分派來當她的貼身女婢後,兩人不曉得已被她給數落過幾回了哩。

「來、來,呵呵……喝茶、喝茶。」宋雪脈熱絡地招呼著兩人,甚至還為兩人遞上熱茶。

她這舉動簡直快驚掉她們兩人的下巴了。

「呃?」

蓮花、荷花一頭霧水,彼此相望一眼,傻愣愣地接過主子遞來的茶,不禁懷疑,茶里頭是不是放了毒?不然一向難伺候的少夫人,怎麼會在一夕之間突然轉性了?

宋雪脈見兩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沒好氣地問道︰「怎麼不喝?怕茶里有毒啊?」

「呃……」被說中心思的兩人,心虛地垂下頭,慌道︰「沒、沒、沒這等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嗯……叫你們來,是有件事要請你們倆幫幫忙……」宋雪脈端身坐好,盡全力擺出和善的面容,放柔音調,以免嚇跑了兩人。

「這個本夫人我嘛,嫁來這樊府也有幾日了,身為一個當家主母,對這府里的事卻一點也不了解,你們兩個既然是夫人我的貼身婢女,自然得幫助本夫人多多了解這府里的大小事,是不?」

荷花、蓮花二人相覷一眼。

蓮花在荷花以眼神逼迫下,不得不開口道︰「呃……那不知夫人想知道些什麼事?」

「什麼都行,嗯……我看就先說說你們自個兒吧。」

「我們?」

「嗯,就從你們是怎麼進來這樊府開始說起……」

一個下午下來,宋雪脈果然收獲頗豐。

她不僅對蓮花、荷花的身世了如指掌,就連誰的小狽生了幾只狗仔、雞園子里的母雞一天下幾個蛋、哪個下人睡覺會打軒等等雞毛蒜皮的事都一清二楚。

二話不說,她立刻上書房找到她的夫君︰樊焰。

「樊焰、樊焰!」她興奮地邊跑邊叫。

一路上下人們均是驚愕地瞪著這位新任少主母。

這當中最驚訝的莫過于這樁婚事的大煤人——福總管。

天哪,他原本以為宋家也是大戶人家,宋家的女兒理應是具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豈知居然……唉……

這幾日來,她這個少主母不合常理,且無視于他人目光的行為舉止,已不勝枚舉,福總管心里對他們家少爺是歉疚萬分,但少爺反倒是出奇地冷靜,像已不是第一日瞧見似的……

正在處理帳冊的樊焰,抬首望向一路沖進來的妻子。

一听到她快樂愉悅的叫嚷聲,不知怎麼地,他似乎也因此感染上愉悅的心情,胸口滑過一絲暖意,嘴角忍不住啊起一抹淺笑。

「你先別忙了,我有事找你。」見他在忙,她索性拉著他到一旁坐下,要他專心听她說話。

「有什麼要緊事?」

「是這樣的……」她煞有其事地清清喉嚨,一臉認真地道︰「我剛剛听到一些流言。」

「喔?什麼樣的流言?」

宋雪脈臉色認真地蹙緊眉丘,「我听說,那個砍柴的阿明啊,好像喜歡那廚房的阿珠。」

「喔?然後?」

「不只、不只,還有那個洗衣的王大嬸,昨兒個跌了一跤,听說今兒個不能上工了。」

宋雪脈邊說,邊偷偷觀察著樊焰的臉色。

「然後?」樊焰耐心地听著。

「還有那個廚房的林大嬸啊,她那兒子自從二年前上山打柴不小心摔了一跤,就不能再做粗重的工作了,現在一家子全靠林大嬸掙的這一份活兒在過日子。」

「嗯。」樊焰在心里默默地將她所說的事一項一項記下。

「還有那掃前廳的小玉和小梅,兩個人本來是一同長大的好姐妹,不過前些日子為了一個長工……嗯……好像叫什麼阿誠的……」

她歪著頭,認真地想了半天。「唉呀,反正就是兩姐妹為了一個長工鬧翻了啦。」

「嗯。」

拉拉雜雜說了半天的宋雪脈見他沒啥反應,這才疑惑地望著樊焰。

「咦?你怎麼不問問我干啥告訴你這些事?」

「你高興就好。」

「呃?」宋雪脈張著一雙水眸瞪著他。「你不覺得我‘道人是非’嗎?」

「不會。」

相反地,樊焰內心還十分感動她主動關心起府里下人們的事,這表示她越來越融入這個大家庭里了。

「呃?」宋雪脈微愣地瞪著他。

嗚……看來她今兒個道人是非的功力不足,改天得準備些更加是非的事,再來和他說說。

***

棒天一大清早,蓮花和荷花笑嘻嘻地伺候著她起身沐浴,比往常更加親切和善。

昨日之前,她們還一副避她惟恐不及的模樣,怎麼今兒個就全變了?

「你們兩個今天是怎麼回事?」她不解地睨著她們,不明白兩人今兒個莫名其妙轉變態度是為何因。

荷花笑意滿臉地為她遞上毛巾。

「夫人,我們過去都誤會您了,原來您真是個大好人呢。」

「呃?」宋雪脈听得一頭霧水。

「昨兒個您問咱們府里的事,原來是要幫幫他們,您真是個好夫人。」蓮花一臉感激地道。

「你們在說什麼呀?」

「呵,夫人,昨兒個我們姐妹倆向您說的事,後來少爺便立刻讓人去處理,少爺不僅替阿明和阿珠指了婚︰那洗衣的王大嬸跌了一跤,少爺也讓福總管去找大夫來看過;還有那林大嬸的兒子傷了身子骨,少爺讓福總管替他尋了份文差,還有,那小玉和小梅讓少爺指給了阿誠,少爺還贈了二十兩銀讓他們辦喜事哩……」

「什、什麼?」宋雪脈一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楮。

「是啊、夫人,您真是個大好人,大伙都十分感謝您呢。」

「是啊、是啊,他們都托咱們來向夫人道謝呢。」

怎麼會這樣?

她的原意不是在此呀!

在蓮花和荷花的心目中,宋雪脈早已不再是個難纏的千金小姐,反而成了一個體恤下人的當家主母。

「呃?」宋雪脈整個人愣在當場,訥道︰「我……我去找他……」

***

「樊焰,你把我昨兒個和你講的事全辦好了?」

「是。」

「你!」宋雪脈一听,險些昏倒。

「你昨天特地來告訴我那些事,不就是希望如此?」樊焰緩緩垂眸睨著漲紅臉的她。

「可我說人長短呢,你不是應該把我給休了?」

他不是應該痛罵她一頓,說什麼女人不該嚼舌根,然後轟她出去,緊接著再給她一封休書,要她滾回老家?

「休了?為什麼?」

「呃……」她臉色乍紅乍白,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回答。

總不能老實告訴他,她希望他休妻吧?

天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

第一回合的「說人是非」計劃行不通之後,過了幾日,宋雪脈不甘心地打算展開第二回合。

她再次找來了蓮荷二花,準備探得更多秘密。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這次她將目標鎖在樊焰身上,而她也意外地得知了半年前,曾有一個名叫月瓊的美麗姑娘,住在這兒……

不知怎麼地,一听到樊焰曾有過這麼一個溫柔似水的紅粉知己,她便滿心不是滋味,胸口像打翻了一缸醋似的,酸得不得了。

哼、哼,這男人原來是有心上人的,難怪對她冷冷淡淡!

一股與生俱來的驕傲,令宋雪脈不服輸地想和這個名喚「月瓊」的女人一較長短。

哼,再怎麼說樊焰也是她的夫君,她怎麼能容許他的心底有著另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可是人人捧在手上疼愛長大的千金小姐,爹爹對她們幾個姐妹呵護的不得了,這樊焰也未免太不將她當一回事了。

拜堂前久久不見人影也就算了,從洞房花燭夜至今雖以禮相待,但也就是因為太彬彬有禮了,讓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兩人之間築起了一道無形鴻溝。

「少爺現在人在哪?」她氣悶地問道。

「書房。」

「那好。」宋雪脈抿著唇,心里盤算著該怎麼向他討回這個面子。

「呃……夫人?」蓮花、荷花不安地望著夫人一副準備去尋仇似的嘴臉,兩人背脊均冒出冷汗。

「哼,我這就去見他。」說完,宋雪脈便像一陣旋風似的刮出了門外,直朝書房的方向而去。

***

「樊焰、樊焰!」宋雪脈未先敲門便如一陣狂風直闖進書房,並且還大聲直嚷著他的名諱。

樊焰由書房的偏廳內走出,不解地望著一臉怒氣的她。

「怎麼了?」

「你、你……」太過激動的情緒,讓宋雪脈一時之間還不曉得該由哪里罵起。

「怎麼了?」

深吸口氣,稍稍鎮定情緒後,她不悅地瞪著他。

「你為什麼躲著我?」

他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間來向他興師問罪,只是無語地望著她。

「誰是月瓊?」

像是有人突然拿把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劃過已快結痂的傷口,沒有預料到她會突然問起,樊焰整個人愣住,驚愣的眼神緊瞅著她。

見他吃驚,宋雪脈不悅極了,看來這月瓊佔了他心里絕大分量。

「誰告訴你的?」他沙啞地問道。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想著她?」宋雪脈沒發現自己酸意十足的回氣。

「我正忙著,有事晚點再說。」樊焰不答,反而編了個理由要離開。

「喂喂!你不能走!」宋雪脈拉住他的袖子,死不讓對方離開。

樊焰瞪著被她緊緊扯住的衣袖,一股淡淡的……連他也無法解釋的感覺突地襲上心頭。

從來沒有人這樣固執地拉著他,心里一股被需要感油然而生。

他回頭望著她的眸光深沉而內斂,但內心深處卻是波濤洶涌。

宋雪脈沒有發現他內心翻涌的變化,只是一味地使強霸道︰「還沒給我解釋清楚之前,你哪里也不準去。」

瞅住她執著而外放的眼神,樊焰胸口隱隱惴動,愛戀的情撓如浪潮般襲來,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流給驚住。

「放手……」他啞聲道。

他想逃開,他不懂為什麼她身上有一股魔力總會激起他波動的情緒,甚至比月瓊帶給他的情緒波動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我不放。」她堅持道,小臉因執著而微微漲紅。

克制不了體內翻涌的情流,他倏地攫住她的皓腕,猛地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臉與臉不過相距一掌之遠。

「呃……」

樊焰強硬的氣勢頓時侵進她的心神,宋雪脈原本高張的怒火登時滅了下來。

樊焰抓著她好緊,她卻不覺得疼,只覺自己心跳得好快、好快……

「往後,不要再提起‘月瓊’這個名字。」

惶恐、驚愣的情緒全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一並襲來,宋雪脈緊抿著下唇,望著他剛毅冷酷的臉龐,心里暗自為他此刻的冷肅氣息而心驚不已。

原來他也有這令人心悸冷魅的一面……

望著她瞠大的眼眸,白里透紅的肌膚將她迷人的水眸襯得更加靈動,長長的睫毛呀地,飽滿的兩片朱唇更是紅潤欲滴,有如熟透的紅李,似等著他去品嘗,不禁在他體內蠢蠢欲動。

下月復醞釀著一股灼熱,凝視著她緊閉的紅唇,在他體內燒得更熾了。

他克制不住地以視線勾勒著她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猛地……

一記深沉熱吻覆上她柔軟的唇瓣,侵略與溫和二種矛盾的感覺在他身上竟配合地如此完美。

她驚凝地嬌呼一聲,不敢置信那人正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

在他猛然的攻勢下,她只覺雙腿一陣發軟,要不是她幾乎是整個人靠在他的臂膀里,她可能連站都站不住。

除了驚訝之外,她並無任何不適的情緒,相反地,她發現自己竟相當喜歡此刻相濡以沫的感覺。

她配合地回吻著他,青澀地迎合他的掠奪。

就在他情不自禁地險些當場要了她的同時,一聲軟語幽幽飄飄地傳進了他的耳里……

對不起,樊焰,是我對不起你,愛情來得太突然,讓人招架不住……

你祝福我好嗎?我需要你的祝福……

激蕩的情緒瞬間平緩了下來,他驚愣地由她誘人的唇撤開,矛盾的情緒令他迷惘,他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是將眼前的女人當成月瓊的化影?

還是真如月瓊臨去前所言……愛情來得太突然,讓人招架不住?

一意識到自己可能不知在何時已對除了月瓊以外的女人動了情念,他驚慌地退了一步。

沒說什麼,他立即轉身離開。

「喂,樊焰……」

望著他離去的房門,宋雪脈禁不住地伸指輕輕撫著他方才落吻的唇上,心里暗自下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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