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永遠是受到詛咒的。
暗夜的日月嶺,火苗被偷偷種下,在無聲無息之中迅速燃燒,燎原的火飛快地往四面八方竄去。
黑岳天和姬蝶舞在沉睡之中被呼救聲驚醒,黑岳天立刻翻身而起,將嬌小的她摟抱在懷里,身上披掛著棉被,趁大火還沒延燒到主屋時,飛快地護著她逃離。
「咳咳……」即使在他的懷里,她仍然能感覺到濃煙的嗆鼻。「讓我自己走。」她知道要在大火里行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還要抱著她。
「不。」黑岳天將她更緊地塞到懷里,生怕她因吸入了太多濁氣而昏厥。「別亂動。」
火從四面八方襲來,他們似乎已經沒有路可去。黑岳天立在一幢又一幢的屋前,疑惑著該往哪個方向逃離。
姬蝶舞就在他遲疑的剎那,使出從來沒有過的絕大力量推開他,跳出他的懷抱。
而後,滿天烈焰的景象震懾了她。
「你。」黑岳天已經沒有時間與堅決的她爭執,只能將棉被改為護住兩人。「跟著我來。」他沒有太多時間,隨意看中一幢屋子,摟著她往前沖去,卻在模到門扉的溫度之後陡然一驚。
那溫度是高燙的,證明火焰也即將布滿屋子。
他又是一驚,幾乎要瘋狂地胡亂試著其他的小屋,卻發覺每一幢小屋的溫度都是灼燙得驚人。
他沒有時間思考,索性解上的衣衫,將棉被整個裹在她的身上,打開了其中一扇門扉。
「你要做什麼?」姬蝶舞在他將整個棉被披到她身上時陡然驚嚷,卻被嗆熱的濃煙竄進喉中,弄得她猛然狂咳。
黑岳天沒有回答她。日月教矗立在日月嶺上,以石牆築起城堡一般的姿態,大火在其中燃燒著,燒燙那些高聳的石塊,卻沒有辦法燒出這石塊的範疇。
因此,他決定將她往唯一以鋼鐵鑄成的大門帶去,並且選擇了一條最快的道路。
只是,平常只消片刻便能到達的地方,在此時因為幾乎寸步難行而變得漫長無比。
姬蝶舞看著黑岳天以自己的衣衫撲滅眼前的那些火焰,急得幾乎要瘋狂。
「不……不……」她猛地搖頭,泛著冷汗的小手將棉被再度往他身上披去,發覺他的身子已經被大火烤得灼熱無比。
「我得讓你出去,你別動。」黑岳天固執地又將棉被往她身上裹,飛快褪下自已的長褲,撲打著那些囂張的火焰。
「不!不能這樣!」姬蝶舞嘶吼著,但是他卻不為所動,執意在火海里頭闖出一條活路。
「別花力氣在亂嚷亂吼上頭,我要你安全的出去。」黑岳天的聲音從她前頭傳來,使盡了各種方式,終于狼狽地帶著她到達了大門。
伸手一觸,雖然也有些許溫度,但是和方才那樣驚人的溫度是不一樣的。他終于輕嘆一聲,將大門用力打開一個僅能容一個人通過的空隙。
大火仍然在身後追逐著,而門扉需要有人緊鎖,否則燒到山嶺上的樹林之後,將會是更為可怕的大火。
到時,就算能逃出日月教,依然逃不出日月嶺。
黑岳天唇畔扯出一笑,用力地將被火勢震懾住的姬蝶舞推出大門之外,隨後,緊緊將門扉由內閉鎖。
「不。」姬蝶舞在門外尖叫著,用力地拍打著那扇緊閉的門,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以這種方式保護她。
這個男人雖然邪佞得過分,到最後,竟還是將她的生命放在第一!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姬蝶舞用力地拍打著,無法想像她活而他被大火焚燒而死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一直到現在,她才能對自己坦誠,縱然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逃離,但是沒有他的世界,她根本就難以存活。
「你快走。」黑岳天的唇邊凝著笑容。知道她仍然對他有依戀,在這生死交關的一刻,對他而言,已然足夠。「我會找到你的。」
姬蝶舞仍舊不肯走,拚命地拍打著那扇鋼鐵鑄成的門扉,一雙素手都已紅腫,而她卻沒有任何感覺,一心只想跟他在一起,無論生死。
「我不會有事的。」黑岳天從門扉的另一側傳出安慰的話語。「你不是都說了嗎?我是惡魔,這些火焰燒不死我的。」
「不!不……」姬蝶舞竭力嘶喊著,知道他畢竟是血肉之軀,怎有大火燒不死的道理?
她仍使勁敲著那扇門,卻沒有發覺身後的人悄悄的逼進,在她賣力的同時捂上她的嘴,架走了她。
熊熊火焰燒得更猛烈,然而,能不能燒死微笑的惡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姬蝶舞用力地掙扎著,想要掙出那人的鉗制。被人挾持的此刻,她擔心的並不是自身的安全,而是在危城里的他的性命。
她的力量出乎來人意料,那不像一個嬌弱女子會有的力道,反而像是急欲尋找愛侶的獸,即使自己被捕捉,仍然不顧性命地奮力掙扎。
「別動!」
對方甚至又補上一人,由兩個壯漢一塊兒擄住她,才將她牢牢地架走;而更多的人則等在日月教之外,捕捉著可能逃出的人。
那些名門正派,為了消滅日月教,竟然也用了最邪惡的方法,意圖一舉成擒,不讓任何人逃漏。
這是一場丑惡的私刑。
那些武林正派之人都認出了她是同時迷惑著黑岳天和黑岳天的女人,于是決定用最嚴酷的方法處決她。
「妖女!妖女!妖女!」
姬蝶舞被綁在高架之上,眾人則在底下嘶喊著,準備將她處決。她的神色中沒有任何懼怕,因為知道,若是她真的死了,那個執著的惡魔仍然會尋到她。
她看來脆弱而淒楚,絕艷的模樣連那些嘶吼的人也被她迷倒,在嘶吼的同時,竟然打著最不堪而婬穢的主意。
「這種妖女,就這樣讓她死去,未免太便宜她。」眾人貪圖著她的美色,原來激憤的面容上紛紛浮現了。
「我們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
「對,給她一個教訓!」
男人交頭接耳之後,凝向美艷絕麗的她,唇畔出現了婬邪的笑容。而女人在一旁冷眼看著,竟然沒有人出面阻止那些禽獸般的男人。
姬蝶舞從高架被挪移下來,在移下來的過程之中,早已被汗水濡濕和因掙扎而破裂的衣衫更加碎裂不堪,而那換得了男人的婬笑,聲稱那樣是對她最好的處罰之一,甚至,大伙爭先恐後地要撕裂她的衣衫。
姬蝶舞不停地顫抖著,絕望地閉上美眸,難以相信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有著如此丑陋的舉動。
這樣打著光明的旗幟做著最丑惡的行為,比那勇于承認自己是邪惡一方的人更為可怕。
在這個時刻,她腦中只有一個男人。雖然他總是傷害她,但是,他卻是那個最在乎她,甚至願意為她賠上自己性命的男人。
「岳天……」在眾人剝裂她衣衫的同時,她美麗的唇喃喃著這讓她沉淪的名字,感覺神智已經跟著被剝離,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就這樣死去也好。疲累了一晚,她再也無力對抗眼前這些披著光明外衣的邪惡,終于昏厥過去,而唇邊猶帶著淒艷的微笑。
她記得的,他說,他會找到她。而此刻的她,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