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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丫鬟 第四章

「你還要我等多久?」冉惎蹺起腳,狂狷的眼神鎖住了動作慢吞吞的詠眉。

詠眉埋首解開衣物的扣子,讓全身僅剩抹胸、襯褲,她雙手環著胸,根本不敢抬頭面對他。

「手拿開!」

他粗暴的音教詠眉像只雛鳥般顫抖,她的兩只手听從的垂在身側,整個身軀僵硬而發疼。

……

詠眉的眼楮慢慢張開迎向他,赫然發現一抹調笑不知何時已掛在他的唇際,在那一刻,她知道他不會再有進一步的動作了。

「失望嗎?」他邪魅的笑了。

「這就是我的報復,很甜美吧,是不是一點也沒有虧待你?」

「爺……」詠眉拚命想眨掉眼楮蒙上的熱霧,她又哭了是不是?

原來他只是藉由一場調戲、挑逗來顯露出她的放蕩,好讓他可以極盡揶揄之能事「別想否認,我可是看到你飛上雲霄的歡快樣!我弄得你很舒服吧?」冉惎仍不收手的繼續抨擊。

「別說了,我求你……」詠眉羞愧的則過了臉。

冉惎扳正她的臉,強迫她看著他,「覺得羞憤嗎?那就不要再到我爹娘面前搬弄我的不是,否則我會給你更難堪的受!」

揮了揮袖,留下嗤之以鼻的哼息,他留她一個人待在干冷的柴房。

沉重的絕望佔據詠眉的心房,熱淚如泉水般涌出,對于所發生的事,現在才敢有所反應。

※※※

屋外的陽光和煦的普照大地,花園里的樹上棲息著幾只知了,透明的翅膀在慵懶的陽光下閃爍著,讓整棵樹仿佛全在發光。

「我說詠眉啊,你來冉府都多久了,怎麼我還沒等到你給我奉茶呢?」廳堂里,侯琴瑛故意大聲的數落著偏房的不是。

「我……」詠眉望向蘭兒,蘭兒也不甚了解的對她搖了頭。

「你這麼不懂禮節,爹娘怎麼會那麼喜歡你啊,我真的很納悶吶!」侯琴瑛繞著她走了一圈,然後落坐在椅子上瞧她。

她的公公婆婆簡直就是瞎了眼,也不曉得他們喜歡這個女人哪一點,居然對她贊譽有加,還不時的吩咐陳大嬸得炖雞湯給她喝。

她嫁來冉家都一年多了,怎麼不見他們對她那麼好?

謗本就是厚此薄彼,有了新人忘舊人,要不是她懂得半途攔截,那些高貴藥材熬出來的好東西,都入商詠眉的肚子里了!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現在補救還來得及。」侯琴瑛揚手阻止了她,「小娟,將茶杯端給她。」

小娟不懷好意的笑著,「當人家的偏房得認命,一些規矩最好遵從些!」

詠眉看著她的笑,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騷動,「夫人,請喝茶。」

「哎呀,這就是你的誠意啊?」侯琴瑛尖酸刻薄的嘖嘖出聲,對她的丫鬟眨了眨眼。

詠眉茫然的佇在原地,不懂自己哪兒做錯了,「夫人……」

「你有沒有禮貌啊,夫人的地位可在你之上,你當然得跪著奉茶了!」小娟與主子一搭一唱的說。

「小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蘭兒馬上看出她們捉弄的意圖。

「放肆,你以為這兒是哪里,容得你在此撒野?我教你的主子規矩,你不服氣嗎?」侯琴瑛起身給了她一巴掌。

「蘭兒……」詠眉心疼為自己出聲而挨打的丫鬟,「夫人,請你原諒蘭兒的無心之過,她並不知道冉府有這條規定。」

「你不會以為我在騙你吧,或是覺得委屈?如果會,我也不勉強你。」

「不,詠眉不會覺得委屈,給你奉茶是應該的。」

「那就好,我可不想讓下人嚼舌根。」侯琴瑛重回椅子上坐好。「可以了,我等著呢!」

詠眉吸了口氣,左腳才往前跨了出去,就讓一只惡意伸出來阻攔的腳給絆住,她因此而踉蹌了一下,身子不穩的往前傾,茶杯也就這麼的往侯琴瑛的方向飛去……「啊……」

侯琴瑛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身子一閃,很快的跳開,「不情願就說一聲,你想燙死我是不是?」

一刻也不容緩,她手一揚,結結實實的摑了詠眉一記。

「夫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詠眉轉身看著小娟,她知道,是她突然伸出來的那只腳絆著自己。

「眼楮睜那麼大看我做什麼,難不成你跌倒還是我害的啊?我一直站在這里,什麼也沒做啊!」小娟先聲奪人的堵了她的口。

一聲故意的輕咳提醒了大廳內的眾人,冉惎走了進來,冷淡的看著那對臉頰都紅了一片的主僕倆。

侯琴瑛連忙迎了過去,惡人先告狀的說︰「相公,你回來的正好,你來幫我評評理,看看詠眉有多差勁!」

小娟接著夫人的話尾,「是啊,少爺,是二夫人自己要給夫人奉茶的,可是卻潑了夫人一身……我早知道她不懷好心眼!」

「爺……」

詠眉望著冉惎的眼神瑟縮了一下,艱難的想咽下近日來日夜潛藏在她心底對他的恐懼,及那些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

她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而她的意識還沸騰怔愣著,體內那般空虛感的紛亂不安還遍尋不著合理的解釋,她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面對他。

他是不是又要宣讀她的罪狀了?

「你早知道她不安好心,為什麼還讓她有機會靠近你的主子,你這是怠忽職守!」冉惎刻意的威嚇。

眼淚涌上詠眉的雙眼,他的厲聲指責撕裂了她。

冉惎的話令她痛苦萬分,她太天真了,她怎會以為他會追根究底的了解事情真相,又或是听她的一句辯駁呢?

他畢竟是站在正室妻子那邊的。

「少爺,不是這樣的……」小娟驚愕的向夫人求救,她不知道少爺會反過來指責她的過失。

「相公,你誤會小娟了……」侯琴瑛怒沖沖的看著悶不吭聲的詠眉,「你還站在那邊發什麼呆,還不趕快給相公奉杯茶消氣嗎?」

冉惎沒有拒絕,不發一語的往椅子上坐下,抬起眉,睨了詠眉一眼。他很想看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冷漠的氣氛彌漫在廳堂里。詠眉麻痹般地丘著不動,心寒了。

她情願看冉惎冰冷的蔑視或是冷酷厭惡的對待,也不希望他與別人一道來羞辱她。

拿了新的茶水,她在他的腳前屈膝跪了下來,並周到的行了個禮,「爺,請喝茶。」

「二夫人……」蘭兒在一旁隱忍不住,淚水悄然滾落。

主子沒有怨言的承受起一切荒謬的對待,教她好難過,比夫人剛才給她的那巴掌,更痛……她清楚身為妾室給丈夫敬茶是天經地義的規矩,可在知道大家都是持著看好戲的心態、蓄意要折磨她時,二夫人怎堪?

冉惎看著她的舉動,微蹙的雙眉又鎖緊了幾分,他瞥了眼就在眼前的茶水,胸口間竟有種悶疼的感覺。

「爺,喝茶……」詠眉試圖不讓心中的屈辱顯露出來,徐緩的又重覆說了一次。

冉惎接過了茶杯,嘴唇抿成一條細而嚴厲的線條,「起來吧,別跪在那兒礙眼。」

收斂起不該存在的心情,他的語氣沈冷。

「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以後會好好教她的,不會再讓她這麼不懂禮數了!」侯琴瑛討好的說。

冉惎的眼波一轉,偏頭睇著她,「隨便你!」他喝了口熱茶,「只是你若想教她禮數,最好能以身作則。你多久沒去給爹娘請安問好了?」

「相公,你听我說……」

「去說給爹娘听吧,我沒時間!」擱下了茶杯,「阿卓,隨我到棉織坊巡巡。」

「相公……」

侯琴瑛望著那道離去的背影,氣冉惎在奴僕面前責備她的不是,不給她台階下,也氣他為了一個外人說她不對……她怒眉一聳,將矛頭指向了詠眉,「你少裝模作樣,說,你是不是在兩老面前編派我的是非?」

「我沒有……」詠眉有種無力感,她快疲于面對這一切了,為何大家都針對她而來?

「我警告你罩子最好放亮一點,想和我爭,你憑哪一點?還有,你當自己是不容侵犯的聖女啊,我買你來就是要你生冉家的孩子,你那晚竟敢拒絕我相公的求愛?」

「我沒有……」

「還說沒有,小娟明明在柴房外听到你連連喊不的聲音了!」

詠眉瞠目結舌,不相信她竟叫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那麼她那晚的反應,小娟是不是都听見了,也報告給她知道了?

這個了悟教詠眉感覺到那晚在柴房中,她和冉惎的所有行為竟還有無數只眼楮觀看著……她好想死──「二夫人……」看著狼狽跑開的主子,蘭兒隨後追了上去。

※※※

「蘭兒,你賣身來冉府多久了?」

「快六年了,二夫人問這事干什麼?」蘭兒擰了熱毛巾給詠眉擦手。

「我……有件事想問你……」

詠眉拚命想岔開自己的思路,可是任憑她怎麼轉就是兜不開那層層包圍著她的迷障。

「二夫人想問蘭兒什麼,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呃……就你五年多來的了解,你覺得……爺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蘭兒露出一抹了然的淘氣,「二夫人,你想知道爺的過去就直說嘛,我又不會笑你。」

「你現在就是在笑我了!」詠眉不依,很是難為情。

「蘭兒的心是向著二夫人的,當然希望少爺和你能夠融洽相處了。」

「蘭兒……」她一句無心的話,卻牽引出詠眉一直緊鎖在眼眶的淚水。

「二夫人,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蘭兒慌了,以為自己說錯話。

「我好難過……」失落感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割痛詠眉的心,她忽視不了冉惎對她的漠視,她好在乎他對自己的感覺。

以為主子是因為自己不告訴她關于少爺的事情而流淚,蘭兒趕忙的澄清,「二夫人,你別哭了,我也想拉攏你和少爺之間的感情,可是我也不是很懂少爺的個性,我只知道他平常的脾氣不是這麼陰晴不定,在他娶少夫人之前,根本也不上青樓的。」

「蘭兒,你會不會看不起我?」詠眉弓著背脊,痛苦的起伏抽搐。

「怎麼會,我為什麼會看不起二夫人?二夫人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可是我是為了錢才嫁給爺……」

「蘭兒知道你一定有苦衷的。」

詠眉的眼楮中蓄滿飽受折騰的淚水,喃喃地說︰「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愛上一個人會有什麼樣的癥狀?是不是看不到他的人會想,見著了而卻怕?是不是整個人會變得患得患失?」

「二夫人……」蘭兒擔憂的看著她。

「我沒愛過人,不懂什麼叫愛,可是我卻覺得自己已愛上爺了……我第一次這麼在乎一個人對我的感覺……」

她相信那一定就是愛了,她不知在何時就已將自己的心完整的交出,可冉惎卻一再的當著她的面冷酷的蹂躪它。

「那就愛啊,妻子愛丈夫是應該的,蘭兒不懂二夫人為什麼要為此躊躇、愁眉不展?」

「蘭兒,你最懂我的,你看到爺是怎麼待我……」詠眉哽凝,聲音幾乎發不出來,「我的真心總是換來他的質疑……」

她不敢奢求冉惎愛自己,只要他不要那麼討厭她,就夠了,真的,她從來就不是個貪得無靨的女人。

「二夫人,你別哭了,蘭兒也很生氣少爺這麼對你,你是這麼好的一個人……」

「我不好,為了錢,我不能愛他……」

曾經,她以為這個條件限制根本是多此一舉,因為在遇上冉惎前,不懂情為何物的她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會愛上一個男人。

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且是大錯特錯,因為她違背了與夫人的約定,她該怎麼辦?

全都是因為這可怕、不可置信的命運扭曲,才將他們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踫在一起;都是因為一場誤會讓他們兩人如隔千層雲、萬重山的遙遠……明知不能縱容自己沉浸在對冉惎無望的浪漫情夢中,深刻體認到不能讓兒女情長成為自己報恩的絆腳石,她努力的讓腦海中想著他對她所有冷情的舉動,想著那是如何凍傷她的心──但她還是禁不住的難過……「二夫人,蘭兒不懂……」

「別再喊我二夫人了。」詠肩痛苦的背對著她,兩人都沒注意到門外一個黑影快速的走過。「我只能在冉府待一年,一年後,我們就得分開……」

她怕感情放太深的後果,會讓離別變得更傷感與不舍。

于是,她也得慢慢收回對親如姊妹的蘭兒的友誼;在愛情或許尚未成形前,狠心的打碎它……※※※

「少爺,奴才剛才從商詠眉的房間經過,听到了她和蘭兒的談話。」阿卓替主子磨墨的同時,逮著了機會就忙著報告稍早前的發現。

「商詠眉?」冉惎覆誦了一次,顯然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

「少爺忘了嗎?就是夫人剛給您納的小妾啊!」阿卓忙著提醒自己,等會兒別忘了把這個消息告訴少夫人。

最近他真可謂鴻運當頭,夫人給了不少賞銀,只要他觀察少爺與商詠眉之間的往來。天曉得這份差事多輕松,少爺根本就是完全忘了家里還有個小妾的存在,每天除了棉織坊,就是書房,要不就是萍兒姑娘那里,生活和商詠眉一點交集也沒有,夫人是白操心了。

「你也直呼她的名諱?」

冉惎放下了帳本,腦海冷不防的浮現那個在他心里引發各種矛盾感覺的女人。

以為主子生氣了,阿卓怕事的忙著解釋,「回少爺,是夫人要我們毋須喊她二夫人的……」

少爺不是和夫人一樣都不喜歡她嗎?

其實他並不討厭二夫人,有時候反而還覺得她備受欺凌很可憐,但因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誰給他好處,他就得站在那邊。

「是嗎?」冉惎微微攏眉,不訝異除了侯琴瑛外,還有誰會如此指示下人。「說吧,你听到了什麼?」

他的臉很快又恢復平靜無波,似乎府上的奴僕們怎麼稱呼她並不關他的事。

「她跟蘭兒說嫁給少爺為的是錢。」

「這已經不是新消息了!」但即使已是舊聞,乍听的同時,冉惎的手指仍僨怒的掄成拳頭。

比寒冬更冷的狂風自他臉上吹刮而起,他正隱忍著他火爆的怒氣。

阿卓看到主子的反應,有些戰戰兢兢的,「她還要蘭兒別叫她二夫人……」

「她真的這麼說?」

「是的……是奴才親耳听見。」雖然她們中間說些什麼他沒注意听,但他的耳朵在二夫人說起這兩句話時豎得可直了。

「很好,想必她連二夫人這個稱謂也不屑!」怒氣使冉怒的聲音濃濁。

她跟丫鬟說這些,怎麼?她也怕蘭兒待她太尊敬,會心有愧疚嗎?

什麼之于她都不重要,她也不想要,她的眼里只有錢,貪婪的心機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虛情偽意的女人!

「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她!」

「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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