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真的能嫁入豪門嗎?」
那令人不悅的聲音,讓慕花露的手臂忍不住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她倏地回頭,不消一會兒就找到聲音的主人。「你還敢出現。」
柳先闔不是被他哥發配邊疆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里?
看來柳先開嘴里雖然說沒問題,可是其實也拿他這個不成材的弟弟沒轍吧!畢竟也是血緣至親,但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想理會這個爛人。
回頭,她連開口都懶的轉身就想走人。
「不過是區區一只麻雀,竟然也想飛上枝頭做鳳凰。」
刺耳的冷言冷語刺穿了慕花露的驕傲,也讓她頓住了原本疾行的步伐。
縴細的身形霍地轉身,筆直地走向柳先闔,然後在他的面前站定。
仰首,就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她給了他一記大大的巴掌。呵,這種打人的感覺還真是愉悅。
替自己報了仇,她再度昂首闊步地想要離開。
當柳先闔想要伸手扯住她之際,她忽而往右一偏避開他的手。
「柳大少,你也該長大了吧。」轉過頭,她語帶譏諷地說。
「你……」
被一個女人這樣子削,以他那種芝麻綠豆般大的心眼兒,當然是咽不下這口氣。
就在他準備以上一次的招術偷襲慕花露時,她很適時地開口提醒,語氣雖淡然,卻極具殺傷力。
「我以為……你哥曾經警告過你,只要你敢再傷害我一次,他會送你去西伯利亞伐木。」
一句話,活像是定身咒似地,成功地凍住柳先闔的輕舉妄動。「你以為你能活在我哥的庇蔭之下多久?」
「或許會比你以為的久。」如果真的和他踏進結婚禮堂,慕花露也不認為兩人之間一定會天長地久,可是輸人不輸陣,她當然要拚上這一口氣。
「真是好大的口氣,你以為在你害得我這樣之後,我會讓你安安穩穩的享受榮華富貴嗎?」
這次的事情,要不是因為有他父母出面說情,只怕他早就真被流放到不知什麼荒郊野地去了,所以對于慕花露,他自然是心懷怨恨,也才會有今日刻意前來堵她的舉動。
可他也只敢用說的,不敢再動手,畢竟他對他那個總是優秀的大哥還有許多忌憚。
「我是不是能安安穩穩還輪不到你來說話,現在是你大哥堅持要娶我,有本事你去找你大哥說去。」喝,難不成他還以為她慕花露真的很想成為柳家的媳婦啊!
「你……」他的眸中寫滿不甘,「你不要以為有大哥護著你,我就拿你沒辦法,我今天就坐飛機回美國去找我爸媽,讓他們阻止大哥。」
「唉,你還真是個標準長不大的小孩耶,說不贏人就哭著告狀。」
她輕蔑的語氣和眼神再次成功地讓柳先闔氣炸了,只見他的雙拳數度開闔,眼看就要沉不住氣地往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龐招呼下去。
「如果你能承受得了殺死你哥的孩子的後果,我歡迎你使用暴力。」對于這種任性過頭的孩子,慕花露的牙尖嘴利可是絲毫不肯輕饒。
「你……」無言以對!
柳先闔真的快氣炸了,可是偏偏又不能拿她怎麼樣,只好踩著憤憤的步伐離去。
可惡!他一定要想個辦法讓慕花露嫁不成他哥,如果真的有了這種大嫂,他敢肯定自己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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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先闔去找你了嗎?」
一句話,成功地讓慕花露瞪大了眼。為什麼他知道,而且還說得這樣篤定?
那絕對不是臆測,而是確實知情,他派人跟著她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的臉上為什麼一丁點心虛的表情都沒有呢?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行為與惡劣的窺伺無異嗎?
「你為什麼知道?」她沒有否認,忍著一口氣問道。
仿佛沒有看到她的不悅,又或者是就算有看到也當作沒這回事兒。
「我必須防止我的女人再做傻事。」
說得天經地義,完全沒有任何侵犯他人隱私的愧疚。
「你……」這種不尊重女人的大男人主義,令慕花露的眸中竄過一絲不悅。
「我希望你不要再有這樣的行為!」
她很嚴肅地聲明,但柳先開只是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那麼不信任她,才找人跟著她,要人跟著她是因為他深知自己弟弟那任性的個性,一定會將所有的怨氣都出在她身上,所以在他去國外出差之前,他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她。
「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會任由你為所欲為,我管你是不是腳跺一跺,台灣經濟也會跟著大地震的大老板,如果你真的想娶我,那麼你就必須學會尊重我。」
慕花露很鄭重地表示,不過換來的依然是他輕描淡寫的輕哼。
「你……」面對他那種態度,她滿腔的怒火又開始熊熊地燃燒起來。
面對她的怒氣,柳先開沒有任何的不悅,反而目不轉楮的欣賞起她生氣的模樣。
其實,她是一個很美的女人,即使在這種使潑的時候,也能散發出一種很狂野的美麗,尤其是她那雙被憤怒洗得晶亮的眸子,更是美得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你真的挺美的。」突然間,柳先開爆出了這句和現場氣氛毫不協調的話來。
哼,以為這樣贊美她,她就會原諒他嗎?才不會呢!
即使她的理智這般信誓旦旦的,可心里卻不爭氣地悄然泛起一抹子的甜,讓她那原本蓄勢待發的怒氣頓時消減不少。
「我不會因為你虛偽的贊美,就原諒你派人跟蹤我的。」勉強壓下心頭的甜,她表面上依然裝模作樣的生著氣。
「我一向只說實話,而且我也沒必要討好你。」實際的商人,有著最實際的性格,說出來的話當然也很實際。
不過這份實際卻讓慕花露心中的甜蜜,頓時濃烈得像是化不開似的,因為這句實際的話,就像是最棒的贊美,代表著她在他眼中真的很美。
轉瞬間,她原本的怒氣被一抹再也藏不住的笑容所取代,她突然覺得,嫁給他好像也不是一件需要那麼猶豫的事嘛!
下一秒,宛若一只翩翩彩蝶般,她旋進了他的懷里。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艷福,雖然不能理解她心里頭的心思轉圜,但他仍欣然接受。
在享受著他懷抱的同時,她突然仰首凝著他,然後問道︰「你的家人不會接受我,對不對?」
「先闔跟你說了什麼?」
柳先開是個何等聰明之人,只消心思一轉,就知道她問這個問題背後的緣由。
「他叫我不要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像你們這種大戶人家是不可能接受我這只小麻雀的。」
她很故意,也很誠實地轉述柳先闔那幾近恐嚇的話。
其實她是還沒有想得很清楚啦,但是如果他的家人真的那麼勢利的話,那等到她真的決定選離這樁莫名其妙的婚事時,他的家人將會是很好的助力吧!
「那你覺得自己是小麻雀嗎?」
輕輕挑弄著她滑順的黑發,柳先開挑著眉問道。他剛剛怎麼好像在她的眸中瞧見一閃而逝的狡光,她的心里在盤算著什麼嗎?
「在他們的眼中,我或許是吧!」慕花露很實際地回答他的問題。
除了長得還算漂亮之外,她並沒有雄厚的身家,可以替柳家帶來什麼實質上的好處。
柳先開不做聲,讓她繼續說下去,也好讓他清楚她在盤算些什麼。
他很少為女人花心思,但每次破例都是因為她,這女人總是能輕易地拉扯出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呵!
「所以說,我覺得你們家容不下我是必然的。」這句話,她說得很肯定。
「這就是你的盤算嗎?」他終于開了口,卻選擇開門見山地戳破她的算計。「一旦他們排斥你,那麼你就可以明正言順的不要跟我結婚?」
「呃……」他是有讀心術喔!吧麼每次都把她的心思捉了個八九不離十啊?
伸手挑勾起她的下頷,柳先開對她搖了搖頭,「這世上一旦我決定要做的事情,是沒有人能夠改變的,包括你,當然也包括他們。」
「可是你不怕他們收回你所有的東西嗎?」
權勢和金錢一向是鉗制人最好的工具,舉凡位處高位之人,沒有人不貪戀權勢的。
如果柳家夫婦不同意他們的婚事,那麼他們絕對會用這個方法來讓柳先開听話。
不在乎地挑了挑眉,一股天生的傲氣在無形之中流露出來。「要就全都還他們好了。」說得多輕松恣意,臉上還一副巴不得的表情。
要不是他家那個弟弟不成材,他才不想接下美國的家族企業咧!因為台灣的烙集團才是他的心血,也才是他真正看重的。
「所以你寧願損失這麼多的財富,也一定要娶我?」雖然只是說說,但也足以滿足一個女人的虛榮心了。
慕花露忍不住又往柳先開的懷里縮了縮,她愈發覺得嫁給他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只要不去想他愛不愛她的問題的話。
但能不想嗎?
她知道自己是在乎的啊!
「我說過我一定會娶到你的。」他再一次地重申,然後鄭重地警告,「所以不管你現在心里頭在打什麼主意,你最好立刻讓它消失。」
對于他的警告,慕花露只是吐了吐自己的小舌尖,打算自動忽略這個警告。
「為什麼這麼想娶我,就因為我肚子里的孩子嗎?」她小心翼翼地又問,全身的神經也因為這個問題而緊繃。
靶受到她身軀的繃緊,但對于這個問題,柳先開其實很難給她一個答案。
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究竟為何,他唯一能回答的是自己最肯定的一個答案。「孩子的確是一個最重要的因素。」
「咚」的一聲,她的心從剛剛的飛揚在轉瞬間墜入深淵之中。
盡避再小心翼翼的隱藏,可是她的臉上依然有著難掩的失望情緒。
丙然是因為孩子,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
曾經,她真的奢望過,除了孩子之外,他對她存在著一絲絲不一樣的情緒。
可是……在得到答案的同時,也讓她的奢望幻滅了。
「你和我都很清楚,這椿婚姻不是建立在愛情之上,但或許少了這些愚蠢的愛情,我們的生活可以更平實一些。」
將她眸中的失落看在眼底,柳先開稟持著商人那種實事求是的精神,試圖「安慰」她。
但是他不說還好,一說慕花露的心更涼了。
婚姻這檔子事,真的可以那麼實際嗎?這樣的實際,其實真的一丁點都不吸引人。
「所以,這一切都是以實際來考量?」忍不住地,她追問道。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原本有多麼希望除了這麼實際的理由之外,他還能多些理由來說服她。
例如說——愛,不用太多,只消一丁點兒,她或許就能義無反顧地嫁給他,畢竟愛是可以累積的嘛!
可是如果連一丁點都沒有,那麼要拿什麼來當種子去累積?
他終究是讓她失望了。
「對!」柳先開點了點頭,完全沒有發覺她的渴求,又或者是他壓根就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
其實,隱隱約約中,他很清楚她想知道的是什麼,但……他卻給不起她要的。
因為他或許真的喜歡她,可是說愛情未免太沉重了些。
「你……算了!」慕花露原本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舌尖卻又全都咽了回去。「我要去睡覺了!」
起身,然後看也不看柳先開一眼,她就直接走進房間。
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啊!
因為兩行清淚,已經自她轉身的那一刻滑落下來。
原來,她的在乎已經是那麼深,那麼深了……所以只消他的幾句話,就能讓她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心痛。
愛啊,磨人啊!
望著她那帶著濃濃蕭索的身影,一股莫名的心疼開始在他的心底蔓延著,驀地有股想要沖上前去抱住她的沖動。
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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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琦璇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原本緊鑼密鼓的會議頓時中斷。
莫撼濤和祁凌翔兩人面面相覷的互看一眼,眼神中充滿了對這個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的疑惑。
「不愛!」雞然覺得怪異。但是莫撼濤還是簡單而肯定地回答。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肯定?」柳先開再問。
「如果我愛她,你想我還能一手主導他們江家的滅亡嗎?」他冷嗤一聲,臉上擺著明顯的不以為然。
愛?!多愚蠢的一個字!
「喔!」柳先開听了他的話,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好友的說法,但卻又忍不住再問︰「有沒有可能其實你愛她,只是你自己不知道?」這個問題,他不只是在問好友,同樣也是在問自己。
這幾天,有時候望著花露,他會忍不住地想,自己會為了她的難受而心疼,有沒有可能是其實已經愛上了而不自知?
「你幾歲了,難不成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愛’這種可笑的玩意兒嗎?」莫撼濤雖然不懂好友怎麼突然間變得幼稚,可是對于戳破他的「幻想」依然不遺余力。
「你真的那麼肯定嗎?」如果是以前,他或許也會對這種事嗤之以鼻,只是他現在卻不這麼肯定了。
「廢話!」
要是真有愛這種鬼東西,而他也剛好愛上了琦璇,他就不會利用她利用得那麼徹底。
對于他那偏激的想法,柳先開不禁皺起眉,一股對江琦璇的心疼驀地竄升。
這樣的心疼立時掩去他心頭的疑惑,原先專注在慕花露身上的心思立刻改弦易轍。
「你的計畫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在這件事情過後,你會放過琦璇嗎?」
「一個沒有用處的女人,強留干麼呢?」多冷血的說法啊!
柳先開不贊同的勸道︰「就算你真的沒有一丁點的愛她,可是她那麼愛你、那麼信任你,你可以對她好一點的。」
「當初他們江家也沒人對我妹妹好啊!」他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你……確定你將來不會後悔嗎?」如果是在以前,他會百分百的相信好友可以這麼冷血。
可是在與花露相處一陣子之後,尤其是最近他總是在隱隱約約間為她的情緒低落而心疼時,他突然不那麼確定了。
他真的可以只將她單純地視為孩子的共同養育人嗎?而撼濤又真的可以只是單純地將琦璇視為仇人嗎?
在夜夜共枕了那麼久之後!
「不會!」態度依然是那麼的肯定,肯定到柳先開覺得好友似乎不只是想說服他,也是想要說服自己。
「可是我卻覺得如果沒有想通什麼,我好像會後悔。」他的喃喃自語一字不漏地竄進慕撼濤和祁凌翔的耳中。
「你的重點究竟在哪里?」因為弄不懂,所以莫撼濤索性直接用問的,語氣卻是異常地沉重。「你會後悔什麼?」
他知道先開對于琦璇有著不該有的同情和情愫,會一直裝作不知道,是不想破壞兩人之間那種宛若親兄弟的情誼。
如今,是不是到了該把一切都攤開來談的時候了?
那洶涌的暗潮讓像是局外人的祁凌翔捏了一把冷汗。
懊死的,他對琦璇的注意力,不是早就應該讓那個美麗又有個性的女人給拉走了嗎?而且他還那麼大費周章的求過婚,怎麼這會兒卻又……
「先開,你先別急著回答撼濤的問題,凡事得想清楚啊!」祁凌翔緊張地出言提醒,誰知道柳先開卻先扔下了一枚炸彈。
「我要結婚了!」他從自己面前的文件夾下面,翻出兩張喜帖遞給他們。
祁凌翔連忙抽出喜帖,直到看到新娘的名字後,心中的一塊大石才終于放下。
「呼!」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他剛剛還以為先開終于決定要不顧一切把自己對琦璇的感情公諸于世咧,看來他之前的求婚是認真的,不過他記得最後不是失敗了嗎?所以他才沒有告訴撼濤這個消息。
「你要結婚了,為什麼?」看了一眼喜帖,莫撼濤有些驚訝的問。
「因為我要做爸爸了。」對于好友,他一向是沒什麼隱瞞的。
「所以你是為了責任和她結婚。」只消一秒的時間,雖然不知道這個慕花露是何方神聖,但莫撼濤已經替他想好了理由。
「責任?!」只是這麼簡單而已嗎?
如果真的只是這麼簡單,那麼那些心疼的感覺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錯,我倒覺得以先開的自制力,如果不是帶著一些愛,絕對不可能會那麼不小心讓人懷了孩子。」
相較于莫撼濤的偏激,祁凌翔的想法顯得更加客觀一些。
基本上,他倒不認為這世上沒有「愛情」這種東西的存在,只不過要看自己是不是能夠幸運的遇上。
「所以,我應該是愛她的嗎?」柳先開又問。
因為有愛,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也不顧她的意願,堅持要和她結婚,將她和孩子納入他的羽翼之下。
是這樣的嗎?
面對好友充滿懷疑的眼神,這次祁凌翔能給的答案卻只是聳肩,因為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畢竟,愛不愛是一個很主觀的問題,不是他一個外人能回答的。
「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柳先開的困擾依然存在。
「既然要結婚了,想那麼多干麼?」莫撼濤對于向來果斷的好友,竟然因為一個女人而出現這種優柔寡斷的迷惑神情,有些受不了的直翻白眼。
「不該想嗎?」可他就是忍不住會去想,要是結了婚之後,她依然這麼不快樂呢?這樣也沒關系嗎?
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