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冥,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謝意!」高興之余,宮夜晨亦不忘找江書冥致謝。
手術成功了!如果此刻月凌是醒著的,那他一定抱起她轉個千百圈,直到累了、倦了。他多麼不敢置信,江書冥的手術技巧竟是如此近乎神化;他原本以為,手術過後,月凌的頭上一定會有疤痕,那會令每一個女人都瘋狂而且厭惡。但江書冥沒有切開頭皮進行手術,就拿掉了月凌腦子里的瘤,他沒想到江書冥的醫學技術竟遠超出了這世紀的智慧。最重要的是他救回了月凌!
「不必了。」這也是他最希望的。自手術完成後,江書冥的笑容,一直不曾停頓過。
他終于救回了月凌。他的最愛!在醫療所里,他幾度以為他要失去她了,因為月凌的腦子不能適應雷射光的刺激,一度呈現休克狀態;幸虧月凌的腦細胞漸漸適應了雷射光,他才可以進行接下來的手術,不然,一切就都完了。除非他是掌管生死的判官,那才有可能救回月凌。
「不,這是我們宮家欠你的。這樣吧!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你可以向我要一個願望。」宮夜晨說了一句听起來有點好笑的話。
江書冥以為他在開玩笑。
「願望!耙情你是化身仙「男」,能滿足我的願望;再說,你老兄有的,我江書冥也有,舉凡智慧、財富、地位,我哪樣沒有?我不需要願望!」他很高興與宮夜晨有一種莫逆之交的感覺。
「別太自信,總有一天你會需要它的。」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藏在宮夜晨的嘴角。
「那……到時再說吧!」他就不信自己會用到那個願望。
昏暗朦朧的夜里,一個有著絕美容顏的縴細身軀,安穩地平躺在床鋪上。
爆夜晨細細地端詳著月凌,寬大的手掌輕撫著她蒼白的面頰。
「月凌,我們明天就回香港,好不好?」
像在自語,又像在對床上的人兒說話,宮夜晨滿足地笑道︰「哥特地讓人重新設計你的房間哦!扮知道你喜歡白色,所以地毯、衣櫃、茶幾、書櫃、桌子……,全是純白色的;不過哥自作主張的放了張深藍色床鋪,希望你不會因此不喜歡你的房間,哥是認為滿屋子的白色也不好,而且白和藍是很漂亮的搭配,不是嗎?」
「還有你最喜歡的落地窗,月凌最愛看風景了。哥還在茶幾上放了一個玻璃瓶,上面插著白色的素馨蘭;小時候,你最喜歡抱著素馨蘭入睡,大概是它的香味吸引你吧!」宮夜晨低低地在月凌耳邊輕喃著。
「對了!你睡覺時,一定要听歌,哥也在你房間里擺了台音響,還有滿櫃子的CD……」就好似說不盡,回憶不完一樣,宮夜晨一直在星夜下訴說著往日不曾塵封的記憶。
「非凡,這幾天,你究竟上哪兒了?」楊振康拿了一根煙給邵非凡,卻突兀他竟拒絕了。
把煙叼在自己嘴上,點著後吸了一口,深深的一口。
「你變了!」楊振康看著他。
「哦!變成怎樣?」邵非凡笑問著,而這一笑、一問都讓楊振康多了分驚愕。
真的變了!楊振康長嘆了一口氣。
「你,不再不苟言笑,你也變得會問問題了,你……不吸煙了,而且你原本無視任何事的雙眼,多了許多感情,不再空洞,但卻依舊炯炯有神;本來沒有任何事可以困擾你,不過在此刻,你卻被某些事牽絆住了,你很在乎這些事,不然你不會裝出一臉你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是嗎?」他變了這麼多!邵非凡沈下了臉。
見他這樣,楊振康無意點破追問,換了個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去了一個改變我的地方。」邵非凡簡單扼要地回答,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這會兒,換楊振康沈下了臉。
「你真的要離開組織?」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愛嗎?
「我累了,想休息了。」他無法過這種非人的生活,那會令他發瘋,他只想平平靜靜地生活。
楊振康淡笑一聲,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他明白非凡的感受,因為,他也曾倦過,也曾想停下腳步,但他不能;組織是如此的龐大,若他撒手漠視,那組織里的人又該何去何從?
「能留下來陪映雪嗎?你走了,她很寂寞。」雖然不太可能,但楊振康還是心存一絲希冀。
「你明白的,康叔,我不可能陪她一輩子。」他也明白映雪的心,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只要幾天就夠了。」其實他自己也希望非凡能留下來;因為,非凡這麼一走,就不知何年何夕能再見到他!
邵非凡考慮了一下。
「一個星期。」此刻的康叔看來,似多了分滄桑,像一瞬間老邁了許多。邵非凡上下左右皆理不清一個真正的感受。
「謝謝!」眉宇間捉模不出楊振康此時的想法,他苦笑著。
一個星期!他能舍去對非凡、對閻王的記憶嗎?他這一輩子在乎的,除了若雲和映雪外,就剩非凡一個了!
「別這麼說。」邵非凡亦為之動容。
他了解康叔在乎自己,只是,沒想到是如此深的程度;就像自己,他在乎芷柔,只不過,在離開她後才知道自己種下的,不只是一顆情豆而已……
「月凌,回香港後要記得想我,還有,別忘了你欠我的玫瑰紅塔……」書緣依依不舍兼淚眼撲簌地話別著依舊是一張睡顏的月凌。
床上的人兒,仍然沒有動靜,宮夜晨憂心忡忡地對著江書冥說︰「書冥,我覺得好像有點兒不太對。」
「是啊!不過,我確定手術很成功。」月凌不應該還沒醒的,麻醉劑也該散完了才對。江書冥皺著一對眉,回想著可能出錯的地方。
「我不太放心。」萬一回到香港,月凌還是沒醒,那……「書冥,你醫院里走得開嗎?」
「其他的醫生可以應付得來。」還在思索的江書冥,隨意地答著,沒注意到宮夜晨的用意。
「那你可以和我們一道回香港住一陣子嗎?」宮夜晨打斷江書冥的思緒,直截了當的問。
「我正有此意!」不止宮夜晨不放心月凌,他也不放心,若宮夜晨沒說,他才正想提出來講。
「我可以去嗎?」在一旁與月凌「自語」的書緣,耳尖的听見他們的談話。
「書緣,听哥說,你得留下讓雙江繼續營運,你不希望月凌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空殼吧!」江書冥順著書緣的一頭長發,柔聲哄著。
「可是……」為什麼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好像……月凌會一直這麼睡下去,再也不醒了!書緣擔心得想再說服二哥。
不過,要是她這麼一走,雙江怎麼辦?她和月凌辛苦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書緣苦無對策的想。
「你可以撥電話到香港。」宮夜晨突然開口提議。
書緣猶豫了一下。
「好吧!」
「書冥,你也該去收拾一下行李。」宮夜晨給江書冥一個「動作快」的眼神。他怕留愈久,只會讓書緣更舍不得月凌。
收到宮夜晨的暗示,江書冥點了一下頭,隨即舉步離開房間;而宮夜晨也跟著走出了房間,想讓書緣與月凌單獨相處。
霎時,一間暖色系的房里,一聲聲細細的叮嚀,一句句溫馨的慰藉,不時穿插著低低的啜泣聲回蕩在空氣中。
人滿為患的機場里,有接機的人佇留在大門前,有候機的人端坐在候機室里,更有其它瑣碎原因使人逗留在機場。
數以千百計的人潮,各因不同的目的而聚集在機場,但靠近大門的人潮,他們的目光卻全落在剛進機場大門的二男一女身上。
無視四周投來的眼光,宮夜晨仍舊注意著懷中人兒的動靜。
「書冥,月凌經得起飛機的震蕩嗎?」宮夜晨憂心地問著一旁的江書冥。
「只要不踫上氣流,那就可以。」江書冥也凝視著熟睡中的月凌。
「那就一起祈禱吧!」宮夜晨強扯出一抹幽默的微笑。
但,笑了就不擔心嗎?騙鬼容易一點!
宏偉莊嚴的白色大教堂頂樓,一個在艷陽下閃耀著金光的圖型銀鐘,當!當!當!當……有規律的響了九聲。
邵非凡握著胸前的十字架站在通往教堂的台階下。
那個神父在嗎?他想見他;那位送自己十字架的神父。他想問問看,他到底該如何走向未來的一切?
踏著穩重的腳步往教堂走,腦子里卻有雜亂不整的思緒,邵非凡思索著該如何讓神父了解他所想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邵非凡,沒發現自己已走進了教堂。教堂里正舉行著一雙儷影的神聖婚禮,而他的出現,使大家都把注意力挪向他。
靶覺到一道道目光向自己而來,邵非凡才知道自己打擾了別人的婚禮,他連忙找了個最遠的位子坐下。
這時邵非凡的視線看到站在聖母瑪莉亞神像前,穿著大紅禮袍為新人主持婚禮的神父。
是他!是那個慈祥的神父。
他在為人主持婚禮,哪天他和芷柔結婚,也找這位神父為他們主持婚禮……
他和芷柔結婚!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沒有婚禮。他忘了自己已經離開芷柔了,不可能會有婚禮。邵非凡抹去這個他認為荒謬至極的想法。
「奉瑪莉亞聖母之名,恭喜你們兩位成為夫妻。」重要的一刻,在柯奕天音般的一句話,拉下了落幕。
伴隨的是一陣陣沖向新人的祝福聲和鼓掌聲。
邵非凡看著人煙漸去,此起彼落的祝賀聲也隨之消失在教堂外大門口下的階梯。
柯奕緩緩的步向邵非凡,臉上依舊是掛著笑容。
「你看起來像有很多的煩惱。」他坐在邵非凡對面。
這次,他看起來比上次更糟,有事情困擾著他;是「愛」,只有愛才有足夠的能力折磨世界上的所有人,使他們的靈魂無主,rou體憔悴。可憐的孩子!柯奕在心頭輕嘆了一口氣。
「是。」邵非凡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然後任煙霧一圈圈的在空中游移著。
「能說來听听嗎?」柯奕看他盯著散去的煙霧。
雖然教堂有禁煙的規定,但柯奕並沒有阻止他,只因此刻,他真的需要某些能穩定情緒的東西。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她善良、美麗、婉約,我感到非常迷惘,我是如此的不堪,我根本沒有能得到她的愛的資格。」芷柔太好了,她值得讓比他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去愛她。
「她愛你?」柯奕問。
邵非凡的話,不禁讓柯奕把另一件事和他聯想在一起。
月凌前些日子不也與自己談了類似的事!
「不,她恨我,恨我若即若離,恨我太不在乎她的感受,恨我總是以冷漠對她,恨我對她不夠坦誠……,她恨我!恨我!」到最後變成像是他自己在低喃。
邵非凡記起那天夜里,芷柔對他的無情指控著。
听見這段話,柯奕明白了邵非凡愛上的是誰了。
是月凌,他疼了好多年的月凌。
「不,她愛你!她是愛你的。」
邵非凡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神父,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他差點就因柯奕認真的神情而相信他。
「月凌。」柯奕說。
「不,不是月凌。」邵非凡笑語著。
看來,他還不知道!「芷柔。芷柔就是月凌,月凌就是芷柔。」柯奕解釋著。
這下,邵非凡啞口結舌了,被柯奕的話震得不知所措。
「你說什麼?」他希望自己听錯了,不然,是神父說錯了也行,只要這不是真的。
芷柔就是月凌!那她不也沒對他坦白,不也沒說自己的真實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