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上一株仙人掌 第九章

密室會談再度召開,與會成員依舊是駱媽媽、尹恬瑄、養采衣及駱炎譽,駱炎譽一樣一言不發的杵在客廳一角,那站立的姿態讓在座的三個女人都清楚的了解,他正在萬分的不爽之中。

像極了陽台上那株仙人掌。

養采衣沒有看他,只是對著駱媽媽再次解釋,「駱媽媽,我還是要回我自己的家。」

「那你和炎譽先訂婚,你覺得呢?」

「不。」養采衣頭搖得有如波浪鼓,怕極了訂婚這個步驟。

「你不訂婚,是要怎麼結婚?!」仙人掌朝養采衣射出一根根利刺。

媽的,這女人連和他訂婚都不肯!她至少還願意和那個陳哲男訂婚!

「我都還沒當面跟我媽他們說我解除婚約了,現在馬上回去告訴他們我又要訂婚,這……」養采衣嬌聲抱怨。

「你在說什麼?大聲一點,我听不到!」

這個任性跋扈的野人!

眼前一個是他母親、一個可能是他未來的大嫂、一個是他未來的老婆,他根本不想花心思掩飾沒禮貌的一面。

駱媽媽眼角帶笑,偷偷拍了拍養采衣的小手,悄聲說道︰「你多擔待一點,我這個當媽的也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啊,有,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駱媽媽與尹恬瑄壇肩膀顫動著,養采衣則是白眼一翻,拿這株帶刺的植物沒轍。

從他說要結婚以來,他就像個獨霸玩具的番人,她說她不再到陽碩上班,他說可以,算是唯一一次寵她的退讓,但她說要回自己的房子,面對幾個月前逃避到現在的混亂場面,他就反對到底。

「是你要我學會去面對我不願意的事。」養采衣將他說過的話回敬他。

「我說的不是要你去和陳哲男見面這件事!」

「我若說該去面對他,那也沒錯,至少我該跟他父母說明白。」

「要說等我們結完婚再說。」

對話結束,他就這樣霸住她,只差沒直接將她綁了去拜訪她的父母,直到養采衣不得不向尹恬瑄及駱媽媽求援。

她要回去解決事情,而他非常不適合加入,他的加入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她希望駱媽媽和尹恬瑄可以勸他讓步。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神一直不安寧,雖然愛情的甜美讓她享受到有史以來最快樂的生活,可是她知道,她還是要將事情好好對雙方家長都解釋清楚,她沒有辦法背負這些人的不諒解,然後自顧自地開始新生活。

尤其現在的狀況,所有的人一定會認為她是因為駱炎譽才悔婚,他不該承受這種莫須有的罪狀。

加上最近雲婷打電話給她,透露她阿姨仍然不諒解她。

那畢竟是很疼她的一個長輩,她欠他們一個解釋。

可是駱子一點也不明白她的不安寧。

糟的是,她放在玄關櫃子上的手機正好響起,是那支舊手機,他知道,她也知道,從那天開始她又用原來的舊手機,從前的朋友陸續打電話給她,每天她都有接不完的電話,加深她回去的決心。

他為此已經不高興很多次了。

駱炎譽的臉色更加鐵青,砰地一聲打開落地窗,獨自跨到陽台上。

駱媽媽搖搖頭,跟著來到陽台,試著安撫兒子的脾氣。

養采衣委屈的咬咬唇,走過去接電話,是于雲婷。

「雲婷。」

「采衣……」電話里傳來于雲婷慌亂的哭聲。

「怎麼了?」

「采衣,我表哥他……他……」

「哲男怎麼了?」

「他出車禍了!腦部受傷,有生命危險,現在送進手術室了,采衣。」

養采衣一陣暈眩,一時難以消化這個訊息。

不,她只是悔婚,她只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得到幸福,這……

老天爺不會這樣對待她……

「采衣,你有沒有听見?」

慌亂中,養采衣問清楚了醫院名稱,臉色蒼白地掛斷電話,腿軟地趴在玄關櫃子上頻頻深呼吸。

「采衣?」尹恬瑄發現不對勁,靠近養采衣,看見她一臉青綠,嚇了一大跳。「采衣,怎麼回事?炎譽!」

「不,恬瑄,別叫他。」養采衣深吸幾口氣,阻止尹恬瑄,「別讓他知道……別讓他知道!」

「別讓炎譽知道什麼?」

養采衣拚命搖頭,抓起手機及錢包,皺眉的看了陽台上的男人一眼,然後穿上鞋沖出大門。

「采衣……」

尹恬瑄埴沒能拉住她,來不及穿上鞋便追了出去,但是養采衣舍電梯,直往樓梯間跑,光著腳的尹恬瑄只好急呼呼地跑回客廳,沖向陽台。

「炎譽!采衣不知道怎麼了,接了電話就沖出去了。」

駱炎譽一臉鐵青,狠狠咒罵一聲,旋即沖出家門,在等電梯的同時,一腳用力踢向電梯門。

著急的追趕出來的駱媽媽及尹恬瑄也心急如焚。

「到底是怎麼回事?手機!手機!快撥采衣的手機。」

兩個女人為了怕通訊不良不敢進電梯,一臉凶蠻的駱炎譽想都沒想便走進電梯。

這女人,就是有搞瘋他的本事!

當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他迅速沖出大樓,馬路上車子來來往往,卻不見養采衣的身影。

「Shit!」他槌牆喘息,想得到的三字經統統罵出口。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

尹恬瑄扶著駱媽媽追出來,看他一臉沮喪的獨自站在那兒,也快急昏了。

「沒追到?!」

他問都不用問,她一定沒接手機。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駱炎譽惡狠狠的詢問尹恬瑄。

尹恬瑄一陣頭皮發麻,「我也不知道,采衣她……」她說別讓你知道……尹恬瑄沒膽照實說,只能含糊其詞,「她好像接到一通很嚴重的電話……」

「只要是那群人打來的就沒好事!」他豈會沒發現最近采衣接了他們打來的電話後的改變。

尹恬瑄被駱炎譽的大聲怒吼嚇得心髒幾乎暫時停止跳動。

逃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年炎康也是這樣痛苦嗎?他情願這樣痛苦也要逃離她?

她看看焦急的男人,一臉愁容的駱媽媽,好似當年炎康逃婚時的翻版。

若說逃婚者人恆逃婚之,那報應也該報在炎康身上啊,為何會要炎譽來承擔?

駱炎譽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屋子里,留下站在街旁的母親與尹恬瑄。

駱媽媽好似一下子老了十歲,「恬瑄啊,我可禁不起這種精神折騰,我那小媳婦本來好端端的會說會笑,突然就跑了!餅去是我大兒子拋下你逃婚,怎麼現在是我小媳婦拋下我的小兒子逃婚啊?這太不公平了。」

是啊,這不公平,可是,愛情的發生又豈能用公平來劃分!

「媽,你放心,采衣會回來的,她應該只是像今天告訴我們的一樣,她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也許剛剛只是有什麼突發狀況,她不想讓我們擔心罷了。」

「那我上去看看炎譽。」

尹恬瑄拉住駱媽媽,「媽,我們走吧,讓炎譽一個人靜靜。」

天下父母心,駱媽媽的擔心全寫在臉上,「唉,炎譽就是脾氣壞,像他哥哥就好了,唉,不對、不對,他哥是悶不吭聲氣死人,唉,我是怎麼教的,兩個孩子都這樣!」

尹恬瑄沉默不語。炎康是悶不吭聲氣死人沒錯,但他不說話的模樣要比炎譽發起脾氣來更讓人背脊發麻,果然天下父母都不甚了解自己成長後的孩子。

這時,尹恬瑄包包里的手機響了。

「又是手機!」她低聲咒罵。

一同慢慢走出巷道的駱媽媽听見了,「怎麼不接啊?恬瑄,是不是你的手機響了?會不會是采衣打來的?」

尹恬瑄搖搖頭,「不是采衣。」

駱媽媽很跟得上時代,「你們年輕人耳力好,記憶也好,用鈴聲就可以分辨是誰打來的,我可不行了,怎麼?討厭的人打來的?」

「嗯。」尹恬瑄一張俏臉泛起淡淡的暈紅。

「這麼討厭啊?」駱媽媽睇了她一眼,大概猜出是誰打來的電話。

對。尹恬瑄不說話,只是猛點頭。

從沒像此刻這麼討厭過。

那是那個逃婚男人專屬的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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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采衣奔進醫院,來到手術室外。

手術室外聚集了所有她原本打算一一見面的陳哲男的親朋好友,大家面色凝重的看著手術室上頭的顯示燈,陳媽媽紅透了的雙眼看似隨時會再飆出淚水,于雲婷最先發現她,立刻撲上前抱住她。

「采衣……」

所有的人全看向她。

陳媽媽哇的一聲沖過來,朝養采衣就是一陣猛打,「你還來做什麼?你還來做什麼?!」

「阿姨!」于雲婷將養采衣拉到身後,擋在陳媽媽和養采衣之間。

「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陳爸爸靠過來,拉住淚流滿面的老婆。

「你教我怎麼冷靜?!她說不見就不見!你看看我們哲男,天天工作,天天憔悴下去,我看他都快生病了,沒想到就……嗚……就出事!一切就是她!要訂婚的人是她,不見人影的也是她!我們哲男瞎了眼才會愛上這女人,結果把自己弄到出車禍!嗚……你看看我兒子現在……嗚……」陳媽媽手指著養采衣,破口大罵。

養采衣杵在原地,將所有惡毒的、情緒化的字眼及指責統統接收。

于雲婷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養采衣的微紅雙眼隱含譴責的意味。

「情況還好嗎?」養采衣咬咬牙,問出她最擔心的問題。

于雲婷搖搖頭,「已經進去兩個小時了,護士出來兩次,要我們去血庫買血,我們連問都不敢問……」

「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養采衣在她身旁坐下,離陳媽媽一段距離,盡量壓低聲量不刺激到陳媽媽。

于雲婷垂下眼楮,「他超速撞上中央分隔島,車子前面全毀,拉出來的時候一度停止呼吸……經過急救,為了保命,不得不截肢……」說著,她語帶哽咽,眼淚成串落下。

養采衣則是咬著拳頭,害怕到顫抖不已。

截……截肢……

這是懲罰嗎?

若是,就直接懲罰她,為何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人?

「采衣……」于雲婷握住好友的手,「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幫幫我表哥……」

養采衣失掉了魂,說不出話。

怎麼幫?那又有誰來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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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小時後,手術結束,陳哲男被推進加護病房,醫生出來解釋完狀況後,叫家屬們全部回家,只需留下一人,以防萬一又有緊急狀況需再進手術室時有人可以簽同意書。

養采衣跟著于雲婷及其他親友一起離開了醫院,沒有人有好臉色對她,多數是給她一個白眼,或者轉頭就走。

只有于雲婷陪著她慢慢走著。

前後不過幾個小時,恍如隔世。

「你現在住哪里?采衣。」

住在一個……

思及此,養采衣的鼻頭一酸,淚水滑落臉頰。那是一棟有著她最愛的仙人掌的地方,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而她那從一踏入醫院後,忍了很久的眼淚一滾出來,就將剛剛的驚嚇全數跟著嘩啦啦無止境地宣泄,無法停歇,她雙腳一軟,蹲坐在醫院門口,埋在膝蓋上痛哭了起來。

于雲婷跟著淚眼汪汪,蹲在養采衣身旁,不知如何面對好友現在的情況,也不知好友要如何面對現況,深夜的醫院急診室外格外森涼悲戚,救護車幾乎不曾間斷,上演一幕幕不為人知的悲劇。

直到養采衣哭聲稍歇。

「你要回家嗎?采衣,還是要住我那邊?我媽去開車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我家?」

養采衣搖頭,只覺得前途茫茫。

她哪兒都不想去,只想在這個地方哭到變成一顆石頭……

累極的于雲婷快要撐不住了,可是也無法開口說自己先走,只能一直陪養采衣蹲坐在醫院門口,看著夜越來越深,直到一個男人修長的雙腿停在養采衣面前。

養采衣難以置信地緩緩抬頭,直到看見他那雙堅定而愛憐的眼眸。

于雲婷來回看著男人與養采衣對望,「采衣,他是……」

下一秒,養采衣飛撲進男人的懷里,失聲痛哭。

「采……」于雲婷被眼前的情況驚嚇到說不出話。

錯愕的看著男人攔腰抱起養采衣,大步走開,她說不出阻止的話,連問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們是那樣契合、那樣相依偎,像這個世上只有彼此般的信任與依賴,她看傻了眼,不自覺地搗住自己微張的嘴。

這個男人是……

看著漸漸走遠的高壯魁梧的男人,以及縮成一團如斷翅小鳥的養采衣,于雲婷這才驚覺采衣這幾個月發生了什麼事……她是不是不該叫采衣回來……

駱炎譽將哭成一團的女人輕輕放入車內,將椅背放平,拿了條薄被蓋住她顫抖發冷的身子,再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一路無言的駛向他足以保護她一輩子的屋子。

夜涼如水,幾天前他才載著她在無人的街道上兜風,一同回想高中時期的瘋狂,那時他的小貓笑著、吼著,十足十高中時代那個天地不怕的搞怪女孩,那個鼓起勇氣對他表白的女孩。

他的心隱隱抽痛著。

到家了,而他的貓還保持著呆滯的狀況。

他抱著她下車、進屋、月兌衣、淋浴。

她無言而乖順,他也說不出一句話,靜靜清洗著她疲憊的身心,她一直沒有正視他的眼眸,他也同樣不看她。

因為他知道,這一看,她的小貓一定又要傷心落淚。

再抱著她上床,讓她蜷在他的懷里,哄她入睡。

長了尖刺的她,他有辦法一一撫平,可是斷了翅的貓呢?教他如何給她一對可以勇敢飛翔的翅膀?縱使他真的給得起,她會接受嗎?

他舍不得她一人去承擔眾人無情的責罵,或者定論她未來可能的無情,經過幾個小時的煎熬,他已經從怒吼狂叫咒罵︰「很好!陳哲男!你贏了!你贏了!」到現在的恢復理智。

只剩下心痛。

沒有人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他撫著她細弱的背脊,期待可以長出一對翅膀。

「駱子,我……」

「噓……」他輕柔且穩定的拍撫她的背。

「我……」才一開口,眼淚再次滑落她的臉頰。

「乖,我知道……」他咬咬牙。

他知道……

他知道她會離開他……

「我沒有要他發生這樣的事……」她說不下去,眼淚濕透了枕頭。

「我知道。」還好他之前就復制了她手機里的通訊錄,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將她帶回他的羽翼下。

他把她緊緊鎖在自己的臂彎里,緊到感受到了自己的顫抖,他才放開她。

「我們……」我們該怎麼辦?養采衣問不出口,更害怕知道答案,整個未來都……都消失了……

「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他將她壓向他激動起伏的胸懷里,不讓她看見他憂傷的臉。

回來。

「嗯……」她點點頭,淚濕了他的胸膛,「嗯……」

「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他逐漸哽咽。

「嗯……」

「你一定要嫁給我……」

我的小貓。

「嗯……」她哭紅了眼。

他的男兒淚,一滴一滴,無聲的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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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采衣回到醫院,回到陳哲男與她原本的生活圈,照顧因腦部開刀,恢復期間會失控、爆怒、幻想,甚至罵髒話的陳哲男。

看著養采衣全心全意的照顧陳哲男,陳家人似乎漸漸原諒了她之前的逃婚,可是沒有人發現養采衣正疾速消瘦。

她像贖罪般包辦了陳哲男的一切物理與心理治療,被截肢的他變得乖戾而憤世嫉俗,任何尖酸刻薄、難以入耳的咒罵,他全如亂石一樣朝著養采衣發泄。

有時候更過分,他直接拿起身邊的任何一樣東西便往養采衣身上丟。

常常是護士看不過去,要養采衣離開,或者偷偷勸告養采衣,至少要讓他的家人來試著照顧病人,可是陳家人卻拿養采衣當媳婦一般使喚。

日子變得很煎熬,養采衣常常覺得,她住在那間有著仙人掌的屋子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像今日,陳哲男直接將復健用的熱枕頭往她身上丟。

難堪的是,于雲婷及其他好友也在現場。

于雲婷只能很艱難地陪著養采衣一同到病房外透氣,一旁陪同來看養采衣的少琦及亞梅也是一臉不知所措。

「雲婷,你就不能叫陳哲男他媽稍微有點良心嗎?采衣已經幾乎一個月沒有離開過醫院了!」

「我……」于雲婷當然知道養采衣很累,可是阿姨擺明了就是要養采衣當媳婦,此時不用悲情攻勢綁住養采衣,未來她那個截肢的兒子還能娶誰?

「采衣也有母親耶!她以為人家女兒就可以這樣糟蹋嗎?」亞梅看不下去了,將這幾次看到的不滿一古腦說出來。

「我……」于雲婷也非常為難,「我……」

「你什麼?!我告訴你,采衣這樣已經很夠了!她本來就可以不用回來的,都解除婚約了,她根本理都不用理陳哲男!」

「可是……」

「可是什麼?你們都沒發現采衣只剩下骨頭了嗎?」說著,亞梅轉向養采衣,「你不用覺得愧疚!他會出車禍與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照他那種死愛錢、拿生命賺錢的方式,打瞌睡開車,這次不出事,未來也會出事!」

「可是我阿姨說……」

冷靜的少琦打斷于雲婷的話,「別把你阿姨說了什麼說出來,雲婷,你也該知道,那是你阿姨的一相情願。」她對于眼前的狀況深感無奈。

這些于雲婷都知道,可是……

一直沒啥精神的養采衣,霎時專注的看著于雲婷。

「雲婷,你阿姨……」

「你阿姨該不會還要采衣嫁進陳家,伺候大少爺陳哲男吧?!」亞梅不敢置信,世上竟會有這樣自私的人!「我的天!沒錯,身體上的殘缺是很令人心疼、心痛,可是采衣並不是在他出車禍之後才說要解除婚約,這家人為何這樣欺負人?還一副出了事的人最大的模樣!你剛剛有看見你表哥對采衣的態度吧?這樣的話你還真說得出口!」

「我阿姨確實是這樣想,因為看采衣這樣無怨無悔的照顧表哥,這不是要回來照顧表哥一輩子,那是什麼?」于雲婷干脆豁出去了。

亞梅一听,再也忍不住了,「該不會連你也這樣想吧?!難道你不知道采衣只是在等適當的時機告訴陳哲男的父母親?」

「什麼時候會有適當的時機?等他的腿長出來嗎?」于雲婷的情緒也在此時崩潰,眼淚撲簌簌的滑落。

一邊是表哥,阿姨,一邊是好朋友,她幫哪一邊著想都不對!

是啊,等他的腿長出來嗎?已經發生的事不該用這種方式解決,可是誰來告訴她,她該如何解決現況?

養采衣靜靜地跌坐椅子上,像被榨干了力氣,只能無力地掉眼淚,雙眼失焦地看著窗外的白雲藍天。

燦爛的夏天就在窗外發生與消逝,而她卻只能在這個冷氣房里度過每一天,她沒有在這個季節里到過那個房子,光線投射進那個房子會是怎樣的情景?

月光還是會斜斜地灑落地上嗎?

仙人掌怕不怕熱?

仙人掌想不想我?

她淚眼模糊,然後靜靜地落淚。

她好想、好想她那株仙人掌啊……

她好想、好想他!

她顫抖著肩膀,盡量不出聲地落淚,那絕望的模樣讓身旁的好友全紅透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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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一角,幾度安靜冷靜的進出醫院的駱炎譽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愛憐地看著落淚的女人,牙關咬得死緊。

一個多月了,再讓他發現他的女人哭泣,他一定會去將陳哲男的另一條腿打到殘廢,他說到做到!

下一秒,他踩著憤怒的步伐離去,陰霾的臉色足以讓擦身而過的路人嚇出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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