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私人女友 第六章

用過早餐後,兩人一如往常地讓司機送往公司。

昨晚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告白,使得夏秀玫心情難以沉澱下來,以致幾乎徹夜未眠。

睡意襲來,她忍不住小小打了一個哈欠,紀路可立即貼心地問道︰「累了?」

「嗯。」她應了一聲,望向窗外。

今天早上和平時有點不同,因為往公司的路上有一段路正在施工,于是所有車輛不得不改道。

當車子經過XX醫院時,夏秀玫突然想起這就是她爸爸所住的醫院。

盈如對父親不聞不問,那繼母呢?她有沒有妥善照顧父親?

再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父親,盡避他不曾負起他該盡的責任……再次望了一眼醫院,她的心中竟有無限感慨。

「想不想去瞧瞧你父親?」紀路可忽然道。

夏秀玫嚇了一跳,不禁回頭望他,這家伙怎麼老是這麼容易就猜到她的心思?

不過,她還是搖搖頭,「算了,別忘了,我還有工作。」

紀路可微微笑道︰「忘了告訴你,從今天早上開始,你升職了。」

「呃?」她不解。她這個特殊的職位,還有空間可以升職?

紀路可朝她頑皮地眨眨眼,接著,以十分嚴肅的口吻道︰「今日起,你的職位從我的私人保鏢,升等為我紀路可的私人……嗯……什麼好呢?」他故意吊她胃口。

夏秀玫不禁翻了翻白眼,才一個晚上,這男人又回復到她所熟悉的痞子樣了。

不過,還好他又回復到平常她所認識的那個模樣,否則,她真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這樣好了,就當我紀路可的私人女友。」他大方地宣布,一臉的得意。

夏秀玫讓他那調皮的模樣給逗笑。

「什麼私人女友?女友還有分私人不私人的?」女友本來不就該是「私人」的嗎?

見紀路可伸手要摟她,她連忙一手推開,「你干什麼?大白天的,有點分寸行不行?」

「我只是想抱一下我的私人女友罷了。」被拒絕的紀路可一臉委屈。

「私人,顧名思義,就表示是我個人的,其他人等不準動的意思,就像私人財產、私人管家、私人看護……」

「好了、好了,別胡說八道了,真是無聊。」夏秀玫頭疼地搖搖手,這家伙真會瞎扯!

逗弄她令紀路可心情十分愉快,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對這份感覺上了癮,瞧她那一臉嚴肅的表情,真是可愛極了!

「何爸,麻煩你將車子掉頭,將秀玫送到XX醫院。」

「好的。」何爸精神爽朗地答應。

這小倆口斗嘴,他可是看得心情大好,看來少爺的好事近了。

「何爸,等等。」夏秀玫向何爸喊了一聲,又看向紀路可,「我真的不用和你去公司嗎?」

「不必。」

「但是……」

「不必但是,你已經不再是我的私人保鏢,而是我的私人女友,所以我得好好寵你才行。」

夏秀玫因他堅持在女友兩字之前,加上「私人」兩字而忍不住笑出聲,心里則因他這一番話而滑過一股暖流。

「你先到醫院探望父親,何爸再送我去公司,接著再回頭來接你去公司與我會合,前後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罷了。」

「唔……」

「怎麼了?」紀路可語氣曖昧地說著︰「你就這麼想我?連半個小時看不到我都不行?」

「你臭美!」夏秀玫羞紅了瞼,大聲反駁。

這家伙真是自大得無以復加,說這種話前究竟有沒有顧慮到這車子里除了他和她之外,還有一個何爸?

「哈哈哈……何爸,轉頭,去醫院!」

「是!」何爸朗聲回道。

「哈哈……」何爸與紀路可笑成一團,夏秀玫感染到這和諧、溫馨的氣氛,忍不住也跟著勾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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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我看你是很喜歡夏小姐的吧?」夏秀玫在醫院下車後,何爸忍不住開心地問道。

少爺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盡避兩人的身分是主僕,但他仍有一種為人長輩的驕傲。

「是啊,何爸。」紀路可一點也不加以否認。

「呵呵,那好啊,我看夏小姐啊,是比少爺以前交往的那些女模特兒們好多了。」

「秀玫的確有她獨特的一面。」

車子駛進了公司樓下的停車場,何爸還在絮絮叨叨秀玫的好處。

紀路可下了車,「好了,何爸,麻煩你再到醫院接她。」

「喔,好。」

紀路可提起公事包,才一轉身,即見到一名黑衣人行動鬼祟地朝兩人走了過來,一種不好的預感竄進紀路可的腦海,他還來不及動作,對方已經朝他開了一槍。

「少爺!小心!」千鈞一發之際,何爸沖了過來,大叫一聲,並將紀路可推倒。

黑衣人看見兩人倒地後,馬上駕了一輛車逃離現場。

「何爸?」紀路可讓何爸重重壓在地上,他推了推身上的何爸,心知不妙,趕緊將他扶起身,「何爸、何爸,讓我看看,你傷得重不重?」

「唔……少爺……」何爸喃喃地喚了一聲。

紀路可發現自己的手上與衣服全沾滿了何爸的血,知道是何爸替他挨槍,不禁心痛萬分。

「何爸,你還好吧?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紀路可問著何爸的同時,仍不忘打手機叫救護車。

「少爺……唔……」何爸嘔了一口血。

紀路可紅了眼眶,但是仍然力持鎮定,「何爸,你別說話,省點力氣,救護車很快就來了,你會沒事的。」

「我……呃…我不礙事,少爺,你沒事……沒事就好……呃……」

「何爸,不要說話,省點力氣……」紀路可輕輕摟著何爸,低聲哄著聲音有些沙啞哽咽。

一股前所未有的仇恨,在他體內快速醞釀,五里之外的人,都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殺氣!

「告……告訴何媽……我……我先走了……」說罷,何爸又嘔出一口鮮血後,便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何爸!何爸,你醒醒,何爸!」撕心的痛楚在他心里蔓延,一股復仇的,像沖天火焰般直燒向天際。

很快地,救護車與警車趕到,原本安靜的停車場頓時人聲鼎沸。

不久,新聞媒體也趕來了,甚至還有不少觀看的民眾。

何爸和紀路可被送上了救護車,這時他才發現他的左臂也受了槍傷,想是子彈在何爸將他推倒之際,擦過他的左臂。

方才來公司的路上,何爸還和他有說有笑,沒想到下一刻就發生這樣的事……紀路可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臉,遲遲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按仇的力量在他體內熊熊燃燒,紀路可深吸口氣,懷著恨意的眼神狠狠地射向遠方。

何爸,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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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路可的大力鼓勵下,夏秀玫心緒復雜地來到醫院。

她沒想到父親住的竟然是舒適的單人房,而不是四人,甚至是六人的病房,她不禁懷疑醫院是不是弄錯了?

她自己的家境她是知道的,這樣高級的單人病房,她家怎麼負擔得起?

問了醫院里的服務人員,都說沒錯,她不禁搞糊涂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靜靜地踏進父親的病房,撲鼻而來的是一股醫院里特有的藥水味,緊接著她瞧見父親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左手與右腳裹著石膏,看來十分憔悴、無助,像是老了三十歲。

案親似乎正沉睡著,沒有睜開眼楮,她靜靜地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地望著他。

須臾,夏正原稍稍翻了身子,囈語一聲,「唔……」

夏秀玫立刻偎到病床邊,輕聲地問道︰「爸,你怎麼樣了?」語音未歇,胸口已溢滿酸楚,她不禁哽咽了。

夏正原並沒有醒來,只是繼續囈語著。

「爸?」

「阿滿啊……阿滿……」夏正原身子不安地蠕動了下,嘴里持續喃喃念著前妻的名字。

這回夏秀玫听清楚了,心中緊緊一抽,眼淚隨即不听使喚地淌下臉龐。他的父親在夢里,居然……居然是喊著她親生母親的名字!

她不可置信地瞪著因睡不安穩而頻頻蠕動的父親︰心緒復雜萬分,正當她準備搖醒父親之際,繼母張玉花提著一籃水果進了病房。

她一見到病床邊的繼女,不禁笑嘻嘻地打聲招呼︰「秀玫啊,今天怎麼有空來?」

張玉花放下水果,趕緊拉她到一旁坐下。「來來,我剛剛買的隻果,要不要我削一顆給你嘗嘗?」

面對繼母前所未有的友善,夏秀玫只覺很不對勁,她不禁蹙緊眉頭,冷冷地問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張玉花笑容滿面,「還不都是托你的福?紀老板不僅讓醫院把你爸安排到最好的病房,還替他解決了賭債,能找到這樣的男人,我說秀玫啊,你真是好命喔……」張玉花話聲里充滿了羨慕。

夏秀玫恍然大悟,這一切,原來都是他安排的……

原來他是這樣地關心她,就連她父親的事情都已經暗中替她處理好了。

懶得與繼母解釋太多,她只淡淡地問︰「爸的情況怎麼樣?」

「唉喲,我真是命苦喔,這老頭子怕是被人打傷了腦,半個多月了,也沒醒來幾次,在夢里就直喊著那個短命女人……呃……不、不,我是說你媽的名字。」

張玉花自知失言,偷偷地瞄瞄夏秀玫的臉色,果然如千年寒冰般冷死人。

于是,她立即自打了一巴掌,「你瞧瞧我,講話真沒遮攔,我這個人就是直啊,心里想什麼就說什麼,但可沒什麼心眼,你可別跟我計較啊,秀玫。」

夏秀玫冷哼一聲,抿著唇,不再言語。

張玉花繼續唉聲嘆氣道︰「唉,我嫁給你爸也有十幾年了,從沒真享過一天的福,那時你爸還是個公務員呀!

我原想,嫁個公務員,下半生也有個依靠,怎麼知道你老爸整天喝酒、賭博,最後工作也沒了,我為了撐起這個家,得四處給人打零工,還拖了個小的……唉……」

頭一次听繼母心平氣和地談起她的心路歷程,夏秀玫除了面無表情地聆听外,其實心中也隱隱惻然。

張玉花說著說著,竟哽咽了起來,「這十幾年來,日子再苦,我也沒走啊,還不是和盈如就這樣拖著?」

見她低頭掉淚,夏秀玫忽然發現繼母的頭頂不知何時生了許多白發,曾經婀娜的身材也變形了許多,不禁欷噓不已。

說來,繼母對他們這個家也是有所貢獻,盡避記憶所及,全是她的打罵聲與冷嘲熱諷。

「你爸啊,本來一個好好的人,最後自己折磨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看啊,那是因為你媽走了之後,他的心也就跟著死了,才會到現在在夢里還直念著你媽的名字。」

不習慣情緒外露的夏秀玫忍不住站起身來,再听繼母這樣嘮叨下去,連她自己都想哭了。

「呃?」張玉花拭著淚望著她。

「我得走了。」夏秀玫語氣冷冷地道。

她一下子無法適應繼母的改變,也無法一下子就改變兩人間長年來的相處模樣,但至少經過今天之後,她對繼母與父親都有了另一層的了解與看法。

「秀玫,呃,那個……」張玉花欲言又止。

「什麼事?直說。」

張玉花趕緊道︰「你妹妹盈如啊,好一陣子沒回家了,听說和一個方老板在一起,那個方老板和那個紀老板好像是認識的,這是我听盈如之前講的,你要是見到你妹妹,叫她回家,好不好?」

夏秀玫淡淡地望了繼母一眼,那為人母的擔憂全寫在臉上,讓她不忍拒絕,「我會的。」

張玉花終于放心地笑了。「就拜托你了,你這個當姐姐的,就是比盈如懂事多了。」

頭一次听到繼母稱贊自己,夏秀玫心里還不是很習慣,只淡淡地朝她點頭道︰「麻煩你好好照顧爸,我過兩天再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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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離開醫院時,夏秀玫見到大批新聞媒體與救護車趕到醫院,正在納悶之際,候診室的電視已經有插撥新聞,她不經意地瞄了電視一眼,沒想到竟然看到一幕幾乎令她心跳停止的畫面!

電視畫面上紀路可一臉狼狽,頭發凌亂,最令她心驚的是,他身上的襯衫竟然滿是血污!

「天哪!路可!」她驚叫出聲。

再仔細一看,電視上的醫院便是她現在所在的醫院,于是她趕緊奔到急診室,大批的媒體均被擋在門外,擠得水泄不通,夏秀玫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擠過人群,順利進入急診室。

才一進急診室,又讓負責維持秩序的警衛攔了下來。「你是什麼人?」

「我、我、我是紀路可的私人女友!」

「私人女友?」警衛皺了皺眉頭,從沒听過這樣的名詞。

夏秀玫心急如焚,不想再和警衛羅嗦,忙道︰「麻煩你讓我見紀先生,我、我真的是他的私人女友,不信你可以問問他!」

警衛瞧她說得認真,于是便放了行。

夏秀玫很快地奔到心里懸掛的那個男人身邊。

他靜靜地坐在一旁,毫無表情,沒有了昔日輕松的面容,他正木然地卷起袖子讓護士替他打針。

「路可,這是怎麼回事?」她心驚地來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

紀路可仍是一臉木然,許久沒有答話。

「何爸現在人呢?」夏秀玫握緊了他的雙手,雙唇顫道。

紀路可吸了口氣,終于出聲道︰「還在手術房。」

「老天保佑!」夏秀玫心頭一窒,幾乎就快無法呼吸。

「秀玫。」他喚她,雙眸終于有了焦距。

「什麼事?」她早已情緒激動地掉下眼淚。

「你走吧。」紀路可一臉漠然地道。

「什麼?」夏秀玫心頭緊緊一縮,以為自己沒听清楚他的話。「你要我走?」

紀路可轉過頭去,刻意不去看她。「你走吧,不要再回來。」

夏秀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了什麼!「你、你要我走?」

紀路可沒答話,只是漠然地靜坐原處。

「為、為什麼?」夏秀玫只覺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落入深淵一般。

他要她走?就在她首次打開心房接納他之後?

紀路可深吸口氣,仍是面無表情,「你走吧,回家去,別再進公司,也別回別墅。」

「你、你不想看到我?」夏秀玫冷著心問,片刻,又道︰「何爸還在急診室里,我、我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自從認識這一家人之後,她平生首次嘗到了家庭的溫暖,她好喜歡他們……忽然一個想法閃過腦海︰

「你是不是怕我有危險?」見紀路可沉默不語,夏秀玫又緊接著道︰

「我不怕,我、我……」一向不善表達的她,一時之間結巴著,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是她內心深處清楚地知道,她不想離開他,她不想就這樣離開這一個男人,她好像……好像……喜歡上他了!

「你走吧!」紀路可忽然回頭朝她大吼。

夏秀玫讓他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急診室內其他的人也紛紛轉頭望向兩人。

積蓄已久的眼淚終于不堪負荷,成串地滑落臉頰。眼前的路可變得好陌生,她不知該如何應付,她的內心煎熬著,最後還是選擇了離開。

「好吧,我回家去!」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地踏出了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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