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客」進入屋內了。他最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他們派人來阻止他了。
幾年前他就知道他受到「陌生客」的監視和跟蹤。他早已不再嘗試對朋友解釋,他為什麼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他們認為他瘋了,但他知道實情︰「陌生客」糾纏他,是因為他們知道梵薩最重大的秘密即將被他破解。他們在等他發現古人隱匿的科學知識,打算到時再掠奪他的發現。
今夜有個「陌生客」進入屋內,就代表他離大發現一定非常、非常近了。
他把耳朵貼在牆上,顫抖的雙手抓著,發覺有人闖入時正在研究的那本古書。幸好有他此刻置身的這條密道。密道是他多年前在妻子死後不久親自建造的──不能相信木匠和工人,他們極可能是「陌生客」的間諜。
他在很早以前就有預感自己將來會在梵薩古書里發現重大秘密,就知道他會需要保護自己的措施。「陌生客」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監視他。起初那種被監視的感覺是斷斷續續的,後來就漸漸變成持續不斷的。今天他就要用到以前做好的準備。
他站在黑暗的甬道里一動也不動,用意志力使出隱形術。這幢石造古老的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直到不久前他才讓管家一個星期進來打掃兩次。但每當她在屋子里時,他都會密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不讓她溜到地下室。他的三餐都是自己料理的。烹飪當然不是紳士該做的事,但「陌生客」的監視使他顧不了那些繁文耨節。譯解梵薩核心秘密知識的偉大目標,絕對比他的紳士自尊來得重要。
牆壁另一側的走廊地板嘎吱作響。「陌生客」一定以為屋里沒人,因為他在進來時躡手躡腳,現在卻弄出梵薩人不該弄出的大量聲響。
潘伊頓在密道里冷笑。他用來騙鄰居相信他到鄉下小住的計謀顯然奏效了,但結果與他預料的不同。他原本希望「陌生客」會跟蹤到鄉下去,讓他可以過幾天安寧的日子。沒想到他們竟然派人進來搜查他的屋子。
沈悶的砰砰聲接二連三地傳來,他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陌生客」在二樓。他感到一絲得意。闖入者以為他會笨到把筆記,隨手亂放在能讓人輕易找到和偷走的地方嗎?
梵薩的後輩晚生還有許多地方要向前輩先進學習。
他傾听著抽屜開開關關的聲音,頭頂的地板嘎吱作響,接著是更多的砰砰悶響。伊頓蜷縮在密道里等待。保持隱形術所需的安詳心境近來日益困難。多年來他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的神經也不如以往堅強。
他把耳朵貼在牆上傾听和感覺有無動靜,他只能希望闖入者不會發現地下室的秘密。
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他才察覺到「陌生客」回到一樓。听到闖入者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時,伊頓立刻屏住呼吸。「陌生客」到達貯藏室,在樓下來回走動了一陣。但他終于回到一樓。伊頓這才敢閉起眼楮,吐出一直憋著的那口氣。闖入者沒有發現密室。
餅了一陣子不再有聲響傳來。伊頓又等了半小時才完全確定「陌生客」已經離開,屋子里再度只有他一個人。他緩緩站起來。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使他肌肉酸痛。
確定自己可以走路後,他來到遮掩密道出入口的壁板前。他沒有立刻打開它,而是站在那里豎耳傾听。
他沒有听到任何動靜。
他把壁板推到旁邊,跨進黑暗的走廊。他再度停下來傾听。
仍然是一片死寂。
伊頓沿著走廊快步走向通往老屋深處的秘密樓梯。他點燃一支蠟燭,走下石造樓梯。他必須確定他的秘密書房里一切安好。
他經過貯藏室,打開一扇密門,步下另一道樓梯,進入曾被原屋主當成地牢和逃生途徑的秘密房間。多年前發現這些地下房間時,他不但沒有告訴任何人,還動手改造出一間書房和一間實驗室,讓自己能夠在那里進行重要研究,而不必擔心被「陌生客」看到。他費心費力地裝設道地的梵薩機關,來鞏固密室的安全。
在最後一道樓梯底層,他移開另一塊壁板,準備進入屋內最秘密的房間。
上方的樓梯平台響起皮靴刮擦聲,他的心跳差點停止。他猛地轉身,速度太快使他那條疼痛的腿支撐不住。他慌忙去抓壁板邊緣時,蠟燭從手中掉落。影子在石牆上閃動。
「笨老頭,你以為你的秘密瞞得了我?我知道我只需要守株待免就行了。一般人在闖入者離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檢查他的貴重物品,是否仍然藏得好好的。太好猜了。」
伊頓看不見「陌生客」藏在陰影里的臉,但地板上的蠟燭還沒有熄滅。閃爍的燭光照亮闖入者手中的槍,以及一根精美的金柄手杖。
伊頓驚駭地看著「陌生客」舉起手槍瞄準。
「糟了!」伊頓低喊一聲,搖搖晃晃地倒退一步。
他為什麼沒有想到隨身攜帶手槍?他的密室書桌里就有一把,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重點是,我不再需要你帶我找到你的秘密。」闖入者說。「你剛剛替我開了門,真是多謝了。」
伊頓在察覺到闖入者扣下扳機時,猛地向後撲。突然的扭身轉體使他的腿又是一陣劇痛,但他知道意料之外的快速動作,是他唯一的希望。
強光一閃,槍聲在石室里震耳欲聾,他感到子彈射中他。他的身手不如往日矯健了,伊頓心想。沖擊力使他踉蹌地跌進密室。
地板上的燭火跳動最後一次後熄滅,石室里突然一片漆黑。
「可惡!」闖入者惱怒地咕噥。
伊頓吃驚地發現自己沒有死,子彈射中他的肩膀而非心髒。也許是燭火將滅造成影子亂跳使闖入者失去了準頭。無論如何,他只有幾秒鐘。他可以听到闖入者咒罵著試圖點燃另一支,蠟燭。
伊頓一只手緊緊按住傷口上的外套,希望能防止鮮血滴到地板上,另一只手掌貼著最近的牆壁。他模著光滑如鏡的牆面,憑觸覺帶領他轉過第一個交叉口。
燭光在他背後昏暗地閃動,他沒有回頭看。他看不見前方的任何東西,但可以模到光滑的牆壁。這樣就夠了。
這座迷宮是他設計的,他記得它的玄機。
「搞什麼鬼?」地下迷宮從地板到天花板的厚石牆,使闖入者的聲音模糊不清。「出來,潘老頭。如果你立刻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听到沒有?我可以饒你一命。我要的只是那該死的鑰匙。」
伊頓不理會那怒不可遏的命令,他更加用力地按住傷口,希望鮮血會被外套吸收。如果血滴到地板上,闖入者就可以循著血跡通過迷宮。
他必須抵達書房,拿到書桌里的手槍,伊頓心想。
「出來,潘老頭,你逃不掉的。」
伊頓不理會他。他緊按著傷口,沖進黑暗的迷宮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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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特和颯奇站在幽暗的小房間里,一起望著窗外的窄街。
「他當時就藏身在這里。」亞特戴著手套的手指滑過窗台下的刮痕。「你可以看出他的繩鉤鉤在什麼地方。」
颯奇搖頭。「幸好你注意到妓女的蠟燭,猜出那是信號。」
「有沒有查出那個女人的名字?」
「詹魯思。她一年前租下樓下的房間,固定在那里接客,直到昨天為止。」
「有沒有打听到她的下落?」
「還沒有。她消失在風化區里了。小強說,其中一個耳目今天上午在咖啡館外,听到一些傳聞,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看到她。」
亞特瞥向他的同伴。煩惱使颯奇眉頭深鎖,臉色凝重,平日趾高氣昂的模樣被罕見的沈思取代。
颯奇是私生子。他有姓,但跟許多街頭混混一樣很少使用。亞特和他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話說三年前的一個夜晚,颯奇那幫組織松散的街頭流浪兒中,有一個孩子企圖在俱樂部外扒竊亞特的金表。那個孩子被亞特當場抓住衣領。一直在附近巷子里觀看的颯奇,不但沒有棄他的小嘍于不顧,還鋌而走險地出手營救。他沖出巷子,揮舞著手中的小刀恐嚇亞特。亞特輕而易舉地奪走他的刀,但救人心切的颯奇繼續奮不顧身地撲向亞特。
颯奇營救年幼同伙的努力令亞特印象深刻。等塵埃落定後,他把颯奇帶到旁邊。「你是個聰明、勇敢又講義氣的孩子。」他在放颯奇和他的小嘍走之前說。「我用得著像你這樣忠肝義膽的人。如果你想要一份保證有季薪可領的工作,來找我。」
三天後,他發現戒慎卻堅決的颯奇在俱樂部外面等他。他們談了許久,終于達成協議。
他和颯奇剛開始時保持著雇主與雇員間純公事的冷淡關系,但他們漸漸發展出互相尊重和忠誠的友誼。亞特對颯奇的信任遠遠超過對上流社會的任何人。
「別擔心,我們遲早會找到她的。」亞特輕拍他的肩膀。「在此期間,我們往別的方向調查。」
颯奇看來不但沒有釋然,反而更加擔心了。「他是梵薩人,韓先生。」
亞特微笑。「我也是。」
颯奇紅了臉,但堅持立場。「沒錯,現在他也知道了,那會使他變得更加危險。下次他使詭計時會更加狡猾。」
「我知道你認為我年事已高,但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例如老謀深算。」
「這一點我比大部分人都清楚,韓先生。但你真的不要我保護你嗎?」
「我需要你在街頭收集情報,颯奇,不是保護我。我可以照顧自己。」
颯奇猶豫片刻後點頭。「好吧,韓先生。」
亞特若有所思地環顧室內。「他一定給了魯思不少酬勞,多到足以讓她躲到風化區里去避風頭。」
颯奇愁眉不展地又看他一眼。「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但可能需要花點時間。你知道風化區通常都像迷宮一樣。」
「那些錢支持不了多久,她遲早會出來接客,到時我們就可以找到她了。」
「話是沒錯,只怕到時找到她對我們也沒有用了。」颯奇咕噥。
亞特淡淡一笑。「這就是為什麼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找到她上。梵薩古諺雲︰『欲尋答案,意外之處』。除了風化區以外,我們還有別的地方要找。」
颯奇直視他。「我們街頭也有句俗話說︰『手中無槍,背後無友,勿入暗巷』。」
「好一句金玉良言,」亞特說。「我會牢記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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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琳醒來時,發現她已經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沈又這麼久。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夢到大火、鮮血和死人的笑聲。
她掀開棉被下床,看到窗外又是一片霧茫茫,但那影響不了她的愉快心情。她感到活力充沛,可以著手解開倫偉鬼魂之謎了。
接著,她突然領悟到,她很可能得在早餐桌上面對亞特。
她急于展開新的一天的熱切迅速消失。面對鬼魂可能比面對亞特還要容易。她瞪著鏡中蓬頭亂發的自己。勒索「夢想商人」幫她找尋失蹤的女僕,和復仇的亡夫鬼魂是一回事。在兩人初次肌膚之親後的第二天早晨,一邊吃早餐一邊與他閑聊,則是另一回事。
她惱火自己的心慌意亂。為什麼今天可能看到亞特令她如此焦慮不安?就像她昨夜煞費苦心對他解釋的,仔細想來,一切都沒有變。今天早晨的她仍然像昨天早晨一樣是黑寡婦,她的名聲不可能因為他發現她是處女寡婦而變得更加不堪。
她的手握抓著洗臉盆的邊緣。為什麼事情到了今天早晨非顯得如此復雜不可?
她瞪著鏡中的人影。看到自己容光煥發的模樣令她氣惱極了。
憤怒提振了她的精神。她為什麼要感到尷尬?亞特有什麼可傲慢的?他畢竟是個做生意的紳士。
她申吟一聲,抓起水壺把水往臉盆里倒。運氣好的話,他可能還在睡懶覺,她心想。他也有可能是那種比家里其它人先吃早餐的早起者。她的父親就有那種習慣。
她迅速擦了個澡,穿上她最古板的衣裳。把心一橫,她開門下樓進入早餐室。
運氣不佳。亞特沒有睡懶覺,也沒有出于禮貌提早用餐進入書房,而是大剌剌地坐在餐桌邊與蓓妮姑姑閑聊,好像昨夜沒有發生任何非比尋常的事。
事實也是如此,她陰郁地提醒自己。一切都沒有變。
「早安,親愛的。」蓓妮在看到玫琳時愉快地說。「哦,妳今天的氣色真好。看來我的新藥很有效,晚上再給妳一瓶。」
她在亞特眼中看到笑意。她冷冷地瞪他一眼,然後轉向姑姑。「早安。」她客氣地說。
蓓妮眼中閃過一抹奇怪的神情。玫琳立刻轉向側桌,假裝在端詳早餐的菜色。
令她驚駭的是,蓓妮興高采烈地繼續先前的話題。「玫琳,我發誓我好久沒看到妳如此神清氣爽。亞特,你說她是不是看來精神抖擻?」
「什麼都比不上睡個好覺。」亞特以令人吃驚的泰然自若說。
盡避決心表現出一切都沒有變的模樣,玫琳還是希望找個地洞鑽下去。
「韓先生剛剛告訴我昨夜發生的駭人事情。」蓓妮說。
「他告訴妳了?」玫琳猛然轉身,惡狠狠地瞪著亞特。「他真的告訴妳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是真的。」蓓妮嘖嘖作聲。「我不得不說那令我震驚至極。」
玫琳用力吞咽一下。「喔,這個嘛,我可以解釋……」她無助地越說越小聲。
亞特嘲諷地彎起嘴角。「妳的姑姑很關心。」
「我當然關心。」蓓妮說。「在你的俱樂部外面的街上遭到攻擊,真是無法無天。這個歹徒實在太大膽了,希望你盡快逮到他。」
如釋重負令玫琳感到頭暈目眩,她連忙坐到最近的椅子上,對亞特聳起眉毛。「有什麼消息嗎?」
「事實上,今天一大早我和颯奇踫過面了。」亞特說,眉宇之間的笑意更濃。「我們找到那個梵薩斗士躲藏的房間。很遺憾,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但颯奇的耳目這會兒正在努力打听,他們遲早會帶來有用的消息。」
玫琳目瞪口呆。他已經起來幾個小時了。當她還在床上睡大覺時,他已經離開家去跟颯奇會了面,搜查了歹徒的藏身處,然後回家來吃早餐。
他一直在忙著做她雇用他做的工作,她告訴自己。但他公事公辦的態度,還是有點令她緊張不安。
他表現得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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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蓓妮來到玫琳的房間。她開門見山地說︰「妳愛上韓先生了,對不對?」
玫琳手中的筆掉落在筆記本上。「天啊!蓓妮姑姑,妳那是什麼意思?」
「乖乖,事情比我想象中還要復雜。」蓓妮若有所思地坐到床沿上。「你們兩個開始譜出戀曲了。」
「蓓妮姑姑。」
「其實我從這件事一開始,就看出你們兩個彼此吸引。」
玫琳驚訝得合不攏嘴。「妳怎麼會有那種想法?」
蓓妮扳著手指頭數道︰「第一,妳請他幫妳處理我們的問題。第二,他答應幫忙。」
「妳那樣就推斷我們彼此吸引?」
「是的。」
玫琳搖搖頭。「我從來沒有听過如此荒唐的臆測。妳怎麼可以憑那麼薄弱的證據就遽下斷語?」
「我猜錯了嗎?」
「我請他幫忙,是因為我們需要一個了解梵薩修行者想法的人。韓先生答應幫忙,是因為他想得到爸爸的名冊。那純粹是各取所需的條件交換。」
「不出我所料,妳果然在和他談戀愛。」
玫琳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著。「事情不像妳想的那樣簡單,蓓妮姑姑。」
「親愛的,由于妳身為寡婦,所以無論妳喜不喜歡,妳都是世故的女人。我不會冒昧地給妳忠告。」
「哈!妳很清楚妳會毫不猶豫地那樣做。」
「沒錯。就像我說的,我不會冒昧地給妳忠告,但我要建議妳牢記一個事實。」
玫琳立刻有了警覺。「什麼事實?」
「妳說他答應幫忙,是因為他想得到維敦的名冊。」
「對。」
「他是位梵薩師父。」
「那正是我雇用他的原因。」
蓓妮憐憫地看她一眼。「玫琳,妳是聰明人,怎麼會對那麼明顯的事視若無睹?」
「什麼事那麼明顯?」
「韓先生不需要接受妳的條件就可以得到名冊。妳不記得妳自己說過的話嗎?憑他的本領,他大可以連說都不說一聲,就自行動手取走名冊。」
「哈!」玫琳得意地說。「這一點妳就錯了。我仔細想過,韓先生很清楚試圖竊取名冊,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風險。」
「什麼風險?」
「我會采取報復行動,揭穿他擁有『夢幻閣樂園』的秘密。他不能冒險讓上流社會發現他在經商。明白了嗎?他別無選擇,只有與我達成協議。」
蓓妮不發一語地端詳她良久。
玫琳被她看得坐立不安。「這會兒又怎麼了?妳在想什麼?」
「妳跟我一樣清楚,如果想要,他絕對有辦法使妳無法對任何人泄漏他的秘密。」
玫琳渾身一僵,不寒而栗。她視而不見地瞪著桌上的筆記本,腦海里一片混亂。
蓓妮說得對。
片刻後,她恢復自制,抬頭迎視姑姑關切的目光。「如果他不是為了得到名冊才幫助我們,那麼他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他受妳吸引。我猜他喜歡當英雄。」蓓妮說。
「即使他真的受我吸引,那也無法解釋他為什麼要幫助我們。」玫琳說。「梵薩師父畢竟被訓練得不容許自己被激情所控制。」
蓓妮的臉上閃過一抹好笑的神情。「換作是我,我不會假定訓練總是完全成功。激情的力量有時會非常強大。」
玫琳緩緩搖頭。「亞特絕不會容許自己被感情所控制。如果他幫助我不是為了爸爸的名冊,或為了使我保守秘密,那麼他同意我們的協議一定是別有居心。」
「什麼居心?」
玫琳皺眉蹙眼。「誰知道呢?他是梵薩人。」
「親愛的──」
「我真的不想再談這件事,蓓妮姑姑。」
「我了解。」蓓妮停頓一下。「那麼,妳還好嗎?」
「我當然很好。難道我不應該很好嗎?」
「我不想說得太露骨,但我知道昨夜對妳來說是嶄新的經驗。」
「跟預期中不大一樣,但一切平安無事。」玫琳說。
「跟預期中不大一樣?」蓓妮噘起嘴。「那倒相當令人意外。韓先生看來對每件事都很在行,我還以為他的床上工夫也會如此。」
「拜托,蓓妮姑姑,我真的不想談這件事。」
「好吧,親愛的。」
「如果妳非知道不可。」玫琳咕噥道。「韓先生就跟我在這件事開始時形容的一模一樣──成熟但依然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