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對這方繡緞感興趣的人,只有一種目的。」從暗處步出的身形,威懾迫人,一雙眼精炯灼灼。「毀掉這方繡緞,斷了本王搜尋的線索,閣下是嗎?」
安面者迅即抓了繡緞轉身躍起,踩上桌案,借力一蹬,打算從窗竄出——卻驚見關長天那道昂偉的身軀已立在窗前,硬生生的沖勢藉回身,撞上一邊書格後,躍落地,書格上的玉飾品和瓷瓶掉落碎滿一地。
「你是誰?和這繡緞的主人有何關系?」
看著站在房中的覆面者,窗前的關長天再次問道。
來人不語,微側的身軀,一手伸向背後,幽深的眼光凝視著窗前的犀銳雙瞳,窗外照進的月光,似乎將房內那股洶涌異常的「靜」也照得清透。
「在本王眼前,還想月兌身嗎?」
一見關長天邁步上前,覆面者猛地揚手,一道迅速的鋒銳夾雜著旋飛開的爍目寒光,像匹練的白光疾影,朝來人甩出。
必長天才避開,白色疾影如沉重的鐵煉,又像輕柔的絲緞,在月光下充滿刺目爍亮,耳邊才听到兵器爍嚓的聲響,流光微影掃掠他避開的面龐,刺痛頓掠面!
「江東季家的百穗刃!」關長天犀凜的雙目沉眯起,一手長指拭去面龐上被劃出的淺淺血痕,看到對方手臂上纏著一條細亮銀帶,上頭又系著無數薄如細柳的刀葉。
「季家的最後傳人,早在六十年前就身亡,閣下的來歷,令人感興趣!」
幾乎是聲才落,連眨眼都來不及,聲音的主人已到覆面者眼前,迫人的穿透掌勁更是一掌重襲在覆面者心口——
「女子?!」
掌中傳來的感受令關長天雙眉一攏,這瞬爾的間息,覆面者已反掌揮擊,他直接擒扣住對方的手腕,另一手欲制住的扣往對方咽喉,來人忙惶然側首,卻感不對這是虛招時,面上的覆巾已被扯下——
「有刺客——保護王爺!|」
必長天來不及看清來人的真面目,書房的打斗聲響,讓守衛們全沖入——
同一時間,覆面者繞在手臂上的百穗刃再次揚手而出,繞上頂上屋梁,身形藉勢躍飛而起,整個人隱沒于梁上幽暗中。
「上梁搜,另外幾個守著門口!」梁言綸命令幾個執火把的武衛躍上屋梁,同時嚴守門口。「全部的人靠牆而守!」
偌大的書房瞬間被照如白晝,守衛各個靠牆而立,嚴看屋內動靜,幾名武衛統領則保護在關長天身邊。
片刻後,梁上與屋內皆沒任何人的身影下落。
「啟稟梁總管,梁上沒動靜。」
「屋內各處也沒。」
包圍得如此嚴密,不可能有所疏漏,對方也不可能有任何離開的間隙,正當梁言綸感到怪異時,已听到關長天大喝!
「慢著!」
就見王子拿過其中一名武衛首領配在腰際上的短刃,隨著眸光迸出的犀銳,一劍射出!
角落一扇已被悄然打開的窗邊傳來痛號,鮮血在無人空氣中灑出,隨即一道銀白爍光張開片片薄刃,從虛空射往窗外樹干纏繞上,負傷的背影浮現窗前!
「術法!」梁言綸神色嚴斂,命人圍上。
對方拉過百穗刃,借勢躍身飛出窗口!
「言綸,活捉此人!」關長天看著窗血跡,命令道︰「此人受本人一掌,再受刀傷,傷得不輕,定然逃不遠。」
「是。」梁言綸領令退下。
「擁有季家百穗刀,又會術法的女子……會與楚茵的繡帕有關聯?!」他沉皺著眉,充滿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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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風夾著臨冬的寒意,一開窗便迎面撲來,冷得雲竇開直哆嗦,忙掩上。
「天呀!現在一過午,我就冷到不想出門了。」
近郊的溪河已開始結薄霜,雲竇開雙手插在衣袖內,瑟瑟縮縮的掛著兩條鼻涕嚷。
「小當家,你還是先把自己臉擦擦吧!否則等會兒下人進來,多難看呀!」鼻頭下的兩條鼻涕要淌不淌、要斷不斷,真惡心。
「那麼麻煩干什麼!」推開鵑兒遞來的手絹,雲竇開直接用力擤擤擤的再把鼻涕倒吸回去。
「髒死了!」
「你就是和弦姊一樣,生活太正經了,隨性一點,多快樂呀!」
「小當家這不叫隨性,根本就是散漫、沒有德行,若讓五當家看到你的樣子,一定……」玉鵑兒說到一半,低聲道︰「五當家今天臉色挺差的,不但蒼白,身體還很虛弱,沒問題吧!」
「本當家一早臉色也不太好,身子骨酸疼得要死,眼神呈現散渙,怎麼沒人關心我怎麼了!」她端出慘澹的臉色,畏縮發冷的手腳。
「小當家是晚上睡相太差,被子亂踢,受涼了吧?五當家早說你再這麼散漫,要受病厄之苦了。」
「差這麼多?弦姊臉色不好,就一定是有問題,我臉色不好就是自找的!」大家都是人,太不公平了。
「五當家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不對,不過話說回來,」玉鵑兒改上下打量她,「以前不管天氣怎麼樣,小當家都生龍活虎得跑出去威風,怎麼這二天老窩在幫中?」就算天氣轉冷,也還不到影響活力的程度。
「這二天的汴贊城風向不對,多出去多麻煩。」她托著左頰,一臉煩憂。「尤其棘手的問題還沒解決。」
「是為小皇子的事嗎?」已透過安排由一個村婦交給知府,對外說法則是村婦無意中撿到,看到小孩的特征很像官府貼告示所尋找的嬰孩。
「那小表怎麼送,都不會有問題的。」背後有關長天在掌控,就算過程再怎麼荒謬夸張,官府的張大人也會照單全收,那小表絕對安全回到京城。
「那是為小平王的事嗎?不能不接這件交易?」
「這件交易接與不接都很麻煩!」雲竇開環胸推想道︰「以梁言綸所言,鬼王爺早就什麼都掌握得很清楚,卻還是找上峒武幫談交易,只能說原因不單純,甚至未來情況不妙。」
姓梁的找上她,話說得玄機處處,根本已經開始擺局給她了。
「難道他對峒武幫有懷疑?」
「小平王只差絕對的證據,就會對峒武幫下手了。」雲竇開一臉斷定地道。
「這可不好,其他當家們都不在,唯一能濟事的五當家過幾天就要閉關了,幫中沒人了!」玉鵑兒不得了的捂頰,不停的驚嚷著該怎麼辦!「要不要飛鴿傳書急傳其他當家們,否則……干嘛那種臉色?」
「什麼叫唯一能濟事的五當家過幾天就要閉關了,幫中沒人了嗎?」她沒好氣大喊,拍胸道︰「還有我六當家在呢!怕什麼?」
「你最大的幫忙就是,守住,不妄動,別多事。」季弦幽淡的聲傳來。「你惹的麻煩和你拍胸的保證,經常呈反比。」
「干嘛連弦姊也這麼看衰我呀?」
「鵑兒,你知會刀疤子,這幾天移地方,別出現,也別往峒武幫來,等小平王的事過了風頭再說。」季弦吩咐道。
「小平王的事能解決了?」雲竇開和玉鵑兒訝道。
「天、地、時,無論好或不好,命數已定,總該有個定落。」
「奴婢這就去通知刀堂主。」玉鵑兒雖不解其意,卻知道五當家的話向來有道理,忙告退。
「弦姊——」一見季弦忽身形一踉,雲竇開忙沖過去扶住她。
「沒事,只是傷上加傷,原定要在幾天後閉關的軀體,只怕撐不到那時。」她意有所慨的輕嘆。
「早與你說昨夜不要——」她急聲月兌口,卻被季弦按住手腕。
「我……沒事。」她說話的聲已透微喘,已就素雅的衣衫,襯著蒼白的面更顯孱弱。「隔牆……有耳,哪怕是峒武幫……你扶我回院落。」
「弦姊?」見眼前靈美秀麗的容顏不似往常的半帶著笑謔的訓誡,而是溫柔的關心,雲竇開憂問︰「發生什麼事了?」
「不扶我嗎?」她只是柔顏一笑問。
雲竇開忙扶著這縴弱的身軀往峒武幫中最里邊的院落走去。
「是不是我……壞了事?」感覺到她的身子重量比前幾日更輕了,雖知是她閉關前會有的變化,但這次來得太快。
季弦輕笑搖頭。「我說過,天、地、時,無論好或不好,命數已定,總該有個結果。」
走進庭園內,感覺到四周的動靜,她了然的閉眸,幽幽喟嘆。
「我……已通知大當家和二當家,能不能趕得及,就看……機緣了。」
「弦姊……你已經知道什麼?」
「數年靈修,也只苟全一具游魂之體,目前我……力量有限,僅能推測,憑……氣感覺,汴贊城的氣……出現凶光。」她的聲已隨著急促的呼吸拖緩。「好好應對……小平王,否則將是汴贊城……一場大災難!」
來到季弦的院落前,看著那獨特的木雕大門,雲竇開知道,那每一扇門的雕刻都含著符法奇咒。
來到院落,只見季弦停住了身形,閉目仰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稍見和緩,急促的呼吸也平緩下。
「我常想,該不該真的挑戰天定的命數,可是此身在塵世我縱能斷六欲,卻難舍七情……塵緣帶著無比的魔力呀!」季弦一雙美麗的眼轉為慈愛的看著她,手撫上了她的面頰。
「我的自私是否害了你,害了你身心備受塵世磨難?可是……不這麼做,我留不住你……」
「弦姊,你在說什麼?」
「答應我,千萬不要再做任何危及自己的事,乖乖听話度過這幾天,大當家、二當家回來,會有法子與小平王周旋;這方紫囊好好帶著,非必要時別用。」她將一方紫囊替她掛上胸懷,放進衣下。「若是撐不到,就等我從‘渺虛禪廬’中出來,就會去接你回來。」
「接我回來?!」什麼意思?「弦姊——」
風拂來,卻非秋涼的冷,而是燻暖的春風,雲竇開只見朝木門走去的季弦,風飛揚起,淡淡的紅花花瓣像錯影般時隱時現在季弦身旁。
眼前的境界開始如虛影朦,依稀可見一條江水浮現橫跨眼前視野,江邊栽滿了無數株紅花樹,光影穿透這美麗的奇境,季弦逸雅的身形已在江的另一頭……
紅花如雨紛飛,當她步入江邊一棟小草廬時,整個虛幻異境漸漸消失。
「弦姊這一次閉關特別奇怪。」
雲竇開環胸,原本的院落已消失,眼前是一片綠茵和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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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最近貴王府氣氛,在主子陰楮不定下,搞得日月之光都不照見,人心深感洪荒大難,烏雲涌聚,難見祥光下探?」
「你在胡念些什麼?」
「說你近來的異常呀!」焰楓看著他那一臉淡冷不改,沉傲不變的神態,她調侃的移近。「不要告訴我,你是為近來的西南水患憂國憂民憂出異常!」
對她的古靈精怪,他多是淡笑少言。
她不死心再探問︰「听說你近來和未來的王妃充滿抽搐與淚水交加的互動?」
「你又是從哪听來這些東西!」
「以本郡主在平王府的好人緣,總會有貼心的下人送個茶上來,能知道的事可多了,再不然走走蘭少相府,能听到更多平王府的消息。」
「你還去蘭若秋那!」他不悅。
「你們兩個交情充滿玄機,我可沒有,游走兩邊,還可以吃香喝辣,干嘛不干呀!」她悠然朝他舉杯。
「據說你最近和未來的王妃用餐,不但命人送上很多她喜歡吃的東西,還有名貴、可愛的小玩意,還一改以前冷冷不理的用餐慣性,而是用雙眼盯到小茵兒顫抖的吃完飯,要她為禮物行儀致意時,又神色嚴肅的要她退下,有嗎?」
「我只是想看她會不會再開口說話和笑!」他想再听一次她輕悅未月兌稚氣的聲,還有那燦爛的笑顏。
結果在他的注視下,她顫抖的吃完飯,拿著他所送的東西抬頭時,雙眼泛紅滑下淚來,怯怕又緊張的要自己堅強的模樣,關長天眉目更沉,干脆揮手要她退下,她馬上如蒙大赦的跑人。
「你打算用瞪的,瞪到一個小泵娘對你發出快樂的笑容和聲音!」
「難道要用命令的嗎?」用眼看就見她顫抖流淚,一出聲她跑更快。
言綸拿支竹笛給她,她就快樂的開口,他照辦的效果好像不大。
「我說平王爺,別把大家都當成你和蘭若秋,用眼神就可以勾冷笑交流,要小茵兒笑和開口,多少要發自內心的溫柔與關懷,你知道你的眼神一橫,連一般官員都會嚇死,更何況茵兒那個可憐的小泵娘。」
「茵兒!你已經和她這麼熟了?」看來府中和她最不熟的,就是他這位未來丈夫。
「呵呵,她看到我會雙眼發亮,自己跑過來,笑著拉住我的手,一眼天真、一眼無邪的閃,真是可愛治療人心的小泵娘。」
焰楓說得充滿樂趣,孟楚茵這樣的小泵娘是皇親權貴中難以見到的,關長天卻听得眉峰高攏。
「本王要言綸教導她一切禮儀,見到皇室該先行儀,竟然連個基本禮教都還不行。」
「我看你等著一輩子接她眼淚吧!」真是殺風景又無聊的男人,只懂得弄權耍強。「說真的,茵兒愈看愈可愛,你真的不打算割愛嗎?」
「她是母親和本王的交易約定,上回你趁我不在將人偷渡出府,鬧得全府上下拚命找人,現在還提這麼胡鬧的要求。」
「哎喲!你將一個靈秀可愛的小泵娘擱在鳥不生蛋的北院落,根本就沒將人當回事,干脆由我帶小茵妹妹回康王府,每天帶她處處游玩、亮相,炫耀她的可愛。」說到這,她想到似的拍手,笑呵呵道︰「瞧她很喜歡听說書先生說故事呢!尤其超愛听‘紫晉軒朝’的仙者傳說,每次出去都要跑去听,連听好幾回都不膩。」
「每次出去?連听好幾回?這麼說,不只偷渡一次,是好幾次了?」言綸和下人們都知道?
「咳咳。」發現露餡,焰楓清了清喉嚨。「至少在你大婚前,讓她和我一同住在康王府中也好,有這個小玩伴,讓我慢慢帶領她開口說話,每天都笑著喚我焰楓姊姊,每天有那麼可愛的聲音和笑容,一定讓本郡主身心開懷、氣色紅潤。」
「本王不會答應!」
想到那原該對他開口的聲,原該對他展露的笑容,竟分毫不展露給他,甚至是他人獨享,無來由的一股怒竄起,關長天斷然拒絕。
見他難得有這麼明顯的情緒,她搖頭。
「說真的,你這人的思考太費事了,對感情更令人捉不著想法,從小到大,我還以為你很喜歡我,未來耍強、耍陰都會要我嫁給你呢!」以他的性格,很像會干這種事的人,邊拿起她喜愛的點心咬著道︰「沒想到,太王妃一阻止,你還真停手了。」
「焰楓……」關長天開口,旋又將無奈盡化一聲長嘆。
「不用嘆得這麼淒苦,一點都不像你那冷傲的德行,放心啦∼∼對你的感覺,沒到愛情,又說不上是友情,不上不下的,我自己都很煩,其實太王妃阻止後,我反倒松口氣。」美麗的杏眸橫他一眼。
「而且你敢對我耍強、耍陰,本郡主回給你的手段絕對不手軟,你知道皇上很疼我的,我若真要對付你,相信他老人家會幫我。」
「皇上……確實會幫你。」關長天神色忽轉陰沉。
「只是我不了解太王妃的想法,從小到大她很疼我,每隔幾天,雙親都要我常來平王府見太王妃,還曾經因為有段時間沒看到我而悶悶不樂,我都以為對這件婚事她超贊成的,沒想到她反對得那麼強烈!」焰楓不解的攤攤手。
「你問過母親嗎?」他知道,到現在,她選是常去「郁嵩觀」走走。
「有什麼好問的,都確定我們之間走不到男女情,問那麼清楚做什麼?只要知道太王妃依然疼我,本郡主受寵的權利不變,依然可以四處玩樂、胡作非為就行了。」向來遇上事,如果知道煩惱也沒用,她就灑月兌以對,不想多掛心。「而且好不容易擺月兌跟你的可能性,我可不想自找罪受!」
「當初對你,本王是真心。」
「我沒不相信呀!」她拍拍沾了糕餅屑的手。「只是你的真心和感情,離本郡主所想的有段距離。」
「你又懂了!」他搖頭,才十四歲,卻老愛展現人小表大,什麼事都知道的模樣。
「我說了,以你的個性,要一個人是耍強、耍陰都會做,不過真發生了,對方一定很可憐。」
「你從哪听來這些?」
「蘭少相說的,你們要一樣東西的性格挺像的。」焰楓繼續高談大論。「他說他喜歡的人,是個在這世上永遠踫不得的人,一個如仙般,他敢踫就是悖離倫常的人,不過他已經打算先毀了仙人的根基再說。」
必長天眯凜起雙目。「少接近蘭若秋,他的心思極度異邪。」
「本郡主才懶得介入你們之間的互門。」她盡完責任般的起身,「好啦∼∼陪過你了,我要去找貴府中的靈感小仙啦!」
「靈感小仙?」
「你不會對自己未來王妃的獨特奇能都不知道吧?」焰楓隨又蓄意夸張的拍額嚷著。「我都忘了,你打算放個小泵娘在北院落枯萎,怎麼會留意呢!」
「嘲諷完,可以把話直說了。」
「你知道西南近來大水成災吧!」
「你想和我討論國情災事嗎?」她向來悠然享受自己的快樂,懶得理這些。
「我想告訴你,早在七天前,小茵兒拿到我送給她的新一匹南方絲絹,就拉著我在紙上寫下,西南、大水。」
……此女異能之感甚強……
「你可別得到寶,卻不知是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